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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氏心里一沉,随即又马上压下怒火,淡淡的笑着:“不必如此。”
  如筝笑笑,又转向如婳:“三来,女儿是要向父母禀报,我不愿嫁入国公府的原因。”
  她一言出口,屋内三人神色均是一变,如筝不出意外地在如婳眼里看到了一丝渴望,不用看,她也知道,薛氏一脸平静下隐藏的必然是深深的疑惑和戒备,而林承恩,则如预料般再次暴怒:“放肆!”他一拍桌子,桌上的青花瓷茶碗都被带的跳了一下:
  “你这逆女,别以为仗着有你祖母撑腰你就可以一次次忤逆于我,国公府这门亲事我是结定了,你给我滚回去,好好读读女戒,安心待嫁吧!”
  如筝装作被他暴怒震惊,指甲狠狠一掐自己掌心,挤出几滴泪水,悲到:“父亲请暂息雷霆之怒,容女儿把话说完。”她抬头,见林承恩似要拍案而起,又马上转向如婳:“妹妹,此事与你也有关,你不帮姐姐向父亲求求情么?”
  听了她的话,如婳心里一紧,想到白天如筝对自己的那个承诺,她不敢相信如筝会把这么好的亲事让给自己,但在如今境况下,由宿敌处伸来的树枝也赫然成了她的救命稻草,她不禁抬头看看薛氏,薛氏满脸紧张,眨了眨眼睛,她知道,那是自己母亲在提醒自己拒绝,不要上了如筝的当,但她不敢试,更不愿放弃,心里一阵天人交战,终于起身下拜:
  “父亲,女儿以为,二姐姐这样推辞,必然有她的理由,父亲不如听听,再做决断,也免得与姐姐之间产生什么误会,徒然伤了父女情分。”
  林承恩听她这么说,怒火渐消,敛眸不语,薛氏则满脸无奈地看着如婳。
  如筝见目的已经达到,心里偷笑,脸上却还是一片悲戚之色:“回父亲,女儿拒绝国公府苏世兄的婚事,正是为了不让婳儿伤心。”
  听了她的话,如婳心里又惊又喜又紧张,竟然兴奋地起了一身栗,脸上却装作惊讶不解的样子:“姐姐此话何意?”
  如筝没有理她,只继续恭谨地对林承恩说道:“父亲,我与婳儿虽然不是一母同胞,却自幼长在一起,情谊更胜旁人,她的心思,我是最清楚的……”她抬头看看林承恩,果然在他脸上看到了缓和之色,忙接着说:“妹妹温柔多思,我这个做姐姐的这几年与她形影不离,暗中慢慢看出了她的心思……”她侧目瞥了一眼如婳,只见她装作小女儿娇羞,想拦又不敢拦的样子,如筝心下好笑,却温柔地笑着走上前,拉起他她的手,向着林承恩说道:
  “父亲,婳儿才华横溢,对有才学之人更是倾慕,咱们林府与苏府世代通家,小辈们也常常往来,女儿曾无意中发现婳儿妹妹对苏世兄十分上心,后来经过多次观察,几番试探,终于确定了她的心思,本来,女儿还在替婳儿高兴……”
  她抬头看着林承恩,面色转为肃然:“可那天,女儿被父亲召到书房,居然听到了父亲准备将女儿许给苏世兄的消息,苏府的婚事虽好,但女儿又怎能贪图国公府家世和苏世兄的才华便抢夺妹妹的心上人?!故而才出言推辞,言语间失了分寸,触怒了父亲……”
  她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才接着说到:“也是女儿嘴笨,又顾虑到外书房人多嘴杂,怕坏了婳儿的闺誉,没敢向父亲言明,如今女儿不能再瞒了!”说着,她拉着如婳跪下:
  “女儿断断不能,也不愿与妹妹的心上人结为连理,不愿见婳儿因女儿之故伤心难过,所以才来二次恳求父亲收回成命,让婳儿代替女儿与苏府议亲,望父亲成全妹妹的夙愿!也成全我身为长姊的心意!”一番话说完,她与如婳均是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林承恩“嚯”地站起身,走到如婳身前长叹一声,又走到如筝身前摇头叹息,最后走到薛氏身前,怒到:“你教出来的好女儿!真是败坏家风!”
  薛氏也委屈地含泪跪倒:“侯爷,此事妾身真的不知情啊,此事……”
  林承恩没有给她时间解释,哼了一声便拂袖而去,徒留母女三人哭的伤心。
  听着林承恩的脚步出了静园,薛氏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如筝:“筝儿,你今日来,究竟意欲何为?”
