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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日里家宴,老太君惯喜欢说一些开心可乐的事情,何曾这样严厉地提点众人,一时间众儿孙心里都是一顿,纷纷起身离席,口称:“不敢。”
  林承恩看了林继恩一眼,开口说道:“大哥近年都不在家,母亲今日所言,必然是因为儿子孝敬不够,掌管家宅不利所致,儿子向母亲赔罪了!”说着,深深一揖,薛氏也赶紧附和。
  老太君笑着摆摆手:“快都坐下,我没有要责怪你们的意思。”
  待众人应了坐下,老太君才笑着开了口:“继恩在外替天子巡牧,掌管一方百姓,承恩在京师为官,替君分忧,你们都是国之栋梁,国事重于家事的道理,我老婆子也明白,这后宅有采茵管着,我也是放心的……”她环视着众儿孙:“我今日说这些,只是提醒你们,我老了,精神头不济了,你们要替我关照着,凡事要做到无愧于心,不要行差踏错。”
  众人赶忙起身应了,老太君笑笑拿起筷子,大家才纷纷落座,家宴继续。
  36家宴(四)
  一顿饭,除了大房一家真心开怀,在座众人都是各怀心思,颇有几人吃的食不知味。
  待撤了汤品,上了消食的茶水,丫鬟们拿了热帕子给主子们净手,如书笑着拽了拽袖子,仔细擦干净了,又端起茶,叹了一句:“真香啊,这定是祖母屋里的老君眉~”
  老太君看着她笑到:“就你这猴儿鼻子灵,也不枉费我仅剩的这点儿存项……”说着,老太君的笑意突然淡了,眼神落在如书右手带着的翡翠镯子上:
  “书儿,你手上的镯子是哪儿来的?”
  如书看了看镯子,又看看如筝,甜笑到:“回祖母,是二姐姐日前所赐。”
  老太君敛眸到:“书儿丫头,你可知你手上这镯子的来历?”
  如书看老太君变了脸色,忙站起身,小心地说道:“回祖母,孙女儿不知……”
  老太君眉毛一扬,随即叹道:“也难怪你不知道,这是当年阿衡最爱的一对儿镯子,恭王侧妃出嫁时,她送出去一只,另一只便留给了筝儿……”
  如书赶忙起身冲如筝深深福下,眼里几乎要沁出泪来:“姐姐,那天你给我镯子时,我只觉得贵重,你说是姐妹情谊,我便收了,可我没想到……若知道是前头母亲的遗物,我是万万不能收的!”说着,便要脱下镯子,如筝一按她手,拉着她站起来,向老太君到:
  “祖母,我知道您一直疼惜我娘亲,她临走时,也曾经和我说过,她福气浅,不能孝敬您,反倒让您为她伤心,让我替她多孝敬您和父亲,多疼惜弟妹,如今书儿失了珍爱的镯子,我将这镯子赠予她,筝儿私心想着,若是母亲在天有灵,也必会赞同的,故这只镯子,我不想收回,就当是替母亲疼一疼她没来及疼多久的书儿吧。”说着,她两行清泪流下,旁边如书也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老太君长叹一声,眼里也泛起了泪光,她看着如筝,仿佛又看到了二十年前那个在她眼前言笑晏晏的阿衡丫头:
  “罢了,筝儿言之有理,书儿你就收着那镯子吧,也算是你前头嫡母疼你了。”
  如书哽咽着应了,极珍重地将镯子收到袖子里。
  旁边的薛氏如坐针毡,看着如筝和如书一唱一和,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脸上却依旧保持着慈和,甚至是有点悲悯的神情。
  老太君又瞥了一眼如筝手上的红珊瑚链子,转向薛氏到:“阿衡的嫁妆,如今还是你帮筝儿在管着?”
