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良才的命令一下,一众唐军官兵自不敢稍有耽搁,齐刷刷地将云梯翻了起来,呼啸着向城头靠了过去,二十余架云梯顶端尽皆站在一名唐军勇士,此时全都拼尽全力绷紧了身子,准备借着云梯的冲势翻上城头。
“弓弩手,射云梯,不许停!长矛手上前,投手准备!”
眼瞅着已无法阻止唐军树起云梯,鲁颜达不免有些子急了,嘶吼着接连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
“杀!”
鲁颜达不愧是军中老将,这一连串的命令下达得几无可挑剔处,随着命令的下达,不仅残存的弓弩手们将火力聚集在了云梯顶端的唐军勇士,更有着一千名长矛手冲上前来,奋力地挺/抢突刺,乱枪攒刺之下,二十余名唐军勇士大多因无处躲闪而被捅杀当场,惨嚎着跌下了云梯,唯有寥寥数名趁乱跃上了城头,尽管奋力厮杀之下,也砍杀了几名守城士卒,可很快便被蜂拥而来的吐蕃守军乱枪捅死在城头上。
“上,杀上城去!”
二十余翻城勇士虽尽皆战死,可他们的死却为蚁附的后续官兵们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随着万良才一声令下,一队队唐军官兵开始顺着云梯向上攀爬,不等吐蕃军再次调整到位,二十余架云梯中,已有十数架云梯上的唐军官兵冲到了与城头齐平的位置。
“杀,将唐贼压下去,杀,杀啊!”
守城之道在于压制,一旦被攻方冲上了城头,这城也就丢了一大半了,这个道理鲁颜达自不会不清楚,这一见唐军士卒已纷纷从城外探出了头来,哪敢大意了去,嘶吼着便喝令一众守军扑上前去,与唐军士兵展开了一场攻防大战。
攻城之战中,攻方永远是处于被动状态,哪怕安西唐军训练有素,论及战力,远比吐蕃步卒来得强,奈何地利优势在吐蕃一方,尽管唐军官兵们不计代价地向上狂攻不已,可一时半会也无法突破吐蕃人的防御,战事打得惨烈无比,唐军官兵的伤亡越来越大,但却依旧不肯停手,冒着城头守军的箭矢、滚石、檑木之袭击,前赴后继地向城上仰攻不止。
“全军听令,两队负责一云梯,给老子射他娘的!”
就在唐军步军吃紧之际,已装填好连环弩的唐军骑兵再次策马冲到了近前,这一见战事不利,刘双顺可就急红了眼,手指一点左边城墙的五座云梯,高声嘶吼着下令道。
“诺!”
刘双顺话音一落,紧跟其后的一众唐军骑兵队正齐齐轰然应命,各自率部分散了开来,每两百人为一组,轮番射击,以掩护步军的冲城行动,但见乱箭纷飞如蝗中,敢于冒头的吐蕃官兵无不惨嚎着跌落城头,不过片刻功夫便打得左边城墙的吐蕃守军死伤惨重不已,余者再无力阻碍唐军步卒的向上攀爬。
“弓弩手,集中左侧城墙,放箭,快放箭!”
鲁颜达于激战中见唐军骑兵再次杀到,自是多留了个心眼,这一见左边城墙吃紧,自不敢怠慢了去,不单将预备队调到了左侧,更下令残存的弓弩手不计代价地攻击云梯上的唐军步卒。
“妈的,该死,甲、乙二队,分散两侧,压制城头弓弩手!”
吐蕃弓弩手已是被唐军骑兵那犀利无比的连环弩给打怕了,并没有冲到左侧城墙去,而是分散在两侧,不停地用弓箭袭击冲城的唐军士卒,有效地阻碍了唐军攻城的步调,这等情形一出,可把刘双顺给惹毛了,大骂了一声,调出两队骑兵前去压制城头的弓弩手,如此一来,城头上的弓弩手可就倒了大霉了,凡是敢冒出头来攻击的,一准招来唐军数架强弩的招呼,双方不过对射了片刻功夫,死伤惨重的城头弓弩手立马又成了缩头乌龟,再也无力压制住左边唐军的冲城。
“让开,亲卫队,跟老子杀上城去!”
