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依听了,那眸子中的暗沉之色,又浓了几分。
元熙察觉到了静依的不对劲,再一看她的脸色,又瞧了瞧那套裙衫,轻咳了一声道:“依依,那套裙衫,是我在'灵香阁‘中选来的,也不知你穿上合不合身!”
静依听了眼中的暗沉之色,被狐疑所代替,问道:“你是说,这是为我准备的?”
元熙点了点头,“自然了!自上次你在宫中被那杨倩和白敏儿设计,差点儿出事后,我便命人在马车上准备了你的衣服。就是怕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静依听了,有些不自在道:“多谢你为我想的这般周到。”
元熙一笑,“怎么?不气了?”
静依脸一红,扭到一边道:“我哪里气了?是你自己看错了。”
“好好好!是我看错了。我的依依哪里会生我的气呢!”说着,便将依依搂在了怀里,轻道:“依依,待会儿进了宫,咱们尽量地不要在宫中用膳了。我担心皇后又会使什么幺蛾子,反正咱们也是快离京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静依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再说了,你以为皇后现在真的有心思难为我?我担心的,反倒是她的刻意讨好呢。”
元熙一愣,很快明白过来,道:“你说的可是因为那李静之事?”
静依点了点头,笑道:“我本来看在她年纪尚幼不同她一般见识罢了,想不到,她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于我。我原以为她是被人利用,迷了心性,现在看来,只怕她她不是个好的!”
元熙点点头道:“是呀!这皇宫在百姓们看来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在朝臣们看来,那是多么威严的象征!可是只有住在宫里的人才知道,皇宫,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静依点了点头道:“是呀!一个小孩子,居然会有如此多的心计,只怕她的心灵也是有些扭曲了。”说着,看向元熙,“莫不是她小时候也是常常受委屈?”
元熙摇摇头,“这倒是不曾听说。应该不会!她可是受父皇宠爱的,又是父皇最小的女儿,应当是不至于有人明着欺负她!至于暗地里,我就不知道了。”
静依点点头,叹道:“不过才八岁,便如此心性歹毒,长大了,还如何得了?”
元熙却是一挑眉道:“你还是打算放过她?”
静依摇摇头道:“元熙,她终究是小孩子,我这次也只是想着给她一些教训便罢了!再说了,她到底是公主,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
元熙却是不赞同道:“这样的妹妹,我宁可没有!若是她再对你不利呢?”
静依笑道:“你放心吧。我虽然不至于要了她的性命,可也不会傻到真的让她完全好起来。怎么着,也得给她留个后遣症什么的。让她也得落个短处在我手里才是!”
元熙笑着点头道:“这还差不多!不能就这样便宜了这丫头!是得让她好好地长长记性!”
静依淡笑不语。
元熙一脸好奇道:“我真的是很好奇你是如何给她下的药?自始至终,都无人近过她的身,而她也没有用过茶水和菜点哪?好依依,快告诉我,你是如何做到的?”
静依却是一脸平静地说道:“谁说她昨晚发病,就一定是昨晚被人动了手脚呢?”
元熙一愣,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看向静依,“依依,你也太聪明了吧?”
静依看着他的样子,轻笑道:“其实很简单!我只是命人在她所乘的马车上动了手脚罢了。”
“马车?”
“嗯。我让司琴提前三日便在她的马车上的坐褥上洒了药,只不过药量都是极轻的。而且那李静有在马车内熏香的习惯,正好掩盖住了那股淡淡地药味儿!李静在我婚前故意毁了我的嫁衣,便是想着要看我的好戏!到了咱们大婚那日,她自是不会错过看我出丑的机会,一定会来平王府!我便命司琴提前在李静要坐的凳子和要用的酒杯外沿上,都下了极轻的药。如此一来,她在马车上本就中了轻微的药量,再经过那凳子上的,还有那酒杯上的,她身上的药性不发作才怪!”
元熙点点头,“我明白了,如果我没猜错,你让司琴在给李静准备的筷子也下了药吧?”
静依点了点头,道:“元熙好聪明呢!”
元熙嗔了她一眼,笑道:“原来如此!这样一来,她的确是没有用过咱们府上的东西,就算是查出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怪罪不到咱们头上!更何况,只怕太医院的那些太医是诊不出她是中了毒吧?”
“是呀!晴天哥哥配的这种毒,所呈现出来的症状,与一种名为巅狂的病症极为相似,几乎是可以以假乱真的。”
元熙听她提到晴天,表情略有些不自在。又道:“依依,若是她没有用咱们准备的东西呢?我的意思是,万一她坐的位子临时更改了呢?”
静依笑道:“你放心,就算是换了,我也是有法子的,不过就是费事了些罢了。那上面的药量极轻,也就只会对李静这种已经有了中毒迹象的人才会有用。若是换作旁人用了,只不过是难受几天,便无事了。”
元熙点点头,用手指轻轻地在静依的鼻梁上一刮,笑道:“依依的心思果然聪慧!元熙甘拜下风!”
静依娇嗔了他一眼,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我问你,你送我的那个小匣子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元熙一愣,“你没看?”
