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奕也关上手机,上楼抱着寻聿明睡了。
次日他早早起床,也没去晨跑,穿上衣服直奔海湾家。
迟归已包好鲜虾馅的小馄饨,鸡汤底也已吊出来,等他一来,便道:“你直接拿生的,下出来先放冰水里镇一下,再把鸡汤滚一滚浇进去,撒上佐料就好。”
海湾湾刚好揉着眼睛出来,坐到餐桌边,拿起勺子舀了一颗馄饨,笑说:“谢谢庄医生请我吃馄饨。”
“不用谢。”庄奕将案板上切好的辅料倒进饭盒,码好生馄饨,立刻往回赶,临走时还不忘问海湾:“你吃了多少颗?”
“才四十个。”海湾捧着盆大的海碗,展示给他看,“别那么小气嘛。”
庄奕一笑,转身告辞。
他开着车一路飞驰回家,趁着鸡汤还没走味,煮好馄饨倒进去,寻聿明刚巧穿戴好下楼。他脚步虚浮,看上去略略带晃,气色倒好,皮肤白白亮亮透着红。
“快来吃馄饨。”庄奕招手叫他,“迟归做的,味道应该不错。”
寻聿明舀起一勺,碧莹莹的葱花和黄嫩嫩的蛋皮,点缀着稍稍透明的鲜虾小馄饨,再加上爽口的酸萝卜丁,果然鲜美无比,“你一大早就去他家了?”
“晨跑顺路去的。”庄奕微微一笑,“细嚼慢咽,别噎着。”
等他吃过饭,庄奕去车库开车,今早寻聿明有手术,去得比平时早些。他吃饱喝足胃里暖融融的,一路开到医院,和庄奕在病房楼门口分手,心情飘飘然走进大厅。
恰巧岑寂从电梯里出来,看见他立刻迎上来,神神秘秘地说:“你听说了么寻老师?薛珈言他爸把方不渝打了!”
“什么?”寻聿明一惊,笑容僵在脸上:“打得严不严重?怎么动起手了?方不渝人呢?”
“他回咨询室了。”此时正是上班的点,大厅里人来人往,岑寂怕别人听见议论,将他拽到墙角,悄声道:“我听说是因为昨天中午,方不渝也不知道中什么邪了,居然主动找薛珈言爸妈谈话。”
“他还是想让你给薛珈言看病,但薛珈言他爸坚决不同意,还骂了他几句。方不渝态度特别强硬,俩人一吵吵,薛珈言他爸就动上手了。一耳光过去,别说他,我看着都懵圈了。”
“那他妈呢?”寻聿明问,“薛珈言他妈不是也希望我给他看病吗?”
难道只让方不渝一个人去争,她作壁上观?
“他妈在他爸面前连句话都不敢说,就知道跟咱们耍横。”岑寂嗤道,“她这算盘打得倒精,合着坏人都让咱们做了,她坐收渔利。咱们这儿闹不动了,她就拿方不渝当枪使。”
薛珈言母亲年轻时艳光四射,身边不乏追求者,只可惜岁月匆匆,韶华易逝,如今人老珠黄,没有技能,外面排队的三四五争相取代,她生怕被扫地出门,怎敢忤逆丈夫半分。
“我下班去看看方不渝。”寻聿明叹了口气,走进电梯,又问:“实验室那边怎么样了?”
他先前吩咐岑寂把报告交给庄奕助理,一旦资金到位,他们就可以尝试用3D打印技术复制出可吸收的支架。
到时,将培育好的神经元尽可能多地放置在支架上,再把支架移植到神经损伤的部位,久而久之,神经元会和大脑中原有的神经组织结合,而支架则会被吸收,这样便解决了移植问题。
由于是支架移植,在神经元完全与人体自身的神经组织结合前,很大程度上可以避免放电问题,而结合后神经元成为神经组织的一部分,也不会再乱放电。
理论上讲,只要支架承载的神经元足够多,能修复的损伤就足够大。不过一切只是假设,尚需活体试验,并且目前神经再生环节也还没攻克。
岑寂抓抓头发,道:“我已经发给他了,也做了一份给老陈。不过……我还是觉得这个方法不太对头。”
他们目前采用的,是寻聿明受罗格斯大学团队启发的“诱导多能干细胞,使之变成神经元”的方式。这项技术是06年日本京都大学的山中伸弥教授提出的,他还借此获得过12年的诺贝尔奖。但罗格斯的方案自16年在小鼠实验成功后,再没听说有什么成果。
“我们的课题不是再生吗?”岑寂疑惑道。“而且把普通细胞转化为多能干细胞就很麻烦,还得把它们再分化成神经元,更麻烦了。”
“你说得也有点道理。”寻聿明沉吟片刻,“我再想想。”
二人到更衣室换过洗手服,一起去手术室,一台颞肌下减压术做完,正好吃午饭。
寻聿明伸个懒腰走下楼,庄奕已等在大厅里,他深邃的眼睛稍稍垂落,刀削般的下颌线清楚明晰,左手插着西裤兜,右手在手机上点点戳戳,远远看去颀长矫健,英俊得不像话,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分外扎眼。
寻聿明愈看愈忍不住抿嘴笑,他那样优秀出众,晚上却要搂着自己睡觉。
“看什么呢?”
“吓我一跳。”
庄奕收起手机,反手将背后捣乱的人拉到面前,碍着有人在没敢过分亲昵,只是拍了一下他的胳膊,嗔道:“怎么也不出声?”
寻聿明站得笔管条直,望着他说:“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庄奕被他逗笑,瞅瞅周围,低声说:“喜,看见你最喜。走吧,叫人看见说你闲话。”
“好吧。”寻聿明有些失望,耷拉着脑袋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