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可守维持着他近乎疯癫的状态将近好几分钟,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伊凡和李立天都在一边看着自己,李立天的眼中,是同情,而伊凡的眼中,却是微笑。有些事实确实不容易让人接受和面对,人生的痛苦,或者说生命的痛苦,正在于就在于,这个世界总有某些事实你不得去面对,而这种痛苦的方式,正是这个世界得以正常运行的手段。跑的快的狮子杀死跑的慢的羚羊,这世界就是这么工作的,严可守的痛苦和绝望,从本质上来讲并不比任何一头羚羊多多少,所以,当他碰到伊凡,事情的结果,也就跟羚羊的死亡一般,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严可守算得上是一个自由主义者,生性散漫的他,本能的拒绝所有的束缚,他一直没有稳定的女朋友,这种关系他害怕有一天会成为他的牢笼。跟父母的关系也若即若离,他拒绝任何性质的工作,因为工作就以为着责任和跟人无休止的打交道……他甚至不想在任何一个城市停留超过三个月,因为他害怕自己会不想离开。他就像传说中那种没有脚的鸟,一直维持着飞行,永远都只是经过,如果有一天他停了下来,那里就是他的坟墓。他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坟墓,却发现,他的天空,已经成了另一只笼子,原来,一直以来,他只是在这个大笼子里飞行,就如同如来佛手心的孙悟空,自以为神通广大,到头来,也只是在如来佛的手心玩耍而已。这天空,不再是以前的天空,这世界,也不再是以前的世界,他终于理解了伊凡的那句话——“都是在我来之前”,这不是狂妄,这不是自大,因为这就是一个事实。一种规则,一个世界,曾经严可守以为,世界的规则就是高中物理课本上那几条公式,简洁,完美,充满了让人诚服的精确美感,太阳按照这个节奏升起,星星按照这个公式闪烁,每一个现象都能完美的解释,每一个解释都能完美的自洽。世界是这样的理所当然,以至于让人忍不住怀疑,在世界诞生之初,一定存在一个上帝,拿世界上最精确的尺子丈量出了这个世界,这世界才能有今天这个模样。现在他知道,这句话,其实更应该反过来说。一个世界,一种规则。不是规则产生了世界,而是世界产生了规则。所有的规则,只不过是人类所有的经验总结,一旦出现反例,就应该毫不犹豫的抛弃。所以,是时候揭开曾经那些美好的幻像,去看看,真实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了。严可守以为,当自己最终放下尊严,答应为伊凡工作并在一定程度上接受他的控制,即使对方不张开怀抱欢迎,也会在表面上显示出一定的高兴,但是让他失望的是,当他表示出这种意思的时候,伊凡只是上下看了他一眼。“让我接受一个人很简单,只需要一个条件,任何人,只要能接受这个条件,都可以向我提出加入的请求。”伊凡说。“什么条件。”严可守站起来追问。“加入意识网。”伊凡口中意识网这三个字刚刚说出口,严可守几乎是害怕似的急着摇头。这三个字刚刚出现在他的脑子里,立刻就联系出一系列的画面——只有那些神情激动的获救民众,他们用自己全部的热情来赞美他们的主,他们集体像梦呓一般站在原地,眼神空洞而遥远,就好像失去灵魂的躯壳……只要一想到自己会成为他们之中的一部分,严可守就忍不住浑身战栗。严可守的底线是投降,但这种方式不是投降,投降自己只不过失去尊严,但如果选择这种方式,很可能连自己都不复存在了。“意识网,不,我不接受这种东西,如果这是为你工作的必要前提,我拒绝。”跟之前的陈雷一样,严可守并不想失去自己最后一块阵地,即使是在这种时候。“那我只能对此表示遗憾。”伊凡很平静的拒绝,严可守是个人才,就跟陈雷一样,但他要的不仅仅是人“才”。“难道,你对所有的手下,都要保持这样强势的掌控力吗?这样的话,未免也太过谨慎了吧。我见过你所谓的意识网,我也承认,你的能力在这个世界确实独一无二,甚至无可取代,我知道或许真有一天,整个世界的人都会成为你这意识网的成员,但是我还是要说,即使到了那个时候,我仍然拒绝加入。”严可守总算在这个失去重量感的世界找到了一块足以支撑他重量的支架,这支架的力量来源就是他自己。有时候,整个世界都可以欺骗你,唯有你自己,到最后无可失去的时候,才会理解,自己的能够独立而存在,是一种多大的幸运。严可守现在,已经体会到这种幸运,他忽然明白,世界是怎样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是怎样的。
