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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劫法场?”
  “对!”青夏眉梢一挑,双眼冰寒似雪,银牙紧咬,拿起桌子上的短小匕首,一把拔出,猁的寒芒闪动,女子冷哼一声,沉声说道:“成败在此一举,今天,我倒要看看,这大秦的民心向背究竟为谁?这天下到底是奸臣当道还是仁者为尊?若是这世间真的没有公理,我们就让整个咸阳城一起给我们陪葬!什么秦之烨,燕王,七皇子,秦皇,一个也跑不了。”
  “姑娘!”碧儿突然惊慌失措的跑出来,大声叫道:“齐太子派人送来了这个东西,他们的车队已经离开咸阳了。”
  青夏接过来,只见却是一个包裹着黄色丝绸的铜牌,只见丝绸上龙飞凤舞的字迹写道:“以此为凭,可自由入境,我已在边境为你打点好一切,若是事不可为,不可硬拼,随时可往齐寻我。”
  青夏眼眶微微一酸,紧紧的咬住下唇,没想到,最后这样关头的时候,唯一肯帮她的人竟然是齐安。可是他毕竟也有自己的国家,不会为了她而参与到大秦的内乱之中。
  “姑娘,姑娘,”刚想到这,碧儿又跑了进来,面色惊慌的叫道:“四皇子殿下带着皇城禁军,已经到了东华门,看来是向着我们王府来的了!”
  “什么?”牧莲闻声大惊,转头惊恐的向着青夏望去。
  青夏咬着嘴唇说道:“看来我们今日所作所为他已经有所察觉,拼着落一个坏名声,也要现在处理掉我们。碧儿,马上调集王府一切能够调集的力量,就是真的要背水一战,我也要先杀了他,为之炎肃清道路。”
  刚要出去,突然发现牧莲跟了上来,青夏眉头一皱,沉声说道:“牧莲,你不是王府的人,何必白白送了性命?”
  “你也不是王府的人。”
  “牧莲……”
  “不用说了,”牧莲摇头说道:“我知道我这样的人没资格呆在殿下的身边,可是我最起码有资格为他死。这是我最后的希望,请你成全我。”
  说罢,转身就向着前门走去。
  青夏眼神微微深沉,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宣王府门外,已经聚集了许多的平民百姓,秦之烨一身乌金长袍,俊朗中微微带着一点邪魅。
  青夏一身姿色华服,当先走了出来,站在秦之烨的面前,沉声说道:“不知湘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秦之烨淡淡一笑,轻声说道:“母后昨日苏醒,十分相信郡主,想请敏锐郡主入宫一叙,特遣我来请郡主入府。”
  青夏哪里不知道这里面意味着什么,冷笑一声说道:“四皇子殿下真会说笑,我丈夫明日就要被你砍头,你觉得我还会有什么心情去陪别人叙旧吗?”
  秦之烨冷哼一声,淡淡的说道:“郡主还未出嫁,何来丈夫一说,莫不是近来被城南的烟雾熏坏了脑子?神智也不清了起来。”
  “我是妇人一个,本来就没什么脑子。可是就算我再是愚钝,也还懂得忠君爱国伦常之理,不像某些人,狼心狗肺,弑兄妹杀父,丧尽天良。早晚是要遭天谴的。”
  秦之烨身旁的下人勃然大怒,秦之烨挡住他们,冷笑着说道:“怕就怕老天本身就是个瞎子,根本看不到世间的一切,指望老天,还不如指望自己来的实惠。敏锐郡主,请随我去吧,不要让整个宣王府的人,一同为你的任性作陪葬。”
  “你!”