  薛氏心里一沉,不动声色地回到:“是,母亲,小库房是我在打理着,不过总钥匙……”
  老太君点头笑到:“是了,是我老糊涂了,总钥匙是我收着的。”她点点头:“这些年也辛苦你了,筝儿如今也大了,该让她学着打理庶务了,反正小库房也是在沁园附近,索性今儿就交给她,让她带着丫鬟婆子自打理去,也省的以后给弟妹什么东西,还得从自己日常用度里面出,吃了饭,筝儿便把钥匙带走,让你母亲带你开库房看看,你娘亲当年的嫁妆,可是从崔府一直排到咱府呢……”她笑着,如筝和如书也渐渐止住了哭。
  如筝福身到:“祖母,孙女儿还小呢,娘亲的嫁妆还是让母亲……”
  老太君摆摆手道:“别推辞了,我说让你自管你就自管,你也给你母亲腾腾轻,她还管着大库房呢,千头万绪的……”
  薛氏也从旁附和:“是啊,早该让你上手的,说来还是我总觉得你小……现在看看,可不真是大姑娘了么!”
  如筝装作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机锋,浅笑着一福身:“女儿多谢母亲体恤,今后还要母亲多指点呢。”
  薛氏暗自憋到内伤,脸上却依然慈笑着,点了点头。
  一家人吃了茶,老太君乏了要午歇,便让各房都散了,自己带了宋氏和如诗到慈园说话儿,林侯和大老爷招了男丁们到东书房考校学问,夫人小姐们便各自回院,薛林氏强遣了不情不愿的薛瑾去向林侯讨教,自带了薛瑜陪着薛氏回了静园。
  姑嫂二人刚一落座,薛氏便屏退了丫鬟们,又要赶如婳薛瑜,如婳一扭身,嗔到:“母亲你们说什么都不带着我,我是你亲女儿,还有什么事情是要瞒着我的么?都是你这样,才让我什么都不懂,处处让林如筝占了便宜去!”
  薛林氏陪着笑说道:“婳姐儿说的也有理,她眼见也大了,也该知道些了。”
  薛氏叹了口气:“你若不是这跳脱急躁的性子,我早就不避着你了……”看到如婳又要起急,她忙按住她手:“也罢,今日的话,也不是不能和你们说,不过婳儿,还有瑜儿你们要谨记,以后咱们私下议论的一切话,都不能再传入他人之耳,否则我便唯你们是问,明白么?”
  待如婳和薛瑜仔细应了,薛氏才叹道:“看来想让瑾儿的亲事为婳儿铺路这条道,是行不通了,老太君是铁了心要让如筝嫁到国公府去。”
  薛林氏哼了一声:“我说不让你走这步棋,你偏不听,我们瑾儿虽好,却是一直不得母亲青眼的,你偏让我这样试探,说什么若能成也是佳偶一对,如今非但不成,反让我落了一顿埋怨!”
  薛氏心里冷笑一声,脸上却未显:“罢了,老太君太过固执,看来此事咱们要从长计议了。”
  听了自家母亲的话,如婳急道:“母亲,如何能够从长计议啊,如筝年末就要及笄了,及笄之后紧跟着就是议亲,在那时候之前不能解决掉她,子澈哥哥就必……”说到这里,她说不下去了,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心上人另娶他人的情境,难过得眼泪都几乎流了下来。
  薛氏叹道:“你急什么,说来也是你自己没用,若是你能让苏百川对你上心,亲自求了世子向你提亲,老太君也说不出什么,偏偏到让他上心……”一时气愤,她差点说错话,忙端了茶水掩去了:
  “你放心,我是必不会让她如愿的……”她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不过你这个姐姐,去岁落水之后就转了性子,也不知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想到这里,她心里一紧,又赶紧安慰自己:那件事情做的隐秘,连成了精的老太君都未察觉,那个小丫头万不可能知道的……
  她定了定神,又到:“如今老太君以为咱们打压她,处处提点防备,暂时不能动她了……”
  如婳急道:“如何能不动她!您看她现在愈发大胆了,今日和如书那小贱人一唱一和,几句话便把小库房收了去,母亲您还要纵着她么?”