严可守忽然觉得,自己就像在一盏在黑暗中亮起的灯光,所有的害怕彷徨都仿佛在一瞬间被驱散,勇气如电流般注入他的全身。严可守站起身,如同散步一般走向房间的门口,以前他一旦出现这样的念头,李立天就会用一些小把戏让他自觉放弃,但是这一次,他没有感觉到两人又任何阻止他的念头,他走到门边,伸手拉门的时候,转过头说:“如果你对我没更多要求的话,我希望能够离开。你放心,我不会再傻到做任何跟你有关的事情,这一点,我可以保证。”伊凡对着他摇头,但却不是拒绝:“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特别有优越感,在你看来,保全自己是第一位的道德,而那些自愿放弃一部分自我的人,都是一群被情感冲动蒙蔽的蠢货。”严可守的脚步停住,想了想,回答说:“是这样的。我承认,我就是这么认为的。”回答这个问题的同时,严可守几乎下意识的神经有些紧张,他知道,自己这句话一说出口,就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了。伊凡站在房间的温泉边,看着水面的波纹,长长叹了一口气,同时对着严可守做了一个不耐烦挥手离开的动作:“好了,就这样吧,你可以走了。如果有机会,去找一个叫陈雷的人,你们的想法很相近,会有共同语言的。”……严可守刚刚从门外关上了门,李立天就迫不及待的准备放一只眼睛去跟上,但是伊凡却一摆手阻止了:“不用了,让他走。”李立天此时还处在刚刚接受大量信息的混乱中,他感觉自己头脑有些凌乱,一时之间,组织不起什么有逻辑性的语言,但是长久养成的习惯还是让他觉得浑身不舒服:“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他走?人在这种情况下的保证一个字也不可信。”“我不关心他的保证。”伊凡摇头,“你还是……你还是不能理解,尽管你已经认识到了一些问题,但是思维的惯性在一时之间还是无法扭转。不说了,今天已经说的够多了,以后你自己好好想想。现在按照你的计划,赶快出发吧。我们的时间已近不多了。”李立天闻言,也就不再自找没趣,他走出门,去旁边的更衣室去换回自己的衣服,把那种宽松的浴袍换成一向严谨的西装,当他走进更衣室的时候,严可守才刚刚出来,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保重。”严可守主动对李立天说,这两个字本来是一句客套话,但是严可守却是发自真心。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说,保重什么?身体,还是?想到这个问题,严可守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对对方的那种感觉,大概是一种同情。还有什么,比失去自己,成为一具傀儡,更值得悲哀的,从这一点上,李立天确实值得同情,尽管自己刚刚还是对方的阶下囚。“后会有期。”擦肩而过的时候,李立天拍了拍严的肩膀。回到房间的时候,有些让人意外的是,伊凡还没有离开,他一直都维持着刚刚的姿势,低头对着房间里的泉水发呆。“他走了。”严可守报告,这是一句废话。伊凡没有再说他什么,只是下意识的点点头,不多久,忽然问了一个问题:“你觉得,他的想法怎么样?”“什么?”李立天有些不明白。“就是刚才严可守的想法,他认为,个人思想的独立,是最重要的,其意义甚至超过了生命本身。”严可守低头想,很久,才抬头回答:“很多人都这么想。”“那你呢?”“以前也这么想过,不过现在……”李立天摇摇头,“一个思想自由的乞丐,可能连富人家一条看门狗都不如。”“呵,我都忘了,你是一个最彻底的现实主义者。”伊凡笑着说,“好了,快出发吧。”说完,伴随着一个清脆的响指声,伊凡的身影从房间内消失,几秒之后,李立天也消失了,房间里,只有温泉水还一如既往的冒着热气,好像这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144新闻
东京午间新闻。
灾难刚刚过去,男女主持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些严肃,今天的新闻很多都是关于前一阶段事件的追溯,其中讨论最热烈的,莫过于刚刚发生的这起“政府安置楼纵火事件”。
