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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离淡漠的闭着眼睛,没有半点反应,青夏心底一痛,好似有一根弦嘭的断裂开来,她推开椅子,转身就要走出去,谁知刚刚走出一步,一只冰凉的手突然从后面抓住了她的手腕,楚离低沉略带着痛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沙哑的,带着说不出的疲惫。
  “留下来。”
  “青夏,我最后再说一遍,秦之翔的大军目前在索渡源,百汇总兵箫挺已经和他交手,战况激烈,根本不可能腾出手来解咸阳之危。陆华阳在半月之前就已经离开了水军总部,想必是中了秦之烨的调虎离山之计,如今东南水军尽在秦之烨的掌控之中,就算陆华阳没死,赶来也无济于事。如今秦之烨挟天子以令诸候,各地冠军全在观望,他又有北地胡人做后盾,后台十分牢笼,你想要和他硬撞,简直是以卵击石。水涨船高,迎高踩低本来就是生存之道,更何况和宣王交好的大臣已经尽数被捕,你想要翻盘简直难比登天。西川忌惮秦之炎已经多年,以燕回的为人,绝对会落井下石。若不是有齐安钳制,我根本不能这样顺利的来到咸阳。如今的局势已经危无可危,除非秦之炎自己早有安排和策略,否则绝对没有幸理,你自己要考虑清楚。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是破釜沉舟将自己也搭进去,还是等待时机为他报仇,你要想明白。”
  青夏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我想的再明白没有了,若是他死了,我报不报仇也没有意义了。楚离,谢谢你今日冒死前来,若是今日有幸大难不死,他日必当回报。时间不早了,我走了。”
  青夏转身就要离去,可是楚离的手仍旧抓着她的手腕。她咬住下唇,缓缓抬起手来,用另一只手用力的去扳开楚离的手指,一根,再一根,那么用力,终于,扳开了他的手,就要向帐外走去。
  “青夏!”
  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楚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若是今日,在咸阳城里人是我,你还会回去吗?”
  好像是一把血淋淋的锥子,垂直的扎在了她的心里。
  握着门柱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女子面容苍白若纸,一星血珠顺着嘴唇缓缓的流了进去,她的手臂微微颤抖,可是背脊却是那样的笔直,终于缓缓的叹了一口气,沉声说道:“你不会有这样的一天,而我也没有去救你的理由。我的丈夫现在在城里受苦,与其有时间与你在这里风花雪月,楚离,回去吧,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去,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本来就不该是一路。”
  哗的一声,大帐的帘子被猛的掀开甩落,青夏的身影一闪,就走了出去。
  外面的太阳很大,很多石头一样的黑衣卫站在一旁,青夏没有勇气回头去看那个大帐之内的男人,她只能强迫自己一步一步坚强的往前走。几天之前,她是多么的希望他可以从天而降,为她解除这次的危机。可是看到那些老弱残兵,看到那些冒充禁军的驻防军人,青夏突然发觉自己不可以这样自私,她想要救秦之火,可是却不能牺牲楚离,这个代价太沉重了,她负担不起。
  就让她陪着一个去死,然后让另一个,好好的活着。
  楚离,你是万盛之君,是天生的王者,你不会有那一天,永远也不会。
  隆隆鼓声登时敲响,咸阳城头上的京城禁卫惊恐的望着城门前那个一身紫色仕女服,满头云鬓高绾,眼神凌厉如雪的女子,顿时大惊失色,无数人在窃窃私语,声音渐渐嘈杂了起来。
  “是敏锐郡主!”“敏锐郡主回来了!”“快通知殿下,那个女人回来了!”
  轰隆一声,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咸阳城守谢迁一身戎装迎了上来,所有闻风而来的咸阳百姓全都聚涌进街头,望着那个早上被南楚大皇以五十万精兵从湘王手中强行掳走的女子。只见她长袍华服,眉眼如霜,雪肤墨发,眼神凌厉,微微昂着头,一双眼睛冰冷似雪,好似看着满城的百姓和守军却又好像根本没有看在他们身上,带着如天山积雪一般的冷冽寒芒。
  “敏锐郡主,”刚刚走马上任的谢迁城守面色不悦的说道:“郡主不是跟楚皇陛下走了吗?又再回来,所为何事?”
  青夏骑在高大的战马之上,眼神缓缓的扫在他的身上,轻蔑的由上到下的打量一番,缓缓的开口,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对着满城百姓说道:“我来给我丈夫收尸!”