  如筝抬起头,伸手拭干泪痕,哽咽着说:“母亲,女儿此次表明心迹,没有任何其他目的,只是因为不愿抢了如婳的亲事,女儿知道,母亲近日对女儿多有误会,但女儿只一句,我是跟着您长大的,婳儿也一直和我最亲近,我平日里敲打她提点她,虽然有时候说的重了些,却也只是为了她好,如今我知道她属意苏世兄,我是万万不能夺她所爱的,还望母亲从中周全,好让我们姐妹二人,都能称心如意。”
  听了她的话,薛氏也哽咽到:“好孩子,母亲知道你是为你妹妹好,快起来,咱们三人好好合计一下!”
  如筝点点头,扶着薛氏起身,又拉了哭软了身子的如婳起来,回到位子上坐好,掏出帕子拭干了泪痕说到:“如今父亲执意要女儿嫁入国公府,女儿年幼,无法撼动父亲心意,妹妹关心则乱,眼见也没有什么主意,我们还是要靠母亲指点,才能度过此难关。”
  如婳也红着眼眶点点头:“是,还望娘亲一定成全我们的心意。”
  薛氏点点头,沉吟道:“其实,你们都是我的女儿,本来无论谁嫁入国公府,我都是高兴的,而且筝儿你为长,本也该紧着你先出嫁……”她看了看对面的两个女儿,如婳眼里的急切让她暗暗叹息失望,而如筝眼中的平静却让她摸不着头脑,甚至有一丝胆寒,她抖抖衣襟,又到:
  “可婳儿这个不争气的,居然背着我起了这种心思,而筝儿你又对苏百川无意,愿意将这门亲事让给你妹子,母亲便要好好筹谋一下了……”说着,她叹了口气:“如今,你父亲虽执意要你出嫁,依我看来,大半也是因为苏世子和苏二那孩子亲自来求的缘故,想来他们觉得筝儿你是长女,要结亲自然要以你为先,你父亲又不好拂了国公府的意思,才执意要你嫁入国公府,这样看,若要你父亲回心转意,却也不难……”
  如筝提到这儿,已经明白了她打的是什么心思,却还是面无表情地装傻,反倒是如婳喜道:“是了,若是苏世兄改了提亲的人选……”
  薛氏笑着点点头:“婳儿说的对,此事还要着落在苏百川那孩子身上。”
  如筝此时才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母亲所言极是,如此看来,还是要多找些机会让妹妹和苏世兄接触,又不能太过明显,失了咱们侯府的面子……”
  薛氏点了点头,笑到:“这月十五,就是我的生辰了,本来老不老小不小的,我想着自家人吃顿饭也就完了,现在看来,倒是个机会。”
  如婳眼睛马上就亮了:“是啊,借母亲您生辰的机会,请了苏家人来小聚……”
  薛氏脸色一沉:“此事自有我安排。”如婳心里一惊,马上敛眸答是。
  如筝心里冷笑,脸上却显出安心快乐的神色:“这样便好了,看婳儿妹妹的人品才貌,只要多和苏世兄说上几句话,何愁他不倾心?到时候只要苏世兄亲自来求,父亲也必然会答应的。”
  薛氏看着如筝,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筝儿为了你妹子,让出这么好的亲事,足见你与婳儿真的是姐妹情深,此事还要你从中周全才是,事成之后,母亲也必然不会亏待你,你是长姊,亲事也不能比妹妹差,母亲定然好好为你择一门比国公府更加风光的亲事……”
  听了她的话,如筝心中一凛,脸上却恭敬地笑着:“不敢,还是妹妹的事情近在眼前,要好好筹划才是,女儿也必然会从中出力,请母亲放心。”
  薛氏笑着看看她,又看看如婳:“如此,我也可以放心了,哭了半天,你们也累了,婳儿替我送你姐姐回去,咱们都好好歇歇,才好接着行事。”
  如筝赶忙起身告退,如婳将她送到门口,叹道:“这些日子来,大姐姐一次次责怪我,我本以为大姐姐不再疼我了,谁知大姐姐是真心为我好,晨间我还那样说……”说着她盈盈大眼一扑闪,泪水便挂在了腮边:“多谢大姐姐成全,婳儿定不会忘记大姐姐高义慈心!”说着,她深深福下:“母亲生辰之日,还请大姐姐帮我!”
