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叹了口气道:“斥候探来的消息,萧铣的援军已经到了四百里外。算上斥候来回的日子,只怕如今也就三百里不足的距离。若是再拿不下襄阳,要么就只能在城下和梁军决战,要么便要退走。”
“两难!”
“主公,臣也没有睡下,一直在思虑……为今之计,似乎退走对主公您更有利一些。如今兵力损失超过五万,士气低迷,再打下去也难以取胜。与其与梁军拼个两败俱伤,不如保存现在的兵力,再图别计。”
韩世萼快步走到舆图前说道:“梁军南征西征的兵马尽数往回赶,川蜀之地才经历过一场恶战,守军疲敝,虽蜀道难行,但若用兵得当不难夺取。以主公麾下十万雄兵,占据川蜀富庶之地,少则三五年,多则十年,必然能挥兵直取长安。”
李世民却没有被韩世萼的话语激起斗志,表情也没有缓和下来。
“川蜀之地……太偏僻了些。守成有余,进取则难。自古以来,自川蜀出兵夺天下者,难有人能成就大业,非不得已,不入川蜀。”
“主公,现如今已经没有时间再犹豫了。”
韩世萼急道。
“再攻两日!”
李世民咬着牙说道:“若再拿不下襄阳,孤便听你的直取川蜀。日后稳固根基,缓缓图之。”
韩世萼张了张嘴,最终却没有再劝。
“喏!”
他应了一声道:“明日臣在亲自上阵督战,诸军轮番攻城。”
“辛苦了你。”
李世民走到韩世萼身边,语气挚诚道:“孤长安一败,险些就此沉沦。若不是有你运筹帷幄,早早在西城郡接应,孤哪里能有今日?你放心,孤只再攻两日,若两日不下襄阳,孤便依着你的计策行事。”
“臣唯主公马首是瞻!”
韩世萼垂首道。
只是他低头的时候,脸色却难看到了极致。
……
……
夜色中,韩世萼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开了李世民的大帐,缓步走向自己的帐篷,月光将他的身影拖出去很长。李世民站在门口看着韩世萼离去的背影,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觉得韩世萼那长长的影子,就好像一只张牙舞爪的魔鬼。这感觉让李世民心中一震,随即摇了摇头。
他确实不信任韩世萼,可在李飘峰被抓反叛之后,他反而对韩世萼多了几分相信,因为他实在想不到韩世萼还有什么可图谋的。他是李闲的人,这身份被韩世萼自己揭开,若他有什么图谋的话,他何必要这样做?
李飘峰私下里找过李世民,也提醒李世民小心韩世萼。可李飘峰还远没有到能影响了李世民判断力的地步,况且,李飘峰报仇的心思太明显了些,他的话,能有两分可信便是好的。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李世民的心里有些发慌。
“来人!”
李世民等亲卫跑过来之后吩咐道:“去将尉迟恭将军请来。”
亲卫应了一声,连忙转身离去。
韩世萼回到自己的军帐之后,在椅子上坐下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的脸色极难看,而且看起来特别疲乏。
“大将军,如何?”
韩遂低声问道。
“秦王打襄阳之心难以撼动,再这样拼下去……好不容易拉起来这十几万人马,只怕都要消耗在襄阳城外了。两日……最多三日,梁军援军必到。到时候再撤,还不是被人撵在后面追杀?士兵们士气不可用,一旦溃败,将再无回天之力。”
“看来……”
韩遂眼神一凛道:“大将军只能做最坏的打算了。”
李世民军帐
李世民喝了一大口酒,揉着发酸的眉头对尉迟恭道:“尉迟……今日你亲自在孤帐外当值,孤总觉着有什么不妥之事……这几日夜里发梦,李建成,李元吉,还有李靖……他们轮番来扰我,有你在门外守着,他们进不来的。”
尉迟恭脸色一变,随即躬身道:“主公放心,臣以后便夜夜在您门前当值。不过主公也不必放在心上,是你这些日子太过疲劳,身子虚弱才会有此幻觉,好好休养几日便好。”
“嗯!”
李世民无力的摆了摆手,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尉迟恭看着李世民疲惫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长叹一声。
-------------------【第七百二十章 两个刀疤脸一个白脸】-------------------
黑夜降临在人世间,带来的绝不仅仅是恐惧,还有很多隐藏在黑暗背后的温暖,当人们钻进被窝里沉沉睡去的时候,又有几个人担心黑夜不会过去?
黑夜也带来了危险,因为总有许多罪恶在黑暗中穿行。
距离长安城十五里外有一个叫高碑坊的村子,这里大概有二百余户村民,因为距离长安太近,所以这里的治安一向不错。前一段日子大雨滂沱的时候,燕王殿下亲自带着不少文武官员到了这里视察,一直到现在,这还是高碑坊村民们津津乐道的事。
这个不大的村子在夜色中显得尤为宁静,除了偶尔一声狗叫之外再无别的声响。月光金子一样洒在地上,似乎连野草都安静的进入了梦乡。
整个村子,只有最北面一户人家里还亮着灯火。就好像在大海上的一盏孤灯,怎么看都透着些怪异。
这是高碑坊里正高来才的家,也是高碑坊最大的一片宅子。可即便是这最大,也不过是前后两进的一个院子罢了。
高来才没什么才,也没什么财。但他为人公正,村子里的百姓如果遇到什么纠纷,都愿意找他评理,而他也从来没有辜负过大家的信任。将一个二百多户的村子治理的井井有条,靠的是他的勤劳谦和还有公平。
东家的鸡丢了,西家的狗咬了人。
这些琐碎事他也不会不上心,认真的去解决每一件他认为自己该做的事。他是一个好人,所以……当几个外乡人敲响了他家的大门请求留宿一晚的时候,他没有拒绝,甚至还亲自将厢房收拾了一下,翻出来几床虽然有些潮但干净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