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主任。”
李护士跟在门口等着她的张护士长一同离开了。
出去后,李护士随手把门给带上。
…
余别恨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双手将听诊器耳管放入耳里。佩戴好听诊器,余别恨伸手撩起沈长思的衣摆。
“放肆!”
一只手搭在余别恨的手背上。沈长思这具身体没什么力气,因此他这手拍下去,不但不疼,倒像是掌心在余别恨的手背上了抚了一下。
余别恨抬起眼,沈长思从沙发上陡然起身,他的脸颊涨红,一双如烟雾般的眸子簇着盛怒的焰火,居高临下地瞪着余别恨,“竖子怎——”
斥责的话说到一半,沈长思猛地意识到,他此时已经不是大恒的皇帝,他面前之人,亦非他的臣民。
沈长思憋闷地在沙发上落坐,身为天子,他自是不可能纡尊降贵地同人去解释他方才的行为。左右他是个病人,病人刚刚苏醒,神志不清乃至胡言乱语,应当……不打紧?
余别恨似乎也真的把沈长思刚才的话当成了胡言乱语,他的脸上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只是用专业地口吻问道:“我现在要给你进行听诊,如果不想我把衣服撩起来,还请自行解开衣扣。”
沈长思:“!!!”
沈长思沉着张脸,“朕……这检查,我不想做。”
余别恨摘下耳朵上的耳管,对沈长思道:“你是我的病人,我得对你负责。”
沈长思咬了咬牙关,眼底的怒气烧得更炽热了。这甚劳子医生,怎的比养怡殿的那几个太监还要可恶!
余别恨仍是一派沉稳的语气,“解开扣子,三颗。”
沈长思:“……”
沈长思解开扣子的手都在抖,纯粹给气的。
就算是他在金凉的那几年,也从未敢有人要他,要他解开衣扣!
可恨!此人实在可恨。
沈长思迟迟没有动手解开扣子,余别恨看了他几秒,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他忽然出声问道:“怕羞?”
沈长思怒火中烧,“放肆!朕……”
朕又不是小姑娘家家!怕什么羞?!
一气之下,沈长思速度地解开了三颗扣子。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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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放在他的胸口
沈长思冲动之下自个儿解开了三颗扣子,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疑心方才似乎瞧见眼前这人眼底掠过一丝浅淡的笑意。
沈长思狐疑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可恨的医者,对方眼神一派平静,并无笑意,也无任何旁的情绪。
应是他多心了。
沈长思之所以自己解开扣子,倒不完全仅仅只是一时冲动。而是在沈长思的记忆当中,那位沈公子确也接受过这样的检查,只是原先给沈公子做身体检查的人是一位年纪大约在五旬上下的大夫。
许是这人的眼睛长得太肖似阿元了,才会令他……这般不自在。
余别恨的两只手放在听筒上捂了捂,他再一次戴上耳管,抬起眼对沈长思道:“尽可能地放轻松。”
沈长思的眼底掠过一丝不解。
何意?放轻松,为何要他放轻松?
余别恨将听头放在沈长思的锁骨上方,“吸气。”
尽管余别恨已经将双手放在金属制的听头上捂了捂,沈长思还是冷不防地被放置在锁骨上的听筒给冰了一下,沈长思的身体颤了一下,余别恨注意到了,他眼神微抬,“冷?”
沈长思还未作答,只听余别恨道:“稍微忍一下,很快就好。”
沈长思:“……”
混账东西!沈长思都被气得在心底骂了脏话。
沈长思的身体逐渐适应了金属制的听头,余别恨看了他一眼,再一次道:“吸气。放轻松。”
沈长思实在不愿配合,他着实好奇,倘若他不配合检查会如何。
像是看穿他心底的这点小心思,余别恨摘下听诊器耳管,对着这位到目前为止不太配合他的病人到:“我需要给你做一个全方面的身体检查,这样我才能评估你的各项身体指标是否具备出院的条件。如果你一直不肯配合做身体检查,短时间内可能也就出不不了院。”
沈长思眼底陡然生起一道寒光,“你在威胁……我?”
余别恨仍是一副专业化的口吻,“我是在陈述客观事实。如果沈少想要早日出院,还请尽可能配合我的检查。”
沈长思:“……”
这甚劳子医生,是贼老天专门派来克他的吧?
似乎是看出他眼底的妥协之意,余别恨注视着他的眼睛,适时温和地出声道:“再试一次?”
沈长思咬了咬牙。这人着实可恨!
