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殳瞳家楼下的时候，万家灯火几近通明。小道两旁一团团白色的灯光，也被楼栋里各家各户照射出的暖色光辉，染上了些柔和意味。
驰斯樾转身往回走的时候，冷不丁，被殳瞳拉住了一小截衣摆。
身侧的路灯灯柱上，还挂着莹莹发光的雨珠，见他止住脚步偏额看过来，她抿了抿唇，“等一下，我……去拿个东西。”
驰斯樾应一声，也没问她要去拿什么，只是脚下往侧一步，避开迎面吹过的风，肩背斜倚着单元门口的墙，摸出根烟来拢火点燃。
见他答应，殳瞳便反身小跑着去按电梯按钮，叮的一声，电梯很快到达。她几步走进，又借着银色厢门关合的间隙，偷偷去望他隐在阴影下的颀长身影。
驰斯樾没有回头看过来，他目光斜斜落向一侧，除却淡薄的朦胧月色，就是他指尖时明时灭的橘色光点。
殳瞳要拿的也不是别的什么，只是驰斯樾之前给她的那件外套。
衣服在当天就被她洗干净迭放好，但无论是驰斯樾来教室找她那次，还是后来的几次碰面，她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给他。
当然，私心而论，她并不是很想把和他有关的东西再还回去的。
说不上是怎样的心理，似乎是因为清楚的知道自己和他之间不存在什么可能，便格外想要留下点儿什么念想，让她以后还可以用来回顾这段大胆肆意的时光，回忆这个在她青春里留下重重一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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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厢门缓缓打开，殳瞳低着头从兜里掏出钥匙，一抬眼，却正对上冷明洁的目光。
捏着钥匙的手指一紧，她垂下眸，有些紧张的迈出去，小步伐地往门边靠。
放学时她给冷明洁发了信息，说了自己要和同学一起在学校自习，冷明洁没有回复，她也就以为母亲又是像往常一样忙于工作，暂时还没回家。又或者是，今晚也回不了家。
虽说自己的理由正当且本意并不存在欺骗，但一想到后来的那些画面，还有此时等在楼下的驰斯樾，殳瞳不禁心跳有些加速，连经过冷明洁身边时都有意错开身体，谨小慎微，生怕被她闻出些什么来。
好在，冷明洁并没有对她在学校自习的事儿有所怀疑。
门一打开，她便紧随殳瞳其后，再度把肩上的背包撂上沙发，问道，“瞳瞳，之前妈妈给你的那些家里证明的材料和文件，你放到哪里了？”
殳瞳看了眼客厅里几个抽屉还半开着，明显被翻找过的柜子，方才心里的慌张顿时被好奇淹没，下意识地蹙眉反问，“妈，你找那些东西干嘛？”
冷明洁不擅整理东西，特别是文件书册类的材料，往常都是交由殳瞳收纳保管。
她这样着急找这些文件，不禁让殳瞳敏感的神经霎时间绷紧。
冷明洁一愣，先前着急找文件时，并未想到怎么和殳瞳解释的问题。但她到底是在职场摸爬滚打已久，当下反应也快，神情松散地笑一声后，便语气轻松地解释，“是妈妈之前给咱们两个买的保险到期了，今天保险员联系我说他们有更新的险种，我想看一下保单上详细的条款，是不是他说的那样不包含有些特殊情况。”
顿一下，冷明洁摸了摸殳瞳的脑袋，“你也知道的，有时候保险员为了推销某个品类的新险种，会玩些文字游戏，不细细看一看的话，比较容易着他们的道儿……”
冷明洁解释的恰到好处且自然，殳瞳没半分怀疑，踮着脚尖仰头指了指书房最上方的柜子，“在那里放着”，便转身去搬书桌前的椅子。
冷明洁先她一步走到椅子跟前，拖过椅背往柜子前走时，抬手顺了顺耳侧垂落的发丝，“妈妈找就行了，你去屋里写作业吧。”
殳瞳张了张嘴，没有解释她在学校的时候已经写完了作业，她点点头，步子看似平稳却加了些速度地往卧室走，一进门，便火速关上房门，打开一点儿窗子，探着头往楼下看。
怎么办呢，自己一时半会下不去。
要发消息让他先走吗？
也不知道冷明洁还会不会出去，要是下了楼……两个人肯定会迎面遇见。
御木中学的校服太好认了，母亲那么聪明，会不会想到些什么。
正是心里乱成一团的时候，房门口传来了高跟鞋发出的叩叩声响。
殳瞳反身跑到门口，打开门，气息因紧张有些不匀。
整份文件袋此时已经被装进了冷明洁随身的包里，见她背起包又快步朝门口走，殳瞳的心脏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妈……”
冷明洁握上门把手的动作一顿，转头看过来。
指尖抠紧了门板边框，殳瞳没想好要说些什么，只是看到她要出门，下意识地喊了声。
“怎么了？”
“我……方老师推荐我去参加全国高中生英语竞赛”，慌忙间，殳瞳只想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冷明洁轻皱起的眉头略有松动，唇角一弯，笑了笑。
扶在把手上的手收回，她低头拿出手机点开，在屏幕上按了按，准备标记重要事项，“是吗？比赛在哪天？妈妈记上，比赛那天去送你。”
殳瞳抿抿唇，心里想着还在楼下的驰斯樾，口中仍快速接上这个话题，“具体时间还没有通知……应该是期末考试之后，有可能……是在假期。”
“那时间下来了你告诉妈妈”，咔的一声，是苹果手机锁屏的声响。
手机被原封不动的放回单肩包侧袋，门把手下压，外门被打开。
冷明洁找文件的速度很快，电梯未动，仍旧停在这一楼层。殳瞳拿起门后挂着的伞追出去时，对方已经站在了电梯轿厢里。
涂着精致裸色甲油的手指按压上开门键，冷明洁冲一侧的屋里扬了下头，“进去吧，妈妈带伞了，一会儿记得把门反锁好。”
电梯门缓缓合上，殳瞳看着厢门上跳跃的红色数字，心脏怦怦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