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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离,”青夏试探性的小声叫道,伸手轻轻推攘着他的腰,“怎么了?”
  “我以为你又逃了。”低沉的嗓音在头上响起,带着一丝软软的疲惫。
  刹那间好似喝了一大口热汤,青夏靠在楚离的怀里,听着外面的寒风猛烈的刮着,突然感到几分暖融融的春意。
  “我在这里呢,哪也不会去。”安抚性的拍了拍楚离冰凉的手。这个倔强的男人,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对自己这样的依恋了?还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只是他们两人都没有发现罢了。
  夜里下了雪,这是还巢邑今年的第一场雪。一入冬,南疆的疲态就很明显的显露了出来,南楚派出三万大军镇守东边要道,阻断了东齐对南疆的粮草军需接应,南疆的粮草补给顿时就出现了空缺。昨日南疆人竟然胆敢洗劫了西川借给南楚的粮食,惹得西川人大怒。虽然燕回极力反对和南疆人开战,但是西川大皇还是不顾燕回的反对,强然派出两路中骑对付南疆人的后翼,与南楚大军两路夹击南疆蛮人,鹿丹人兵败如山倒,向北逃去。
  谁知大秦却并没有开放城门,反而将来谈判的鹿丹人首领斩杀,据说大秦的使者已经在前往南楚的路上,秦之炎亲自镇守边线,飞鸽传书来说,绝对不会放任何一个南蛮人进入大秦国境。
  三大强国同时团结一致的对付起南疆人,这是东齐始料未及的,权衡之下,还是颁布了退出南楚内战的文书,并发出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征讨函,表明要站在南楚的一边,剿灭危害南楚国内安宁的叛逆。
  原本的盟友在眨眼间伸出锋利的爪牙,将刀锋对准自己,走投无路、群龙无首的南蛮人境况可想而知,破敌是一定的,区别只是时间问题。
  短短的一日之间,局势瞬息万变,所有人的目光突然全都集中在南楚大皇楚离的身上,等待着他以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南疆的叛贼。
  然而,出乎意料的,楚离并没有做出任何部署,只是命北营兵马原地待命,就驱散了一众请战的各国藩王。
  就这样,原本一触即发的战事就如此的胶着了下来。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已经被冻住了,没有半点声响。
  青夏披着大裘走出了营帐的大门,由于她的坚持,楚离乖乖的回到了自己的中军大营休息,好在这男人也并没有如何强求她。
  青夏柔柔的叹了口气,这样做也是好的,毕竟牵绊太多,对两人的未来都不是什么好事。
  才刚刚十一月份,就已经这样冷了,没有温室效应的古代冬天,真的令人很难忍受。不由得想起那些在系黑草原的冰天雪地中露天而宿的南疆人,青夏刹那间就有些理解楚离迟迟不出兵的原因了。
  南楚经此一役,元气大伤,若是再和南疆蛮人缠斗,只是付出更大的代价。南疆蛮人退无后路,又刚刚死了头领,破釜沉舟之下,未尝不会哀兵而胜。只是除了这一点,青夏隐隐约约仍是觉得,楚离正在酝酿着什么大的动作,在等待着一个时机,爆发出来。
  那么多的苦难和屈辱都能忍得下来,楚离绝对是这世上最有耐心的一类人。
  这种人就像是老虎,轻易不会出动,一旦出手,就必定是雷霆手段,一招制敌于死地,绝无任何缓冲的机会。
  “姑娘!”黑衣卫的士兵守卫在青夏营帐的四周,楚离并没有限制青夏的行动,想必知道限制也限制不了,就索性大方起来,还可以明目张胆的派人守卫,总比她神不知鬼不觉的私逃的好。青夏看着跟自己打招呼的黑衣卫士兵,越来越觉得楚离这男人对自己真是长心眼了。
  “姑娘,夜里路黑,你想去哪,属下帮你提灯笼吧。”
  很是冠冕堂皇的跟梢理由,连找借口拒绝都找不到。青夏淡淡的一撇嘴,笑道:“随你的便。”
  黑衣卫士兵脸孔一红,这还是个很年轻的青年,也就十八九岁的年纪,森寒的头盔下,脸孔白白的,窘迫之下,竟然还微微的发红。
  “走吧,”青夏淡淡一笑,就向西走去,年轻的黑衣卫连忙跟上。
  “姑娘,再往边上走,就要出营了。”
  “恩。”青夏点了点头,心不在焉的答应着。很快就走到了刚才林暮白烧纸的地方。她垂着头,借着昏暗的灯光,仔细的查看着地面。
  “姑娘,你在找什么?”年轻的黑衣卫疑惑问道。
  “这么大,黄颜色的珠子。”青夏圈起食指,在他面前比划着。
  “什么珠子?”黑衣卫士兵问道:“很值钱的珍珠吗?”