  薛林氏也担忧到:“是啊,那小库房里的东西,可算不上是完璧归赵,当初咱们……你可要想清楚,若是她改日真的拉着你盘账……”
  薛氏眉毛一扬,冷笑道:“我谅她也不敢!”她语气严厉,吓得如婳都一缩。
  薛氏转了转眼睛,又到:“若是她真敢拉我盘账,我自有办法让他无福消受这些东西,我只怕她按下不说,反而真成了日后的心腹之患……”
  她目光如利剑般看着沁园的方向,似乎要穿透层层院墙,戳在如筝身上。
  此时的沁园,却是一片欢腾,崔妈妈忙着给崔氏的灵位上了一炷香,又欢喜地看着如筝:
  “太好了,小姐,如今夫人的嫁妆重回您手上,奴婢们再也不用担心夫人……”后面的话,她隐去未说,如筝却懂了,笑着点点头:
  “其实我也是防患于未然,总钥匙在祖母手里,我量她也不敢太造次。”
  崔氏点点头到:“是这个理,若是一直由老太君管着,倒也无妨,只怕老太君年事已高……”说着她又轻轻自打了个嘴巴:“呸呸,看我说的,老太君慈和如同菩萨,自然是长命百岁的!”
  如筝笑着拉住她手:“奶娘不必如此,我都知道,你是欢喜过头了。”
  旁边夏鱼也陪着笑:“是啊,小姐,您说咱们要不要趁热打铁,和夫人把账算一算?”说着,她露出一个鄙夷的神色:“奴婢想着,夫人库房里的不少好东西,恐怕都让静园那位给……”她压低了声音:“小姐,光奴婢看到的,就有好几次呢,虞妈妈带人,偷偷打开库房……”
  听到此处,如筝却皱起眉头,轻轻按在她嘴上,摇摇头:“此话不可再提起,库房也不可盘点。”她看了看旁边的浣纱,使了个眼色,浣纱会意走到屋外守着。
  如筝又到:“如今我们大获全胜,静园那位却被逼到了翻脸的边缘,若是此时咱们不松一松,以她的性子,必然是要整治咱们的,到时候反倒不美,反正现在库房也到手,到时候咱们把锁头里外一换,着人看好了,不再让她占便宜就是了!”说完,她又转向崔妈妈:“奶娘,此事您和浣纱要仔细叮嘱所有的丫鬟婆子,切不可露出得意之色,更不可多说少道,尤其是不能提起曾看虞妈妈出入小库房之事,您可省得?”
  崔妈妈仔细应了,看着如筝笑到:“小姐如今,愈发像夫人了,事事未雨绸缪,再没人能害小姐了。”
  如筝听她拿自己和母亲相比,也感到了几丝骄傲,却又马上压下:“那却未必……其实她若来打压我,我到放心了,只怕她按兵不动,却是最可怖的……”
  天色渐晚,薛林氏拉了薛瑜道别离去,如婳颓丧的坐在桌边,眼眶红红的看着薛氏。
  薛氏扫了她一眼,叹道:“看看你成什么样子,自己想要就努力去争啊,难道以我教你的那些,还拢不来个毛头小子的心么?”
  如婳眼眶更红了,泪水摇摇欲坠:“我想用也得有机会啊,眼见林如筝就及笄了,我和子澈哥哥统共也没见过几面,他肯定要让林如筝给抢去了……您又说丢开不管……”
  薛氏看她又哭的花容失色,心里也是一阵心疼:“好了,别哭了!”
  她抬头,看看外院的方向:“我说暂时不动她,并不是真的不动,而是要从根本上打垮她,让她无暇自顾,你也就无后顾之忧了。”
  听了她的话,如婳猛抬头问到:“如何才能打到她的根本?”
  薛氏笑了一下,唇角隐在花窗的阴影里,显得有些扭曲:“那要看,她最在乎的是什么,最宝贝的,是谁了……”
  当晚,老太君留了宋氏母女在慈园住下,如筝则安排着丫头们提前将宋氏的行李收拾好,以便转天一早动身,待都忙完已近亥时,如筝沐浴完毕,穿了纱质的中衣坐在床上,任值夜的浣纱慢慢为自己拆散头发。
  如筝打了个哈欠,笑到:“大伯父一家来了,还真是热闹呢,可惜这就要走了。”
  浣纱也笑了:“是啊,大夫人回来一趟,我看整个院子都似添了三分生气,连老太君都整天笑呵呵地呢。”
  如筝点了点头,又思索了一下问到:“这几日,我特地带你在大伯母跟前伺候,你可看出什么没有?”