跟之前的新闻有些不同的是,这一次,电视台的记者没有去找政府的相关部门采访,昨天一天的新闻轰炸已经让所有的媒体人知道,政府那边看来是捞不出什么新闻来了,所有的官员对这次事情几乎都一问三不知,这样的新闻要是在平时,倒是还可以配合在野党发发牢骚,但是在现在,所有的新闻都围绕着这事件做爆炸式深入挖掘的时候,这种新闻,已经不再具备足够的吸引力。
这次媒体采访的所有人,都是来自跟此次案件直接相关的人员,他们有的是在事件刚开始就逃生的,也有是最后关头通过那道“奇迹之门”的,他们的经历,才是目前所有的日本民众,甚至是世界民众热切关注的对象。
在他们的描述中,谈到面对死亡的恐惧,火势蔓延时候人群的互相践踏,以及最后死亡邻近时的绝望,和重获新生的喜悦,对于最后出现的那道门的真假,所有经历过的人都众口一词的认定那是真的,虽然他们自己也无法解释这种事情的合理性,但是他们不需要解释,数千条活生生的生命,就已经具备足够的说服力。
根据最先出来的那群人的爆料,在人们获救的当时,曾经在楼顶上出现过的男人,在楼里对获救的人进行过“传教”,他们这些是没选择加入的,而最后出来的那接近两千多人,就是在首相面前拒绝握手和采访的那群人,应该都是这一次传教行为的对象。全日本的各大新闻,对于这次案件的分析,几乎都有很多截然不同的意见,甚至对于现场凌空出现的这个“男人”,大家都对他有很多神秘的猜测,一些神秘主义者和教徒暗自认定,他一定是上帝的代言人,而比较理智的人认为这应该是一种虚拟投影技术,可能是某个实验室的实验产品,恰好使用在现场,至于那道门……
或许,也许,大概,可能,真是上帝显灵了。
在这次时间的所有采访中,方方面面都有涉及,但是唯独,似乎缺少对于政府的官方采访。
现在日本政府在民间的声望,刚刚已经降到了冰点,就在昨天,首相大人握手被拒绝的画面,刚刚登上了各个报纸的头条版面,画面中,获救群众冷漠的眼神,和首相大人热切的表情,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这种对比所产生的强烈情感暗示效果,给每一个看过新闻的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虽然这已经是昨天的新闻,但是在今天的午间新闻上,电视台还是不约而同的再次展示了这幅照片,并在昨天初步讨论的基础上,做了进一步的挖掘,当然,这个挖掘过程自然需要请那些更专业的人才,比如一些大学的专家教授……
在民众的潜意识中,那些专家都能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真理,尤其是当政府已经没有威信可言的时候,这些权威对民众的安抚作用就显得尤为重要。
但即使是最一流的科学家,也无法在那么多录像图片资料面前,那么多经历者的众口一一词中,依靠现有的理论,找出——哪怕是编造出一套合理严密的说辞。
但新闻记者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教授们一脸的无奈和犹豫,和现场传教的那人举手投足间的自信和语言中的力量,都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新闻播出期间,一直有人打电视台的电话,许多人都在电话中表示,非常希望知道那个被称之为“意识网”的组织到底是什么样的,有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人透露与这方面有关的信息。
意识网的组建形式就已经保证了,它是一个极为严密的整体,用户与整个网络的紧密性,是常规的组织形式不可想象的,所以,两千多个人当中没有一人去透漏内部的信息,完全不值得奇怪。
新闻在最后结束的时间,照例对全部的死难者表示哀悼和慰问,同时,也对政府的办事效率表达了失望,截止整个事件结束已经过去了24小时,政府没有给大家做过任何一个像样报告,对于这次案件的起因,结果,中间发生的数起“意外”到底是什么责任……政府一直无法给大家一个满意的及时,此次事件中扮演的角色,政府的表现一直都接近于反派——这是日本的不幸,更是执政政府的耻辱,在新闻邻近结束的时候,男主持人有些情绪激动的总结道。
新闻播放已经临近结束,导播在办公室里熟练的拨弄着器械,正准备把屏幕切回的时候,他忽然全身剧烈的抽搐了几下,嘴里吐着白沫就倒下了。
导播的死只是一个开始,就如同一个刚刚起作用的诅咒,紧接着,办公室里正在工作的几十名工作人员,一个一个的就跟多米诺骨牌一样挨个倒了下去,他们之中有跑的比较快的,跑出了办公室,想要找人求救,但是一路上,他们只能看见尸体——清洁工,抱着文件夹的文员,拿着摄像机准备出发的记者……然后,死神的诅咒缠上了自己,最后跑出来的几人,也都无一例外的捂住喉咙,用尽自己全身最后的力气下意识扒着电梯,