  青夏一把拦住牧莲,转身伏在她的耳旁,轻声说道:“我之前说的话,你都记清楚了。我会找机会除掉秦之烨,照我说的做,一定要将之炎救出来。”
  牧莲一愣,顿时悲哀的望着她,她很清楚的知道这件事情的后果是怎样的,在万军之中行刺主帅,即便成功,结果也是死路一条。
  “不必如此,”青夏淡淡一笑:“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我为何这样做。”
  牧莲抿紧了嘴唇,突然提手轻轻的拥了一下青夏的肩膀,沉声说道:“你小心。”
  “你也一样。”
  青夏骑在战马上,刚刚绕过了五华门,就见前方大街上竟然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青夏顿时心头一紧,全身的肌肉都敏感的紧抽了起来,好像是一只豹子一般,随时做好攻击的准备。因为她知道,前方很有可能就是她的埋骨之所。
  她从来不害怕死亡,她只害怕自己死得没有价值。
  “咳!”
  一声轻咳突然响志,青夏顿时回过头去,双眼锐利的盯在秦之烨的脸上,只见秦之烨缓缓的举起手来,眼看就要挥了下来,不祥的预感越来越近,她慢慢的曲起腿,随时准备屐凌厉的反击。
  空气沉闷,剑拔弩张。然而就在这生死一刹那之间,突然一声尖锐高昂的长鸣陡然响起,众人一惊,齐齐向着东城门的方向转头看去,只见巍峨豪迈的东方城门上,几十名传讯兵手握号角,长声吹奏,声音雄浑,激荡寥落。声音传遍咸阳城的大街小巷的每一个角落。
  城墙之外,一面乌黑盘龙的大旗陡然竖起,迎风招展,激荡飘扬。
  刹那间,城门之上无数个声音齐声高呼道:“南楚大皇率军五十万,前来凭吊太子大丧!”
  “南楚大皇率军五十万,前来凭吊太子大丧!”
  声音那般雄厚,传到所有人的心底。就在整个天下,各个部族藩国,所有人都如避蛇蝎的离开大秦这个混沌的大水潭之时,就在她求告无门、四面楚歌之时,就在她准备以命相搏、孤注一掷之时,那个男人,那个被她屡屡伤害,却又屡屡相伴纠缠的男人,终于还是以这样的方式,悍然的再一次踏入了她的生命。
  很多时候,命运就是这样的跌宕起伏,希望中带着毁灭,死亡中又点燃新生。青夏看着遥远的东方,看着那面给她带来了莫大信心与力量的大旗,只觉得眼眶发酸,她抿紧了嘴唇,眼神明亮的转过头来,望着秦之烨难看的脸色,笑着说道:“湘王殿下,我们是先进皇宫,还是先去迎接楚皇的大驾呢?”
  铁血大秦 第一百五十章:千钧一发
  看到楚离的时候,正是正午,阳光刺眼,但是并不炙热,明晃晃白亮亮的,但是风却是凉的。
  青夏看着他,只觉得阳光好似倒流到了多日之前,那一天,她站在百草丛中,望着那个恍若天神般的男子,生平第一次完全无法掩饰自己的情绪,像是一个完全没见过世面的女人一般惊慌失措。
  可是此刻,看着对面那黑压压的大军,看着楚离坚韧英俊的脸孔,一颗心好似决堤的海水,疯狂的翻腾了起来。
  到底一个人可以感动到什么地步,在绝境中看到曙光究竟是什么感觉,若是没有他的存在,她是否能无恙的走到今天?
  如果说秦之炎是浑浊尘世中最温暖的家,那么楚离就是家门口的那棵大树,虽然一直被她关在门外,却始终屹立在那里,不曾移除。在她不经意间渐渐的枝繁叶茂,渐渐的果实累累,渐渐的参天高耸,终于光华萦绕,成了她的菩提。
  笑容渐渐苦涩了起来,里面有太多她不愿意去角碰的东西。楚离带着大军缓缓走了过来,有长风卷过他的衣衫,带着风尘仆仆的尘土,还有昼夜奔袭,七日之内往返秦楚的坚忍,眼神锐利,好似苍鹰。
  秦之烨面色阴沉,但是仍旧问道:“不知南楚大皇去而复返,所为何事?”
  楚离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竟然一言不发就转过头来看向青夏,好似没听到秦之烨的问话一样,沉声对着青夏说道:“没事吧?”
