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秦予霄与付迹莫施了一礼先行离去,未走几步,后面侍从忽然喊道:“请留步。”
付迹莫也不禁回头望去,六皇子与他的侍从阔步而来,即便是阔步仍显稳重自持,只是……六皇子的目光不是看着秦予霄而是她。
付迹莫心神一乱,不知该不该低头,六皇子已经走至她面前,将右手摊在她的面前,他掌心中毛绒绒的东西赫然是她头上的簪花。
她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他笑意更浓了一些,左颊边显出一处深窝,让人怦然心动,原来他是有酒窝的……
付迹莫低下头,慌忙从他手中接过了簪花:“多谢六皇子。”
侍从在一旁道:“姑娘不必客气,这簪花和姑娘很称,莫要再丢了。”
付迹莫与秦予霄再告了一遍辞,转身离去,转身的瞬间付迹莫不禁又看了六皇子一眼,他也正巧看着她,脸上笑意未减,颊边的深窝让人觉得格外亲切。
何为真正的如沐春风,付迹莫此刻算是明白了。
侍从望了眼离去的两人,对六皇子道:“殿下,你觉不觉得那姑娘有些面熟?”
六皇子看了眼那抹高挑的白色背影,仍旧淡淡的笑着,唇动了动,吐露出无声的言语。
侍从自小跟着他,熟识他的唇语,他在问:你觉得秦将军和那位姑娘般配吗?
侍从摸头一笑:“小奴又不是看相的,哪知道这个?不过小奴见秦将军与那姑娘恩爱非常,应是般配的。”
六皇子但笑不语,望了眼头顶的夜空,高飞的花灯淹没进浩瀚的星海,闪闪烁烁,再也分不清彼此,他无声道:我们也回去吧。
*
秦予霄与付迹莫走至人迹稀少的地方,秦予霄碰了碰她的肩:“怎么样?”
确实很像,只是他是真正的清雅如竹、翩然出尘,而她是假的。
“莫不是见到六皇子,我都不知道自己笑起来的杀伤力如此之大……虽然我没有酒窝,哎,我怎么没有酒窝呢,酒窝真好看~”
付迹莫伸出手指头惋惜的戳了戳自己的脸颊,满脑子六皇子笑起来有酒窝的样子,真真是好看极了,看一眼就让人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秦予霄见她一副被迷得“失魂落魄”的样子,本来的好心情通通消失无踪,哼道:“有什么好看的?”
付迹莫突地扭头瞪他:“你的意思是说,我没什么好看的吗?”
秦予霄神情一僵,也是,六皇子和付迹莫长得相似,他说六皇子不也是说付迹莫吗?
“不是……我是说……你和六皇子还是不一样的……其实他……”秦予霄急于解释,但是怎么也组织不好语言。
付迹莫见他这样子扑哧一笑,搂上他的胳膊:“你当初见我和六皇子这么像有什么想法?没诧异吗?”
“没有,在我眼里你和六皇子是不一样的,我见你第一眼也没觉得你像谁,你就是你。”
这话付迹莫听着挺受用,顽劣的笑道:“看来我在你眼里是独特的喽?”
秦予霄憨厚的答道:“独一无二。”
付迹莫隔着面巾在他颊上亲了一口,赞赏道:“真乖。”
两人相视笑了一会儿,付迹莫忽的想起什么似得神色一萎,忧心忡忡道:“你说六皇子看清我的脸了没,明天见了面若是被他认出来如何是好?”
秦予霄闻言也皱起眉来,回想了一下道:“除了认出我的时候六皇子诧异了一下,一直神色如常,应该是没看出你的特殊,不要担心了,即便六皇子明天见了你心有怀疑,也不会当众说出来,定会私下找我询问,到时候我再想法应对便是了。”
付迹莫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谁知道找个没人地方约个会,也能被人正好看到啊?她的运气真是差,但好在她方才没有“别出心裁”和秦予霄就地来一场野|战,不然局面只会更尴尬。
回到屋子,付迹莫将身上的女装褪了下来,秦予霄坐在桌边看着她,双眸比外面的夜空还璀璨,满满写着期待。
付迹莫冲他嘿嘿一笑,转身拿了自己的男装床上,秦予霄的眸子果然暗了下来:“你要走?”