沈长思没再吭声,余别恨也就当他默许了。
他将注意力集中在听诊器上,同时对沈长思道:“吸气。”
沈长思十分好奇,这种有两个管子,有带了一个类似铁圆环,被这个朝代的人称之为听诊器的什物究竟能听出什么。
他一分心,精神就放松了不少。
余别恨肯定地看了他一眼,给他一个鼓励的微笑,“很好,现在呼气。”
沈长思:“……”朕,莫名有一种被瞧扁了的感觉。
余别恨将听头换到了沈长思的右肩。接着,依次往下,从肺的上叶,到右肺的中叶……
右肺的中叶,需要将听筒放在胸口的位置。
在余别恨将听筒顺着沈长思的肩胛骨往下,沈长思双手放在膝上,尽可能地让自己表象得落落大方一些,免得又换得这一人一句“怕羞。”
怕鬼的羞!
鬼脱光了,站在朕跟前朕也不怕!
…
沈长思的心脏跟肺部都没有杂音,只是心跳的速度过快了。
余别恨瞥了沈长思一眼,“放轻松,别紧张”
沈长思放在膝上的拳头握紧,“朕——我没有紧张。”
余别恨没有同沈长思起争执,他状似闲聊地问道;“出院后最想要去做什么?”
这个问题对沈长思着实太有诱惑力了。自他睁开眼,就是在这间医馆,他还从未踏出这个医馆半步。
出院以后最想要去做什么么?当然是着手解决他跟那姓裴的戏子这桩荒谬的婚事。他对硬邦邦的男人可无半点兴致,勿论还是裴慕之那样一个戏子。
沈长思陷入思考,他的心脏也不再快速地跳个不停。余别恨凝神听,这一次,沈长思的心脏跳动也很有规律,很平稳。
余别恨摘下听诊器的耳管,重新将听诊器挂在了脖子上。
“可以了,把纽扣扣上吧。”
这就结束了?
沈长思试着回想了下那位大夫给沈公子检查的场景,似乎是这么一个章程没错。
沈长思于是低头给自己的扣子给扣上。
青年实在很瘦,从小就生这样的怪病,使得青年的身子骨比同年龄人都要孱弱一些。病服的三颗扣子解开,不要说锁骨,就是肋骨都依稀可见。
余别恨的目光短暂地掠过沈长思的锁骨,如同白鹭轻点过水面上,一下便移开了目光。
如玉的手扣上纽扣,沈长思问出当下他最在意的一件事,“那朕……那我何,什么时候可以出,出院?“
这个朝代的人说话着实啰嗦。一句何时可出医馆,非得再多费几个字的唇舌。
“再观察几天。如果接下来情况也相对稳定,没有其他的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沈长思黑了脸。
怎的还要再过几日?
…
沈长思的病情较为特殊,哪怕他现在身体各项指征都已经恢复正常,谁也不能预料他下一次又会在什么时候忽然发病。因此,得再留院观察几天。
余别恨想起自己刚才进来时,沈长思躺在沙发上晒太阳的情形,他问道;“什么时候醒的?”
这个问题,一进门时余别恨就问过了,只是那个时候沈长思没有回答。沈长思现在依然没有要好好配合回答的意思,他极为敷衍地道:“不久。”
余别恨点头,不久,意味着刚醒,醒来的时间不会太长。余别恨掏出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在手机备忘上记录长思这一次醒来的时间。上面,记录着沈长思这次住院以后,每一次进入睡眠的时间、以及醒来的时间。
如果沈长思的睡眠是规律的,那么说明他的情况稳住了。相反,如果他的睡眠时间过长,或者入睡得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太过频繁,那么短时间内也就没有办法安排他出院。目前来看,沈长思的几次睡眠时长在缩短,也有越来越规律化的趋势,这说明他的情况的确在趋向稳定。
存好备忘,余别恨将手机放回口袋,他注视着沈长思问道;“现在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沈长思最不耐回答问题,身为帝王,从来都是他向大臣们提问,何曾有人喋喋不休地过问他的情况。尤其是,眼前之人还长了一张同阿元极为相似的眸子,这让沈长思更为不耐。连带着也就一点不想配合余别恨的问话。
他倦懒地开口,“并……”
“无”字,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沈长思临时改了口,“并没有。”
“如果身体上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及时告诉我或者是照顾你的李护士都可以。”
“嗯。朕……,我知晓了。”还要改变语言习惯,着实烦透了。
“如果觉得住院实在太过无聊,可以看看电视。”
一个黑色长条状的宽扁什物被递至沈长思的眼前。沈长思认出,这什物名为遥控,可用他来操作一个四四方方,状似盒子,名为电视机的物件。
沈长思通过记忆,知晓这东西是何物,也知晓大致如何操作,可于他而言,毕竟是头一次操作。沈长思不愿在人前丢丑,他学着记忆里那位沈公子的语气,“能麻烦余医生替我按一下么?”对么,这么一件小事,何须他亲自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