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千陵平坦在地上,拽着身上男子衣领的手,不自觉的收紧,在那平滑的衣领下,落下一道又一道深浅不一的褶痕。渐渐地,不再被动的接受,而是情不自禁的回吻回去。那始终大大睁着的双眼,也慢慢的、慢慢的闭合了回去。
但,也就是在夜千陵双眼即将要闭合的那一瞬间,头顶的竹叶上,叮咚一声,落下来一滴透明的水滴,好巧不巧的恰落入了夜千陵的眼睛。
夜千陵猛然一闭眼,待再睁开时,一眼便看清了身上男子的容颜!
一刹那,夜千陵整个人一惊。身体,立即出了一层冷汗。想也不想的一把用力推开身上的男子,坐起身来。
伸手,夜千陵拭了拭额上密密麻麻的汗渍,恼怒的向着男子的方向瞪去,同时,开口便喝道,“宫……”但,再入眼的,却是那平滑的地面。地面上,什么也没有。
于是,话语,戛然而止!
目光环视,自己分明身处之前的房间!
原来,原来刚才的那一切,不过是一场子虚乌有的梦!
夜千陵忍不住再拭了拭脸上的汗渍,缓缓地垂下睫毛,深深的喘息。不愿去想这梦背后代表着什么,也不敢去想。
只是,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梦里的那一个男人,竟还是宫玥戈?自己……
不愿想,不敢想,但思绪,却似乎还是不由自主的被带到了那上面去,甚至,夜千陵还能清晰的感觉到唇畔缠绵的温度。难道,自己潜意识里,竟有如此不可思议的想法?自己,是不是疯了?
这时,窗外悦耳的琴音,再一次飘入了夜千陵的耳内。夜千陵这一下子,可算是完全清醒过来了。推开窗,向着屋外望去。从天际太阳的偏移弧度可以看出,自己这一觉,睡了足足有两个时辰之多!而这也就是说,目光所及处的亭子中的那一个人,弹琴弹了足足有两个时辰。
淡笑一声,也不怕伤了手指。
这男人为博美人一笑,可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可,夜千陵不知道的是,亭子内的氛围,并不如她远远看上去那般美好。
亭子中!
婠婠姑娘也是一个风雅之人,抚琴作画,吟诗作对,无一不通。当,听到白祈要亲自为她抚琴时,她自然是高兴不已,同时也暗喜自己在白祈心目中的地位。并且,还忍不住亲自为他舞上一曲。
但是,再优美的琴声,当你听了整整两个时辰后,也会觉得有些厌烦!
而面前的男子,却还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白公子……”
婠婠姑娘在亭子中坐了又坐,茶,喝了一杯又一杯。从刚开始的深陷其中不可自拔、昏昏想要入睡,到现在的强忍睡意,浑身上下不舒服,不可谓不是一种磨人的煎熬。但面上却又不好表现出丝毫,唯有轻轻唤道,欲引起抚琴之人的注意。
白祈似乎没有听到,丝毫不受影响。
而白祈身后的小安,则同前几次一样,快速的开口,声音,明显的压低好几分,“婠婠姑娘,莫要吵了老爷抚琴的兴致!”
婠婠姑娘面色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片刻,那琴音终于停了下去,四周,恢复平静。
小安在这个时候上前一步,双手端起石桌上的古琴,转身离去。将亭子,留给亭内的两个人。
白祈悠然的端起自己面前的那一盏茶,慢慢的品了起来。随后,浅笑望着对面的婠婠,“婠儿,不知在下为姑娘抚的琴,姑娘可喜欢?”
“自然喜欢,没想到白祈公子的琴艺如此之好!”
前半句绝对是违心之语,但后半句却属实言。面前的人,琴艺之高,这世间恐怕亦找不出几人可以相比拟。
白祈闻言,笑容不变,道,“婠儿喜欢就好,也不枉在下一番‘苦心’!”
