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显然没有说谎话,至少大部分都是真实的,他说,这个宗教的领袖,都是长着奇怪六指的人。
“说实话,我不知道小天同志跟这个事情有没有关系,不过我可以保证。”老赵看着小胡子,慢慢道:“如果军刀团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小天这个人存在,那他们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他。”
这句话像是一根针,一下子刺进小胡子的心里。他的目光顿时变的非常冷,没有一丝温度,死死的盯着老赵,甚至在一瞬间,他萌生了强烈的杀念。
他从父亲去世,到姨妈出现,再到后来年复一年的苦练,隐忍,承担,全部都是为了一个目的。他费了无数的时间和精力,甚至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才换来卫天现在平静的生活,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干扰卫天,绝不允许。
他根本就没有想到盘龙山之后,关于六指的事情仍然没有结束,也没有想到老赵会参与进来。他突然就有些后悔,后悔当初把老赵带到了包子山。如果说卫天的生活会被某个人所搅扰,那么小胡子会选择杀戮,杀掉搅扰卫天的人。
“干嘛这么看着我?”老赵来回摸摸自己的胳膊:“看得我出一身鸡皮疙瘩,小向,你觉得我会把小天同志的事说出去吗?如果要说,早就说了,也不会现在再来提醒你。”
小胡子的目光一点点的平静下来,老赵说的没错,他肯明着把事情说出来,就不会背地里再搞什么名堂。
“你们从连环洞的石头箱子里拿走了什么东西?”
“是一卷皮子,上面写着东西,皮子保存的不好,不知道还能不能修复,至于上面的东西,德国人会找专人破解,现在弄不清楚。小向,你也别瞒着,得到了什么线索,说出来我们一起参考参考。”
两个人相互交谈,同时也等于交换了一些对方原本不知道的信息,老赵说,他想搞清楚这个事情,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德国人身上,还不如寄托在小胡子身上,他愿意当卧底,偷德国人的信息。
“这个妹子快要醒了,我也得尽快回去。”老赵重新回来的借口是寻找之前走失的一个队伍成员,不能停留太长时间。
“那你回去可以说,那个队伍成员,在一片水帘上方的洞里,让毒死了,他的尸体不能碰。”
“我会尽全力搞到一些资料,不过我的行动不自由,不能及时联系,根据我的经验,大概到一个月之后,才会有机会。”
军刀团的这支队伍拿走了皮卷,肯定需要个消化的时间,他们估计有一个先遣队,在每次具体行动之前,先遣队会率先勘探一下实地情况,老赵可以利用这个间隙,借多吉的名头跑出来,没人管多吉,管不住也不敢管,那个妖怪似的老藏人手段非常多,谁惹他谁遭殃。
他们约好了一个月之后见面的地点,尽管很麻烦,但小胡子打算如约去碰面,可以从老赵那里得到些有用的东西。
“我真得走了。”老赵站起身,说:“还有,你干嘛沿着这条小路走?”
“同伴从那边的断桥掉下去了,我想顺着这里去找。”
“那你就别在这里找了。”老赵指着旁边的裂谷,说:“下面的水流很急,这些水绕一个大圈子,然后汇入了尕耶河,河水比这里的水流的稍缓一些,如果真想找,不如到河那边去找。另外,你不必绕那么远的路走,从这里朝右,顺着一直走下去,到尽头的时候能找到一个出口,那是德国人搞开的。不过你要晚一会儿,免得跟德国佬碰面。”
老赵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又过了一会儿,格桑梅朵苏醒了,如果在平时,她肯定会问老赵是谁,问他为什么动手把自己给弄昏,但晋普阿旺和李能掉落,带走了转经筒,让格桑梅朵显得心神很不安宁,她什么都没问,苏醒之后就坐着发呆。
小胡子又在这里等了很长时间,然后按照老赵说的路,带着格桑梅朵走。老赵的队伍比他们先来,基本把这里摸透了,过了古桥之后的区域,没有多少探索的价值,不值得再去寻找。他们慢慢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在一堆很凌乱的石头和积水中找到一个出口。这个口子完全是用炸药炸出来的,德国人的队伍里有非常专业的爆破人员,显然玩炸药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两个人出来的时候,正好是半下午,他们马上朝西面走,从这里绕过眼前的山,再走一段路,就能看到尕耶河。十几公里的山路,格桑梅朵走的跌跌撞撞,到了日落前,他们已经遥遥看到了奔腾的尕耶河。这时候,格桑梅朵的精神稍稍好了一些,毕竟一路上经历了不少坎坷,让她的承受能力有所增强。
“我们会尽力找他们,你告诉过我,心里有希望,人才不会倒下。”
格桑梅朵勉强对小胡子笑了笑,这个地方勉强算是尕耶河的中上游,水流很急,白花花的水几乎能冲走一切,人徒步走到河里,站都站不稳,晋普阿旺和李能就算命大运气好,但已经不知道顺着水被冲到了什么地方。这一部分河段不用找了,没法下手而且没有意义,只有到很远之外,几座山环抱的一个大转弯处,河水的流势会减缓很多。
看着不断流淌的河水,小胡子自己叹了口气,像这样的水流,就算顺着一直走下去,也不一定能找到晋普阿旺还有李能。
“只能碰碰运气了。”格桑梅朵突然就在小胡子身后说了句话,小胡子一回头,看到格桑梅朵的脸色发白,浑身无力,好像一个大病初愈的人。
“你有办法吗?”