  如筝看她称呼都变了,心里好笑,掺起她叹道:“妹妹何必如此,你我都是母亲的女儿,自然是最贴心的,放心,姐姐定让你称心如意!”说完,她也不看如婳表情,自笑着带了浣纱夏鱼,向沁园走去。
  行了几步,如筝脸上的微笑转为冷笑:真是一出好戏啊,先拉拢再以亲事胁迫,若非自己此生不想再嫁,又如何敢不顺从她母女之意?她这样想着,步履渐渐加快了几分,夏鱼浣纱忙小跑几步跟上,夏鱼见四下无人,低声问到:“小姐,您真的甘愿把这么好的亲事就让给四小姐了?”
  听了她的话,如筝笑着回头看看她:“怎么,你也觉得国公府的亲事是极好的?”
  夏鱼不知自家小姐心意,却按捺不住好奇,试探着说:“以奴婢愚见,国公府是京城勋贵第一家,苏公子也是誉满京师的才子……奴婢真看不出,这门亲事有何处不好?”
  如筝笑了笑,也不怪她:“现在看来,是没什么不好,但若我应下亲事,你觉得你家四小姐会甘心放弃么?”
  夏鱼还在思索,浣纱却恍然大悟:“小姐,奴婢明白了。”她上前几步,举起灯笼为如筝照着路:“四小姐倾慕苏公子,必然不会甘心,若是她想要在小姐成亲之前破坏亲事……”这样想着,她不禁心里一沉,收回了将要出口的话:要破坏已经定下的亲事,无非两条路,一是害死定亲之人,二是……坏其名节……
  如筝见她明白了,也笑笑不再说话:“既是这样,我便成全了她,也落得清静。”
  二婢忙点头,主仆三人渐渐放慢了脚步,各自想着心事。
  说服了二婢,如筝也放下一门心事,其实还有一层,她无法向她们言明,那高挂着“敕造安国公府”牌匾的黑漆大门里面,并不是她们所想那样的好去处,那般吃人不吐骨头的陷阱,还是让如婳去跳吧……
  今生,我再也不要和国公府扯上一点关系了!如筝这样恨恨地想着,走入了沁园的大门。
  静园内的薛氏,看着如婳送了如筝出去,脸上一直挂着的温和笑意渐渐沉下,换上沉思的表情,对于如筝此次的行为,她觉得既疑惑又庆幸,她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个碍事的继女为何要把这样大好的婚事拱手让出,但也能看出她今日所为并非以进为退,而是真的想成全如婳的心事,她摇了摇头,暂且放下了深究的心思:这样也好,省去了自己不少麻烦事,那丫头也可以活的长一点……说不定她是真的学乖了,知道即使得了这婚事也得不了好儿去,才以这种方式向自己母女示好,以求安身立命之道?
  她刚想到这里,便见自家女儿面带喜色地走进来,薛氏脸色一沉,叹道:“和你说了多少次了,还是这么莽撞,人家刚丢出个香饵,你就一口咬上去!”
  如婳见自家母亲动了怒,也赶紧敛了笑颜,上前坐在她身边:“娘亲……女儿也是怕夜长梦多嘛……”
  薛氏摇头叹道:“你这傻孩子,只要她一直不肯嫁,这亲事早晚就是你的,你着的哪门子急?如今自己跳入她彀中,徒然惹得你父亲不喜,此事若不成,你的亲事也就难办了。”
  如婳愣了愣,又摇摇头:“母亲,女儿此生只想嫁给苏世兄,所以任何机会我都不会放弃,即使是林如筝施舍的机会也一样,如果不成,女儿也不想再嫁了……”说着,又落下泪来。
  薛氏看她如此说,也湿了眼眶:“当真是个傻孩子,不过还好,现下她识时务愿意让出亲事,咱们就好好筹划,定然让你如愿就是。”
  如婳这才擦干眼泪,笑着点点头,又转念一想,到:“若是我得了国公府的亲事,母亲当真要给如筝找一门不下于孩儿的好亲么?”
  薛氏冷笑了一声:“必然要给她寻一门好亲,她嫁了,你才好出嫁啊……”她抚摸着如婳细腻的手背:“你姐姐这么贴心,咱们也不能亏待了她,在这盛京里,表面光鲜,内里烂透的“好亲事”难道还少么?”