  话音刚落,满城惊呼,谢迁冷笑一声说道:“真是奇怪,楚皇陛下刚才不是还自称是郡主的丈夫吗?怎么这才多长时间,就已经驾鹤西归了?”
  “唰”的一声鞭响,陡然抽在谢迁的脸颊之上。
  男人惨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突然感觉脖间一凉,霎时间整个天地都旋转了起来,他的双眼惊恐的大睁着,恍惚中竟然看到自己无头的身体从战马上倒了下来,颈腔里不断的向上喷着血,一阵尖锐的疼痛瞬间袭来,就在他绝望的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眼前陡然一黑,他就停止了思考的能力。
  所有的咸阳百姓,皇城禁军,齐声惊恐长呼,看着青夏手握长剑,利落的还剑入鞘,表情淡漠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一般,无人不心下胆寒,竟然没有一个人敢靠上前来。
  女子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淡淡的说道:“你身为城守,不能保护于我,任我被人掳走而毫无反应,本身就是失职,我和宣王乃大皇亲自赐婚,等同于昭告天下,你在这里胡言乱语,坏我清誉,无礼大皇旨意,简直罪大恶极!本来应该将你满门抄斩,念在你是初犯,不惜规矩,就只要了你这条狗命,你在阴曹地府若是不服,大可以回来找我!”
  说罢,打马上前,这时,一声哭声突然传来,青夏回头一看,只见青儿丫头满脸泪水,一身丧服,披头散发的就冲了上来。
  “姑娘!”
  青儿一下跪在青夏的马前,大声哭道:“你可回来了,殿下已经被四殿下押往正阳场了,牧莲姑娘被他们打折了腿,王府的上上下下都被他们抓走了。”
  青夏跳下马来,扶起青儿,陡然听到背后有声音,顿时回过头来,眼神凌厉好似尖锐的刀子,狠狠的射在身后众人的身上。
  胡成的脚步顿时一滞,他是副城守,眼见谢迁已死,就对着周围的众人打了个招呼,要冲上来将这女子拿下。可是一对上她的目光,这堂堂的七尺男儿却登时停住了脚步,再也无法上前一步。
  “胡将军要将我拿下邀功吗?”
  “我……”
  “狼心狗肺的东西!”青夏陡然厉喝一声,大声说道:“北疆第四次出征大漠的时候,你丢失重要斥候战报,若不是殿下当初力排从议保你,你早已死在大漠之上。殿下屡次提拔你,将你从一个边关喂马传递消息的斥候提拔为今日的副城守,让你锦衣玉食,一家老小有所依仗。如今殿下被奸人所害,你非但不思报恩,反而要阻止我进城收尸,你还是人吗?”
  “还有你!”青夏陡然转过身去,看着另外一名三品武将,沉声说道:“你是何良,三年前你大哥在东野私运海盐,里面掺石膏,死了整整两条村落。皇上要将你们何氏一脉满门抄斩,若不是殿下保着,你现在早已经是一介亡魂!”
  “你!你!还有你!你们都是低等贱民,若不是殿下开设武科,大力提拔平民子弟,哪里有你们今日在这里耀武扬威的机会。你们就是这样恩将仇报的吗?”
  “郡主,”胡成微微一滞,面上阵红阵白,说道:“我们职位低微,人微言轻,又有一家老小……”
  青夏冷笑一声,仰头说道:“禽兽尚且有情有义,何况是人?你们若是想要丧尽天良,我也无话可说。”
  “百姓们!”长风斗卷,激荡翻涌,女子面色苍白若雪,宽大的裙摆迎风飞舞,站在长街中央,面容悲戚,语调苍凉,带着说不出的不甘和愤怒,大声说道:“苍天无眼,不佑善人。宣王一生为国为民,以病弱这躯,独立挑起大秦的旗帜。十余年来,周旋于北疆的战场之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然而,我们大秦的战神,不是死在战火缤纷的战场上,不是死在北疆蛮人的刀口下,不是死在东方三国的权术里,而是将在死在我们自己国家的庙堂之上,将要死在皇位之争的暗涌里!他百病缠身,身在狱中还担忧着你们,知道大火波及城南,再三叮嘱我要为大家建立房屋,不可让妇孺孩子流落街头,不可让朝野的动乱扰乱民间的生活。可是如今,他就要死了,马上就要死在自己国家的土地上,我没有能力粉了伸冤,没有能力将他救出,可是难道我连给他收尸都办不到吗?”
  青夏声音悲戚,眼泪瞬间滑落,眼神在守城的官兵和百姓身上扫过,沉重的说道:“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是想去送他最后一段路,难道连这都不可以吗?”
