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李飘峰身死的当天,襄阳城外的秦王军大营里也发生了一起刺杀事件。
遇刺的是秦王军行军总管韩世萼。
刺客身手极好,而且悍不畏死,但韩世萼身边的护卫太多,刺客在军营靠近韩世萼暴起伤人。虽然一刀斩伤了韩世萼,但来不及斩出第二刀就被一拥而上的士兵乱刀剁死。尸体都成了肉泥,连身份都没有办法确定。以至于是谁派人刺杀韩世萼的推测在军中出现了几个版本,甚至有人隐晦的提到,会不会是秦王殿下派人下的手?
最近这两日,韩世萼和秦王的矛盾似乎逐渐凸显了出来。
韩世萼主张撤兵,而秦王殿下却主张继续猛攻襄阳城。两个人甚至在秦王的大帐中吵了起来,秦王一怒摔了杯子,韩世萼则气得拂袖而去。这之后不到半日便发生了刺杀的事,不得不让人有所揣测。
国家可以是统一的,但任何一个政权内部都没有统一。同理,任何一支军队中也没有绝对的统一。即便有强力的元帅坐镇,但依然难以杜绝下面的将领们拉帮结派。韩世萼于李世民有大功劳,可以说,没有韩世萼就没有李世民的今日。也正是因为如此,有不少人站在韩世萼这边。
韩世萼拥有一部分嫡系将领,毫不夸张的说,这些将领心中韩世萼的位置,绝对比李世民要重。相反,拥护李世民的部下除了最初那残余的唐军士兵之外,多是后来见他势大而投靠过来的。
拥护李世民的人,是在赌李世民能成就大业。
而拥护韩世萼的人,皆是韩世萼的亲信。所以便产生了矛盾,虽然平日里看不出什么,但私底下却是激流暗涌。李派的人和韩派的人表面上相安无事,其实谁看谁都不顺眼。韩世萼居功至伟,李世民不敢动他,不然秦王军必然哗变。而韩世萼一直表现的很忠诚,直到前日和李世民吵了一架都以恭谦之态行事,可即便是吵架,韩世萼也没有用一个字的不敬之语。
那些世家派过来的人,都在等待着机会。他们都想取代韩世萼的地位,想见韩世萼排挤出去。只有这样,他们这些人才能在军中霸占更多的权利。
所以,秦王和韩将军出现隔阂的消息,很快就在军中蔓延开来,阻止都阻止不住。毫无疑问,这对于李世民来说不是件好事。
尤其是,韩世萼遇刺之后。
在韩世萼的军帐中,韩派的十几个将领聚集一堂。他们看着躺在床榻上休息的韩世萼,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大将军!”
郎将崔默压制着怒火道:“这件事绝对没那么简单,军中重地,怎么可能有刺客轻易混的进来?燕王派人去查,可查了两天什么结果都没有。最后没办法将刺客往燕云军那边一推了事……这算什么?”
“是啊!”
郎将李希也怒道:“大将军处处忍让,以臣下之道奉秦王,可秦王呢?大将军受伤两日,秦王竟是都没有过来看看!”
“你们不要胡乱说话。”
韩世萼摆了摆手,牵动了肩膀上的伤口随即皱紧了眉头:“我受了伤,军中诸事都要秦王殿下亲自决断,如今攻打襄阳也正是紧要的时候,你们不要以小人之心胡乱揣测什么。”
“不是我们小人!”
李希道:“是有些人太小人了!”
“闭嘴!”
韩世萼微怒道:“这件事不要再说下去,影响了军心难道你们不知道后果?”
“大将军……这仗不能再打下去了。”
韩遂看了众人一眼,压低声音说道:“斥候刚才报来的消息,虽然前日一场大风耽搁了进程,但萧铣的援军距离襄阳已经不足百里!如果再不想办法的话,只怕后日梁军就能赶回来!以如今军中的士气,怎么可能打得赢那近二十万梁军?”
“我再去找燕王说说吧。”
韩世萼叹了口气,挣扎着起身道:“我好不容易拉起来的队伍,总不能就这么都葬送在这里。攻打襄阳没有错,只是谁也没有料到梁军竟然那么难打。秦王无错,你们以后不要出去乱说话。若是被秦王知道……我也保不了你们。”
“大军是大将军您拉起来的,凭什么事事都是他姓李的做主?”
站在门口的郎将裴净平忽然冷声说了一句,声音并不低,立刻就让屋子里的人都变了脸色,但是很快,所有人都变得激动起来。
“就是,人马是大将军您的人马,凭什么让别人坐享其成?”
“不过是个连番失败的废物罢了,若没有大将军能有他今日?现在恩将仇报,什么东西!还以为他姓李的是真命天子?长安城里现在做主的都不是他陇西李家的人了,还在这里装什么天潢贵胄!”
“都闭嘴!”
韩世萼气得颤抖着说道:“裴净平,你自己去领二十军棍!再有妄论秦王是非者,军法处置!”
“大将军!”
众人抱拳要为裴净平求饶,韩世萼却摆了摆手将脸转向别处。众人无奈,只好施礼告辞。
……
……
秦王李世民大帐
虽然夜夜有尉迟恭在门口守着,但这两日李世民依然睡的不好。那些噩梦中的人倒是没有再出现过,可心里的事太多太烦躁,他怎么可能睡的踏实?此时的李世民脸色很难看,透着一股疲惫憔悴。
“主公……您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他手下亲信将领张顺轻声道:“军务事再多再重,也没您的身子重。”
“孤知道,处理了手头上这几件事,孤要去看看韩世萼……已经两日,孤一直不得空。”
李世民放下手里的笔,眉宇间的忧色越来越重。
“尉迟……刺客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刺客是老兵……当初跟随主公进入大山的那三百老兵之一……臣想来想去,也只能推测,这个人本身就是燕云军安插在主公身边的细作,应该是出自燕云军军稽处。他要刺杀韩世萼,显然是为了那些军稽处的人报仇。”
“不会!”
李世民摆了摆手道:“他若真是燕云军的密谍……已经隐藏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轻易的冒出来?当初孤拿下李飘峰的时候他没有暴露,更没用必要在这个时候暴露出来。要说他是为了那些密谍报仇……这理由太牵强了些。”
“臣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理由。”
尉迟恭垂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