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遭道了!
我咬了咬牙,麻爹又在给我打眼色。这辆出租车里面安着防护栏,把司机和后面的乘客隔开了,麻爹盯着防护栏看了一会儿,猛的就伸手,把微微生锈的防护栏一下子拉开了半边。
麻爹动手了,我立即也伸手帮忙,前面的小青年顿时慌了,没想到麻爹的力气这么大。麻爹一把揪住他的头发,把匕首架到对方脖子上。
防护栏的一端生锈,只拉开了一半,麻爹这个姿势非常难受,但把对方抓的很紧。我们的车子就开始打晃,在路上歪歪扭扭。
我两只手心都是汗水,伸头朝车窗两边看,同时心里咚咚乱跳,虽然麻爹把司机控住了,但形势对我们还是很不利,我们在飞驰的车上,没办法把左右还有后面的三辆车子甩掉。麻爹也有点慌,攥着匕首一会呵斥小青年开的快点,一会又让他开的慢点。
“天少爷!下车跑!在车上走不脱的!”麻爹紧张的思索了片刻,转头跟我说。
一时间我也没主意,觉得下车徒步逃跑的话会很危险,但又觉得一直这样留在车上最终还是会被围住。这时候麻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逼着小青年减速停车。
这个小青年看上去也很倔,但是被人拿刀子架到脖子上的感觉,比被人拿着枪顶着脑门还要恐惧。他迫不得已的开始减速,车子一调头,和旁边的车子挂了一下,冲到了公路右边的边缘。
车子一下子停了,我和麻爹飞快的跳了出来,然后朝公路旁的野地里跑。下了车之后我就感觉这个主意太糟糕,麻爹显然高估了我们两个的能力,在这样的地方凭两条腿,根本跑不过四个轮子。
但是已经到了这一步,不跑能有什么办法。麻爹一边紧张的回头望着急速追来的三辆车,一边迎着风叫道“你承认不承认自己是个扫把星?老子从江北到昭通,从来没跟人红过脸,自打你来了,连人命都闹了出来!”
“麻爹。”我拿刀的手里全都是汗水,跑的很吃力,一把甩掉随身携带的旅行包,减轻一点负担:“我很抱歉。”
“这辈子再跟你说最后一遍,老子姓周,不姓麻。”
“跑不掉了......”我看看身后距离我们只有咫尺的三辆车,已经失去了再跑下去的力量。
“快看!又来人了!”
这时候,我和麻爹都隐约听到汽车的轰鸣声,并且看到远处有车灯的光柱。包围我们的人显然也在车上看到了,当即就有人从车子里钻了出来,似乎在等候什么指令。
远处开来的车子速度非常快,用风驰电掣形容都不过分,一眨眼的功夫就行驶到距我们不到一百米的地方,这下我看的很清楚,一共三辆白色的面包车。
面包车的司机简直疯了,看到路旁有车也不减速,几乎是贴着那三辆车子的车身呼啸而过的,最后一辆车开到跟前时,猛的一踩刹车,强大的惯性使面包车原地转了九十度,随后从车窗探出几把五连发,对着包围圈的人就是一阵猛轰。
“什么素质!”麻爹一把把我按倒:“还有没有一点王法了!”
面包车一出现,形势立即乱成一锅粥,我和麻爹弯着腰继续跑,生怕子弹不长眼睛。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子弹似乎真长了眼睛,我和麻爹跑到那里,那里就很安全,面包车好像专为对付那批包围我们的人而来的。我们抓住这个机会,一口气逃出去很远,第一批出现的人这时候被打的四处乱跑,根本没精力再注意我们。
跑了一会儿,枪声就消失了,后面没有出现追赶我们的人,但我和麻爹跑的彻底迷失了方向,我们俩不敢停下,在野地里跑了很久。麻爹为了逃命,这时候一点都不显老,继续硬拉着我玩命的狂奔。
我们两个在野地里不知道来回绕了多久,中间实在累的顶不住了,才停下来略微休息下。就这样两眼一抹黑的逃,最后竟然一直跑到昭通卷烟厂附近,我感觉自己的肺都要炸了,麻爹也累的要虚脱,靠着墙大口喘气。
“这一次......你......你就跟着老子......要饭去广东吧。”麻爹擦掉头上的汗:“钱都在包里......”