  “我也不知道值不值钱,”青夏摇了摇头,“好像是叫做避尘珠,里面有一只小虫。”
  “避尘珠?”黑衣卫士兵一愣,随即说道:“那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到处都有的买,洁虫很怕冷的,这么冷的天气,也许早就冻死了。”
  “怕冷吗?”青夏一愣,手上的动作就慢了下来,洁白的牙齿轻轻的咬在下唇上,抿了抿唇角,笑着说道:“没关系,找到珠子就行。”
  年轻的黑衣卫看着青夏的表情,微微一愣,想了想,还是问道:“那珠子对姑娘很重要吗?”
  青夏蹲在地上,在记忆中的地方四下寻找着,终于还是摇了摇头,却没有再说一个字。
  “什么人在那边?”一队巡夜的人突然走近,青夏一惊,心想还是不要露面的好,不然难保不会传到西林家那个谨慎的公子耳里。
  “我先回营帐去,别跟他们说我在这。”说着转身就没入暗影之中。
  黑衣卫士兵一愣,看着青夏身手矫健的消失在黑暗之中,颇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还是转身向着那群巡夜的兵士走去,好为青夏制造离开的机会。
  “黎参领!”一声低呼突然在前方传来,青夏脚步一滞,凝眉沉思,随即放轻了脚步,向着前方小心的靠了过去。
  “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来找我?”熟悉的声音又再响起,昨晚被两个头就磕晕了的逐兰夫人手下第一走狗皱着眉,对着前面一身普通士兵软甲的士兵沉声说道。
  “大长老托我来,说若是你再不发粮,南疆军必然哗变,不能再拖下去了。”
  “我现在不在黎院,这样的事情怎么能托别人的手来办?更何况现在所有的关口都有中军大营的铁卫把守,就算我们黎院的磐离军肯放水,也很难运出去。我也是没办法。”
  “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定金都已经收了,若是南疆军败,你以为你可以置身事外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黎参将怒道。
  青夏心下一惊,难道黎院竟然偷偷给叛军运送粮草?正想继续偷听,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紧跟着便有侍卫大声喝道:“那边有人!”
  不光是青夏,那两个人也是大惊失色。青夏知道已经再也听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转身就退了开去,可是刚走了两步,身后的脚步就催命般的追了上来。
  “往那边跑啦!”
  青夏眉头一皱,被他们发现不要紧,若是被黎院的人知道自己洞悉了他们的通敌的秘密,定会惹出大麻烦。
  心念斗转,一把掀开旁边一个白色帐蓬的帘子,就想藏进去。
  “啊!什么人!”一声低呼突然传来。
  还没缓过神来,就一头撞进了一个温暖的胸膛里,青夏大惊失色下猛然抬起头来,陡然撞进了一双明亮漆黑的眼眸之中。
  战地凤舞 第076章:求婚
  “香橘姑娘!”男子大惊,借着外面淡淡的月光看清楚了怀中女子的模样,大声叫道。
  青夏手疾眼快,一把伸出手去捂住男子的嘴,小声的对着他作着口型手势,示意他不要做声。
  男子看懂了青夏的暗示,傻乎乎的连忙点头。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两人站在漆黑的帐篷里,清冷的月光从审子的缝隙里射了进来,照射在两人的身上,显得有几分迷离。青夏靠在男子的怀里,谨慎的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声响,直到完全没有了声音,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今天是走了什么运,竟然屡番听到不该听的话,还误打误撞进了这家伙的帐蓬。
  想到这里,青夏轻咳一声,自然的推开男子的束缚,从他的怀里挣脱了出来。
  “打扰了,林大人。”青夏客气有礼的点了点头,伸手抚在微微有些乱的鬓角上。
  “不打扰不打扰,你能来看我,我真是太高兴了 !”林暮白连忙说道,发自真心的笑了起来。青夏见他手上提着火盆、纸钱、还一些酒肉糕饼,腋下还夹着一幅画卷,穿着青布棉袍,带着风帽斗篷,帐篷里的烛火也已经熄火。一猜就知道这家伙又打算出去干什么勾当,想到这里,不由得微微一笑自己己经死了这个谎话还是被拆穿了,希望楚离不要生气才好。
  正想着,林书生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这家伙十分听话,即便是巡夜的士兵已经走的很远了,他还是用手拢在嘴上,很小声很小声的说道:“看橘姑娘,我正想去拜祭你,没想到你竟然跨度阴阳,登门而来,你一定是收到我的祭文,来见我最后一面的吧?”
