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蒂丝仰起头,双眼逐渐睁大。
白色的光尘中,滚滚黑雾就在他们的不远处。
黑雾构成的巨墙漂浮在海面,他们所乘的大船在雾墙的对比下变得无比渺小。
看不到顶,也看不到两边的尽头,都消失在光尘照不到的黑暗里。
那种浓烈的,极有压迫力的黑色让人从心底感到恐惧。
似乎在下一秒就会倾泻而下,将他们全部吞入腹中……
啪——!
一个响指将坎蒂丝的思绪迅速拉回。
“怕了吗?”
路西恩背着一只手,身体微微前倾,正笑眯眯地看着她:“真正的黑洞也是这个样子,还有一只怪物等着你……”
光尘逐渐消散,四周再次暗下来。
坎蒂丝挥开他的手,有些无语地抽抽嘴角:“这下你满意了?”
路西恩笑着点头:“这些黑雾确实是魔气,而且在往里移动。”
这就是他们最开始的目的。
达成后,奥克托立刻驾驶着他的风暴号,快速远离这个不祥之地。
也许是船长在想事情,他们回去的速度比来时慢了不少。是坎蒂丝能勉强站起来的程度。
“奥克托先生……等回到船上后,我就要把您和您的船收回了。”坎蒂丝看着他的不太好的脸色,慢慢挪到一边提醒道,“除了庞托一家的事,您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奥克托用眼角睨着她:“怎么?收回去我就连话都说不了了?”
坎蒂丝想起擅自跑出来的安奈牙和维芙达,实诚地摇摇头:“不,应该是可以出来的……”
“那你说什么屁……废话!”
船长先生扭过头,继续眯眼看向远方。
坎蒂丝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抱着娜娜站在原地,一起跟着看向即将破晓的天空。
黑暗不会永远占据天空。夜晚终究会结束,代表清晨的白色逐渐铺展开来。
娜娜拽拽坎蒂丝的袖口,引得对方低下头。
“人死后就会前往桑纳多斯……从很久以前就有这个说法。”娜娜缇娅有些不安地看向她,“但为什么,无尽之海的尽头会是这样……”
桑纳多斯……亡者的国度。
这个词让坎蒂丝想到他们在繁星夜看到的那一幕。
脱离肉体的游魂手拉着手,唱着古老的歌谣,向繁星构成的天之河走去。
按照路西恩所说,当游魂失去作为人类的记忆后,构成它们“身体”的魔力粒子便会渐渐消散在空气里。
那么,另一部分呢?
恍惚间,一本书慢慢在脑海里浮现。
《炼狱》
恶意不会因为死亡而消失,黑与白会同时出现在人类的灵魂中。
既然地神黛拉死后都会变成两部分,那人类会不会也……
“那些魔气……是亡者的…恶意?”她低头喃喃两声,不可置信地看向路西恩,“亡者的一部分确实顺着天之河,走到了无尽之海……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路西恩掩嘴打了个哈欠:“应该是这么回事。”
“那黑洞呢?”
娜娜缇娅激动地看向两人:“黑洞是不是也在扩大?里面的恶魔是不是也会越来越强?!”
路西恩懒懒瞥她一眼。
“五道封印没全解开前,那家伙就别想动一根指头。”
“别的不说,那家伙的力量还在我们手里呢。”他的目光扫过娜娜缇娅,又对坎蒂丝笑了笑,“我跟伊里欧斯做过约定。只要有我在,就不会有第二次大崩坏。”
坎蒂丝闻言,没有觉得安心反而蹙起眉。
可还没等她说什么,身后就传来一阵大笑声。
奥克托一边鼓掌一边大笑着走近,眼中满是赞赏的光。
“没错!我们就需要这样的气势!”他一掌拍在坎蒂丝的肩膀上,差点把后者拍趴下,“你就是太畏畏缩缩了,看着就让人不放心!”
“那叫谨慎!”
娜娜一直被坎蒂丝环在怀里,也差点被跟着按倒。站稳后不满地瞪了对方一眼:“而且要是人人都像你那样,什么都不知道就往里冲,那根本不需要恶魔,人类自己就能把自己弄灭绝!”