他一说,我才想起来刚才为了跑的快一点,结果把随身带的包丢掉了,里面装着我们所有的盘缠,我和麻爹身上的现金加一起可能都不到一千块。
钱是小事,我根本不在乎。现在好像暂时脱险了,但我心里的疑云一团一团的翻涌着,为什么会这样?我感觉自己好像陷到了一个套里,上一次半路截杀我和麻爹的人,还有今天出现的人都非常要命,他们的来历不明,能量很大,对我的行踪似乎相当了解。
而且这一次出现的三辆面包车也让我感觉很疑惑,事情看上去很简单,一帮人在追我,另一帮人在助我脱困,但连我这种智商的人静心想一下也能想明白,根本不可能象表面这样简单。
“走吧。”麻爹咬牙站起来,说:“找地方住下,熬过今晚再说,先跟你说一下,老子没什么积蓄,盘缠还要你想办法去搞,要不然......”
麻爹的话音嘎然而止,几乎同一时间,我就感觉脖子上多了把冰冷的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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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不速之客
刀子架在我的脖子上,我甚至能感觉到锋利的刃口所散发出来的寒意。脖子没办法扭动了,视线一下子变的很狭隘,看不到拿刀子的人。但我知道身后至少出现了两个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因为麻爹也被另一把刀子逼的动弹不得。
“你们那条道上的......”麻爹很不甘心,嘟囔着不肯就范。但身后两个不速之客的经验显然很丰富,我和麻爹刚经历一场马拉松似的逃亡,体力几乎耗尽了,没有多少还手的余地。对方就趁这个时候动手,占尽了上风。
而且我能感觉的出,这两个人不是一般人,最起码身手都很强,麻爹长的粗壮,一身蛮力,但是被一只手按的死死的。我很怀疑对方是不是常干这种事,一把刀子拿捏的炉火纯青,刀刃就卡在我喉结上面,我连大声喊叫都没办法做到。
我就拼命的想转头看我身后的人,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这是一只充满力感的手,压在我肩膀上就象一座山似的。
我只挣扎了几下就彻底放弃了,没有逃脱的可能。麻爹开始的时候也不服软,但很快就老实下来。
“想活命就跟我走。”
我和麻爹被人拿刀架着快步走到不远的地方,这是个死角,从围墙里面散发的灯光照不到这里。大概五六分钟之后,一辆车子无声无息的开了过来,在我们面前分毫不差的停稳,车门唰的一下就打开了。
紧跟着,我和麻爹被硬塞了进去,没办法,脖子上架着一把刀,那种感觉让人很恐慌,仿佛随时都可能被切断喉管。我被塞进车里的时候,视角顿时调转了一下,在这一瞬间,借着很昏暗的光,我看到了那个拿刀子挟持我的人。
这是个三十多岁的精干男人,因为只是匆匆一瞥,我没能看清楚对方全部长相,但他留着一撇修剪的很整齐的小胡子。
对方动手干脆利索,不到半分钟,我和麻爹已经象沙丁鱼罐头一样紧贴着坐在了车里,车门还没完全关好,车子就发动了,贴着墙飞快的开走。
这时候,架在我和麻爹脖子上的刀子才收了起来,我立即就转头去看。车子里除了司机,就是两个挟持我们的人。挟持我的是那个小胡子,还有一个长的胖乎乎的光头,猛看上去跟庙里的和尚一样,脸上竟然还挂着憨憨的笑容。
“你们要干什么!”我被挤的很难受,艰难的动了动身体。麻爹也在身边扭来扭去,小胡子还有和尚立即伸手按住我们,吐出两个字:“救你。”
我和麻爹顿时就很诧异,我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从什么时候跟上我们的,但可以感觉的到,他们仿佛把一切都掐算好了。
“你是谁?”我盯着小胡子看,这是个很消瘦的男人,但一身肌肉和铁块一样硬邦邦的,他的胡子修剪的很好看。
“等一下会给你一个说法。”
说完这些,小胡子跟和尚都不再说话,麻爹还想按江湖套路跟对方套交情,没人理他。车子一路行驶,我的方向感完全乱了,不知道是朝那里开。大概半个小时后,车子开到了一大片二层小院群的外围,路旁有很亮的路灯,车灯这时候熄灭了,车子又轻轻的滑出去二三十米,在一个二层小独院外停了下来。
“下来吧,这是个安全的地方。”
小胡子伸手拉开了车门,和尚也在另一边把麻爹给拉了下来。我和麻爹中间隔着车子,他就一个劲儿给我打眼色,但我仍然感觉根本没有逃脱的机会,小胡子的手劲儿大的异乎寻常,抓住我一条胳膊就象套了钢箍一样,那个和尚看起来也不象是吃素的,就算我拼了命也不可能跑掉。