“我没有办法的,想在这样的河里捞东西,只有一种人可以,这种人不一定能找得到,所以说,只能碰运气。”
“那种人?”
格桑梅朵喝了口水,润润发干的嘴唇,看着湍急的河水,说:“捞尸人。”
格桑梅朵虽然是第一次来到木剌措,但她从小在藏区长大,听过很多各种各样的传闻。在雅鲁藏布江流域中,很多地方盛行水葬,因为水葬,才出现了捞尸人这个特殊人群。
说白了,捞尸人其实和小胡子的职业有很大的相似之处,只不过前者在水里作业,后者在土里作业。捞尸人往往会在一条河流势较缓的地方扎点,然后用他们特殊的手段从水里打捞东西。他们所打捞的,基本上就是从上游流下来的被葬进水中的尸体。尸体被捞上来之后,拿光东西,一些有职业道德的捞尸人,会把尸体重新放进水里,那些没道德的,则随手丢掉就不管了。
藏人一般不干这些事,做这个的都是其他民族的人,捞尸人和土爬子一样,被很多人,尤其是死者的亲属愤恨咒骂,所以捞尸人普遍很低调,做事很隐蔽,不过一条河的河道短期内不可能改变,他们只能在一个比较固定而且狭窄的地段活动。
格桑梅朵只是听说过捞尸人的一些传闻,她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不过她认为,如果尕耶河流域真的有捞尸人的话,沿着河岸走下去,应该可以找到,尤其是很远处那个被几座山环抱的水流缓慢的地段,很适合捞尸人做活。
☆、第八十八章 捞尸人
小胡子心里有点微微的不舒服,但格桑梅朵说的是实话,晋普阿旺和李能如果活着,还有能力的话,不会被冲到那么远,一旦在大转弯处被捞到的话,捞到的只能是尸体。晋普阿旺是个好伙伴,不到真的万不得已,小胡子不愿意面对他的尸体。
两个人开始沿着河岸走,从天色发暗一直走到深夜,关于捞尸人的传闻还有很多,水面下和地下一样,掩埋着非常多的秘密,捞尸人是见不得天日的,他们畏手畏脚,根本不会像土爬子那样挖人家坟还理直气壮,甚至结成团伙形成势力。
一直走到格桑梅朵没了体力,他们才停下来,稍微休息了一下,天还没亮就继续走,小胡子已经做了最坏打算,这么长时间过去,晋普阿旺和李能不可能像鱼一样活在水里,把他们的尸体和背包打捞上来就算是万幸了。
当天中午的时候,他们就看到了湍急的尕耶河在前方猛然转弯,河岸两旁是起伏的山,水量充沛加上海拔合适,两岸植被覆盖率非常高,郁郁葱葱,这段看似很近的路让他们又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真正到了河流的大转弯。
河道转弯,而且变宽,这让河水的流速明显降低了很多,在尕耶河的上游沿途有一些人居住,但是这个地方就袅无人迹,不过正因为这样,这里有捞尸人的几率就比较大,上游那边死了人,投水安葬,总会顺水漂到这里。
他们又走了走,就发现了一些东西,河岸上丢着几个很大的木排,用大腿粗的原木钉起来的,木头和木头之间有不太宽的缝隙,整个木排有十几根木头,差不多六七米宽。最开始的时候,小胡子还没明白过来这些木排是干什么的,因为它们看上去不像是载人渡河的木筏。格桑梅朵说,这附近肯定有捞尸人。