“是啊,叶臻知道我出来了,我若是一夜不会去她该质问我了,再者说明天要真的面见六皇子,我要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你乖乖独守空房吧。”说着将秦予霄替她绾的发髻尽数散了下来,准备拿发带尽数绑起来。
秦予霄起身绕到她的身后,拿过她手中的发带:“我替你弄。”
他的五指来来回回在她的发间穿梭,替她拢着头发就是不替她将发带绑好,明显是对她的不舍。
付迹莫笑道:“别这么舍不得,明晚上我就来嫖你,洗干净等着我~”
秦予霄这才替她绑上发带,搂住她的腰肢抱了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不了,万一被人看见不好,你住在我家附近的事情暴露出去,咱们以后见面岂不是更难了?我走了,你早些睡吧。”她说完回身吻了吻他的唇,又将衣服整了整抬步出门。
出了门,秦予霄依她言没有送,就站在门口目送她,付迹莫走了几步回头看他,他冲她招招手,那样子还真像翘首期盼丈夫早日归来的小媳妇,付迹莫哈哈哈笑了几声,道:“夫人,等我明夜归来~”然后远远向他送了个飞吻。
秦予霄朗朗一笑,配合道:“夫君,路上小心。”
回想起秦予霄的样子付迹莫就想笑,一路笑到了家,迈进院子时还笑的特别开心呢。但她进了院子一抬头,笑容就僵住了,因为卞赋之出人意料的坐在她的院中。
她咳了一声,皱起眉来:“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眼见她从进门时的笑容满面变成看到他的不耐烦,心中有一丝钝痛的感觉。卞赋之站起身,沉声道:“你去哪了?”
付迹莫心头一慌,佯装淡定的样子绕过他,理直气壮道:“我去哪里用得着知会你吗?”
他在她身后,静默的看了会儿她的背影,直到她快进屋才追了上去,捉住她的手臂,艰涩道:“迹莫,你是不是有人了?”
付迹莫脚步一顿,这般“正妻质问丈夫是不是在外面有情人”的话语,付迹莫从头到脚麻了一番,看着他久久没说出话来。
65柳恒夕一定是个死小孩
第六十三章
她久未言语,卞赋之看她的眼神从怀疑渐渐变得有些肯定,付迹莫回过神来,定了定心神,昂起头坦然的笑了起来:“是啊,自然有了,要不然呢?你以为我会始终等着您老人家心情好了垂怜一下?”
她说着神色一变,讥讽的看着他:“卞赋之,你凭什么以为我非你不可?没了你,我便找不到别人了吗?莫要再对我假惺惺的了,别以为你得了我的身子我便是你的人了,你这所谓的愧疚我根本不需要。”说完她便挥袖离开,开门进了屋子,继而将门紧紧关上,身子抵在门上急喘了几口气。
明明是演戏,她为何有真的动了气的感觉?
付迹莫知道,她方才若是否认,以卞赋之的洞察力定然会更加认定她在外面有人了,倒不如大大方方摆出承认的姿态,再说上几句动气的话,以真乱假,这样卞赋之也只会怀疑不会认定。
只是话说完,她似乎真的动气了,她对卞赋之大概还是有恨的,既记恨他当初视她如敝屐,又恨他现在不放过她。
叩叩。
门外的卞赋之轻轻敲了两声,犹豫道:“迹莫,我知道你仍旧在怨恨我,可是……我对你并不是假惺惺,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你开心……而且我对你并不只是愧疚,我……”
付迹莫冷声打断:“如今再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我还是那句话,我放过你,也请你放过我,这样我就开心了。”说完她不再想听到卞赋之任何回答,快步走进屋内。
卞赋之听到她的脚步声也没再说下去,将敲门的手缓缓放下。
这么多年来,他压制自己的感情没有去爱任何人,现如今却不懂如何去爱了,面对拒绝他的付迹莫,他很迷茫,不知道自己做什么才是对的,似乎在付迹莫面前他做什么都是错,只会让她更加怨恨他,对他的误会更深。
感情的事情他真的很迷茫,可又不知找谁去问……
恍然间,一个人浮现在他的脑海,他似乎可以去找秦予霄问一问。
*
一大早付老爷便吩咐下人到大门口盯梢,但凡有马车停在门口立刻去通报他。
因而六皇子一到,早就候着的付老爷与付夫人、付迹莫、付迹蕴便一同去迎了。
今日的六皇子穿的不再那么随意,宫中上等绸缎缝制的青袍,虽不是富丽堂皇的样式,但贵在清雅,饰以素雅的环佩,仍是不可方物的华贵。
他俊逸的容貌在白日里更为夺目,颊边的深窝自他从马车中走出来就一直在,明媚的笑容让人不惊艳也难。
付家人纷纷行礼,六皇子立刻命侍从前去搀扶:“付大人快快请起,殿下说都是自家人不必这么见外。”
待他们起来,六皇子走向前点头示意,用口型道:姨父,姨母。
付夫人见到他甚是激动的样子:“六皇子一路奔波劳累了吧,快快进屋。”说着拥簇他向门内走。
六皇子的目光掠过一旁的付迹莫和付迹蕴,似是小小的诧异了一下,继而对他们温和的笑了笑,便随付夫人进屋了。
付迹莫不知道他那个诧异是因为认出了昨夜的她,还是诧异她长得同他相像,心里七上八下。
躲在她身后偷偷打量六皇子的付迹蕴扥了扥她的衣摆,小声道:“兄长,真的和你长得好像啊!笑起来和兄长一样温柔,而且他还长了个小窝呢~”
付迹莫回头看她一眼,小丫头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对六皇子的外貌颇为满意。他们可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兄和表妹,在现代都是不允许结婚的,这小丫头居然把心思打到了表哥的身上。
“进屋吧。”
一干人等坐在厅中闲聊,付夫人颇为感叹的打量着六皇子:“六皇子同过世的贵妃娘娘真是像,就连酒窝都长得一模一样。”
六皇子依旧温和的笑着,颊边的酒窝格外亲和,他让侍从转达道:“殿下问,他真的同贵妃娘娘很像吗?是不是姨母也同过世的贵妃娘娘很像?”