麻爹眉头皱的很紧,绿豆小眼骨碌乱转,看看和尚,又看看我,估计是在紧张的思索,但很快他也放弃了抵抗的念头,肩膀一塌,垂头丧气的被和尚押着走。
这个二层小院黑乎乎一片,没有一丝灯光,但院门是虚掩的,一推就开,我和麻爹被带了进去。这种院子都是私人盖起来的,客厅很宽敞,有一盏不太亮的日光灯,两面窗户的窗帘拉住了。
进了客厅,我和麻爹很小心而且很警惕,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潜意识里就有种莫名的恐慌和不安。和尚这时候变的非常客气,笑的和弥勒佛一样,说他们并没有恶意,但刚才情况特殊,不得不用点非常手段。
“亮亮你们的号,老子要看看今天栽到谁手上了。”麻爹的态度很激烈,这也是在劣势中占据一点主动的办法。
“坐坐坐,坐下说。”和尚一脸憨笑,直接把麻爹掼到沙发上。
小胡子很沉默,他轻轻一推我:“换个地方谈。”
“有什么话就当面讲......”麻爹在沙发上抗议,但小胡子根本不理会他。
我静静神,如今已经完全落在对方手里,逃是逃不掉的,我也没多说什么,接下来小胡子就把我带到另一个房间。房间很小,灯光也不亮,窗帘依旧是被拉紧的。
“卫天。”小胡子坐到我对面的沙发上,伸手示意我也坐下,然后他盯着我的眼睛说:“卫长空的养子。”
“你是谁?”
“我是谁,这个并不重要。”小胡子收回目光,伸手推过来一包香烟:“不过,我是现在唯一能保证你安全的人。”
我看了看小胡子,又看看他推过来的香烟,心里立即咯噔一声。一包香烟其实并不算什么,这是一包产自河南的帝豪,是我一直在抽的牌子。但在南方特别是云南,没人抽这种烟。
这包来自异乡的香烟仿佛已经告诉我,对面的这个小胡子对我很了解,了解到连抽什么牌子的香烟都了如指掌。
我打开香烟,拿出来一根点燃,那种很熟悉的香味就散了出去,我深深抽了口烟,摇摇头:“我听不懂你说的话。”
“你会懂的,你的处境已经变了,遇到了不少麻烦事,比如......”小胡子又把烟灰缸朝我这边推了推,接着说:“卫勉。”
“你到底是谁!”我的手顿时微微抖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当时卫勉和老罗的事情虽然被老头子有意捂着,但还是传出去了风声,这不算什么隐秘,被人打听到了也不稀奇。
“我已经说了,我是谁,这不重要。你应该知道一些事情,所以我不说废话。”小胡子抬起头,一双眼睛里闪着淡淡的光:“你知道的事情,我知道,你不知道的事情,我同样也知道。从西夏法台寺开始,你所了解的事情看似没有什么关系,但我可以告诉你,它们之间一直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在牵连着。”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你可以对这些不感兴趣,但是卫勉呢?罗鲁南被关在密室,卫勉身受重伤,这口黑锅是你在顶着,至今都没有摘掉,我能帮你找出真相。”
“什么!”我的心脏和被电击了一样,猛然惊讶的望着小胡子。关于卫勉的事情确实是传了出去,但其中的细节没有多少人知道。
“直说,我需要你替我做几件事情,没有丝毫风险,作为合作者,我同样会替你做几件事情,第一就是保护你的安全,第二是查清楚卫勉的事,第三......”小胡子打开香烟盒,拿出一根在鼻下闻了闻:“昭通档口刚刚闹出的人命,你一定很有兴趣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心里的讶异已经无法形容了,这个小胡子究竟是谁?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不仅对我现在的处境了解的很清楚,对江北那边的事情仿佛也历历在目。
这个人的出现立即让我有种很恍惚的感觉,我不停的抽烟,也不再说没用的废话,我刚才的表情已经出卖了自己的心理活动。小胡子似乎洞悉一切,抛出的都是很有分量的筹码。
“两口黑锅背在身上,我可以保证,凭你自己根本摘不掉。而且这些事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我为什么要信你?”我摁灭手中的烟头,很不客气的甩出一句话。
“因为你想把身上的黑锅取掉,而且跟我合作,你会得到想不到的好处。你可以选择合作,也可以选择拒绝,我不勉强,如果合作,你就留下,如果不合作,也没人阻拦。不过走出这个院子,还会有更糟糕的事等着你。”