奥克托被小姑娘揭短也不生气,反而笑着摸摸胡子。
“话是这么说……可精灵族的小鬼,我们的历史、现在的安稳生活,就是从无数前人的牺牲里换来的。”
他拍拍身边的桅杆,抚摸着上面的纹路,感慨道:“总要有人踏出第一步,后面的人才能跟上……你不去做,他不去做,那这件事就注定做不成。”
他一步步走到船头,站到最高的台阶上,振臂高呼。
“为了我们光辉的未来,我每一次,都会拼尽全力!”
清晨的海风有些寒冷,让坎蒂丝忍不住眯起眼。
远处帆船的轮廓越来越大,两艘船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太阳终于钻出海平面,为奥克托的剪影镀上一层金边。
“让我看看,你们能做到哪一步。”他俯视着下方的年轻人,威胁似的露出尖牙,“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坎蒂丝召唤出封印之书,与他对视两秒后郑重点头。
“我也会拼尽全力,不会让大崩坏的悲剧重演。”
逆着光的男人笑起来,缓缓闭上眼睛。
巨船在阳光下变得透明,金色的光尘渐渐模糊了它的边缘。
“封印之书第二百页,掌管开拓与勇气的…「幽灵宝船」……”
手指指向那道剪影,少女在晨光下抬起头。
“回来。”
第227章 灭口 幽灵宝船27
值夜班的水手大大打了个哈欠, 揉揉困乏的眼睛试图保持清醒。
就快了,马上就可以倒班了。
他一边这么想一边往船尾的方向走去,查看附近是否有异样。
结果一个拐弯, 入眼就看到一艘眼熟的大船突然变透明, 紧接着开始发光,最后整艘船都消失在海面上……
一只手从背后伸出,在水手叫出声前捂住他的嘴。
“嘘……”毕夏普拍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道,“转身,回去。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知道了吗?”
他的语气明明很和善, 但那水手却不受控制地抖了下。
“是、是……先生。”
看着水手慌乱地离开, 毕夏普这才收回视线。
他不紧不慢地摘下眼镜, 摸了摸镜片上的裂纹, 有点心痛。
“……毕夏普先生?”
坎蒂丝很远就看到甲板上这边站了个人,等被路西恩放下时已经想好了说辞,却被对方先一步打断。
“路西恩先生也这么早就起来散步了?”顶着满头乱毛的毕夏普像是刚看到他们一样,朝三人挥挥手,“清晨的空气很清新呢。”
坎蒂丝:“…………”
她将刚准备好的理由咽下,无语地看着这人自己表演。
毕夏普就像完全没看到海面上发生的异样,拎着自己的眼镜一脸苦闷:“之前我就把左边的镜片摔破了, 所以换了备用眼镜,结果这次又摔破了一片……这可怎么办啊……”
坎蒂丝看看他手中的眼镜, 再看看对方一副陷入深思的样子, 又是一阵无语。
“你把之前那架眼镜的右镜片替换到这架上。”她最后还是没忍住,试探着建议道,“正好你这次摔碎的是右边的。”
毕夏普一脸惊喜:“对哦!”
他抬起头, 满脸都是藏也藏不住的赞赏:“不愧是妹妹,真聪明。”
坎蒂丝被他那极度夸张的语气哽住。
她还是第一次觉得被人夸奖是件难以忍受的事,一时都不知道这话要怎么接。
娜娜差点又要破口大骂,还是被坎蒂丝按住了。
他们刚从外面回来,这时候就不要太引人注意为好。
“多谢夸奖。”她对毕夏普露出一个客气的笑,“早上的风有点冷,我们就先回去了。”
三人与他擦肩而过,秘书先生将碎了一条缝的眼镜带了回去。
“妹妹。”
他突然叫住坎蒂丝,在对方僵硬转过身时又对她笑着挥挥手:“你也是,要注意身体健康。”
被莫名其妙地祝福了……
坎蒂丝疑惑地微微颔首,这才带着两人回到船舱。
打开舱门,艾伯正窝在他的吊床里睡得正香,便放轻步伐悄悄关上门。
熬了个通宵,大家都很累。
几人默默爬上自己的吊床,准备睡个回笼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