静依摇了摇头,“你那侍卫将那东西说的那般重要,我没敢打开。怕吓着我自己!”
“傻瓜!既是送与你的。你打开看就是了!怎的这样胆小!”
静依却是一脸凝重道:“元熙,既然是你的全部家当,那便待今日回去后,咱们一起打开看就是。”
元熙看她说的严肃,便紧握了她的手,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进了皇宫,自然是要先去皇后的坤宁宫的,毕竟她是元熙的嫡母,如果没有意外,皇上应是也在那儿的。
果然,进了坤宁宫,皇上和皇后早已是端坐好了。而宫中其它的妃位以上的,也全都来了。
两人给皇上和皇后行了礼,皇上和皇后各打赏了不少的东西。二人又给淑妃行了礼,淑妃一把扶起了静依道:“好孩子,快起来,本宫这个孩子脾气可是拗的很!现在成了婚,有了这个王妃了,也好帮本宫好好地管束一番!本宫也就放心了。”
静依轻道:“母妃说的哪里话?儿媳与王爷都是您的晚辈,受您教导,才是应该的。”
淑妃听了,轻笑道:“还真是个会说话的好孩子!”
说完,示意身后的嬷嬷捧上了一个小匣子道:“这是给你的,是我年轻时最喜欢的,莫要嫌弃才好。”
静依赶忙福了身道:“谢母妃赏赐。”说完,便示意身后的司琴接了过来。
静依又给德妃、良妃、以及明王妃一一行了礼,又得了不少的赏赐。
皇后轻道:“贤妃这几个月身子一向是有些不郁爽利,今日没来,你们也别挑她的礼。这样,静依,来,到母后这儿来。”说着,冲着静依摆了摆手。
静依依言走上前去,皇后轻拉了她的手道:“瞧瞧咱们平王妃的这双纤纤玉手,还真是好看!到底是年轻哪!这样吧,今儿贤妃没来,本宫就先把她的礼给你们补上。”
皇后说着,便将自己皓腕上的一只红玛瑙的镯子给褪了下来,亲手给静依戴上道:“好孩子,这只镯子,便当是本宫替贤妃给你补上的礼了。”
一旁的明王妃一脸羡慕道:“母后还真是偏心!这只镯子,当初儿媳跟您求了那么久,您都不肯给,如今却是赏给了六弟妹!母亲,儿媳可是在这儿瞧着呢!您要如何补上儿媳这份儿呢?”
明王妃的话一听便是在讨好皇后和静依了!皇后笑道:“你这个丫头!从母后这儿骗走的东西还少吗?如今还要与你弟妹计较起来了。可是羞也不羞?”
明王妃却是笑道:“瞧瞧,刚说母后偏心,父皇只怕是还不信吧?可是现在您听听,这六弟妹得了赏,便是应该的。我得了赏,便成了骗了!父皇,您刚才可是都听到了。您说可是儿媳说错了?”
“哈哈哈哈!”皇上听了一阵大笑道:“你这个丫头呀!就知道哄朕开心!罢了,不就是支镯子吗?杜海,回头领着明王妃到内侍省去转转,看看有没有明王妃相中的镯子,让她随意拿走便是了!”
明王妃立刻换上一幅巧笑倩兮的样子,福了身道:“谢过父皇!”
其它众人见明王妃不过是几句话,便又得了皇上的欢心,还得了赏!这牙根里是恨得直痒痒!恨不能将那明王妃给放到口里给咬碎了不行!
而静依则是不由得在一旁细细地打量起了这明王妃!这明王妃出身丞相府,是左丞相王朔的嫡长女王美凤。素闻这王美凤一直是深居简出,在皇上赐婚前,甚至京中不少的贵夫人还不知道有这一号人物!如今看来,只怕也是被王朔给雪藏起来了!看来,这王朔也是站到了明王一派中了。
静依看这明王妃一双丹凤眼,那清亮有神的眸子如同是夜空中的点点星光,煜煜生辉!静依从心里不由得将眼前这个人划到了自己要认真对待的一类人中去!不过是短短几句话,是既哄得皇上和皇后开怀大笑,又得了皇上的赏赐,可见此人着实不简单!最起码,有这份胆子冲皇上撒娇,就凭这一点,她就是个不错的对手!而且刚才看这明王妃与皇上的互动,不过几句话,却是可以想象出,这明王妃并不是第一次这般与皇上讲话,可见她对这皇上的脾气秉性,是极为了解的!