  听了她的话,如婳也笑了:“娘亲言之有理……”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家中有事,更新晚了,各位大人见谅
  某奚敬上
  42明志(上)
  七月半,中元节——举家祭祀亲人,焚烧纸钱的节日,俗称“鬼节”,在这个弥漫着纸灰味道和沉沉哀思的日子里,定远侯府却在大排筵席——虽然说只是请了亲近之人的家宴,却也略显不合时宜。
  清晨,如筝净手焚香,在崔氏灵前郑重地拜了,心里求着母亲保佑自己今世能得偿所愿,又再一次告诉自己,一定要为冤死的母亲报仇。
  如筝静静地跪在蒲团上,直到浣纱来催她梳洗,梳洗完毕,她稍微用了一点粥,招进待月为自己简单梳了个垂挂髻,选了这么个简单又带点幼稚的发髻,一是想到到了秋天,自己就及笄了,再也不能梳这小女孩儿的发式,二来也是为了突出如婳的容貌,不仅是发式,连首饰也只简单挑了一套银镶紫水精的,衣服也用了浅淡的竹青长衫配了浅浅樱色挑绣白梅的云肩,加上她病后苍白的面色……
  看着镜中十分不起眼的自己,如筝满意地点了点头,带着浣纱出了沁园,向静园走去。
  静园院子内,薛氏看着藤萝架下精心布置的寿宴菜色,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老太君推说身体不适没有参加,多少有些失面子,但这样反而更便于行事,如今,就看自己那个继女,上不上路了……
  她回头看了看精心装扮过的自家女儿,越看越喜爱,女儿肖母,如婳的容貌有七八分像自己,不像自己的地方,却也更加精致,今日,她身上穿了件桃红色挑绣合欢花的素绫短袄,配着鹅黄色软烟罗的裙子,整个人都如同三月春花,娇俏动人,虽然还未及笄,却梳了略显成熟韵致的堕马髻,鬓边赤金间缀红宝石和彩珠流苏的步摇虽不扎眼,却于她行动间摇曳生姿,显得富贵又妩媚,想到苏百川风雅才子的身份,她也未给如婳再加其它首饰,只在腕上带了个油绿豆青的翡翠镯子,配上她的青葱玉指,相映成趣。
  薛氏伸手招过自家女儿细细打量,越看越爱,不禁喜道:“我家囡囡这样的美姿容,谁人不爱。”
  如婳低头嗔道:“母亲又拿孩儿取笑。”脸却渐渐红了。
  如筝进入静园时,看到的便是这样母慈子孝的一副景象,若是前世,她必要感怀一番身世,悄悄躲了,如今却大大方方走上前,施礼下拜:“母亲万福。”
  如婳赶忙闪身也冲她回礼,薛氏则打量着如筝今日素淡的装扮,满意的点了点头,低声到:“筝儿,今日多帮帮你妹子,母亲必好好谢你。”
  如筝温婉地一笑,到:“母亲放心,女儿必会从旁襄助。”
  薛氏笑了笑,做出一副慈母的样子伸手揽过如筝和如婳:“好,你们都是母亲的好女儿,你们和和气气的,母亲才安心呢。”
  如筝陪着笑,余光看到如婳面带期盼的笑容看着门口的方向,心里忽然有一点羡慕她,并非是羡慕她能够得到自己娘亲的真心呵护,也不是羡慕她有望得到苏百川的青睐,只是单纯的羡慕她如今时时流露出的少女情怀,即使是痴恋,即使是单相思,也是年少时最纯最美的时光,而自己的这种时光和情谊,早已随着前世的白雪,埋没于凄冷的国公府松涛苑中。
  又过了一会儿,如柏也从前院赶来,给薛氏行了礼立在一边,乳母带着六岁的如楠从里间走出,薛氏笑着告诉子女们,如杉到家学读书不能随意返回,而如书如棋最近着了暑热正在休养,如筝心里叹了叹,看来徐姨娘此次是有意回避此事,如棋是无关紧要的人,真正给如婳陪衬的,便是自家姐弟了。
  随着门口小厮一声报,苏府客人举步迈入静园大门,打头的是国公府世子正妻,一品夫人廖氏,她今日穿了一身紫色浮光绫的长衫,外面罩了一层绯色的云雾绡,光影层叠,喜庆中又透着富贵,看得出是为自家表妹的生辰着意打扮过了。
  她笑咪咪地走到薛氏身前,相互见了礼,喜道:“往年你总是俭省,生辰也不爱大办,今儿我好容易喝到一次你的生辰酒,可要好好品品了。”
  薛氏笑到:“我说表姐这嘴是不会饶我的,哪里是我要大办,还不是孩子们缠着要我摆酒请客,真真是她们自己想玩乐想的难受,借着我这因子找乐子呢。”说着揽过如筝和如婳,又伸手招过如柏如楠:
  “孩子们,赶紧给世子夫人请安。”
  如筝看着面前这位再熟悉不过的贵妇,心中的愤恨已经转为疏离,她敛眸,和如婳一起盈盈下拜:“见过夫人,夫人万福。”