婠婠赔笑,也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那一盏茶。浅浅的抿了一口后,盈盈笑道,“白公子,不知你刚才所抚之曲,究竟是何曲?婠婠孤陋寡闻了,竟是从未听过。”
“不过只是一曲普通的曲子罢了!”刚才那曲,名‘静心曲’,有助人入睡之功效。
婠婠敏锐的听出了白祈不想继续这一个话题的意思,于是,巧妙地转开,道,“白公子,皇上想要留白公子在此多住几日,不知白公子觉得……”
“那婠儿想要我留在这里么?”
白祈打断婠婠的话,声音中,带出一丝意味深远。
婠婠立即羞红了脸,侧转开视线,半响才低低的应了一声,“自然是想!”
“既然婠儿想要我留在这里,那我岂能辜负了婠儿的一番好意?”白祈说着,站起身来,向着亭子外走去。
婠婠立即起身跟上,那并肩而行的身影,似乎可以看出两个人相谈甚欢。
屋内的夜千陵看着那两袭离去的身影,忍不住庆幸一声,总算是安静了。片刻,掀开被子起身。镜子中的容颜,气色明显比早上好了不少。而身体残留的那一股难受,也已经消失不见。想来,是沉沉睡了一觉的缘故!
晚上!
依旧是如昨夜的宴会!
只是,今夜的婠婠姑娘,不再献舞,已然成了白祈的归属物,落座在白祈的身侧。
洛沉希依然如昨夜一样,只字不谈正事。而夜千陵却是无法再在‘冀州城’待下去了。而今日,在知晓了白祈到‘冀州城’的来意后,她想,她已经知道洛沉希将白祈与自己安排在同一个院落的目的了。他是想让自己有自知之明,自己主动离去,如此一来,他便丝毫不用与‘闾国’正面冲突了。流转的眸光,落向对面悠然自得的白祈,迂缓开口道,“白公子,你早上说,你来此的目的,是想要促成‘函国’与‘洛国’联盟?”
白祈点头,“正是!”
“那真巧,在下来此的目的,也是想要与‘洛国’联盟。”
夜千陵说着,将目光落向首座上的洛沉希,“洛皇,如今天下局势,想必你也清楚,‘闾国’欲与‘洛国’联盟,真心实意,所以,在下才会亲自前来。而相信用不了多久,‘闾国’便会与‘蜀国’联盟,届时,局面会如何变化,相信洛皇自可以想象!”
洛沉希没有说话。刚才的那一番话,也正是他顾虑所在。
他欲要与‘函国’和‘风国’联盟,疏离‘闾国’。但到时候‘闾国’若是真的和‘蜀国’联盟,那势力,比之‘函国’与‘风国’,将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自己今日若是拒绝了‘闾国’,对‘洛国’他日不利。
然,‘闾国’若是没能够与‘蜀国’联盟,那自己错失与两国联盟的机会歼灭‘闾国’是小,就怕到时候,得罪了‘函国’。如此,一旦‘函国’与‘风国’一齐对付‘洛国’,将会对‘洛国’非常的不利。
可若是两方人都拒绝,不知是否会引来各国群起而攻之?
但如果‘闾国’人马自行离去,他甚至可以用‘闾国’傲慢无礼这样的理由名正言顺的与‘函国’联盟对付‘闾国’。就算到时候情况有变,他欲要抽身退出,‘闾国’也说不得什么,毕竟,是他国理亏在先!
洛沉希的心思,此刻的夜千陵,又岂会不知。所以,她一定要最后再努力一把。紧接着道,“洛皇,如今,既然大家都在场,不知道你的意思是?”话语,微微一顿,“想必,白公子也很想知道洛皇的决定!”
白祈闻言,点头附语,“洛皇,在下确实很想知道答案!”
洛沉希抚了抚头,似乎,突然头疼犯了。
薛淮里察言观色,立即站起身来,关切的问道,“皇上,你的身体?是否需要先回去休息?”
洛沉希想了想,点头,但刚欲开口之际,却被一道声音抢先了一步,“洛皇,在下略懂医术。大言不惭的说,在下的医术应胜于府内的大夫,不知,可否让在下为洛皇把一把脉?”