付夫人闻言眼中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暗色,看了一旁的付老爷一眼,淡笑道:“是呢,我与过世的贵妃娘娘很是相像,只是我没娘娘那么好看,对了。”付夫人转头看向付迹莫:“六皇子看看,是不是迹莫同你长得很像?她长得也随我,你们两个若是站在一起就和亲兄弟一样。”
六皇子看向付迹莫,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点头向她示意,说了几句话让侍从转达:“殿下说,表公子相貌堂堂,更胜一筹才是。”
付迹莫立刻道:“迹莫不敢当,明明是殿下气宇轩昂,更胜一筹。”
付迹蕴在旁边看了看明明长得差不多却互相夸赞的两个人,捂嘴嬉笑道:“要我说,表兄和兄长一样的好看!”
付夫人既宠溺又严厉的看了付迹蕴一眼,招手将她叫过来:“蕴儿过来,怎么这么没规矩了,什么表兄,要叫殿下。”
六皇子看了眼娇俏的付迹蕴,付迹蕴立刻羞涩的低下头,小声的叫了声:“殿下。”提着裙子跑到母亲旁边乖巧站着。
付迹莫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妹妹,前几天还哭着喊着喜欢秦予霄,这才没几天又对表哥娇羞上了……
付夫人道:“蕴儿这孩子从小就被宠坏了,殿下不要介意。”
六皇子笑着摇摇头,十分平易近人的说了几句,侍从替他转达道:“殿下说,表小姐难得直爽可爱,是姨母教导有方。”
付迹蕴躲在母亲后面偷偷看了他一眼,似乎很开心的笑了一下,暗地里扥了扥母亲的袖子。
付夫人有些无可奈何的笑了笑,正要说话作为六皇子此行目的的主角,睡的脸都有些浮肿的柳恒夕姗姗来迟。
六皇子起身行礼,无声道:九皇叔。
柳恒夕显然许久未见过他了,惊异的打量了他一番,又看了看付迹莫,果然是长得很像。
“别客气,坐吧。皇兄怎么还叫你来接我呢,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在六皇子面前,柳恒夕倒是端出了皇叔的架子,坐上上座摆出一副长辈应有的威严样子,就是那睡肿的脸仍旧显得他稚嫩可爱,付迹莫在一旁憋笑,柳恒夕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六皇子看到他们之间的互动,眼中掠过一丝好奇,同时令随从转达道:“回九王爷的话,殿下说,太妃十分挂念您,又怕您不回去便求了皇上找人接您回去,皇上便命六殿下来接您回京,九王爷何时回京?”
柳恒夕闻言瞥了付迹莫一眼,付迹莫此时正和她的随从铃铛说话,注意力一丁点都没在他身上,似乎一点也不在乎他何时会走,他不满的皱了皱眉头,道:“你也旅途劳累了,歇息个两三天再走吧。”
付老爷也道:“九王爷说的是,六皇子歇息几日再回京吧,这里也算贵妃娘娘的娘家,六皇子不妨多住几天。”
六皇子不动声色的看了眼付迹莫,笑着点了点头,只是笑容多了些耐人寻味。
付迹莫好像始终没注意到他们说了什么,柳恒夕哼了一声,声调微扬道:“六皇子与付迹莫长得还真是相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兄弟的呢。”
突然被点名的付迹莫抬起头,不知所以的“嗯?”了一声。
付老爷皱起眉来,喝道:“迹莫,你和铃铛叽叽咕咕说什么呢。”
付迹莫回道:“爹,方才有人传来话说,明日谢家班到长莱摆场子,不如让我带九王爷和六皇子前去看看,就是不知道看惯了宫廷戏的九王爷和六皇子有没有兴致看看民间的戏曲?”
六皇子对上她的目光,较有兴致的点点头,命侍从传达道:“殿下对戏曲甚是喜欢,十分想去看看。”
付迹莫又看向柳恒夕,笑道:“九王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