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用手试了试,果然还有些烫,一时气也消了些,心说何必跟一个傻子计较,又想还不是自己太没出息,其他人她又哪敢去计较呢。她越想越难受,索性坐在旁边一声不吭,宋天保也不说话,两人都席地而坐,沉默不语。
过了半晌,宋天保跑去把插头接上,又开始唱歌,唱了两首觉得没劲,对苏沫说:“这歌,你唱女的,我唱男的。”
苏沫哪有心情:“我不想唱。”
宋天保拿起一只话筒塞她手上:“你唱女的,我唱男的。”
苏沫耐着性子:“我不唱歌。”
宋天保歪着脑袋瞧她:“你不高兴。”
苏沫没理他。
宋天保说:“这歌,是不高兴的,你唱。”
苏沫无可奈何:“你先把晚饭吃了,我才唱。”
宋天保连忙点头,端起一海碗呼呼啦啦吃了个底朝天。
苏沫拿起话筒,唱《萍聚》,唱到男声部分,宋天保却是痴痴地看着屏幕,不张嘴,等苏沫唱完一整首,他才噼里啪啦地鼓掌,说:“秘书,你唱的很好听,比安安唱得还好。”
苏沫没答话,低头看手表,琢磨着王亚男就要回来。
宋天保说:“我再吃一碗,你再唱一遍。”
苏沫又给他盛上一碗,他果然吃了,听她唱完,还要吃第三碗,苏沫怕他吃太多,两人又开始较劲,楼下却有人喊“天保”。
宋天保跳起来,高兴道:“妈回了。”
王亚男上了楼,一脸疲倦,见着儿子时却是笑眯眯地问:“天保,吃饭了吗?吃饱了吗?苏秘书做的菜还合口味吧?”
宋天保拍拍肚子:“饱了,秘书、她明天还来吧?”
王亚男看向苏沫,瞧上去还算满意,说:“小苏,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似乎想了想,才道,“这星期,你把手上的事放一放,多往这边跑跑,主要是中饭和晚饭没人做,我也懒得再去找人,信不过。还有,天保每天都要上课,必须有人陪他一起去,你明天一早就过来……”
苏沫只能先应着,想问的事情却开不了口,心里没底。
出了别墅小区,也没见着出租车,走了会儿想起自己还没吃饭,过了主干道,路上渐渐嘈杂,旁边有一面摊,还在做生意,凉棚上点着晕黄的灯,苏沫腹中空空,顾不上许多,进去点了碗面条,只吃了几口就难以下咽,付钱走人,想是受了那傻子的折腾,这会儿胃口全无。
又或者,她近段时日已习惯在灯火通明的酒店里吃香喝辣,就连应酬时喝的酒也讲究年份了,哪里还受得了这种委屈。
苏沫进了自家小区,在楼下碰见从蓉倒垃圾。
两人一起进了电梯,从蓉拉着她的衣服上下打量:“你这是做什么去了?这么高级的套装,又是面粉又是污渍的,你和人应酬,还得自己做饭呀?”
苏沫心情不好,更不想让人看了笑话,于是一声不吭。
从蓉笑道:“照理说不能呀,那谁应该不舍得自家女人出去应酬吧,更别说是去做粗活了。”
苏沫憋了一晚上的怨气立时点爆,直接说:“我就是去做粗活了,我给人做饭带孩子去了,早和你说过,我和王居安之间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你以后也用不着对我冷嘲热讽。”
从蓉一点没着恼,拍着她的肩笑道:“哎呦,看来这委屈还不小嘛,来,给姐姐说说,没准能帮你参考下。”
苏沫没做声,剩下的半腔怒气又给按了回去。
从蓉说:“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你明明手里有盾牌,却偏要玩清高,自古世事难两全,何况我们这种人,又想清高,又想过得舒坦,是没那个福分的。苏沫,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苏沫心里一怔,问:“你都知道了?”
从蓉笑笑:“除你之外,就不许我在那边认识个把人?”
苏沫说:“没想到我这种小角色,也有人喜欢在背后嚼舌根。”
“你今时不同往日。”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从蓉说:“我什么意思?这事是由总公司那边部门间的争执引起,平息事端,总得有人当牺牲品。”苏沫还要问下去,从蓉打断:“我就知道这么多,其他的事,你何必绕远路来问我。你这样的,嘴也不甜,还成天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从来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我看了都替你着急。”
苏沫到了家,把门一关,靠在门板上想了半天,终是拿出手机,敲了一行字:“现在有时间吗?”她仍是犹豫不决,谁知一不小心手指碰到屏幕,把短信发了出去。苏沫立即傻了眼,心说这话歧义太大,忙又添上:“有件事,我想问问。”
她内心惶惶等了一整晚,对方却没有丝毫回音。
第二天一早,苏沫爬起来去王亚男家,陪宋天保去上课,保镖开车。苏沫趁着宋天保上课的空当又跑出去买菜,中午回去做饭,下午陪人抢救爬到太阳下的蚯蚓,种花除草,出了一身臭汗。
正忙着准备晚饭的时候,又接到公司的电话,项目小组的同事委婉地对她说,因为参与本项目的员工都签署了关于技术方面的保密协议,所以希望她能将以前留存手头的材料全部提交并且彻底删除电脑中的备份,又隐约透露,说现在苏沫用的电脑会交由临时助理用一段时间,所以资料保密尤为重要。苏沫问那个临时助理的名字,得知是付丽莉手下的一个新人。
宋天保正一脸无知的扯开鸭公嗓子在旁边放声高歌,苏沫越发看他不顺眼。
晚上回家,仍然不死心地翻看短信,倒是看到父母在船上发来的消息,说是旅费虽然贵了点,但是景观和住宿都很好,这钱花的值,又说是托了自家女儿的福。
苏沫心事重重,握着手机睡着了。
第三天,一切照常,先陪宋天保上课,因为家里还有食材,不必买菜,苏沫就在接待室里翻杂志,这几天一直没睡好,她一时扛不住打了个盹。
醒来时,四周空无一人,跑去教室,仍是看不见人影,苏沫心慌起来,找了老师来问,老师说,下课的时候,我看见宋天保过来找你了呀,你们没有一起走吗?