跟着,小胡子就知道了,河水流速虽然变缓,但是始终是在随水流动的,在这种情况下,捞东西就显得很困难,不过把这些木排竖着打在河中间,河水里流过的东西会被卡在木头和木头之间的间隙里,只要划着木筏或者船过去,就很容易可以弄上来。
“这个季节,捞尸人活动的很频繁,再过段日子天气冷了,河水就凉的下不去人,他们要弄些东西,蛰伏整整一个冬天。”
接着,小胡子就在河里看到了一个被打在水面下的木排,随着河水的起伏而若隐若现。这是捞尸人打下的木排,说明附近一定有捞尸人,就算找不到他们,只要守着这里,他们迟早会出现。小胡子的心里焦急,忍不住就在周围找了找,很快,他发现了一点痕迹,顺着这些痕迹一路找下去,在一片林子边上,他们看到了一个搭起来的窝棚。
窝棚搭的非常简陋,外面的一颗树上,靠着一个很小的木筏子。小胡子找到这里的时候,恰好从窝棚里钻出一个人,四目相对了十秒钟,那人朝着窝棚里喊了一声,紧接着又跑出来一个长的非常结实的年轻人。
这一老一少对突然出现的小胡子有些敌意,或者说戒备心很强,那个结实的年轻人手里拿着一把斧子,站在老头儿的旁边。小胡子没有废话,直接就说自己愿意花钱,雇他们在河里捞一些东西。
“我知道你们是捞尸人。”小胡子掏出了身上所有的现金:“这些是报酬。”
老头儿长的很像汉人,而且听得懂汉语,他旁边的年轻人就不行了,对小胡子的话懵懵懂懂,不过看到一扎红彤彤的票子,他也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这两个捞尸人没有答复小胡子,因为从来没有人会主动找捞尸人要求打捞什么东西,所以让他们感觉非常意外。
“如果能捞到我想要的东西,这个也给你们。”小胡子从格桑梅朵那里要来了之前找到的那块祖母绿,在面前晃了晃,那老头儿显然是识货的,看见这块祖母绿,立即就动心了,这块东西带出去找合适的人出手,能换到不小的一笔钱。
捞尸人做这种被人骂的行当,无非也是为了财,所以小胡子拿出现金和祖母绿之后,老头儿想了想,就问他要捞什么。小胡子如实对他说了,是两个落水的伙伴,不知道生死。接着,老头儿对身边的年轻人嘀咕了几句,那年轻人有点憨,知道祖母绿能换很多钱之后,立即就咧嘴乐了。
“这事能行。”老头儿征求了年轻人的意见,就对小胡子点头。年轻人收了手里的斧子,老头儿笑了笑,跟小胡子说刚才他们两个人吓了一跳,以为是上游的人跑过来,很多人对捞尸人很愤恨,如果知道他们的行踪,肯定要赶过来把他们打的半死。
这时候,一阵微微的山风顺着窝棚那边刮了过来,山风带来了很微弱的气味,但是小胡子对这种气味非常熟悉,所以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那是一股死尸的味道,还夹杂着发臭的血腥气。本来捞尸人就是和尸体打交道的,他们的住处附近有这种味道也不奇怪,可小胡子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不过他没有直接问,就慢慢朝前走着,问道:“生意怎么样?”
