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
“李家儿郎,没有你这样孬种的!”
李渊深深的吸了口气,尽力让自己的手稳定下来:“一会儿你走在前面,朕走在你身后,然后朕会跟外面的人要一辆马车,不能骑马,因为骑马的话你我只能共乘一骑,朕无论是坐在你前面还是后面,军中的神射手都会轻易的瞄准朕。马车不同,外面不可见,谁也不知道朕坐在什么位置。”
“赶车的人不能是燕云军的人,若是萧瑀还没死就好了,不过……想来他应该是早就被割了脑袋的,说不定现在就摆在李闲面前。除了萧瑀之外……朕只能选张公谨了,此人对朕应该还有一丝忠心可言。出了长安城,朕不能立刻就放了你,但只要朕到了襄阳找到世民,朕一定会放你回来。你还做你的大唐天子,李闲不会为难你。”
他自顾自的说这话,没发现李承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也没有发现,李承德嘴角上竟然勾勒出一抹冷笑。
“祖父,我能不能问您一个问题。”
李承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当日您来御书房见我,杀了我心爱的几个宫女,是不是故意做给燕王看的?是不是想逼着燕王杀了我?”
“他不会杀你,但肯定会疑心。朕就是要他越来越觉得束手束脚,只要拖的时间足够久,朕早晚都能翻盘。”
“若是燕王真的杀了我呢?”
“朕会感念你的好处。”
李渊想都没想回答了一句,脑子里还在盘算着稍后如何脱身:“你站起来,咱们走。”
“祖父,如果……孙儿是说如果,出了门之后万箭齐发,您会不会用孙儿做挡箭牌?”
李渊听到这个问题后怔了一下,改变了之前的态度说道:“你放心,你是朕的孙儿,是建成的血脉,朕怎么忍心如此做?若真的外面那些反贼敢放箭的话,朕一定挡在你面前。朕已经老了,你还年轻……朕怎么可能做出这等冷血无情的事?”
“真的?”
李承德语气有些激动地问。
“自然是真的。”
李渊点了点头说道。
“可你冷血无情的事做的还少么?!”
李承德忽然转身,面对面看着李渊。两个人离的极近,所以反而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李渊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下意识的低头去看。
他的心口上插着一柄匕首,已经全都没入了他的胸膛里。因为刀子还没有抽出来,竟是看不到有血。
“我不过是你的孙子罢了,对你的嫡子你都能下得去手,何况是我?燕王说的没错,在你心里只有你自己,不管是你的儿子,你的孙子,都不过是你手里的工具罢了,能用的时候便用,不能用的时候便舍弃,你不会觉着有丝毫可惜。”
李承德一字一句的说道:“从你来御书房之后那日起,我就在身上藏好了一柄匕首。我本来是想,若是燕王要杀我,我就用匕首自杀,总不能将所有脸面都丢了不是?没想到,这匕首竟然先刺进了你这个大唐开国皇帝的心口里。”
他忽然笑了笑,狰狞着说道:“孙儿为什么一点也不恐惧,一点也不悲伤?一点也不负疚?”
李渊的眼神从不可思议逐渐变得没有任何含义,眼睛里的色彩逐渐消失,他的身子软软的往下滑,表情定格在愤怒和不甘上。
恰在此时,胜屠小花推开了房门,看到这一幕他先是一愣,随即懊恼的摇了摇头:“怎么会这样?这也太……”
站在他后面的聂夺也怔住,然后笑了笑道:“太他娘的刺激了。”
叶翻云抱着叶怀袖逐渐变冷的身体一路狂奔,他的眼睛逐渐变得赤红,即便是在今日满城杀人的时候,他的眼睛也没有这样红过。他跑出去一百余步的时候,忽然看到大明宫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马车。赶车的人带着一个大斗笠,穿着蓑衣,看不到脸。但毫无疑问,这是军稽处的马车,所以叶翻云马上冲了过去。
他冲到马车边上,那赶车的人垂着头将车门拉开。叶翻云刚要上车,就看到从马车里伸出来一双修长干净的手:“交给我。”
那人说了三个字,语气透着伤感。
-------------------【第七百一十一章 谢谢】-------------------
每个人都会死亡,或许每个人在活着的时候都会去想自己将如何死亡?谁也不知道大唐的开国皇帝李渊是否也在闲极无聊的时候有过这种想法,但目睹了李渊死亡的所有人都坚信一件事,那就是……李渊绝对不会想到,他会死在自己的孙子手里
当匕首刺进李渊心口的那一刹那,李承德的表情变得格外狰狞
他的嘴角抽搐着,甚至整张脸都在抽搐着
握着匕首的手没有发抖,但手背上的青筋却一条一条都凸了起来,就好像无数条吐着信子的剧毒小蛇在他手背上盘绕一样当李渊的身子软软的滑了下去的时候,他的手依然紧紧的握着那柄匕首所以,李渊下坠的身子拉着他也随着一块跌坐下来,李渊的下颌枕在李承德的肩膀上,看起来,就好像祖孙两个人在感动着什么相拥而泣似的
李承德的表情有些僵硬,脖子也很僵硬以至于他想转头去看看李渊的脸,可用了很大的力气都没能转过头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李渊嘴里发出极微弱的的声音李承德让自己静下来,把耳朵贴了过去仔仔细细的听
“敢……敢杀朕,你已经比原来强的太多……朕的好孙子,朕希望……有一天这柄刀子也会捅进李闲的心口里”
李承德心里一紧,下意识的将手里的刀子从李渊的心口里抽了出来噗的一声轻响,血喷泉一样从刀口里喷射了出来,微烫而粘稠的血液喷了李承德满身满脸,这种感觉让他忍不住啊的惊叫了一声刀子捅进去之后一直没有流出来多少血,所以杀人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恐怖可刀子拔出来的那一刻,血甚至喷出了两米远,这种场面,对于一个从没有杀过人的人来说无疑很难接受
也不知道李承德是想堵住那伤口,还是想让李渊死透,他一边啊啊的惊叫着,一边将刀子再次捅了回去可刀子没有捅回原来的伤口,而是在胸口上又戳出一个血洞这让之前勉强镇定下来的李承德彻底崩溃,他一边疯狂的呼喊着,一边将刀子一次一次的戳进李渊的心口里,或许……他真的只是想堵住那泉涌一样的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渊再也没有了气息
地上的血慢慢的蔓延到了御书房门口,顺着石板的缝隙流动的极缓慢李承德身上的衣服早就被血泡透了,看起来就和泡了血的地板颜色一样,灰黑的好像干硬的大便
胜屠小花看着逐渐平静下来的李承德,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有可怜,有可叹,有轻蔑,有厌恶
他转头看了一眼聂夺缓缓的问道:“在进门之前,你可曾想过看到的会是这样一副景象?”
聂夺摇了摇头,转身外面走:“我现在最佩服我自己的就是,我竟然能把这个场面从头看完”
“一会儿怎么说?”
胜屠小花追上聂夺的脚步问道
“还能怎么说?”
聂夺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