  青夏的眼泪险些掉落下来,她微微咬住下唇,抿紧嘴角,抬起头缓缓的摇了摇。三日以来的担惊受怕,力不从心的心酸和难过,像是滚滚大潮一样席卷了她的心神,那些午夜梦回的担忧和害怕、虫蛇一般的纠缠着她的神经。
  楚离这一句话中,包含了太多的东西。在宣王府大厦将倾的时候,在她昏倒在地被关入监牢之中的时候,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抱住她,也没有如齐安一般前往狱中探望她将她带走,而是选择了连夜回国,整顿兵马,千里奔袭,带着千军万马给她最强大的支持,做她最坚定的后盾。只是因为他了解她,明白她,知道不可能就这样带着她一走了之。
  她以前总是认为楚离是个不懂得什么是爱的男人,在看到秦之炎被得箭射穿的时候,她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他,甚至在得知他离开大秦的时候,她也真的就相信他是不想卷入到大秦的内乱之中。
  她从来没有相信过他,哪怕他一次又一次的为了自己陷入险境,哪怕他一次又一次的为自己身受重伤,自己还是不能够完全的信任他,那种怀疑好似根深蒂固的存在于她的血肉之中。她可以毫无保留的相信秦之炎,就算身陷死地,她也相信秦之炎会在第一时间前来解救她,可是却忘了,无论哪一次的绝境之中,她也同样看到了楚离的影子。
  青夏眼波如水,抿起嘴唇使劲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楚离点了点头,沉声说道:“那就好。”
  秦之烨的脸色霎时间要多么难看就有多么难看,声音带着一丝怒气,但仍旧强忍住怒火,沉声说道:“楚皇陛下……”
  “去找个有分量的人来和我说道。”
  楚离声音低沉,看也不看他一眼的沉声说道,态度傲慢,可是又带着一丝属于王者特有的新路气度。随即,低头对青夏说道:“跟我走。”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楚皇陛下未免有些太过于目中无人!”秦之烨终于大怒,眼梢一挑,厉声高喝道。
  话音刚落,楚离身后的五十万南楚大军突然整齐划一的齐声怒喝,好似平地里的一声惊雷,气势惊人。
  楚离缓缓回过头去,眼梢淡淡的瞥向秦之烨,虽然没有说话,可是轻蔑的表情已经溢于言表。
  “秦之炎之后,大秦难道还有人吗?”楚离淡淡一笑,不无嘲讽的说道:“我若是你,现在定不会在这里夹缠不甭,五十万大军直到咸阳城门口你的哨兵才发现,湘王殿下,难道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秦之烨面色铁青,楚离淡淡一笑,说道:“寡人此次前来只是来吊丧而已,殿下不必惊慌。”
  “既然楚皇陛下前来吊丧,还请到太和宫一叙。”
  “不必,”楚离沉声说道:“吊丧只是其一,其实我是来接寡人的妃子回国。”
  秦之烨眉头一皱,语调阴沉的说道:“陛下此言何意,难道陛下的妃子在我大秦吗?”
  楚离哈哈一笑,朗声说道:“真人面前何必说假话,庄青夏是寡人的妃子,天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晓?”说罢,眼神在秦之烨身后的一众侍卫身上扫了一眼,淡淡的冷哼一声。
  “哦?庄青夏是楚皇的妃子吗?这还真的是天下奇闻,就在几天前,我还喝了她亲手敬上的礼茶呢。庄姑娘是我大秦的郡主,是我国营造司的主管,陛下不觉得现在说这些太晚了吗?”
  楚离不屑的哼了一声,说道:“七天前我还险些将她亲手送给秦宣王呢,可是我现在又改变主意了,怎样?”
  秦之烨不悦道:“楚皇陛下是一国之君,这样说话不觉得太过于儿戏了吗?”
  “是吗?”楚离冷冷一笑,说道:“我为人行事向来儿戏,湘王殿下今日才知吗?”
  秦之烨勃然大怒,厉声喝道:“楚离!你不要欺人太甚!你当我真的怕你吗?”
  “我就是欺你了,你待如何?”楚离眼光顿时为之一寒,厉声回敬道。
  秦之烨面色铁青,阴冷的说道:“大秦铁骑强兵,百年来难逢敌手,我大秦军民一心,你真以为你可以只手遮天吗?”