  渐渐的,人群里传出了轻微的哭声,那些微弱的哭声顿时好似瘟疫一样,登时传遍全场,渐渐的,哭声越来越大,这些祖祖辈辈生活在咸阳城中的百姓们,集体痛哭,虽然还无人敢站出来对抗守城的士兵,但是却形成了一场巨大的阻力,在天空中划下了一代悲凉痛哭的气势。
  嘭的一声脆响,一名士兵神色凄凉,一把扔掉了手上的战刀,缓缓的从青夏的身前退了开去。
  一石激起千层浪,霎时间,无数的士兵扔下了战刀长枪,为青夏让开了一条通往正阳场的康庄大道。
  胡成一惊,沉声说道:“你们,你们要干什么,要造反吗?”
  “没良心的狗贼!”只听百姓人群中一声女子的哭声突然响起,只见一枚鸡蛋顿时飞出,对着胡成的脸就砸了下去。
  “谁!”胡成大怒,怒声叫道:“是谁打的,站出来!”
  “狼心狗肺的东西!”
  “猪狗不如!”
  连声的叫骂声齐声响起,无数的鸡蛋蔬菜石块飞速的向着胡成丢去,其他几位副将见状无不避让,再也没有人拦在青夏的身前。
  “我一把老骨头了。”老人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我只恨不能杀了那些恶人,宣王爷是好人哪……”
  声势越来越大,青夏看着身后混乱的局面,一把拉起青儿,上马向着东边疾奔而去。
  来到了约定的地点,相比于别处的热闹,这里就显得越发的死寂,推开一处败落的庭院的大门,只听唰的一声,里面的人顿时全都站了起来。
  “姑娘!”惊喜的叫声齐刷刷的响起,青夏看了一眼里面的众人,只见炎字营的大部分精锐竟然全都在此,足足有两千多人,她点了点头,接过一人递过来的麻衣,利落的穿戴在身上,拔出匕首,对着众人目光坚韧的说道:“兄弟们,跟我去劫法场!”
  铁血大秦 第一百五十一章:谁主沉浮
  这是大秦记忆中最为血腥的日子,多少年后,当年的稚龄幼子已经长成了白首老人,当他们再去回忆起当日的一切时,仍旧会觉得热血澎湃、血脉翻涌。后世的史官们总是会百思不得其解的研究讨教,为什么往日一只嬴弱的绵羊,在放出牢笼之后就会变成一只咆哮的猛虎,将锋利的爪子刺入敌人的胸膛?到底是什么样的信念,是什么样的群众基础,是什么样的威信,让她可以得到整个天下的支持?历史发展的必然性中,到底存在了什么样的偶然促成了她完成这样几乎不可能的惊天逆转?
  然而,没有经历过那一切的人永远也不会明白。
  大汉街头上,百岁高龄的咸阳老者摇头叹道:“那是九天上的凤凰,注定是泽被苍生,恩加四海,哪怕是九幽烈火也不能煅烧其分毫翎羽,璀璨夺目,姣姣如凰。”
  那是一个阳光璀璨但却冷风凄凉的正午,平地里卷起滚滚黄沙,大路两旁的店铺、酒肆、当铺、钱庄、茶楼全都不约而同的关闭了店门,门辕上的幡子,好似一块块死人的白皮,软绵绵的耷拉着,随着偶尔经过的长风,鼓动两下,就再次毫无生气的悬挂在上面。平日里喧哗吵闹的青楼,此时也是寂静无声,那些往日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妓女舞姬们,今日竟一反常态的全都淡妆素服,头戴白花,在勾栏的前头站立着,远远的望着长街的尽头,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街头的小贩们早早的就收了摊,可是却都没有回到家去,他们凝神屏息的站在街头,踮起脚尖,探头探脑的,寂静无声。白亮的日头底下,有两只雪白的秃鹰在长空上盘旋着,不时的发出尖锐的鸣叫,声音破碎凄凉,远远的回荡在咸阳城的上空。
  一切都像是在演一出哑剧,无声,但却透着刻骨的寒冷和凄凉。
  时间缓缓而过,似乎缓慢,但却似乎那般的急速。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长风陡然而起,在地上打着卷,呼啸的滚过宽敞的街头,迷得街上的众人不得不掩住眼睛,捂住口鼻,长长的袖子遮在眼前,堪堪挡住那些肆虐的狂风。