话说到这个地步,我已经确定,这个小胡子来历不明,但他确实知道一些事情。而且我有一种极强的预感,他仿佛没有骗我,他绝对有能力把卫勉和赵狐狸这两件事的真相找出来。
这种毫无来由的预感没有任何根据,只是一种预感而已。但这样的预感让我突然就萌生出一缕若有若无的冲动。
我也抽出一支香烟在鼻下来回的闻,同时还用老头子教我的方式观察小胡子的眼睛。可以说,这是我见到过的最镇定的一双眼睛,好像深山中的一泓潭水,正因为清澈,从里面看不到任何东西,同样也分辨不出他是恶意,亦或善意。
“我给你看一段录像,你会感兴趣的。”小胡子放下香烟:“看完之后,你再决定要不要跟我合作。”
☆、第22章 录像
这个小胡子很会揣摩,至少说很会揣摩我的心理,他说了一些看似对我有利的话,且适时的提出要给我看一段录像。我就有点经不住诱惑,虽然不会因为这些就信任这个来历莫测的人,但我确实很想看看这段录像,究竟记录了一些什么让我感兴趣的内容。
我一直没有说话,小胡子也就不再征求我的意见,他从柜子里拿出一盘录像带,又随手打开了录像机。当时那个年代,dvd已经开始普及了,对一般老百姓来说,录像机和dvd之间的换代是个空白,很多家庭从来没有拥有过录像机,但一下子就购买了更先进的dvd。很少有人会再使用录像机去看带子。
他把带子装进录像机后坐在我旁边,说:“这段录像有点长。”
为了让我看的更清楚,房间的灯关掉了,我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紧紧盯着屏幕。这盘带子应该是私人录制的,没有任何字幕,开始出现影像后我眼睛一时间有点适应不了,画面很黑,而且晃动的特别厉害,看不清楚人物场景。
几分钟后,画面稳定了一些,我也渐渐看出来,录像的拍摄时间是夜晚,拍摄者当时可能坐在行驶的车里拍下这盘带子,拍摄条件时好时坏,这里所说的好也只不过是相对而言,在那种颠簸而且昏暗的拍摄情况下,再出色的摄像师也没办法拍出高质量的录像。
又过了几分钟,画面突然稳定了许多,应该和车速减慢有关。画面质量顿时有所改观,我全神贯注注视着录像,马上就分辨出来,车子是在山路上行驶的,四面都是乌蒙蒙的山,还有非常不清晰的植被。
这时候镜头猛然一百八十度的转动了一下,几张非常模糊的脸一晃而过,透过车后窗,隐约能看到后面还有其它车辆的车灯光。从这里能得到一点信息,行驶在这条崎岖山路上的车子最少有两辆,拍摄者乘坐的是第一辆,而且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后座坐着大概三四个人。
镜头转回来的时候稍稍停顿了一下,我马上看到一张充满惊恐的面孔。在那种环境下拍出的东西,不可能看的非常清楚。但看到这张面孔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就打了个冷战,因为在这一瞬间,我仿佛能察觉这张面孔布满了恐惧的神情。
但是还没等我细看下去,这张陌生且惊恐的面孔就离开了拍摄范围,画面切回原位。这时候路况可能有所好转,行驶的车子稍稍提速,导致拍摄者颠簸的很厉害,重新恢复到录像最开始那种来回晃动的不稳定状态。
录像带放映了十五分钟时间,不知道是不是摄像机的取声出现问题,录像始终是无声的。而且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这段录像要表达的意思,好像车子就拉载着人,茫无边际的在山里行驶。不过那张充满惊恐的面孔让我感觉不安和神秘,象是具有强大的引力,令人充满了继续看下去的欲望。
画面继续跟随车辆的行驶而不断变换,拍摄角度却没有再转动,始终保持在正前方,可以看到车灯照射下的崎岖山路,还有路两旁的植被。
这些枯燥无味的镜头一直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期间我再没有看到任何出奇的地方,屏幕上始终就是黑暗中的山路和车灯。说实话,本来我是充满兴趣和好奇的,但录像的内容一直没有任何变化,让我有点急躁。我偷眼看了看小胡子,他正目不转睛的注视屏幕。
“这段录像到底要表达什么?”我真不知道这种画面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就开口问小胡子。
“我知道录像的所有内容,但仅凭我的形容没办法让你感受的更直观,耐心点看下去,很快就会有内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