城头的弓弩手虽都已被压制住了,可躲在城碟后的长矛兵却不是唐军骑兵的强弩所能攻击得到的,这帮子长矛兵仗着手中的矛长,十人为一组,每当有唐军士兵从云梯上窜起,必乱枪攒刺而下之,就靠着这么一招,却硬是将唐军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优势化解于无形,生生令唐军官兵付出了二十余勇士的生命代价,却始终未能取得突破,这等情形一出,万良才可就急红了眼,再也顾不得甚指挥不指挥的了,大吼了一声,率领着亲卫队冲到了左侧城墙,排开乱兵,口衔着横刀,亲自上阵冲城……
第五百五十二章大决战(三)
“亲卫队跟我来,掩护!”
刘双顺与万良才乃是多年的袍泽,彼此间的配合自是默契得很,这一见万良才要亲自冲城,刘双顺立马断喝了一声,率领着亲卫队冲上了前去,数十支强弩瞄着城头便是一通乱射,以凶悍的火力覆盖,生生压制得城头上的守军连头都抬不起来。
“杀!”
万良才攀爬的速度极快,三两下便已冲到了与城头齐平的位置上,方才冒出半个身子,还没等其看清城墙上的情形,便听一声断喝暴然响起,十数名早有准备的吐蕃长矛手同时挺/枪攒刺,十数枚寒光闪闪的矛头瞬间便封死了万良才的去路。
“嗬……”
万良才乃安西军中有数的猛将,参与这等攻城大战也不是第一回了,面对着如许多的长矛之乱刺,却是一点都不慌,但听其断喝了一声,左手拉住云梯的横格,右手顺势一抹,已将衔在口中的横刀抄住,猛地便是一圈,于电光火石间抖出了朵硕大的刀花。
“铛铛……”
一阵密如雨织般的爆鸣声中,十数柄攒刺而来的长矛尽皆被万良才的刀花格挡了开去,然则巨大的反震力也令万良才粗壮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便向后倒了去,尽管如此,万良才的左手依旧牢牢地握着云梯的横隔,直带得整架云梯都被拉拽得脱离了墙头。
“顶住,顶住!”
六名在城下扶着云梯的安西军士卒同时感受到了拉拽的力道,这一见云梯被推理城头,自是尽皆大急,齐声嘶吼着猛然发力,再次将摇摇欲坠的云梯拍向了城头。
“杀!”
在六名护梯士卒的努力下,云梯重重地再次撞上了城头,巨大的冲击力之下,数名正在云梯上攀爬的勇者大多被震得东倒西歪,更有一名未能及时拉住横隔的士卒惨嚎着跌下了云梯,唯有万良才却是机敏地利用了这巨大的冲击力,猛地团身一跃,整个人如同飞将军般地翻过了城头,顺势一滚,躲过了数柄长枪的乱刺,不等起身,便已大吼了一声,抡圆了手中的横刀,如轮般地一个横扫,一阵令人呲牙的骨碎声爆响中,数名措不及防的吐蕃士卒已是被砍断了双腿,惨嚎着滚倒在地,大股大股的鲜血四下飞溅,其状惨不忍睹!
“上,杀了他!”
一名正在近旁指挥守城的吐蕃千户长一见万良才如此勇悍,登时便急了,嘶吼了一声,率领着数十名守军便冲上了前去,刀枪乱舞,试图尽快将万良才毙杀当场。
“啊……”
万良才方才站稳脚跟,入眼便见刀光枪影扑面而来,自不敢怠慢了去,大吼了一声,手中的横刀拼命地舞动成轮,左遮右挡,奈何周边的吐蕃军兵实在是太多了,饶是万良才武艺高强,却也难以将杀过来的乱刀乱枪尽数挡开,只一瞬间,便已被两把长矛刺中,一枪在左边大腿外侧,另一枪则在左边肩头。
“给我死!”
巨疼之下,万良才爆发出一声惊天巨吼,手中的横刀猛力一斩,速若奔雷般地将两把长枪尽皆削断,而后,也不管左肩与左腿上还插着尺许长的枪头,嘶吼着和身一扑,人已窜到了吐蕃千户长的身前,手腕一抖,一道刀光便直劈了过去。
“上,啊……”
吐蕃千户长压根儿就没想到万良才会有胆子主动出击,正自挥着手,指挥一众手下合击万良才,可命令的话方才说到一半,便被万良才这狠命的一刀劈在了胸腹之间,饶是身上的甲衣厚重,又怎能挡得住横刀的锋利,瞬间便被斩成了两截,却又一时死不得,直疼得在地上翻滚惨嚎不已,那等惨状一出,登时便令四周的吐蕃军卒尽皆被震慑得不轻,一时间竟忘了要再次围杀万良才。
“保护将军!”
