他心里烦躁,想自己静一静,抽支烟,又怕弄得卧室烟熏火燎熏着寻聿明,便去了那间屋。这房子隔音太好,又没开窗,寻聿明如何着急他自然瞧不见。
“我以为你被绑架了。”寻聿明仍旧后怕,方才见不到庄奕那一小时,是他平生最无助、最恐惧的时刻之一,上次这样还是在开罗车祸后,接到外公生病住院的电话时。“哦对了,我刚才……”
他放下粥碗,将方才汽修城工作人员的话告诉他,又道:“我们要不要报警?”
“你是因为这个才到处找我的?”庄奕皱了皱眉,见他点点头,叹道:“傻瓜,你觉得他能绑走我吗?”
“那可说不准。”寻聿明垂着眼睛咕哝,“老虎还有打盹儿的时候呢,那人又阴险。”
“好了,别胡说了。”庄奕扯扯嘴角,笑容一闪而过,脸色复又沉凝,温声说:“听话,把鸡蛋羹也吃了。”
寻聿明微微颔首,此刻他饿也得吃,不饿也得吃,他不想再忤逆庄奕的意思,“我……打算搬出去。”
庄奕闻言,点头道:“嗯,是该搬出去了。”
强留也无益,“不过,得等那人落网以后。”
“可……”寻聿明万分纠结,这次的事情凶险异常,如果不是凑巧遇上泥石流,他们一路开下去岂非要葬身悬崖,他实在不想连累庄奕了。
何况事到如今,他们以后连朋友怕也不好再做。
“没有可是。”庄奕挖起一大勺摇摇晃晃的鸡蛋羹,全部塞进他口中,令他含含混混说不出话来。“多吃点,只喝粥不管饱,一会儿就饿了。”
寻聿明一口接一口,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吃完最后一勺蛋羹,庄奕给他擦擦嘴角,道:“先别睡,再吃点药。”
药箱里有布洛芬和对乙酰氨基酚,但寻聿明有十二指肠和胃溃疡,不适合吃刺激性药物。庄奕又去楼下翻找半天,在书房寻摸出半瓶酒精,连带着卫生棉一起拿上去给他擦身降温。
寻聿明百无聊赖地躺在他床上,晕晕乎乎间还记得给他放热水,隔一天洗一次澡,刚好是今晚。他翻身下床,只觉头昏目眩,刚才急得高血压,至今走路还有些不稳。
好容易摸到卫生间,他打开花洒冲干净浴缸,又想起浴盐似乎还在之前的行李箱里,转身出门,刚好遇见上来的庄奕。二人撞个满怀,庄奕忙搂住他:“你不躺着,到处跑什么?”
“我给你放了水。”寻聿明道,“浴盐忘放哪了,我去找找。”
庄奕低头瞥他一眼,示意他自己看:“你手里那是什么?”
“哦,对啊。”寻聿明眉心微蹙,怔怔看着自己掌心里的浴盐,脑袋上挂着两个问号,“我怎么没发现。”
“你都烧糊涂了。”他那天在大山里就有些着凉,回来后忙忙碌碌,每天高强度的工作之外还要照顾自己,庄奕道:“不生病才怪,赶紧回去躺着。”
“那你怎么洗澡?”寻聿明仰起脸,眼珠移动速度明显慢下来,看起来有点呆,“我给你拿浴盐去,你先泡泡。”说着,又要往外走。
“……”庄奕举起他的手,边推着他往里走,边说:“烧傻了你。我等会儿有事,先不洗澡,你睡觉吧。”
他将人强行按回床上,不由分说拉开他衣领,用棉球蘸着酒精擦擦脖子和胸口,命令道:“我出去一趟,你乖乖睡觉。门窗我都锁了,等会儿我会打开电网,你别乱跑,知道吗?”
寻聿明整个人埋在云朵般的被子里,只露出半张脸来,听话地说:“我知道了,不乱跑。”
“好,睡吧。”庄奕关上灯,反锁卧室门,随便换上件带拉链的外套和运动裤,又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一沓现金,打车去了医院。
岑寂今晚值夜班,早已在办公室里等着。庄奕进门冲他打个招呼,二人顺着走廊,去了大厅后面的杂物室。那边放着许多旧轮椅,灯却是坏的,只能透过窗户借路灯的光。
庄奕抽出支烟,递给他问:“抽吗?”
“不了,值班呢。”岑寂摆摆手,道:“寻老师不是住你家呢,干嘛还搬出来?”
他不抽烟,庄奕便也只握着烟盒没动,“过段时间他就要搬出去了。”
“那他不回单位宿舍吗?”岑寂刚才收到他的消息,说让自己给寻聿明租套房子,不禁疑惑:“而且他外公家不也闲着呢么?”
“不是没地方住。”庄奕主要担心寻聿明一个人不方便,万一有什么事自己以后不能去帮他,好歹身边有个认识的人在。“我主要想让他离你近点,有事拜托你多帮帮他。”
“我那儿有套空房子,离医院不远,你要是愿意,也可以跟他一起去住,省得你们还要租房子。就是……别跟他说是我的,或者你们出去租。”
他拿出那只装钱的信封,道:“房租给你。”
岑寂见那信封里厚厚一叠,想必钱不少,笑了笑说:“你俩这是闹什么呢?这么苦情的戏码,我可不玩儿。他早晨还跟我说,什么结局已经注定,希望……怎么着来着?”
“什么结局?”庄奕不解。
岑寂道:“我问他为什么不跟你和好啊,他就这么说的,可能觉得和你注定没有好结果吧。我问他怎么知道的,他说科学预测的……别闹了,科学还能预测这个?”
“科学预测?”庄奕瞬间一懵,脑海里无数条线索乱麻一般涌上,犹如置身迷雾之中,可直觉却告诉他,这句话必有深意。“他原话怎么说的?你给我复述一遍。”
“嗯……我想想。”岑寂凝眉思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