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慢条斯理地脱下她的外裳、中衣以及雪白的抹胸。皎洁如云的肌肤呈现在他面前,带着微微的粉色,让他呼吸不由急促起来。
他重新抱紧她,细密的吻从下颔一路蔓延到胸口,昂扬的欲|望蓄势待发。顾云羡闭着眼睛,等着那一刻的到来,却迟迟没有动静。
她睁眼,却见他额头都是汗水,眼神直勾勾地瞅着她,声音沙哑:“来,唤我一声。”
她声音都在发颤:“陛……陛下。”
“不,不是这个。”
她困惑,不是这个还能是什么?
他却不吱声,只是继续用那种让她脸红心跳的眼神看着她。
她忽的反应过来,试探地开口:“夫君?”
他微微一笑,吻上她的唇:“乖,云娘真聪明。”
怎么跟哄小孩子一样?她尚在腹诽,就觉得身子的某处一阵滚烫,不由娇吟出声:“恩……”
他声音里满是笑意:“恩什么?”
她紧咬双唇,红着脸不看他,他却不依不挠。她只得心一横,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把脑袋埋到他肩上。
她这个动作让他倒抽一口冷气,连眼睛都红了三分。
“这可是你自找的……”
是,都是她自找的。她已经错过一次,不会再错第二次。所以即使他说他悔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他们现在不过是男欢女爱,床笫欢娱,一场算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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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皇帝下令,将顾氏的分例提到从四品,位同美人。在前朝复立闹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皇帝的这道旨意无异于往热锅里浇了一瓢油,立刻将流言再炒热了三分。更要命的是,当内廷询问,顾娘子一直住在太后的长乐宫到底不合规矩,是否另置住处时,皇帝轻描淡写道:“不用了,先住着吧。省得刚搬了,回头又要搬。”
这话的意思不能更明显了。
顾云羡若真的复位,自然是要搬回长秋宫的,但以她如今的身份,另置住处绝不会选在长秋宫。陛下这话,简直是在说“现在搬到别处,回头复立了还得搬回长秋宫,太麻烦”。
要变天啊!
如果说前一阵大家对顾云羡还持观望甚至鄙薄态度的话,如今却再无疑虑。一些位分低微、久未出头的宫嫔忙不迭跑到长安殿,想提前讨好一番,回头中宫复位,也好提拔一下自己。顾云羡耐着性子和她们周旋一天,第二天便以“长安殿毗邻长信殿,太过吵嚷恐扰了太后清静”为由,请她们都回去。
宫嫔们垂头丧气的时候,顾云羡正在长信殿里为太后煮茶,白底蓝釉的汝窑瓷器捧在她手中,越发显得肤白若凝滞。
太后接过她递来的茶盏,饮了一口:“清香怡人,余韵悠长。云娘你煮茶的手艺见长。”
顾云羡听出她已有所指,含笑道:“母后过奖了,还是母后教导有方。”
太后微微一笑:“哀家不过是出出主意,怎么做还是在你。”叹口气,“我原本还担心时间太短,你领略不到,如今看到你这么有悟性,我也放心了。”
她不语。一个人若是心无牵绊,自然能头脑清醒地算计另一个人。她从前会输得那么惨,不过是心存妄想罢了。
“前朝那些反对复立的人你不用担心,他们一贯依附于左相周世焘,可前阵子周世焘刚被弹劾,不敢太过出头。他们群龙无首,成不了什么气候。”
顾云羡这才想起周世焘被国子监学生弹劾之事,迟疑道:“那个弹劾左相的学生,现在如何了?”
“能如何?”太后冷哼,“国子监祭酒与周世焘交好,下了大力气要整治那学生,要不是最后迫于舆论,只怕那人就要死在牢里了。现在虽然保了一条命,但也从国子监除名了。”
“迫于舆论?”
一旁的柳尚宫见顾云羡面有困惑,笑道:“好教娘子知晓,那位崔公子原不是普通人,他在煜都可是大大有名的。”
“有名?”
“可不是么!那位崔公子原来在国子监也是极出挑的人才,不仅书念得好,骑射武艺都十分出众。更兼为人磊落,一身傲骨,是国子监众学生之首。”柳尚宫娓娓道来,“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位崔公子皮相也生得甚好,常有民间女子等候在国子监外的街道上,就为了看他打马经过的风姿。”
柳尚宫后面的话听得顾云羡微微一笑。
大晋素来重视容止,认为一个人若是皮相不凡,内里的品格和才能也定然不凡。而一个人若是容貌庸俗,那么自然不可能做得出锦绣文章、写得出治国经略,当属无用之辈。所以一个男子,若想在朝堂上或者清流1间闯出点明堂,拥有一张唬人的脸实在是十分的必要。
想了想又好奇道:“当真这般好?比从前的卢家五郎呢?”