静依看了一脸笑意的皇后一眼,眼波流转,突然间,便茅塞顿开,原来如此么?静依的眼神微闪,看向一旁的元熙,他正静静地坐在淑妃的身边,看着自己。
静依冲他淡淡一笑,轻眨了一下眼睛,便再度转头看向了皇后。
皇上又笑着同她们说了会子话,便去御书房了。
而皇后笑着与众人说了番话后,突然话锋一转,“只是可惜了贤妃妹妹没能来。要不,咱们姐妹们可算是齐了。”
德妃道:“可不是么?这淑妃妹妹好不容易出一趟永寿宫,这贤妃妹妹又来不成了。”
明王妃叹道:“也难怪贤妃娘娘来不了,先不说她自己个儿的身子如何?单是那静儿妹妹突然得了急症,便已是愁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皇后顺着话茬道:“是呀!这静儿也不知怎么了,好端端地,去了一趟平王府,回来便病倒了。那个样子,唉,真是让人心疼哪。”
元熙一挑眉道:“母后所言极是,当时儿臣与父皇还有母妃皆是在场,那静儿妹妹突然就如同痴傻了一般,不知所谓。还好,她未用儿臣府上的饭菜,否则,儿臣就真的是脱不开干系了。”
元熙这番话一说出来。皇上的脸上略显过一丝不郁,而德妃则是瞥了皇后一眼,问向元熙道:“平王呀,不知这静儿公主好端端的,怎会突然如此呢?”
元熙一脸不解道:“儿臣也是觉得不解呢!好端端地,刚端起茶杯,便泼了二皇嫂一身的茶渍呢!当时,可是被二皇嫂给吓坏了,父皇当时也气坏了呢!”
明王妃的脸色也是有些不好看了,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道:“是呀!静儿妹妹也不知是得了什么急症,听说连太医院的太医们也是束手无策呢!”
说着,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静依。而静依却偏是不看她,只是端了一茶,在那里轻轻地啜着。
明王妃看了皇后一眼,又道:“听说现在皇上正要张榜寻访那贺神医呢。刘医正说,此症,也只怕是只有那贺神医能治了。”
德妃眸子一转,明白过来了,这是想着要让苏静依给李静瞧病呢!难怪!哼,我说怎么这皇后这般好心,会主动送一支玛瑙镯子给她呢,原来是在讨好人家!哼!德妃也端了盏茶,轻啜起来,装作什么也没听到!
明王妃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淑妃等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淑妃轻咳了两声,缓缓说道:“依依呀,本宫记得你好像是贺神医的徒弟吧。”
皇后和明王妃听了,心中皆是松了一口气,这淑妃还算识相!
静依放了茶盏,轻道:“回母妃,是的。”
“既如此,不如你便去百合宫,瞧上一瞧。看看可有法子医治?”
静依皱了眉道:“母妃,儿媳虽是学过几年医术,可是哪里比得过那宫中的太医们的医术精湛,连他们都束手无策了,儿媳哪里会有什么法子?您就莫要难为儿媳了。”
元熙出声道:“是呀!母妃,她才多大?如何能治好这种难解的病症?”
皇后此时清声道:“依依呀,不如就先去试上一试,若是实在不行,哪怕是先想个法子,稳住她的病情才好呀!”
静依略一思索,面上露出为难之色,看了看淑妃,见淑妃冲她点了点头,静依只好起身道:“如此,那儿媳便试上一试吧。只是母后还是不要对儿媳抱有太大的希望就是了。”
皇后笑道:“母后明白。既如此,那便现在就去吧!美凤,你带依依过去看看吧。”
“是!”
元熙也是起身道:“儿臣也一并过去看看吧。”
皇后点了头,“去吧!”
三人快到百合宫时,静依倒是遇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苏贵人,苏静微!
静微身后跟了一名宫婢,她看到三人,眼底有些不甘心地对着三人行了礼道:“奴婢见过平王殿下,明王妃,平王妃两位殿下。”
静依眼中对这个苏静微倒是充满了好奇,听说她最近挺得圣宠的,不知道是不是又快要晋位分了。在这宫里,嫔位以下的女子遇到比自己位分或品级高的人都是要自称奴婢的,只有在嫔位以上,才有资格自称’嫔妾‘。不知是不是过不了多久,这苏静微的自称会改上一改。
元熙轻道:“免礼吧。苏贵人这是要去坤宁宫?”
苏静微低了头,道:“是。皇后娘娘每日都要奴婢将贤妃娘娘的病情对她禀告一番。”
静依笑道:“苏贵人真是辛苦了。不知贤妃娘娘的病情可有好转了?”
苏静微眼神一暗,手心紧攥了手中的帕子,苏静依,你真是狠!叫我苏贵人,摆明了是要压我一头了!“回平王妃,贤妃娘娘的身体还是老样子,并不见好。皇后怜悯,每日里都是用了极好的补品给贤妃娘娘用,太医们说,只怕是还要再过上十天半个月的,才会有些起色。”
静依点了点头,“如此,那我们就不打扰苏贵人去向母后复命了。二皇嫂,咱们走吧。”说着,看了明王妃一眼。
明王妃笑着点了头,自也是看出二人之间的关系并不亲厚!
苏静微见此,忙屈膝施礼,恭送三人。
苏静微看着三人远走的背影,那眼中的滔天恨意,似是如烈火一般,想要将她吞噬!直到三人的身影转过了一处拐角,再也不见,苏静微才转了身,向坤宁宫走去。
三人到了百合宫,看到躺在床上如呆子一般的李静。静依心中暗叹晴天的厉害!竟然能配出如此神奇的毒药!
静依坐在床边,为李静把了脉,又看了看她的两只眼睛,略有些发愁地看了明王妃一眼,起身到了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