  呼啸的风声中,车轮的嘎吱声缓缓在长街的尽头响起,听到声音的小贩们、商户们、酒肆的店小二、茶楼的茶先生、青楼的老板娘,还有那些普普通通苦哈哈的生活在社会最底端的百姓们,无不放下了手掌,瞪大了眼睛向着街道的尽头看去。
  一只长枪,两把战刀,三双靴子,上百个铠甲齐备的帝目兵勇,上千名手持弓箭长矛的侍卫,外围的,上万的京畿大营的铁甲骑兵纷纷围拢,迤逦绵延长达数里,浩浩荡荡的向着正阳广场缓缓而来。
  锁链的叮当声沉重刺耳,长达数百米的铁锁长龙上拴着数千名满朝元老,有当朝文学大儒,有礼部工部的上书侍郎,有兵部的掌权将军,还有朝中的大小官员和他们的家属,蜿蜒迤逦,人人灰白囚衣,神情委顿,衣衫染血,显然都是经历过一番重刑。他们脚步踉跄,行走十分吃力,面色灰白,毫无任何神采和光泽。突然,只听扑通一声,一名大约只有十一二岁的孩子倒在地上,旁边的似乎是他的母亲,刚想伸出手去搀扶孩子,猛地被旁边的士兵唰的抽了一鞭子。
  刺耳的惨叫声顿时传遍了长街。
  咸阳新任太守##三司法行官,还有尚律院的三名的掌律司长齐齐眉头一皱,太守徐昌龄皱眉对着一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只见那名士兵面色如铁的走上前去,一把抓起地上的孩子,就走了下去,隐没在重重的兵丁之中。
  冷寂的长空之中,只余下那名年轻的母亲痛彻心扉的刺耳尖叫。
  这些,都是因宣王之乱而牵累的满朝文武。这些往日里和宣王交好的大臣们,在经过了咬牙誓死的苦熬之后,没能吐出秦之烨想要的答案,于是,将在今日,和宣王一同问斩。
  连同,他们的家人。
  冷风呼啸,黄沙迷眼,可是却再也没有人去蒙住眼睛。只因为,绵长的人龙走过之后,长衡的尽头、终于再一次传来了嘎吱嘎吱的车轮声响,一辆制造粗糙的囚车缓缓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土黄色的粗糙木车,充满了淡淡的腥臭之气,暗红色的底座上,隐隐的透着血红的光芒。这辆不知道承载了多少位或罪大恶极、或含冤而死的犯人的囚车,终于在今日迎来了它囚车生涯中最为光辉的一刻,只见车中的男子长眉舒缓,面如冠玉,只是略显苍白,长头墨色长发披散在肩头,仍旧是当日的那一身乌黑色上绣红鸾的喜袍,神情淡漠,眼睛微闭,盘腿坐在囚车之中,就像是睡着了一般,神色间虽然难掩憔悴,可是却没有半点败落落拓之气。仍旧是那般的清华高贵,雍容典雅。
  就像是平日里,他寻常的出巡一般。
  不知是什么时候起,百姓中,隐隐有人低声的哭了起来,声音很小,但是却是那般的清晰,似是女子的抽泣,渐渐的有老人的低喘,渐渐的有壮年男子的哽咽,再渐渐的,又加入了孩子的清脆哭声。
  马车渐渐上前,车轮缓缓滚过满是尘土的街道,尽管有那些长矛利箭的逼迫,可是,在马车来到各人身前的那一刻,咸阳城的百姓们还是自发的跪在了地上。远远的看去,那些悲伤的膝盖一个又一个的跪在地上,千千万万的人头矮下去,像是一波一波的洪水。哭声渐渐变大,宣王的名号在人群中低低的默念着,天空中的秃鹫在尖声长鸣着,声音凄厉,好似死去的绝望的亡灵,在翻唱着死亡的哀歌。
  沉重的气氛充溢在空气之中,眼泪洒满了咸阳的大街小巷,一声一声的鸣钟在城楼处敲响,离斩首的时间只剩下一个时辰,十二声鸣钟敲打在众人的心坎上,压抑的哭声,激荡的回荡在空气之中,满满都是心酸的味道。
  “等一等,等一等!”蹒跚的老者突然高声叫道,车队人群停了下来,纷纷转过头去看向声音的发源处,只见青衣白色的老者踉跄的追上前来,身上多处暗红色的伤口,还在狰狞的向外流着血。
  “诸位大人,老朽是犯罪之身,不可以进去法场,就让老朽在这里给旧主敬上一杯酒吧。”
  祥叔跪在地上,苍老的脸上有着风霜病弱的痕迹,整个咸阳城的百姓没有不认识这个老人的。他是宣王府的管家,不同于其他大臣王爷的家奴,是个宽厚仁慈的老人,就连上街来买东西,也从不仗势欺人。