  浣纱替她把头发松松拢好,笑到:“奴婢明白小姐是要奴婢多看多想,便在意了一下,似乎夫人对大夫人很是忌惮,而老太君却对大房特别的亲厚……”
  如筝点点头,靠坐在床头:“正是如此,可我让她们打听了许久,都不知个中缘由,又不能直接问大伯母……”
  浣纱笑着将檀木梳子放好,关上妆盒,又回到如筝身边:“奴婢知道您一直打听此事,私下想着既然涉及到老太君的好恶,那老太君身边的两位老嬷嬷或许知道,便想办法套了韩嬷嬷的话儿……”
  如筝喜得一下坐起来:“浣纱,你可真是我的好丫头!”说完拉着她的手坐在自己身边:“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浣纱看她高兴的样子,也甜甜的笑了:“小姐,奴婢可不敢当,奴婢想着,大概也是韩嬷嬷觉得应该让您知道,才告诉奴婢的,此事说来话长,奴婢服侍您睡了,再慢慢告诉您可好?”
  如筝点点头,兴致勃勃地躺下,浣纱也拿了薄被铺好,坐在如筝床边脚踏上,开口说道:
  “奴婢那日试探着叹了句老太君对大夫人真好,韩嬷嬷便笑着说:‘若是你早生十年,亲眼看到当年大夫人和二夫人在老太君膝下承欢尽孝的样子,那才叫和乐融融呢。’”浣纱顿了顿,说道:“后来韩嬷嬷便告诉奴婢,老太君对大房亲厚,是从大老爷小时候便开始的,当年老太君初嫁入侯府,三年无所出,无奈便把自己身边贴身的大丫环张氏开了脸,做了通房,不久张氏有孕,又抬了妾室,张氏姨奶奶对老太君忠心耿耿,十月怀胎生下了大老爷,二话不说便将大老爷交给老太君抚养,自己也依旧住在老太君院子里服侍,说来也怪,老太君抚养了大老爷不到半年,自己便有了喜,十个月后又为老侯爷添了一个嫡子,便是现在的侯爷,老侯爷和老太君很高兴,认为是大老爷带来的福气,故而一直很看重大老爷,所有吃穿用度都和侯爷一致,大老爷也争气,比侯爷还要早一年参加科举,一举便中了二甲第五名。”说到这儿浣纱在脚踏上挪动了一下,如筝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问到:“那大伯母呢?”
  浣纱笑到:“小姐别忙,奴婢这就要说到大夫人了。”她买了个关子笑到:“说起来,大夫人还是大老爷自己向老侯爷求来的呢……”
  听到此处,如筝的眼睛更亮了:“哦?怎么说?”
  浣纱笑了一下,接着说道:“韩嬷嬷告诉奴婢,当年大老爷一心苦读,不愿早早成亲,中进士之后,年龄就稍微大些了,还耽误着侯爷的亲事,老侯爷虽然着急,却一时也没有合适人选,又不想随便凑合,便耽搁了,没想到有一天,大老爷自己跑到老侯爷和老太君跟前跪了,说要求娶当时的御史大夫宋大人家的嫡长女宋悯,老侯爷当时吓了一跳,那宋大人虽然官位不高,只是三品,却是当时的言官清流领袖,家风一直严谨,大老爷再好,却也担了个庶子的名头,可看自家长子好容易动了心,便也不问三七二十一,硬着头皮前去提亲,那宋大人也未一口回绝,只是提出要见大老爷,老侯爷便二次带了大老爷前去拜访,没想到宋大人和大老爷一番长谈,当即拍板定下了亲事……”
  如筝惊得又坐了起来:“却是为何?!”
  浣纱笑到:“奴婢也奇怪呢,问到韩嬷嬷时,她老人家只说连老太君也不知道,只是欢天喜地的给大老爷操办了婚事,为了迁就宋大人的门第,还破例给张姨奶奶升了贵妾,只是韩嬷嬷说,当时老太君问老侯爷时,正是自己在房里伺候,她记得老侯爷说他也听不懂自家儿子和老丈人打的什么机锋,只记得宋大人最后说了一句‘此子乃贵府芝兰玉树是也’就这句,还是老侯爷使劲儿记才记住的呢!”