顾云羡口中的卢家五郎,原是煜都第一的美男子,每回骑马过珑安长街都会遇到女子抛瓜掷果示爱,有几次甚至被砸伤了。在深刻吸取教训之后,他但凡出门,势必要带上三五个随从一路保护,让人艳羡之余,也品出几分无奈来。
“娘子还不知道呢,煜都的小娘子们把卢家五郎和崔公子凑到了一起,说他们是煜都双绝,再多的秀丽山河都不比他们的风姿动人!”
这话说得!顾云羡心中好笑,她嫁人多年,煜都少女们的作风还是一如既往的张扬大胆,让人咋舌。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1清流:清流一词含义多种,这里取的是“清流遗风”里的清流,与它通用的多是“清议”一词,也有“清谈”、“空谈”等俗语,历代的清议,即以儒家的伦理道德为依据,臧否人物。为官者一旦触犯清议,便会丢官免职,被禁锢乡里,不许再入仕。这是庶族与士族斗争的产物。
“清流”一词的意思有两个方面,一是对“清流”者而言,是谓自己为浊世中的一股清流,既然不能形成潮流,无力回天,只便议论了得;二是对反“清流”者而言,有“清流误国”常见。一般见于字面的,此多为贬义。“清流遗风”中之“清流”一词,也便是以为“只会空谈,毫不做事,既自己不做事,又妨碍人家做成事的”。
此注释来源于百度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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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转折
“所以呢,这样的人物,就算是得罪了左相,也不会有性命之尤。”柳尚宫道,“便是左相自己,也不会杀了他。”
这话顾云羡明白。那位崔公子若因弹劾权臣而被迫害致死,立刻就会成为天下读书人的楷模,而站在他对立面的左相周世焘自然会成为众矢之的。所谓众怒难犯,周世焘绝不会那么愚蠢。
“所以,竟是这位崔公子无意中帮了我们一个大忙?”顾云羡道,“还是说,他会出手是母后……”
“不是哀家安排的。”太后淡淡道,“这种傲骨铮铮的读书人最重视气节,岂会甘心被深宫妇人当枪使?这次也是赶巧了,哀家本有别的计划削弱周世焘,可弹劾之事一出,都可以省下了。”
顾云羡心中感慨,顿了顿方问道:“他,唤作什么?”
柳色含笑道:“因他出生在初一,所以单名一个朔字,表字如璟。”
崔朔,字如璟。
顾云羡在心中默念,对这个神仙中人一般的俊美郎君产生了一丝好奇。
那时候的她并不知道,不久之后他们会在那样情况下相见,并在之后半生,牵扯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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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太后所料,没了周世焘的领导,反对复立的大臣们威力大减。虽然有礼部尚书宋齐打头,仍节节败退,很快便被复立一派的官员占了上风。
一边倒的情形一贯没什么看点,到最后连顾云羡都懒得打听前朝的进展,安心地在长安殿抄经、煮茶,过得十分悠闲。
事情在三月二十五那天的早朝上,发生了变故。
最近饱尝挫折的礼部尚书宋齐手执玉笏,立在殿中慷慨激昂:“先帝以顾氏女为后,将其从一个普通人家,提拔到天下无人不知的大族。如今陛下仍要以顾氏女为后,难道不怕温氏之祸重演吗?”
如平地一声雷,轰然炸响。
宋齐口中的温氏,乃是大晋从前的第一世家。太祖建国之后,立了结发妻子温氏为后,是为端仪皇后。靠着身为后族的荣耀和才智出众的子弟,温氏在接下来的数十年里一直居于权力巅峰,甚至隐有高于皇权的架势。
中宗皇帝即位之后,虽也立了温氏出身的女子为后,却暗中隐忍多年、费尽心血,终于将温氏在煜都经营数十年的盘根错节的势力一一拔除,迫使温氏一族退出煜都,迁回聚城老家。
中宗皇帝之前,宫中选妃多在门阀世家中挑选贵女,但从文宗皇帝开始,就从民间选良家子入侍,即使是选官家女,家中父辈的官职也不可过高。会有此规定,无非是吸取了温氏坐大的教训,不愿再生外戚之祸。
“温氏从前权势何等显赫,却也只出了端仪、贞淑两位皇后,今顾氏一门连出两后,臣心忧惧!恐朝堂再生祸患,中宗皇帝一片苦心尽付东流!”宋齐说到最后,已是失声恸哭,跪在大殿内重重地磕头。
皇帝坐在九级台阶之上的御座上,冷眼打量他许久,慢慢道:“爱卿所言,朕知道了,定会仔细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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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到长信殿之后,太后恨得直接砸了手中的茶盏:“宋齐这老匹夫!”