  徐昌龄眉头紧锁,向旁边的三司法行官廖凯看去,人老成精的三司法廖大人连忙把头转到一边去,装作没看到,这一趟差事十分难办,一面是忤逆湘王一面是犯了民怒,那一边都不好办。徐昌龄心下微怒,终于还是沉声说道:“行刑的时间就要到了,你磕一个头就走吧。”
  “是,是,谢谢大人。”
  祥叔苍老佝偻的身体来到秦之炎囚车之前,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浑浊的眼睛登时流下泪来,泪水在满是褶皱的脸上纵横流下,老人一个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大声地叫道:“王爷,老奴给您磕头了。”
  秦之炎面容依旧,眉梢微蹙,缓缓的抬起头来,双眼紧闭。
  嘭的一声,祥叔又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从篮子里拿出一壶酒,洒在黄土之上,声音凄凉苍老地说道:“王爷,老奴给您敬酒了。”
  人群中的哭声越来越大,那些压抑着的声音比放声哭嚎还令人难过,走在前排的文武大臣纷纷回过身来,看着那个跪在地上浑身伤痕却仍旧不断磕头的老人,眼泪潸然而下。
  “王爷,老奴来送你了,您吩咐的争情老奴都已经办好了,您放心的去吧。下辈子做平民也好,做穷人也好,做番邦胡人做凡夫俗子都好,就是不要再做王爷了。”
  百姓的躁动声越来越大,徐昌龄眉头一皱,对两侧的待卫说道:“将他拖下去。”
  “是!”侍卫们应了一声,如狼似虎的抓起样叔两条苍老的手臂,就顺着长街拖了下去,远远的,老人仍旧在大声叫着:“王爷,老奴不能去送你了,你一路走好!”
  阳光白亮,有着绝望的温度,车马渐渐行走,百姓们跟在车马之后,牵衣顿足,哭声绵延不断。
  正阳广场占地极大,曾经是京畿大营的屯兵处,后来在城外建立了大营,就空了出来,可以同时容纳上万人,一座高高的石台之上,数千名人犯已经被押,枷锁被卸了下来,数千个斩头台刀斧手立在人后,场面甚是壮观。
  皇亲国戚处斩,大多毒酒白绫,以全皇家的面子?但是秦之烨却偏偏用这样一个法子处斩秦之炎,不过是为了建立自己的威信。
  囚车缓缓驶上石台,秦之炎站在斩头台之前,墨袍飘飘,长发披散,一张脸孔好似上好的白玉,剑眉入鬓,有着遗世独立的王者之气。
  徐昌龄和三司法廖大人并肩而坐,两侧是三位尚律院的掌律司长。徐昌龄仰头望日,见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下令道:“去枷,上刑台!”
  一名身材彪悍的红衣刀斧手走上前去,走到秦之炎的面前,突然跪在地上,一个头磕了下去,沉声说道:“王爷,小的送您上路。”
  说罢,就缓缓的举起长刀,高举在秦之炎的脖颈之后。
  哗的一声,台下的百姓们突然躁动了起来,无数人终于忍不住大声痛哭,秦之炎的王号也不断的被人疾呼,就连台下的兵勇,也忍不住的默默垂泪。徐昌龄见状怒喝一声,大声喝道:“谁敢喧哗搅乱法场,就同人犯一同问罪!”
  京畿士兵们持刀上前,百姓们顿时噤声,徐昌龄怕时间拖久,多生事端,一下抽出令牌,向着石台抛了下去,沉声说道:“行刑!”
  刹那间,天地顿时玄黄一片,长风斗卷,尘土飞扬,迷惑惊恐的各色眼眸中,无数颗心摔落在地,无数双眼睛定定的望着那只木质的令牌,久久无法回神。
  仿佛过了那么久,其实不过是电光石火间,只听嗖的一声破空锐响顿时好似一个惊雷陡然炸开,一只银色的利箭旋风般激射而来,一箭洞穿那只令牌,直射向徐昌龄的脑袋,徐昌龄大惊下竟然动也不会动,巨大的惊呼几乎同时响起。只听嘭的一声,利箭穿过徐昌龄的帽子,狠狠的插进他身后的柱子之上。
  所有人目瞪口呆,就连执行命令的刀斧手都傻愣楞的站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