电梯门打开了,随后出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他随意上前把挡在面前还在不自觉抽搐的身体踢开,沿着走廊的正中,一步一步的接近。
代表电视正在直播的绿灯一直都亮着,正等着它消失的男女主播有些奇怪,结尾的音乐早就放完了,怎么节目还没结束,但在镜头前的责任感还是促使他们留在原位。
等了大概有一分多钟,觉得有些不对劲的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去按自己脚边上的应急按钮,通常来说,这个按钮是说明主持人有什么紧急情况,需要临时中断节目……
没有人回应,两个主持人互相看了一眼,这种情况显然他们之前从未经历过。
房间里负责镜头的几名摄像师也觉得不对劲了,平时一直不断发出指令的导播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他们对两个主持人做了一个手势,其中有个人准备走出演播室去看看什么情况,但是门刚刚打开,门口就传来一声枪响,那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田军走进门,抬起枪口,对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另外几个人依次开枪,他现在的枪法很准,转眼之间,地上已经是一地尸体。
枪声刚响的时候,女主播就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然后整个人就下意识的钻进了桌子底下,男的反应更理智一点,他一个箭步就从座位上跃起,冲向离他最近的演播室内的泡沫墙壁障碍物。
他成功了,但结果依然是一样——他口吐白沫的倒在了道具墙的边上,就跟其他人一样,到死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结束了自己最后的生命。
田军大摇大摆的走向新闻直播间的男主持人位置,然后低下身,一把抓住那个女主持人的头发,把她从桌子底下拽了出来。
“会说中国话不?”田军掏出手枪,盯着她的下巴,用中文问她。
女人标致的脸因为恐惧扭作一团,眼泪扑簌簌的滚落,她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话,头无奈的摇动。
“那记得下辈子去学。”田军说完,扣动了扳机。
子弹直接穿透了女人的颈动脉,大量的血液被泵出,像喷泉一样撒满了整个房间。在这一切发生的时候,直播间的那几台摄像机都保持在绿色的位置,这代表着,这一切,都在直播进行当中。
这应该算得上是全世界最血腥、最真实的新闻节目了,因为节目本身,就是新闻的终端。
田军在这里也观察了有一段时间,对于这一点,他是知道的。在杀完人之后,他甚至当着镜头的面擦拭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血迹,然后了一下自己的着装,对着镜头端正的坐了下来。
他清了清嗓子:“我叫田军,请大家务必记住这个名字,这是一个中国名字。今天,我给大家带来了几个小节目和几个小秘密,希望大家喜欢。好了,话不多说,下面是我表演的第一个节目——大变活人。”
田军说完,就在演播室里使用了瞬间传送,距离大概是1米左右,大概就是从男主播的位置瞬间移动到女主播的位置,传送完成之后,他站起来走回原位继续做下,低头说:“表演完毕,谢谢。哦,另外,告诉你们第一个秘密,前段时间牛奶的投毒,是我干的。好了,接下来是第二个节目……”
东京电视台的收视率,就在这一刻,创下了前所未有的新高,全日本只要是拥有电视的观众,此刻都已经蹲坐在电视机面前,这句话田军刚刚出口,就飞快的钻进话筒,然后以光的速度,迅速传遍了整个日本,直至整个世界。
这条新闻将在未来的数小时内,被做无数次的转播和重播,并且在今后相当长的时间内,不断的被提及,引用,参考……纵观整个新闻的历史,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样有价值的新闻题材。
真实,历史意义,感官刺激,出人意料……所有一流新闻必须拥有的重点,这条新闻全都具备了。
有人说上帝要让人灭亡,必先让他疯狂,田军现在已经疯狂,但是他何时灭亡,却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145