  廖氏瞟了一眼如筝,又拉过如婳的手笑道:“好了,都是好孩子不必客气。”又对着如柏如楠赞了几句,便上前站到薛氏身边,示意自己身后跟着的苏百川等人行礼。
  苏百川几步上前,对着薛氏深深一揖:“小侄见过世伯母。”
  薛氏乐得眉眼弯弯:“好好,上次老太君寿宴离得远,如今近看,川儿果然愈发俊朗了。”
  如筝见她看苏百川如同看自家女婿一般,心里暗笑,斜眼瞟见如婳动了,忙退后半步,略往如婳身后缩了缩,与她一起给苏百川见了礼。
  如婳柔柔笑着抬头,却见苏百川的目光还是落在如筝身上,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了僵,又暗自咬牙,笑到:“苏世兄,好久不见,多谢上次苏世兄仗义相助,否则小妹真是无法可想了……”说着,她娇羞地低下头,脸上表情引人遐思。
  如筝看的好笑,却也陪着说到:“正是如此呢,我家婳儿这几日心心念念的都是怎么向苏世兄道谢,今日借着母亲寿宴,定要多敬苏世兄几杯才是。”
  如婳回头看了她一眼,又娇羞地低下头:“姐姐,惯会取笑小妹。”
  苏百川看她姐妹一唱一和,却未搭腔,还是那样温润地笑着,仿佛她们谈的并不是自己。
  看他这个表情,如筝心里暗道不好,她知道苏百川惯不喜欢折人面子,这样不理不睬,已经是烦闷至极的表现了,当下便截住话头。
  苏百川看着如筝微微一笑,走到廖氏身边,看着他的笑容,如筝心里却沉了沉,不想自己自前世对他察言观色的毛病居然还没有改,反而被他看了去,心里一阵烦闷,垂眸不语。
  正暗自心烦,不想一阵熟悉的冷香飘过,再抬头,对上的就是一双会笑的凤眼:“如筝世妹,别来无恙?”
  看着眼前笑眯眯的苏有容,如筝的心情转好了几分,笑着回礼:“多谢世兄,世兄万福。”她记住了苏有容不喜欢自己叫他苏三世兄,又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叫他表字,便折中这样打了招呼,却没看到旁边苏百川眸中的冷意和如婳若有所思的眼神。
  几个小辈的相互见了礼,宾主便寒暄着落座。
  一时间,觥筹交错,如婳果然几次起身给苏百川敬酒,苏芷兰则在一边凑趣调笑,弄的如婳脸色更加红艳欲滴,薛氏和廖氏则含笑看着,眼中一片欣慰,如筝见苏百川酒倒是一一喝了,脸上的笑容却更加淡漠,不禁暗自替如婳着急,无意中转眸,却看到苏有容唇角含着一个戏谑的微笑,也看着他们那边,看到如筝看自己,忙垂眸夹起一块水晶鹿脯,放在嘴里细细嚼着,一副认真吃菜的样子。
  如筝知道他是故意逗自己,也不禁掩口而笑,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却赫然发现他面前的菜色居然少了不少,当真是在认真吃饭!
  如筝记得前世的他似乎只爱素食,所以身形瘦削,可看他面前桌案,青菜虽然也少了不少,但鹿脯却去了十之七八,旁边的花雕蒸鲥鱼更是夸张,若不是为了维持世家脸面,估计已经变成一堆鱼骨头了……
  如筝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如今的身材还是那样清瘦清瘦的,真不知道这些食物都装到哪里去了?!最关键的是,看他吃相文雅随意,如筝无法想象这么多东西是怎么迅速消失的……想到这里,忍不住想笑,忙端起酒杯掩了。
  一餐饭,就这样在如婳敬酒苏百川喝,苏有容吃菜如筝看的循环中接近结束,薛氏看时机不错,便放下杯箸,笑着转向廖氏:“时光如流水,眼见孩子们长起来,咱们可就一年一年老了……不过看着他们有出息,也算咱们没有白白操劳。”
  廖氏也笑着附和,薛氏又到:“我过寿,孩子们都有心要为我置办礼物,我想着如今府里厉行节俭,我又不是什么整寿,便让她们免了,不过我家这俩姑娘执意给我我绣了绣品,画了画儿,可见还是女儿贴心,今儿咱们高兴,我也拿出来给表姐看看,不过你可莫要笑我才好。”
  廖氏笑到:“那感情好,赶紧拿出来也让我们开开眼。”
  薛氏笑着拍拍手,旁边便走出几个侍女,拿出如筝事先奉上的绣品和如婳精心准备的画作一一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