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末的时候,李闲下令雄阔海和程知节率军三万出巨野泽,至雷泽屯兵,兵锋遥指瓦岗寨。陈雀儿领水军一万,战船五百顺黄河而上,封锁了东郡的黄河各渡口。
布置妥当之后,李闲写给翟让的亲笔信才送出去。等黄河被陈雀儿封锁,雷泽的兵马列阵东郡的时候,这封信才到了翟让手里。也不知道李闲是懒得多写几个字,还是和翟让没有太多的话说。整张信纸上只是以狂草笔体写了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看着让人心惊肉跳。
还头死战
这是两个选择,李闲出题,翟让答题。
李密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表情有些惊讶,他没想到率先来给张须陀报仇的不是朝廷调遣来的军队,而是一个反贼。反贼给朝廷大将报仇,这事说给谁听都有些可笑。然而无论是翟让还是李密,却都笑不出来。
瓦岗寨刚刚经过一场恶战,杀了大隋名将张须陀不假,有不少绿林道上的溃兵慕名来投也不假,可瓦岗寨现在需要休养生息这更不假。善战的老兵战死的太多,徐世绩之前训练出来的最jing锐的那一万灰衣军,如今残存不足两千。李密到了瓦岗寨之后便从招募来的新兵中挑出了一万jing锐者,组建了蒲山营。这一万人将是他今后立足的根本,才刚刚组建的队伍战力可想而知,所以李密舍不得拿去拼。
如果说在击败张须陀的那场战争中李密还在赌博的话,那现在他已经不会再用瓦岗寨的实力去赌。翟让对他言听计从,更是给他权利组建蒲山营,在这里他有着不下于翟让的地位,再赌,就是赌他自己的东西了。
看到李闲的信,李密沉吟了一下说道:“此事并不是不可商量,李闲那厮得了齐郡,要收买民心,自然要为张须陀报仇。可他心里未见得就真的愿意打,毕竟打起来,他的损失也不会小。”
“密公的意思是,咱们就这么认了怂?”
单雄信皱眉问道。
“这怎么算认怂?”
李密微笑道:“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若是一味逞强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单二哥,莫非忘了韩信胯下之辱?莫非忘了汉高祖让出咸阳之耻?想想后来,韩信纵横天下,刘邦成就大业。如今咱们不过是还给齐郡一颗枯骨人头罢了,咱们又损失了什么?”
“张须陀的人头在城墙上挂了那么久,确实有些不妥。”
谢英登很久之前就提出过,将张须陀的人头在城墙上悬挂几ri就可以了,天长ri久,有失道义。单雄信却不肯,翟让也不肯,张须陀的将瓦岗寨逼的太狠了些,他们心中皆有一股恶气不能发泄出来。
王伯当本也是不赞成悬挂人头的,成就大事,必然要站在道义的高度,如此对待敌人的尸首,杀尽俘虏的齐郡官军,今后还有谁敢投降?
只是他们两个虽然不愿,却也左右不了单雄信和翟让的决定。他们两个也不可能因为一颗人头和翟让单雄信闹翻,毕竟寨子里的团结比那颗人头要重要的多。如今李密既然提了出来,谢英登立刻附和。
王伯当也道:“还回去,李闲便再没了借口兴兵。等咱们寨子里休养个半年一年的,新近来投的士兵可堪一战之后,他便是再想打,难道还由得他趾高气昂?杀了张须陀,咱们瓦岗寨的威望无人可及,用不了多久就能有十万雄兵。”
“也罢!”
翟让叹了口气道:“还回去就还回去,密公说的对,咱们也不损失什么。”
商议完毕,派谁将张须陀的枯骨人头送回去又成了难题。李闲那人不讲道理,万一如扣下徐世绩那样再扣下一人,瓦岗寨就要面临不得不战的地步。若是只派个小人物去,又显得瓦岗寨怕了他燕云寨。
“我去吧”
李密自信微笑道:“我倒是要看看,那燕云寨的李将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
……
李闲才到雷泽三ri,朝廷派来的钦差就从后面追了上来。到了雷泽城外大营的时候正是太阳高悬,远道来宣旨的阉人出了一身臭汗。再加上他身上那掩饰不住的尿sāo-味,熏得他身边的禁军士兵都忍不住皱眉。
“哪个是燕云,快出来摆香案叩首接旨!”
进了大营之后,站在李闲大帐外面,那阉人便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喊完了之后他往左右看了看,见燕云寨士兵雄壮威武,心里不由得打了个颤。那些禁军被虎视眈眈的燕云寨士兵唬住,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程知节从大帐中走出来,看着那阉人冷笑了两声。
“杨广派你来的?”
程知节问道。
“大……大胆……竟敢直呼陛下名讳,你……你要……你要造反不成?!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我命人将你拿下押回江都问罪!”
年纪不大的阉人哆嗦着质问了一句。
“要造反?”
程知节哈哈大笑起来:“老子反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一把将那圣旨抢了过来,顺带着一脚将那阉人踹了个跟头。手里拿着圣旨,程知节问那十几个禁军士兵道:“你们要抓我这个反贼吗?”
“不敢不敢!”
领头的旅率连忙陪着笑脸道:“将军说的什么话,咱们今后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
李闲缓步从大帐中走出来,程知节将圣旨递给他。李闲将圣旨展开,看了一遍后微微皱眉问道:“这圣旨上的字谁写的?真丑。”
圣旨乃是虞世基亲笔书写,杨广用了印的。虞世基乃是书法大家,那字自然是不丑。可李闲说丑,那些禁军士兵也只能唯唯诺诺不敢反驳。李闲从头至尾看完,眼神中透出积分不悦来。
“哎呀……”
李闲微笑道:“挺大方,正四品武贲郎将。”
他笑着对那在地上爬起来的阉人问道:“还有别的吗?”
“没……”
“那你来个屁。”
李闲将圣旨丢在那阉人的身上冷声道:“回去告诉杨广,想让我灭瓦岗寨不是不可以,灭窦建德也不是不可以,拿好处来,没好处,我凭什么听他的?正四品武贲郎将……大隋的官,现在不值钱。”
李闲在那阉人身边蹲下来,轻声道:“我这个人最好说话,朝廷若是肯拿出来些好处,这事其实好商量。”
“什么……什么好处?”
宣旨的阉人颤抖着问道。
“给点就行。”
李闲微笑道:“我胃口小,好打发,三万套府兵装备甲械,二百条黄龙快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