“不好,上游那里也不会天天死人。”老头儿被突然问的一怔,不过他反应很快,随口就答了两句,紧跟着,老头儿朝前走了走,挡住了小胡子,笑着说:“我们收拾一下,就到河边去,水里打着一个排子,如果运气好,下水就能找到你要的东西。”
老头儿和年轻人显然看出来小胡子想靠近他们的窝棚,所以马上就拦住了他,那个有点楞的年轻人刚才还在咧嘴乐,这时候就又握住了斧子,态度很不善。
“我们的窝棚是避人的。”老头儿不想惹什么麻烦,一个劲儿的和小胡子解释。
双方距离一近,小胡子就闻到这两个人身上有一股尸臭味,这种味并不浓烈,显然老头儿和年轻人时常都会冲洗身体,但是这种味道是怎么洗都洗不掉的。每个行当都有各自的忌讳,住处避人,这本来不过分,然而让小胡子起疑的,是这两个人身上的味道重的有点不正常,即便一个常年下坑的老爬子,经常和各种各样的尸体打交道,也只不过阴气和土味重一些,绝不会有这么浓重的尸臭味。
那种味道仿佛是从这一老一少的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小胡子眯起了眼睛,像这样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这一老一少每天都睡在死人旁边。
这种事情本来和小胡子托他们做的事没有太大关系,但小胡子是个谨慎的人,如果他雇用的人有什么不正常时,他心里肯定也不会多踏实。小胡子默不作声,仿佛听不到老头儿的解释,继续要朝前走,老头儿顿时伸手推住他,他身后的年轻人微微扬起了手里的斧子。
此时此刻,从对面刮来的风又大了一些,那种让小胡子感觉熟悉的气味再次浓重。而且老头儿也看出来小胡子显然不是个普通人,他直接把小胡子朝后推了推,说:“这事儿我们不做了,你另找人吧......”
老头儿的话还没有说完,小胡子就猛然动手了,老头儿虽然年纪大了些,但力气非常的大,不过他也就有一把子力气,没有练过什么功夫,一个照面就被小胡子给放倒了。后面的结实年轻人和老头儿一样,能把一头牛绊倒,但反应和速度却很慢,手里的斧子刚刚高举起来,一条膀子就被小胡子给卸掉了。
小胡子出手只是为了制服他们,并没有下杀手,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他不会乱杀人。接着,他就取了绳子,把老头儿还有年轻人就地绑到旁边的树上,这一系列动作非常,等后面的格桑梅朵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被捆的和粽子一样。
老头儿知道遇见了高手,被绑住之后就一言不发,那个年轻人不管那么多,再加上一条胳膊被卸了,疼的要命,扯着脖子来回的大喊大叫,小胡子听的有点烦,随手撕下年轻人的衣服,把他的嘴巴堵的严严实实。
小胡子要看看窝棚那边是怎么回事,他转身叫格桑梅朵在原地等着,因为那种令人恶心的气味背后,肯定是更让人恶心的东西,一般人猛然看见具尸体都会吓的魂飞魄散,更不要说别的。
呼......
一股猛烈的风迎面吹来,离窝棚越近,那种气味就越大,小胡子从窝棚的缝隙朝里看了看,窝棚里很乱,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这时候,他就发现,那种气味来自窝棚的后面。
他绕到窝棚后面,立即就看到七八米之外,有一个没有完全掩埋掉的坑,填坑的土很松软,夹杂着草叶树枝,当他走到这儿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坑肯定是气味的源头。
窝棚后放着一把烂铁锹,小胡子用它拨开了坑上的一层浮土,顿时,他就觉得没让格桑梅朵跟过来是正确的,如果她看到坑里的东西,十有**会吓个半死。
☆、第八十九章 只有背包
虚土下,露出了两具惨不忍睹的尸体,这是非常恐怖的一幕,尽管是在大白天。小胡子看得出,两具尸体一高一低,都被剥掉了皮,脸朝下丢在坑里。
他刚刚庆幸没有让格桑梅朵过来,但是脑子一转,立即想到一个很可怕的念头。尕耶河,可以冲走一切的湍急河水,捞尸人......
如果没有意外,晋普阿旺和李能都会顺着水流被冲下来,他们被捞尸人捞上来了?