  听了她的话,如筝总算明白了长房一家得自家祖母青眼的原因,也更加了解了自己这位大伯父,不禁对自己亲近大房的决定感到庆幸,躺倒笑到:“真是天赐良缘啊~”
  浣纱伸手给她掖好被子:“是啊,而且大老爷为人端方,一心扑在公务上面,这么多年就只有大夫人一人,老太君出身凌家,不爱那些妻妾相斗之事,自然更喜欢长房一家的家风,奴婢琢磨着,恐怕是因为老太君的宠爱,加上大夫人本身为人端肃,才让静园那位夫人十分忌惮的吧……”
  如筝思索着点点头,浣纱看她有点困了,便起身熄了烛火,躺倒脚踏上:“小姐,大夫人看着就是真心爱怜您的,只可惜离得太远了……”
  如筝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在浣纱逐渐平稳的呼吸声中,她迷迷糊糊地想着:远么?很快就要不远了呢……
  37却婚(一)
  过了六月底,天气日渐炎热,侥是如筝体寒耐热,也整天恹恹的,除了每日到慈园请安,偶尔到静园请安,便是坐在自己院子阴凉的堂屋里品着汤水看书或做点女红,因春日宴上已暴露了琴技,又在护国寺听了那曲《梅花》,勾起了她前世抚琴的兴致,索性让崔妈妈随便买了个桐木筝,每日抚琴修身养性,反倒没让人寻了什么错处去。
  小库房的一切打点好之后,如筝在崔妈妈陪同下去看过一次,才明白当初崔氏出嫁,搬空了崔府一半的说法并非虚言,看着那些瓷器玉器,珍珠宝石,如筝真的是大开眼界,光是上好的锦缎就堆了几个大箱子,只可惜时间长了,很多鲜亮的料子都有些褪色,如筝蹲□抚摸着那些曾经光彩照人的锦缎,叹道:“可惜了这些好料子……”
  崔妈妈笑着掺起她:“小姐,别心疼了,夫人早就知道绸缎之类不宜久存,大部分都已经做了衣服或是送了人情了,这只是剩下的一小部分,再说,也不是所有料子都这样啊……”
  她神秘地笑笑,拉着如筝走到一口小箱子前面:“幸亏这箱子当时放的深,表面上又不起眼,没有被那位发现,否则也留不到现在了……”说着她走上前,打开箱子。
  一瞬间,如筝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一箱珠宝金银,定睛看时,才发现竟然是一箱七彩的纱绢,颜色鲜亮色泽变幻,如同宝石一样反射着窗外的阳光,耀的人眼花缭乱。
  “这是什么?!”如筝叹息到:“天下还有这样的布匹么?”
  崔妈妈笑到:“这叫落霞纱,是当年东边鲛夷国上供的贡品,据传说是海里的鲛人所织,其实不过是谣传而已,但因其质地轻盈,色泽鲜亮,而且不同于普通的布匹,即使久存也不会褪色,被咱们大盛朝视为宝物,这些还是当年兰陵崔氏声名显赫之时积存下的,十年前鲛夷国被东夷吞并,这落霞纱的织法散佚于战火,如今这样的布匹,即使是皇家也不多了。”
  如筝看着箱子里美丽的落霞纱,遥想着把它们做成衣物穿在身上的样子,不禁心向往之,看了看那小小的一箱,又有点舍不得:
  “这么珍贵的东西,又不容易坏,还是好好存起来吧。”她笑着看看崔妈妈。
  崔妈妈点点头:“奴婢也是这么想的,不如等小姐出嫁时,当嫁妆带到夫家去!”经过上次如筝的嗔怪,她已经不把国公府常常挂着口上,但心里想的其实还是那个地方。
  如筝听了她的话,心里一沉,面上淡淡的应了一声,心里却在感叹,若是这样盼着她嫁个好人家的奶娘,知道自己决意终身不嫁,会不会伤心愤怒?
  出了库房,如筝抬头看看渐渐沉下的夕阳,一面感叹外家和母亲留给自己的这一大笔财富,一边谋划着下一步要做的事情,母亲的嫁妆虽然丰厚,但能动用的现银并不多,若想保自己和身边人一世无忧,自己要做的,还有很多。
  转天一早,如筝刚从慈园请安回来,就看到留在院子里的秋雁冲自己笑着招手:
  “小姐,二少爷来了。”
  如筝喜地一扬眉,快步走进堂屋,只见如柏正坐在桌子后,端着茶碗对着一堆点心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