  “啊?”音量的笑容霎时间冻结在脸上,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一表人才却人头猪脑的迂腐书生。
  “我冒领了姑娘的功劳方能得此官位,日夜遭受良心的谴责,今日能再见姑 娘一面,我就算是死了,也能安心了。”
  无论是怎样睿智的人,在特定的情况下都是有可能张口结舌无言以对的,青夏现在就是这样的状况。
  人可以傻,可以笨,但是绝对不可以蠢。
  她看着林书生认真的表情,突然就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无奈的叹一口气,手拉在太阳穴上,无力的说道:“你现在还认为,我是死的对吧。
  “不是不是,”林书生一愣,连忙紧张的摆着手说道:“姑娘高义,身为女子却能在危机关头力挽枉谰,实应载入史册,受后世香火膜拜,姑娘舍身护国的精神,永远都活在在下的心里。”
  青夏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郁闷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林书生见青夏的样子,以为她还在生气,想了想,终于咬牙说道:“始娘放心,就算拼了这条性命,在下也要尊重事实,让姑娘名留青史。皇天在上,厚土在下,若是在下不能将功劳还给姑娘,就让姑娘的阴魂永远缠着我,生前不得安宁,死后无处可依,沦为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
  林暮白义正言辞,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述之后,垂下头来,郑重的看着青夏,沉声说道:“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青夏心下睹道一声你若是想我活的长久一些,这样的公道还是不要为好。看着林暮白真挚的表情,缓缓的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是不是你们当史官的人性格都比较耿直?”
  “恩?姑娘何出此言?”林书生眉梢微微一挑,颇为不解的问道。
  “恩,”青夏小心的斟酌了一下用语,想找一个最能让书呆子接受的方式,“就是说,皇上的话就是圣旨,无论说什么都要无条件的相信?”
  “那是自然啊!”
  被打败青夏无奈的看着林暮白,眼神充满了同情和伶悯,一个终日和楚离混在一块的人,怎么可以单纯到这种地步,看了那么多的史书难道都就着饭吃没长出一点心眼。
  “香橘姑娘,若不是我,你也不会死在大火里,我一定会对你负责任 的”林幕白突然一脸郑重的走上前来,一把拉住青夏因为在外面呆久了而冰冷的手,郑重其事的说道。
  “这不关你的事啊!”青夏棉布肌肉都几乎在抽搐,跟着这个夹缠不清的书生费力的解释道。
  “怎么不关我的事,我是个男人,当日应该由我来引开叛军,让姑娘去大营报信的。一念之差,害的姑娘惨死,我永远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林暮白表情沉重,十分认真。青夏被这书呆子抓着手,狠狠的推攘了他两下竟然没拔出来,正想着跟他动手,忽听书呆子话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 :
  “香橘姑娘,你嫁给我吧!”
  “啊?”嘴巴大的霎时间足够塞得进去一个西瓜,青夏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表情狂热的男人,只觉得自己的人生观被完全颠覆。以青夏的自控力,就算是一国总统来跟她求婚,都未冶必使她这样惊愕,可是面前这个男人,不是已经认定了自己是个死人?像死人求婚?奸尸吗“可是……”青夏抿了抿嘴,呼吸了几次才将一句话完整的说道:“可是我已经死了不是吗?”