想到这里,小胡子就有一点目眩,这是个让他无法接受的想法。他马上把所有的浮土都抹掉,用铁锹把一具尸体翻了过来。这种尸体的惨状是绝对能把人吓死的,整张皮都被剥掉了,以至于死者生前的相貌几乎辨认不出来,但是小胡子看了看,就无形中松了口气,因为他看到死者的眼球已经是灰色的了,晋普阿旺和李能从掉落裂谷到现在,满打满算一天多的时间,不可能会这个样子。
他把另一具尸体也翻了过来,这具尸体死亡的时间更长,尸臭味熏的人想吐。小胡子回头看看被紧紧绑在树上的两个捞尸人,剥皮这种活儿,不是心理素质非常好的人根本干不出来。如果是晋普阿旺遇到这种人,说不定会忍不住一铁环把他们给砸死。
他慢慢走了回去,路过杂乱的窝棚时,又朝里面看了看,这时候他就发现,窝棚里其实也有一种臭味,只不过刚才山风带来的尸臭把这股味道给压下去了,现在风一停,站在窝棚外面就能闻得到。
格桑梅朵一个人在那边站的心慌,忍不住张口叫小胡子,小胡子示意她没事,接着就走进窝棚,里面很臭,就像一个住着野兽的山洞一样。他就觉得这两个捞尸人比水泊梁山的人都狠,根本没有板刀面和馄饨那一说,直接就把人皮给扒了。
就在窝棚里看了看,小胡子立即明白了那股气味的来源,那是两个捞尸人睡觉垫的褥子,人皮的。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狠人见的多了,从来没见过垫着人皮睡觉的人,怪不得两个捞尸人从骨子里散发出一股尸臭,洗都洗不掉。
他从窝棚里走出来,走到两个捞尸人的面前,那个结实的年轻人仍在大叫,小胡子的目光瞬间变的冰冷,他不是做善事的,也没有普度众生的心,但是在这种地方遇见这种人,他不介意把对方做掉。
“不是!不是不是!”那个老头儿有些见识,看到小胡子冰冷的目光和漠然的表情,就意识到情况不妙,他马上来回的摇头,急切的说:“我们没有害人!那都是河里捞上来的死人。”
老头儿看出来小胡子不是善茬,立即就开始解释,他说他们这一行从来不打活人的主意,之所以这么做,是捞尸人之间代代传承的一个规矩。
“为什么这么做。”
“这么做,水鬼会放过我们。”
捞尸人的起源几乎和水葬的盛行是同一时间出现的,就和土爬子一样,他们有一些古怪没有理由却被人信奉的秘诀。比如说土爬子下坑点蜡,是祖训,为什么要这么做,很多老辈的土爬子说不清楚,但是他们就认为,下坑点蜡可以保他们平安。捞尸人也一样,正经的捞尸人都睡人皮褥子。
有的河上游住着人,只要有人死了,就会葬进水里,常年都飘着死人的河,说它没一点古怪也不可能。捞尸人做活的时候要下水,很多人下去就上不来了,一串水花一翻,人就永远消失,据一些幸存者说,他们确实感觉有东西在水里拼命的拖着他们。
“活人的阳气太重,水鬼不会放过的。”
正统的捞尸人之间就有个说法,身上不养出那股臭味,就没法下水。吃十香肉当然是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但是太恶心,再冷血的人也没办法把这个当成培训项目,过去的一些捞尸人真的是跟死人睡一起的,不过天气暖和的时候,死人三两天就开始烂,后来的捞尸人就把程序简化了,剥死人皮硝一下,可以垫着睡一年半载。
“我说的是真的。”老头儿已经带着央求的口吻,很怕小胡子一铁锹抡过来,把他半个脑袋削掉。他说自己干这个这么多年,下水的筏子不知道被水里的东西掀翻了多少次,但总能捡条命回来,就因为常年睡人皮。
小胡子松了松手里捏着的铁锹,如果换别人来听老头儿的解释,肯定以为他在扯淡,但小胡子吃土饭,知道很多事情就是靠那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来解决的,而且他能看得出老头儿没有说谎。
“这个事情不提了。”小胡子丢了手里的铁锹:“帮我捞东西。”
“好好好。”老头儿忙不迭的点头,对旁边的年轻人说了几句,那年轻人看起来还有些不服气,斜眼看看小胡子。
小胡子松开他们,又接上年轻人被卸掉的胳膊,把刚才说好的报酬交给他们,商业社会的气息已经沾染了这块几乎没有人迹的土地,看到红彤彤的票子,老头儿就把刚才的事给忘记了,招呼年轻人到河边去。
他们就驾着一个很小的木筏子,划到已经打有木排的地方,年轻人脱下上衣,露出一身腱子肉,来回活动了一下,一头就扎到水里。水下面有两个木排,能拦住十多米之内流过去的东西,年轻人气很足,一口气憋了差不多两分钟才上来,晃晃脑袋上的水,吸了口气就又潜了下去。
他在两个木排之间来回找了好几次,都没有发现什么东西。老头儿就划着木筏子回来,对小胡子说不行的话,就再打两个木排,这样范围更大一些。
“根据你的经验,人是头一天从上游那边落水的,到现在,捞上来的几率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