宋强进入楼梯大门的时候,他还忍不住回头张望,那个被他发现的“眼睛”在汽车进入小区的时候就消失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回头张望。
他此刻的表现就跟昨天回来的时候,汪铭的表现一模一样,东张西望,魂不守舍。
一种表现,如果在人群中见到的比例低于特定的值,人们就会给这种行为冠以特定的称谓,以示区别。宋强的这种行为虽然刚刚出现苗头,但已经跟一个名词定义在很大程度上符合,比如在临床心理上有一个专有的名词,叫“妄想症”,如果具体到他们两个人,大概可以判断为“被窥妄想症。”
一个正常人的视觉,大概可以在50米左右辨别另一个人的面部,也就是确定一个人的身份,200米左右可以看清楚一个人的身形,而到了500米,那就只能模糊的看到一个小点。这大概就是人类在本能上形成的直接感受,离得远的,不危险,离得近的,需要提防。
随着科技的进步,人类的这种直觉也开始越来不可靠,古代百步穿杨的弓箭手为什么那么受推崇,因为这种人的出现,就代表着一个讯息——直觉在某种程度上不管用了,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这样一支箭瞄准你,这种个人技术带来的威慑感,以及弓箭手某种程度上对他人生命的掌控能力,大概就是有那么多人痴迷弓箭的原因。
当然,弓箭就算再厉害,直射距离也不过百步之远,不到200米的距离,这种威慑感还不是体现的很明显。到了现代,枪支的出现很快打破了弓箭的神话,战争过后,狙击手很快就成为人们对暴力的另一种崇拜,人们称狙击手为战场上的死神,在瞄准镜的移动之间,人命被锁定,扳机扣动,生命就此陨落。
传说苏芬战争时期,芬兰的狙击手让苏军闻风丧胆。有一次,一个班的士兵在雪夜遇到狙击手,当场在篝火边被打死一人,因为害怕火光会让狙击手更容易瞄准。结果一个班的人都吓得不敢生火,当天晚上,全部在恐惧中活活冻死,而那个狙击手,在一开始杀过人之后就早已经离开了……
如果按照正常人的判断方式,这群苏军士兵都有严重的“被狙妄想症”,但是没有人会这样认为,因为那是在战争中。
在战争中,总有一些东西更容易得到宽容,或者放纵,不管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
那现在呢?
看着电梯的数字逐渐变小,宋强发觉,自己竟然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电梯显示的数字好像代表着某种神秘可怕的倒计时,在最后变成0的时刻,一些可怕的东西就会出现。
但数字最后只到了1,电梯的门就打开了。
就是一架普通的电梯,里面是光洁的不锈钢墙壁,还有常见的电梯广告,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勤务兵和钱教授并排走了进去,宋强却仍在向身后张望。
“怎么了?”那勤务兵问道,看到宋强的脸色不对,心直口快的他忍不住怀疑,“你不是怕了吧。”
“没……怎么会。”宋强有些勉强的笑笑,走进电梯。
这次行动总体上是听钱教授的安排,所以电梯门关上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伸手去按,钱教授径直走了过来,就在电梯上按了18,据他们事先了解的情况,这是这栋楼最高的一层。
三个人在微微的超重感中看着数字逐渐增加,在这其中,身后勤务兵的手一直都下意识的摸着他的腰,而宋强,则在四处观察。
一切都很正常,唯一有点意外的是,电梯里面没有常见的监视器。当数字变成17的时候,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宋强上前一步,把教授放在自己的身后。
18,门开了,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堵红砖墙紧紧的挨着电梯门——这里已经被砌死了。
钱教授让两人分开,注意按住电梯门,他自己上前,仔细看了看墙壁,然后他让那个勤务兵上去试试这堵墙的强度。
“咚”“咚”,宋强感觉电梯间都稍稍晃动了一下,士兵揉着微微发麻的半边身体,摇了摇头。
看来情报上说的都是没错,这里确实被堵死了,钱教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图,在电梯间的位置用铅笔划了个小叉,然后按了电梯的17按钮。
门开了,很普通的楼梯间,分别往左右是两扇防盗门,向上的楼梯口跟刚才电梯口见到的情景一样,被混凝土砌的死死的,看不出一丝缝隙。
