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甚好。”
轻尘勾了勾薄唇,露出一抹令人胆寒的笑意。
“十年前,你的师父坏了我师父的药人,十年后,你又毁了我炼制的药人,这笔账,仇深似海,这个仇,至死方休。”
他满目狰狞,双眼嗜血的光芒冰冷刺骨。
——
桑瑞醒来时,便模模糊糊看到自己的母亲坐在床前抹着眼泪。
“娘。”
桑瑞发出一声虚弱的声音。
“瑞儿。”
李姨娘猛地抬头,颤抖着手抚摸上儿子的脸和那只瞎了的眼睛。
一天一夜,她一个女人家就像是在油锅里煎熬一样。
昨日,桑瑞被人送回来的时候,她才知道,这一年多来,她的儿子并没有外出游历,而是被人生生囚禁在离她不过百十里的山脉地道内,饱受摧残和折磨。
“瑞儿,是谁?是谁那么狠心,如此折磨你。”
李姨娘泣不成声。
倒是一旁的随身嬷嬷提醒道。
“姨娘,二哥儿醒了,应该告诉老爷的。”
“对……对,应该告诉老爷。”
李姨娘擦了擦眼泪。
“你亲自去。”
“是。”
嬷嬷点点头,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屋子。
这时,已经有丫鬟端上来了清粥,李姨娘一边舀着粥一边道。
“你身子弱,又刚刚醒来,府医说肠胃还适应不了油腻的东西,先喝些粥,垫垫肚子。”
李姨娘垂着泪,不敢去看儿子那残破的一只眼睛。
“嗯。”
桑瑞点头。
一年多来,他被关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苟延残喘,已经做好了尸骨无存的准备,没想到,天可怜见,自己还能被救出来,还能见到亲人。
他伸出皮包骨一样的手臂。
“娘,我自己吃。”
李姨娘一看到他那瘦的不成样子的手臂,眼睛一酸,泪水扑簌扑簌的又滑落下来。
“你受苦了,娘,竟然从未知道。”
孙瑞淡然一笑,竟比所有人都看的开。
“好在苦尽甘来,活着回来了,娘应该高兴才是。”
“嗯,高兴,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李姨娘擦着眼泪,哪怕瘦成皮包骨,哪怕瞎了一只眼,只要她儿子还活着。
“是丹霄公子救了我。”
桑瑞低头喝了口粥,白粥香甜顺滑,里面还加了少许青菜。
李姨娘点点头。
“丹霄公子是咱们家的救命恩人。”
她之前因为颜幽幽没有去给桑语瞧病,还心存怨怼,而如今,却是满心满意的感激,感激他救了她唯一的儿子。
桑瑞也点点头。
“恩同再造,要是没有他,儿子恐怕做了孤魂野鬼。”
“瑞儿。”
水做的李姨娘,眼泪又掉了下来,一双眼睛通红的吓人。
“听说他受了伤?”
“嗯,具体是怎么回事娘也不知道,待你身体好些,娘亲与你一同登门道谢。”
李姨娘是有私心的,当初桑田重伤性命危在旦夕,是合虚山的那对师徒救活了老三,现下,桑瑞伤了一只眼,她想着便是跪地磕头,也让他们出手帮帮她的儿子。
桑瑞并不知道自己娘亲心里的想法,虽然伤了一只眼,但他都回来一天一夜了,还没有看到自己的妹妹。
“娘,语儿呢?”
“语儿?”
李姨娘犹犹豫豫正待开口。
门外,珠帘掀起,一袭大红色绣花罗衫,头戴珠钗的桑语亭亭玉立的走了进来。
“哥。”
她轻叫出声,一双盈着泪光的大眼睛看向床上的男人。
桑瑞抬头,一时竟愣怔住了,他的妹妹从前都是叫他‘亲哥’,用妹妹的话来说,他们俩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叫他亲哥,才能区分出与桑朱的区别。
还有,往日里他一旦外出办事,一连几日未归,在归来时,他的妹妹从来都是第一时间扑到他怀里。
虽然他瞎了一只眼,但心却明镜似的,两年多未见,她的妹妹竟变化如此之多,她以前不是最不喜欢大红色吗?
模模糊糊间那一袭大红色绣花罗衫已经走到了床前。
“哥,你受苦了。”
桑语快步走上前,虽然那话是安慰的,但听在桑瑞耳中却备显疏离,他的妹妹见他如此模样,竟这样的冷静。
“语儿,你哥……”
李姨娘拉住自己女儿的手,看了一眼自己儿子那只残破的眼睛,侧身哽咽道。
“回来就好,无论怎样,咱们一家也算团圆了。”
桑语不语,但面上却也显露出了不忍和伤心,又见床上的桑瑞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桑语慢慢低下头,心里却不断腹诽,是不是自己哪里出了纰漏。
而此时,床上的桑瑞却愈来愈看不懂了。
兄妹俩,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椅子上,各怀心事,彼此有了生分的疏离。
李姨娘也发现了兄妹俩之间的低气压,她尴尬一笑,转移话题忙解释道。
“瑞儿,语儿前些日子从马车上摔了下来,伤到了头,好多事情都不记得
了。”
桑瑞抬头,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还有心疼,他沉吟片刻,然后看向桑语,
缓缓张开手臂。
“语儿,过来。”
难怪,她对他如此疏离,如此陌生,原来是失忆了。
桑语低着头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再抬头间,一脸的悲伤情绪,缓缓走到桑瑞身边。
床上的男人,五官刚毅俊朗,隐隐中还透着一丝儒雅之气,但是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整个脸颊都凹陷了下去,眼睛突出的明显,手臂也瘦成了皮包骨。
桑瑞微微探身,把自己的妹妹重重的拥抱进怀里,想要说些什么去安慰她,却刹那间愣了神。
他记得桑语身上是好闻的栀子花味道,可是现在拥抱在怀里的桑语,身上更多的是浓重的胭脂味。
他抱了抱她,然后,悻悻的松开手臂,有些不知所以的揉了揉太阳穴,到底是他变得生性多疑了,还是他的妹妹真的长大了。
“哥,你怎么了?”桑语问道。
“没事,可能是被关的日子久了,脑子有些混沌。”
桑瑞找了个借口。
“哥,听他们说你是被关在山上的一个地道里,那你可知道是谁关的你?如果见到那人你还认得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