顾云羡吩咐宫娥收拾了地上的碎片,这才把丝绢递到太后手中,让她擦拭一下溅到的水迹:“母后不要生气,当心身子。”
“哀家如何不气?”太后咬牙切齿,“连温氏都搬出来了,当真是豁出去要阻止你登上后位!”
“宋尚书这话好没道理,我顾氏与温氏如何能够一样?”顾云羡蹙眉,“温氏屹立于朝堂巅峰数十年,靠的不仅仅是当了皇后的女儿,更是族中出色的儿郎。更何况早在大晋建立之前,温氏就已经是世代簪缨的官宦人家,子弟世代入仕为官,家风最是严谨。可我顾氏从前不过是普通老百姓,全靠母后您当了皇后才有今日,族中也不曾有男子在朝中担任要职。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顾氏都不可能成为下一个温氏!”
“这些道理你当宋齐不明白?”太后冷冷道,“他心中明白,却还是把温氏搬了出来,只因为这对他们有利。”
顾云羡默然。温氏从前的权势滔天何等惊人,他们虽不曾亲身经历,却也从史书上读到过。那种满朝皆被一门掌控的局面,那种非世家贵族出身便难以出头的局面,让上万寒门士子心惊胆寒。而如今朝中最多的便是寒门出身的官员。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们都不会允许再出现第二个温氏。宋齐此言,着实很容易引起诸臣的附和。
但如今朝臣们的想法不是她最需要关心的。她看着雪色茶盏里清澈的茶汤,随着晃动而溅起一圈圈涟漪,如同她此刻忐忑的心情。
陛下他,对于此事,究竟什么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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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皇帝不曾临幸后宫,顾云羡洗漱之后,正准备歇下,大正宫却来人了。
吕川的徒弟何进行了个礼,笑道:“陛下命臣来接娘子过去。”
她诧异:“过去?去哪里?”
“瞧娘子这话问的,自然是去大正宫了。”
一盏茶后,顾云羡裹在豆青色云锦斗篷中,坐进了那乘绛红色的轿辇。十二名宫人手执琉璃宫灯,在轿前引路,朝大正宫而去。
国朝规矩,妃嫔侍寝,可君王临幸其寝宫,或者接到大正宫服侍。顾云羡从前也曾这么坐着轿辇被人抬去大正宫,只是那时候她坐的是为皇后一人而设的明黄轿辇,而不是如今这乘绛红色的。
她到的时候,皇帝正在前殿看折子。殿内有些闷,他不自觉蹙起了眉毛,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窈窕高挑的身影立在门边。烛光将她的影子投射到墙上,如同拓上去的仕女图,美好、贞静。
他没有发觉自己的唇已经微微扬起:“云娘,你来了。”
顾云羡上前,盈盈一福,半绾的青丝垂下一截在胸口:“臣妾参见陛下。”
他朝她伸出手,她眼睫扬起,顺从地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
“陛下唤臣妾来,所为何事?”
他扬眉一笑,有些促狭:“朕大晚上召你来,你说为了什么?”见她颊边果然飞起一团红霞,他摇头笑道,“行了不逗你了,今日朝上的事闹得朕心烦,想听你弹首曲子了。”
他提到了朝上的事,顾云羡神色不变,颔首道:“诺。”
琴案设在窗边,顾云羡坐下的时候,一个想法陡然浮现在她脑海。很冒险,十分冒险。但值得一试。
深吸一口气,她拿定了主意。无论如何,绝不能任由那些朝臣摆弄她和顾氏,左右她的命运。
皇帝一直注视着她。她脱了外面的斗篷,里面是一件白色的大袖衫。随着她跪坐下的动作,大袖衫的尾部垂到地上,铺成一个圆形,如同一朵硕大的白花。而她坐在花心,怡然抚琴,正如那从花中长出来的花精一般。
不,不该说花精。花精都是妖娆艳丽的,而她雪肤黑眸、气质恬淡,绝不是那勾人摄魄的妖物。还有她此刻弹出来的曲子,那般超然,让他烦躁了半日的心逐渐平静下来,微蹙的眉头也不自觉舒展开。
她让他感觉到宁静。
一曲毕,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良久,他慢慢道:“曲调清丽悠扬,自带一股逍遥快意,闻之令人心神纾解,是首好曲。叫什么?”
“回陛下,此曲唤作《随长风》。”
“《随长风》?名字倒是潇洒。朕此前竟从未听过,你从哪里学来的?”
顾云羡只犹豫了一小下,便微笑着答道:“是臣妾从前在椒房殿翻出的一本琴谱上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