  “这番话,还轮不到你来跟我说。”楚离冷笑一声,嘲讽的说道:“大秦的兵马元帅是秦宣王,不是你。不要得到了一时半刻的甜头,就妄想会永远占据下去,等你真的坐稳了秦廷的位子,再来同我说话吧。”
  说罢,拉住青夏的手,转身就要离去。
  “楚离,名不正则言不顺,你穷兵黩武,出师不明,天下自有公理对你进行评判!”
  楚离好笑的回过头去,缓缓的摇了摇头,说道:“弑兄杀父、残害忠良、囚禁兄弟的人也好意思说名不正则言不顺,你我都一样的人,又何必拿大家都不夏的公理压人?况且,我吊丧前来,顺道接回我的妃子,名正言顺,没有半点违背公理之处,我劝你若是想要罗织罪名,还是稍微下点功夫的好。”
  话音刚落,楚离走上前去,一把将青夏打横抱起,向着自己的兵马方向大步走去。
  青夏一惊,连忙推在楚离的胸膛上,急忙说道:“楚离,放我下来。”
  楚离不为所动,双臂好似钢筋铁铸造一般,紧紧的将她箍在怀里,不肯有半点放松。
  黑压压的大军潮水一般的让开,闪出一条大道,楚离黑袍翻动,猎猎翻飞,怀抱着青夏,目光坚韧的大步走进自己的王国。
  秦之烨双目阴沉,一双眼眸好似能喷出火来,远远的只见南楚大军渐渐远去,看着那个屡屡坏自己好事的女子就这样扬长而去,面色阴沉,好似暴雨初来。
  “殿下!殿下!”一名侍卫突然面色惊慌的从城内追了出来,大声喊道:“大事不好了!”
  秦之烨大怒,满腔怒火全都发泄在这名倒霉的不会看脸色的亲兵的身上,回头一脚夫踢在那小兵的肚子上,怒声喝道:“什么事这么惊慌?再敢这样手足无措,小心你的脑袋!”
  “是是,”小兵连忙磕头道:“宣王府刚才在市门处悬金派书,说是敏锐郡主亲自执笔,写的是三殿下的祭文生平,燕狂言说谁能发现一处不实,就赏金百两,现在已经被百姓们抢掠一空了。”
  “祭文生平?”秦之烨眉头一皱,沉声说道:“书在哪?”
  那小兵一愣,随即惊恐的说道:“小的,小的赶到的时候已经没了。”
  “蠢材!”秦之烨大怒道:“马上去挨家挨户的搜,发出榜文,只要发现哪家人匿藏书籍,便宜人全部斩首,一个不留!”
  “是是,小人知道了。”
  秦之烨看着楚离等人离去的方向,眼神漆黑,原本淡定自若的表情早已消失不见,好似疯狂的野兽一般,眼神漆黑,一字一顿的寒声说道:“庄、青、夏!”
  华丽的大帐之中,一桌满满的饭菜,琳琅满目的摆在桌子上。青夏坐在这边,看着自从进来之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楚离,终于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楚离,谢谢你能来救我。”
  楚离眼神低垂,久久不发一言,青夏见了,不得不两次开口道:“若不是你,我现在可以已经死在秦之烨的手里了。但是我现在不能待在这里,再过两个时辰,之炎就要被押到正阳场斩首,我必须回去。”
  楚离闻言,缓缓的抬起头来,眼睛微眯,淡淡的说道:“你回去,有几成把握能救得了他?”
  青夏摇了摇头,声音略显低沉,说道:“一成也没有。”
  “那你还要去?”
  “我必须去,就算知道是死局,我也要去,”青夏看着楚离,抿起嘴角苦笑着说道:“就像你一样,你明知道在这个时候不可能和大秦开战,却还是来了。”
  楚离缓缓扬起头来,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说道:“算了,我早就知道不可能劝得动你,你走吧。”
  青夏站起身来,伸出手去,隔着长长的桌子,缓缓的捉住了楚离的手,眼眶微微发红,沉声说道:“楚离,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