苏沫二话不说跑下楼,哪里还找得着,又赶去停车场,保镖正待在车里玩手机,问起来也慌了,两人分头去找。苏沫在学校跟前搜了一圈,急得满头大汗,一想到后果,双腿就直打颤,最后无法,蹲在草坪上小声哭起来。
忽然有人过来轻轻摸她的脑袋。
苏沫抬头,宋天保站在跟前,微笑地瞧着她。
苏沫气得随手抓起一把草扔他身上,大声说:“宋天保,我求你别折腾我了行吗?我很累了,我快被你吓死了,你知道吗?”
宋天保很吃惊,磕巴道:“我,看你在睡觉,就、自己出来走路。”
苏沫说:“你走路?你是跑路吧,你连七八岁的小孩都不如,还想离家出走?”
宋天保傻乎乎地看着她,没做声。
苏沫瞧见他这样子就来气,一字一句道:“我没必要在你身上继续浪费时间。”
当天下午,苏沫强迫自己什么也别想,瞅了个空,直接给王居安去了个电话,打了两通,人还不接,第三回,响了半会儿才接起。
苏沫直接问:“王总,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有件事想和您谈谈。”
王居安的声音平静无波:“苏助理?我最近有些儿忙,不过……今晚可能还有点空闲。”
作者有话要说:2013,1.8 本章更完。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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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苏沫回家,洗漱冲凉,换上一身质地考究的衣裙,开始仔细化妆。准备就绪后,她打量自己,镜子里的人看起来十分隆重,隆重得有些尴尬。这让她很不满,不得不重新卸妆上粉,来回折腾了几次,却无论如何达不到预想的效果。苏沫呆坐片刻,扔掉手里的粉底刷子,彻底洗净了脸,仍换回这几天常穿的t恤牛仔裤出了门。
她在约定的酒店门口有些犹豫,欲进不进,又怕被熟人瞧见,担心什么来什么,墨菲定律屡试不爽,立马就听人喊:“小苏”。
苏沫抬头:“张……张师傅。”
王居安的司机老张正坐在大堂角落的沙发上抽烟喝茶,瞧见她也很惊讶,而苏沫又因为对方的表情更添了几分羞耻感。张老头迟疑少许,仍是多嘴问了句:“你……来找王总?”
苏沫一顿,点了点头,直接进了电梯,一路如芒在背。到了王居安说的那间套房门口,按了门铃,没人应,试着拧动把手,门开了。
这会儿,王居安还在楼下的包厢里和人打麻将,又摸了几圈,才觉得时间差不多,起身告辞。
他今天手气一般。牌友问:“王总,您这是中途退场还是完了再搞?”
南瞻人嘴里的“搞”字是一款百搭动词,意味深远,于是有人接茬:“还是搞了再来玩?”
王居安摁熄纸烟:“我不玩了,你们继续。”
几个男人一乐:“哟这么早就撤,悠着些别搞大了。”
王居安上了楼来到那间长期预订的套房门口,推门进去,就见这个女人正规规矩矩地坐在小客厅的椅子上,那模样瞧上去比任何时候都拘谨严肃,似乎正经得一塌糊涂。
苏沫等了快一个小时,以至于脸上的表情和肢体语言都有些僵硬,当她瞧见来人时,直觉地站起身。
“坐,”王居安随口吩咐,打开冰箱门给自己拿了罐啤酒,坐到她对面的沙发上,“说吧。”
苏沫小声说:“我想知道,为什么我没能进项目小组?”
王居安反问:“你认为呢?”
苏沫说:“我觉得,当然,我自己有些方面做的还不够好……”
王居安忽然轻轻笑了一声。
苏沫抬眼瞧他。
王居安随手打开易拉罐呷上一口:“继续说。”
苏沫声音大了点:“之前,我还认为,王董……可能在怀疑我跟你的事。”
王居安说:“什么事?睡了两晚上的事?”
苏沫没理,接着道:“可是我后来一想,如果王董怀疑我,她怎么会把我放到她儿子跟前去?宋天保不管到哪儿都有保镖跟着,吃饭睡觉外出她事事过问样样操心,她这么宝贝儿子,怎么会让一个自己不信任的人去接近他?所以我想问,你到底是有什么理由什么目的把我给踢出局了?”
王居安看着她:“你才说了,自己有些方面做得不好,既然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之处,还跑来问我做什么?”
苏沫努力冷静:“人无完人,这世上没有谁能十全十美毫无缺点,就算我学历一般资历有限,但是在这个项目上面,我的投入和取得的成绩不比那些人少。”
“所以你对自己还算满意?”
“是。”
“业务方面呢?”
“尽心尽力。”
“人际关系呢?”
“我人缘一向不错。”
“是吗?得罪了谁都不知道。”
苏沫一愣:“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