“杀贼,杀啊!”
……
战场上从来容不得任何的迟疑,就在吐蕃军卒发愣的当口上,数名唐军勇士已是鱼贯地顺着云梯冲上了城头,这些勇者尽皆是万良才的亲卫,这一见自家主将重伤如此,自是全都悲愤不已,狂呼着便向吐蕃军冲杀了过去,双方瞬间便绞杀成了一团。
吐蕃军卒虽多,奈何城头上地势狭小,压根儿就排不开阵型,加之万良才手下这帮子亲卫们都是精选出来的战阵好手,双方之间的缠斗一时间竟杀得个难解难分,彼此搏命之下,惨嚎声不断响起,同归于尽者不在少数,然则随着上城的唐军官兵越来越多,吐蕃军卒已是渐渐不支,被压得向后狂退不已,至此,城防已是被唐军以巨大的牺牲为代价,生生撕开了一道豁口!
“全军出击!”
早在攻城战开始之际,王秉便已率部挺进到了离城两百步不到的距离上,这一见突破口已然撕开,自是不敢有丝毫的犹豫,大吼了一声,纵马而出,率领着压阵的两千士卒向左侧城墙狂冲了过去。
“冲,拿下城门楼!”
战事激烈,万良才压根儿就抽不出时间来处理伤口,就这么插着两截断枪,拼死向前厮杀着,指挥着陆续冲上了城头的唐军官兵稳步向城门楼方向打去,随着突破口越来越大,左侧城墙处已有三座云梯彻底解放了出来,一名名唐军官兵鱼贯上了城头,投入了激烈的厮杀之中,战局已是渐渐被唐军所掌控住了。
“该死,亲卫队,跟我来,将唐贼赶下城去!”
鲁颜达原本正在城门楼处指挥作战,这一见左侧城墙出了大乱子,登时便急了,顾不得许多,嘶吼了一声,率两百余亲卫便向左侧狂冲了过去,迎面正好撞上冲杀而来的万良才,两员二话不说便战在了一块,弯刀对横刀,杀得个分外眼红,一时间难分高下,而鲁颜达的亲卫队也与冲上了城头的唐军官兵拼死绞杀成了一团,虽无法将唐军压下城头,却成功地止住了唐军向城门楼推进的势头。
杀,再杀,战至此时,城上城下已是杀成了尸山血海,都没有退路可言的两军将士忘我地厮杀着,血肉横飞,惨嚎声四起,直战得个天昏地暗,无数的生命如同草芥般消逝着,双方的伤亡尽皆惨重无比,然则却是谁都不肯退让半步,战斗打成了僵持的消耗战,到了此时,比拼的已不是技战术,比的是意志力的高下,比的是谁的精神更坚韧!
“死罢!”
万良才到底是久战之人,又有伤在身,尽管武艺比起鲁颜达要强上一筹,可对战了一炷香的时间之后,还是落在了下风,被鲁颜达一刀接着一刀地狂劈着,只剩下招架之功,却无反手之力,拼力招架了四十余招之后,被鲁颜达抓住了破绽,一脚踹得倒飞了出去,还没等其翻身站起,却听鲁颜达大吼了一声,一个健步窜到了近前,手中的弯刀猛地一个直劈,如链般直取万良才的脑门。
完了!
万良才此际浑身无处不疼,尽管已看到了鲁颜达这狂野的一刀,可身子却是无法做出丝毫的躲闪动作,心不由地便沉到了谷底。
“铛……”
就在万良才闭目待死之际,却见一把横刀突然从旁拦出,准确无比的劈在了鲁颜达的刀面上,一声脆响过后,鲁颜达只觉得手腕一麻,手中的弯刀便已是脱手飞上了半空,心一惊,顾不得再理会倒地的万良才,借势一个侧翻,在地上翻滚着逃到了一旁。
“将军!”
万良才本已是自忖必死无疑,却没想到居然能死里逃生,心一喜,抬眼望了过去,立马便见一身明光铠的王秉已如山般挡在了自己身前,心情激荡之余,情不自禁地轻唤了一声。
“来两个人,保护好万将军,其余人等跟本将军杀贼!”
王秉显然是听到了万良才的呼唤,但却并没有回头,只是嘶吼着下了道命令,便即大步向着被三名亲卫保护起来的鲁颜达逼了过去,速度虽不快,可气势却在这等沉稳的脚步中愈拔愈高,震慑得那三名吐蕃精兵竟忍不住向后微微退缩了几小步。
“混帐,愣着作甚,上,杀了他,杀了他!”