  “对!”林暮白狠狠的点了点头,下定决心一般的说道:“就因为如此,我更应该将姑娘娶进门。姑娘韶华年纪就死于非命,死后无儿无女,孤坟凄凉。我娶了姑娘之后,就把你的灵位供奉在我林家的祠堂之中,生生世世享受人间香火,怎么样?”
  林暮白双眼深邃,若是不听他说话,青夏也许真的会感动一下也说不 定,可是此刻看着林暮白的表情,青夏突然生出了深深的无力感。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
  “这种习俗,在我的家乡就叫做冥婚,我会派人去姑娘的家乡,将你的坟牵来。将来我百年之后,就可和姑娘共同长眠与地下了。”
  “谁要跟你一起长眠于地下啊!”青夏不耐的翻了翻白眼,她懒得再跟他解释了,感觉外面的人已经走的远了,就要掀开帘子出去。
  “姑娘!”
  林暮白突然伸出手,一把拉住青夏的衣袖,见她要走,向来注重礼法、为人迂腐的林书生竟然不管不顾的一把抱住的青夏,将她整个人由后面紧紧的抱在怀里,沉声说道:“不要走!这一别,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这一声叫的甚是凄楚,青夏一愣,就被他抱个满怀。林暮白的脸孔理首在青夏的肩膀项窝里,‘温热的液体一滴滴的落在青夏白暂的肌肤上。
  “都怪我不好,没能保护的了你。”男人声音凄凉,带着浓浓的无力和不舍:“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叛军发现了行踪,他们也就不会去 放火杀人。我一直认为习武是下等粗人才去做的事情,可是知道你不在了的那一刻,我真的很痛恨自己是这样的无能。我现在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求求你,不要拒绝我。”
  这个傻书生,青夏嘴角一牵,扯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她缓缓的伸出手来,握住林暮白拖在她身前的手掌,温柔的说道:“东宫后殿的大火,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你若是为了这个自责,就太傻了。”
  “不,”林暮白微微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意己决,你不要阻拦我。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怕我的族人嫌弃你身份低贼。你放心吧,就算你不是贵族出身,目不识丁,血统低下,不懂得圣人的教化,行为也稍微有些 粗鲁,没有大家闺秀的端庄贤淑,现在还是死人一个,但是我还是会娶你做我的夫人的,我林暮白今生的夫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你。以后无论我娶回多少房妾室,你都是我唯一的正妻。”
  音夏原本笑意盈盈的脸孔随着林暮白的话一点一点的变得阴沉,她黑着一张脸,紧抿起嘴角,反复的呼吸着压制自己的怒气,终于还是一字一顿的沉声说道:“你说谁血统低下、目不识丁?你说谁行为粗鲁,不端庄贤淑你说谁是死人一个?”
  “姑娘、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香橘……”
  “嘭”的一声闷响,青夏一招开山掌狠狠的劈在林暮白的头上。书生惨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青夏一把抓住手臂,反手拧了过去,膝盖前顶,登时顶在林暮白的腿上,他一下子就被迫倒在了地上。利落的小擒拿术,青夏在实战中演练了上千遍的东西,用在这个没有半点武艺的书生身上简直是大材小用。
  下一秒,林书生已经呈一个诡异的身法狠狈的趴在地上。青夏怒气冲冲的跪在他的背上,沉声说道:“你给我老实点,被成天没事就拜来拜去的,没死的也让你拜死了。还有,不要痴心妄想我会嫁给你,别以为你傻我就得事事 让着你!”
  “我……”
  “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青夏怒喝一声,一脚狠狠的踢在了林暮白的屁股上,迅速的弹身而起,一个箭步就冲出了营怅的门。
  “香橘姑娘!”林暮白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几乎是爬着出门,对着空荡荡的夜色大声叫道:“你要到哪里去啊?过两天就是南疆萨满节啦!你游荡人间,要小心啊!”
  夜色浓郁,万物寂静,青夏躲在角落里,看着林暮白傻愣愣的身影,感觉自己郁闷的要发疯。
  再也不想遇到这个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