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就想,百万大军,怎么就没有一个横刀立马的大将军冲过去,将麦铁杖老将军的尸体夺回来?”
“百万大军中没有那个横刀立马的人,但他还是来了。”
“骑一匹大黑马,穿一身黑甲,持一柄黑刀,所向无敌。”
长孙无垢红着脸笑了笑,眼神明亮的说话,更像是自言自语:“我也是个普通女子啊,难道就不许花痴一回?只不过是觉着今天之后再没机会到他的大营里,再没机会仔细看看那个黑甲少年将军到底长什么样子,所以今天多看了一眼,这么多年过去从不曾看清楚过,一直都很模糊啊……”
……
……
李闲自然不知道在南下的那辆马车里,长孙无忌呆若木鸡的听着妹妹说心事。更不知道,少女心事里竟然会有自己的影子。长孙无垢是个冷静的女子,她今ri能大胆的直视着李闲的脸仔仔细细的看一回,已经超过了她的心理底线,既然超越了,索xing她就放肆了一回,将大业八年时候,她在辽水西,他在辽水东的事猖狂的说出来。
不凄美,不婉转,不迷人,不浪漫。
什么都没有,平淡的就好像碗里的白开水。
“别这样好不好?”
收拾好了心情,长孙无垢脸上的红晕渐渐退去。她恢复了往ri的平淡,看着长孙无忌依然惊愕的表情笑道:“这些话本来不打算说给谁的,就是你也不告诉。可今ri忽然发现,或许ri后再也没有了这放肆一回的机会。女子,无论出身如何,归处何在,终究还是要犯一回痴的,不然老了的时候回忆起来岂不是索然无味?”
“可是……”
长孙无忌张了张嘴,却只觉得满嘴的苦涩。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他每次到燕云寨长孙无垢都要跟着。他才明白,就在不久前长孙无垢盯着李闲看的那一眼代表着什么。那是一种追忆,也是一种告别。
痴了一回,自然不会再有第二回。如长孙无垢这样的女子,从不曾有过zi you选择的权利。
所以,是告别。
长孙无忌终究只是长叹一声,下意识的抬手拍了拍妹妹的肩膀低声道:“痴也犯了一回,是不是觉得没了遗憾?”
“怎么会呢?”
长孙无垢微笑道:“我可以忘记痴过一回,却忘不掉有些遗憾。回去之后如果叔父再提起二公子的事,哥哥你就帮我应下来好了。无论如何,咱们兄妹都是叔父辛苦养活大的,人之所以称之为人,是因为懂得报恩。”
接下来,兄妹便相对无语。
马车里变得极安静,车轮碾过官道的声音清晰可闻。护从的马蹄声显得那么大,大得好像chun雨中那一声一声的惊雷。长孙无垢用极平淡的语气讲了一个连故事都算不上的故事,没什么波澜,却比chun雨夜惊雷还要让长孙无忌震撼。
他一直没有想到过,如他们兄妹这样出身的人,一生之中是不是会错过什么,错过和没错过,又有多大的区别差异?
“如果后悔怎么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长孙无忌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问道。
长孙无垢笑容宁静而恬淡的回答说:“能怎么办?难道我还能自己跑回去对他说,那年在辽水河畔,有个又黑又丑的小女孩一直在看着你?你猜,他会怎么回答?还是根本就不回答?我何必去丢丑?有些事,还是藏在心里美一些。”
长孙无忌再次无言,忽然生出一种想喝的酩酊大醉的感觉来。
“车里有酒么?”
长孙无垢忽然问道。
“有!”
……
……
“李世民既然是东征大元帅,他若是想将对王世充这一战打得轻松些,必然会派人来,而且,他绝不会仅仅是因为王世充才来。李渊是个不会做爹的,他将李世民抬起来,或许仅仅是为了让李建成不敢松懈。可难道他没想过,他亲手在李世民心里种下了一颗野心种子,还不断的浇水施肥,现在那颗种子已经枝繁叶茂,又岂是他想轻易拔掉就能拔掉的?”
李闲微笑着说道。
他手里把玩着桌案章那一对玉麒麟,嘴角上的笑意耐人寻味。
在他身边坐着两个女子,两个最有可能听到他心里话的女子。可这心里话,也是李闲挑选过滤之后才说出来的。
张小狄早已经不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女,她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她的安之哥哥要做些什么,所以她脸sè变得有些担忧。
而叶怀袖则不然,她一直微笑。
“无论是谁,心里野心已经茂盛到心都装不下的时候,或许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只能按照那棵心中大树的树根脉络去发展。”
叶怀袖轻声道:“李渊给了李世民一个错觉,那就是他有可能让李世民替代太子李建成。”
“不是错觉啊。”
李闲认真的说道:“谁知道,李渊是不是真的有过这个心思?”
“安之哥哥……小心些。”
张小狄忍不住说道。
“没事!”
李闲嘴角勾出一抹自信的笑意:“刀子在我手里握着,不管是谁想跟我借,都要付出些代价,难道刀子是随便劈的?我不是刀……我是握刀的人。”
-------------------【第五百六十章 真是太可惜了】-------------------
gt;第五百六十章真是太可惜了
李闲将手里的事都忙完了的时候已经入了夜,整个下午他都在房里半步都没有走出去过。下午的时候,从巨野泽送来的需要李闲亲自处理的公文走水路到了黎阳,其中光是杜如晦整理出来燕云寨下属各郡各县官吏报上来关于秋粮丰收的折子就有上百份,全是一些看起来很琐碎但却需要他亲自批复的东西。
到了晚上掌灯时候,李闲将最后一份折子放好,桌案上整整齐齐的堆着分类后的垒起来挺高的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