眼瞅着一拨拨的唐军源源不断地冲上了城头,吐蕃守军尽管还在拼命,却明显已是力不能支,鲁颜达彻底急红了眼,再一看王秉独自逼将过来,顿时便是一喜,在他看来,只要能将王秉这员主将斩杀当场,未必便不能扭转败局,这便狂吼了一声,驱使三名亲卫上前激战,他自己则翻滚着抢到一具唐军士兵的尸体旁,伸手抄起一把横刀,便打算上前围攻王秉,只是待其捡到了横刀,再往前一看,不由地便傻了眼——一刀,面对着三名吐蕃精兵的围攻,王秉仅仅只出了一刀,便已将三名吐蕃勇士尽斩成了两截。
“唐贼,老子跟你拼了!”
鲁颜达本人也擅用刀,在吐蕃军中也算是有数的用刀高手,可自忖无法一刀斩杀手下那三名武艺不错的亲卫,这一见王秉的刀法如此犀利,心都凉了半截,但却不肯就此认输,这便大吼了一声,不管不顾地便和身向王秉扑击了过去,手上的横刀全力一挥,不守只攻,竟是打算与王秉搏命了……
第五百五十三章大决战(四)
鲁颜达的刀法相当不错,这搏命的一刀一经劈出,刀锋上竟隐隐有层波光在闪动,刀势快逾闪电,划破空间之际,竟爆出了风雷齐鸣之声,绝对算得上是鲁颜达这一生中的最巅峰之作,只一瞬便已突破空间的距离,势若奔雷般地劈到了离王秉的胸膛不过两尺之距上。
“嘿!”
面对着鲁颜达这霸绝的一刀,王秉虽自负,却也一样不敢大意了去,闷哼了一声,手腕一翻,同样是一刀狂劈了出去。
“铛……”
鲁颜达的刀快,王秉的刀更快,只一闪,便已准确无比地架上了鲁颜达的劈杀,双刀在空中猛然撞击在了一起,爆出一声惊天巨响,但见火星四溅中,王秉固然被震得接连倒退了三大步,可鲁颜达则更是不济,竟被巨大的反震力道弹得向后倒飞不已,沿途撞飞了几名缠斗不休的双方士卒,其势兀自未尽,直到重重地撞在了城碟上,方才止住了去势,只是到了此时,鲁颜达已是口中鲜血狂喷不已,扎手扎脚地在地上挣扎了好一阵子,却怎么也爬不起身来。
“死罢!”
王秉虽被震退,可却并未受伤,只是气血稍有激荡罢了,这一见鲁颜达已是重伤不起,自不肯放过这等灭杀敌酋的大好机会,不等气血平复,一退即进,大步流星地冲到了鲁颜达的身前,手中横刀只一挥,已将鲁颜达的头颅砍了下来,无头的尸体猛地一仰,而后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一大股血箭从脖颈断处狂喷而出,洒落了一地,其情惨不忍睹!
溃败,彻彻底底的溃败,鲁颜达这么一死,本就力不能支的吐蕃守军再也抵挡不住安西唐军的强大攻势,不过片刻功夫便被赶过了城门楼,自有一拨唐军呼啸着沿楼梯杀下了城墙,杀散了守门的吐蕃士卒,从内里将厚实的城门推将开来。
“杀进城去!”
城门方一洞开,早已收拢了兵力的刘双顺立马高呼了一声,率骑军如旋风般地冲进了城中,与步军一道对残敌展开了一场大屠杀,战至末时三刻,全城尽皆落入了唐军的掌控之中,是役,唐军死伤一千九百余众,全歼了乌海守军三千五百人,再加上前番消灭的吐蕃骑军,全乌海守军已是彻底飞灰烟灭。
“丁营打扫战场,其余各部派出哨探,余者就地休整!”
胜是胜了,可却是一场惨胜,面对着几乎近半的伤亡,王秉实在是难以开心得起来,匆匆交待了一句之后,便即面带忧色地走到了城碟处,远眺着天峻山方向,内心里满是对己方主力的担忧之情。
城已陷,可危却依旧未解,一旦己方主力有失,乌海城势必要面临着十数万吐蕃大军的围杀,在这等情形下,就这么座不算坚固的乌海城,又能守得住几天,一天还是两天?这个问题王秉实在是不敢去多想,可又不能不去想,这一想之下,不知不觉中便已是走了神。
“报,将军,西面五里外发现贼军,兵力约两万余,正高速向乌海城赶来!”