钱教授仔细看了看防盗门,是那种很常见的防撬门,门与墙壁之间的缝隙是跟墙平行的,而且看起来很严实,他接着又看了锁眼,不出意料,更情报中描述的一样,锁眼也被焊死了。
指挥这装修的人似乎根本就不想任何人进入这里,包括他自己。
就在这个时候,宋强的电台耳机中传来另一组人的报告:“报告报告,这里是二队,目标已丢失,重复,目标已丢失。”
二队就是派去跟着伊凡的那组人,在之前,他们报告说伊凡一直都在陪女朋友逛街,但是忽然之间两人就在街头分开了,华婷婷打了车去她父母那,而伊凡则在进入了一个普通的街头厕所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怎么回事?”便携电台中传来首长的声音,二队人员急忙解释情况,但没等他们说到一半,首长就打断了那个队长的解释,“这世界没那么多奇迹,工作出了问题,要多寻找自己的原因,不要总是学某些人,找一些不三不四的借口。我给你20分钟,马上给我把人找到,不然,你自己看着办。”
首长的一句看着办,不仅让那个二队的队长欲哭无泪,而且让在一边旁听的宋强顿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因为就在刚才,几经斟酌的他正准备跟首长汇报自己在车上发现的情况,但是一听首长这句话,心里立刻就把这个主意给打消了。
“一队,你们那里什么情况?”过了一会,首长的声音再次出现。
“已经进入了目标区域,现在的情况是……”宋强让钱教授汇报了一下情况,然后看了看正在一边哼歌一边拉导火索的士兵,“我们正在考虑使用强制手段。”
“注意保证人员安全,发生情况及时汇报,完毕。”
“收到,完毕。”
士兵从口袋里拿出两块像橡皮泥一样的东西,用胶带固定在楼梯间砌死的墙壁上,然后拉着长长的导火索不断后退,一连带着三人退下2层楼的楼梯之后,回头对两人说:“唔好耳朵,别怕,这距离很安全。”
说着,他拿出打火机,迅速的点燃导火索,嘶嘶的声音迅速响起,宋强看着那火光就像一条游动的蛇一般,消失在楼梯的尽头。
宋强等了很久,他感觉已经过去了好几分钟,但却一直没什么动静。
“不会是有什么意外吧?”宋强问士兵。
“再等等。”士兵说,“我的技术你们放心,要是哑炮,活该我自己炸死。”
他话刚刚说完,楼顶传了“轰隆”一声巨响,宋强感到整栋楼都被这巨响引起了一阵震颤,士兵自己听着爆炸声,大概想了几秒,然后蹬蹬蹬几步就冲了上去。
宋强和钱教授互相看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走到被封的路口那里宋强发现,原本被封死的地方已经被炸出一个半人多高的小洞,地上有散乱的墙皮和碎裂的红砖,士兵已经不见了,应该是已经进去了。
宋强对着黑漆漆的洞口喊:“里面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么情况……情况……”声音在里面回荡的效果很好,宋强一连听到了好几次回声。
“奇了怪了,”士兵的声音在里面出现,声音听起来很饱满,就跟正规的剧院效果仿佛,黑暗中,宋强看见有一道光柱在里面来回扫动,应该是他带的警用手电,“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
宋强还在犹豫,后面的钱教授已经按捺不住:“把手电给我,让我先进去看看。”
宋强这才进了洞口,同时打开手电,把钱教授也接了进来。借着手电的光芒,宋强大概看了一下房间。
首先,面积很大,大概有两个篮球场大下,地上是很普通的淡黄色瓷砖,墙壁白色,就是那种最简单的简装修。房间内如勤务兵所说,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东西。房间里本来应该存在的墙壁也都被敲掉了,这里简洁的就像一个体育场。
房间的门窗都不出意料,已经被封死了,从外面看倒还正常,能看见窗户甚至窗帘,但现在他们知道那只是一个幌子而已,里面都是红砖和混凝土。
房间的布局结构跟赵真雪所描述的一模一样,这听起来很正常,但仔细一想,根本不合常理——因为根据赵真雪的报告,她曾经在这里完工之后进入过这里,注意,是进入过这里,而且在没有破坏现有结构的情况下。
如果一定要解释这一点,那可能只有采信一部分赵真雪所说的“魔法”内容。
当然,关于汪铭报告中的细节,宋强是不得而知的,只是在一边向上级汇报情况的时候,他感觉周围的黑暗是那么的熟悉,就好像他见过的那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