时间便在王秉的走神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不知不觉间,天已是近了申时,可王秉却依旧站在城头上,连动都不曾动过一下,就在此时,却见一名哨探急匆匆地冲到了其身后,气喘吁吁地禀报了一句道。
“嗯?快,传令全军集合,备战!”
王秉一听此言,先是一愣,可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心头猛地一沉,自不敢稍有怠慢,忙不迭地呼喝了起来,此令一下,凄厉的号角声便在乌海城的上空骤然炸响,方才刚喘过一口气来的唐军将士们登时便忙乱了起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乌海城大战消了再起,却说李谨行率部方才行出营垒没多久,便见天峻山方向烟尘大起,无数的吐蕃士兵正滚滚而来,心不由地便是一沉,已然意识到自个儿早先的判断出现了偏差,毫无疑问,先前的火起并非是李显大军抵达之故,若不然,吐蕃军绝不敢如此放肆地倾巢而出。
“全军止步,就地列阵!”
士气只可鼓,不可泄,此乃千古不易之真理,李谨行乃军中老将,自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哪怕自家大营便在身后两里外,他也不敢不经一战便撤回大营,这便抬头看了看天色,一扬手,高声下了将令。
安西唐军的战力比起李显一手训练出来的河西军虽稍有不如,可也是天下有数的强军,令行禁止上自然不会有甚差池,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中,原本正迤逦而行的大军飞快地便就地调整了起来,不多会,严整的阵型便已是布置了出来,但见李谨行自率五千精锐骑兵为中军,悍将萧远河率五千步兵、三千五百余骑兵为左翼,右翼则是左卫将军陆大勇所部五千五百步兵、三千骑军,前军五千步兵、三千骑兵则由左金吾卫将军黄西重统领,全军总兵力为三万余,步兵在前,而骑兵在后,以三排弓弩手压住阵脚,阵前则是排列成行的六十余架大、中型弩车,采取的是守御之态势。
“全军止步,列阵,列阵!”
噶尔?钦陵率部冲出了天峻山之后,一路狂冲着赶到了唐军阵前一里许,见唐军阵型已然完备,倒也没敢直接放马冲阵,而是喝令全军就地布防,好一通子的忙乱之后,吐蕃大军也已列好了阵型,但见噶尔?钦陵自率精锐骑军三万五千为中军;前军大将乌托仁吉,统步军一万四千余,骑军一万七千余;左翼步军一万六千,骑军一万八千,由万夫长须隆统领;右翼则是万夫长确吉麻赞所部步兵一万八千余,骑军一万七千余,总计兵力多达十三万四千余众。
吐蕃大军看起来整容强大无比,兵强马壮,只是其中构成相对复杂,除了噶尔?钦陵所率的中军是纯粹的吐蕃精锐之外,其余各部皆有着大量的吐谷浑各族兵士,姑且不论战斗力如何,光是那五颜六色的服侍,看着就显得碍眼无比,比起安西唐军的整齐伐一来说,显然不在一个档次上,可毕竟是人多势众,气势倒是极盛,各部吐蕃军皆将骑兵独立列阵,与步兵并列而立,采取的是攻势配置。
“父亲,唐贼心怯矣,竟列此乌龟阵,不外是打算战事不利便撤回大营坚守,这等欲战不战之态势,乃败像也,大破此獠不难!”
两军列阵已毕,却都没急着开战,只是相隔着五百步左右的距离,彼此对峙着,一派死寂中,少年心性的噶尔?引弓却是突然笑了起来,自信满满地下了个论断。
“哦?吾儿可有甚妙策么?”
一听噶尔?引弓说得如此自信,噶尔?钦陵不由地也笑了起来,一捋长须,甚是欣赏地看着其子,笑呵呵地出言追问了一句道。
“父亲明鉴,唐贼之要害便在大营上,其之所以如此布阵,不过是心系大营之故罢了,我军兵多,大可缠斗之,不叫其轻易走脱,待得战至酣处,孩儿自提一旅偏师去袭了其大营,敌军救与不救皆必乱矣,破之何难哉。”
连续几次猜中了唐军的部署之后,噶尔?引弓的自信心已是爆了棚,丝毫没将安西唐军放在眼中,不屑地撇了下嘴,张口便道出了破敌之策。
“哈哈哈……,好,那就这么定了,传令:左右翼即刻出击,务必搅乱唐贼军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