“陵公子,皇上这是老毛病了……”
“正因为是老毛病,才更需要根治!”夜千陵笑着打断薛淮里的话,并且,还站起了身来,向着首座上的洛沉希走去。
洛沉希目光扫了一眼夜千陵,看不出情绪,“多谢陵公子的好意,本皇并无大碍!”
“洛皇,身体为重,还是让在下为洛皇把把脉为好!”夜千陵在洛沉希的面前站定脚步,关心说道。
“本皇确无大碍,让陵公子担心了。”
洛沉希神色不变,声音却微微淡了一分,不过,不易察觉。
闻言,夜千陵笑着点头,将‘担着的心’,收了回去,继续之前的那一个话题,道,“洛皇,究竟是‘闾国’联盟,还是与‘函国’联盟,这个问题,还请洛皇能够当面给在下与白公子一个答复。毕竟,‘闾国’还在等着在下回去。”
“本皇需要好好考虑考虑!”
“但不知,洛皇需要考虑多长时间?”夜千陵步步紧逼。
洛沉希面色微微沉下来,各中凌厉一现,道,“怎么,陵公子是在逼着本皇做决定么?”
夜千陵急忙拱手,做出诚惶诚恐之态,“洛皇严重了,在下岂敢。”说着,在对方面色微微缓和之际,语气徒然一转,道,“只是,洛皇若不能给出一个确切的时间,难免让在下怀疑其实洛皇早已经与‘函国’联盟,不过是在拖延在下的时间,令在下无法及时赶回‘闾国’,更令‘函国’与‘风国’可以抓紧时间对付‘闾国’。”
话语,说到最后,已是尽显犀利!
大厅内的氛围,突然陷入了不同寻常的死寂!
那些伺候在一旁的舞姬,更是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喘一下。
空气中,让人丝毫不怀疑可以清晰的听到银针落地这样细微至极的声音。
洛沉希眸光一凌,望着夜千陵的眼眸慢慢的眯了起来。
夜千陵不闪不必的回视,唇畔微勾!
厅内明亮的烛光,在厅外吹洒进来的寒风中,微微跳跃的洒落在两个人的脸上。将厅内的气氛,愈发带入了紧张之中。
这时,只听白祈那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令厅内的紧张,更是加深了一个层次,恍若绷紧的弦,很有可能一触即断,“洛皇,听陵公子如此一说,在下亦有此等怀疑,你还是尽快给出答案的好!”
两个人,明明是前来说服‘洛国’与之联盟,但现在的态度,简直与逼迫无意!
恐怕,有史以来,也还从没有出现过此等先例!
洛沉希薄唇慢慢的抿了起来,那代表着他似乎有些微微的恼怒了。但,下一刻,却是听他笑道,“既然陵公子与白公子都想要一个答案,那么,本皇亦不宜考虑太久。只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与哪一国联盟,着实令本皇难下决定。”
厅内,没有一个人说话,静等着洛沉希将后面的话说下去。
洛沉希在众人的目光下,缓慢的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那一杯酒,轻轻的品了一口。旋即,一饮而尽,眸光一圈扫视,道,“不如,陵公子与白公子比试一番,谁赢了,本皇就与哪一国联盟。如此,输的那一方也该心服口服,他日,不得胡乱找借口诬赖本皇,如何?”
夜千陵想了想,颔首!
那边的白祈想了想,也是轻轻一颔首!
事情,便如此决定下来。只是,究竟比什么,却又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洛沉希继续道,“为表公正,陵公子与白公子各出一题,本皇再出一题,三局两胜,如何?”
夜千陵点头,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对着对面的白祈道,“白公子,在下还未想好比什么,不如,就由你先出,如何?”
白祈没有拒绝,黑眸中,似荡着一丝粼粼波光,对着身侧的婠婠姑娘轻轻道了几句,行为亲密,毫不顾忌。
下一刻,便见那婠婠姑娘饮尽了自己杯中的酒,起身,迈着雅步将自己手中的酒杯放在了夜千陵与白祈之间的地面上,再命人取了一些轻如鸿毛的羽毛进来,重新回到白祈的身侧落座。
夜千陵目光望过去,微微皱眉!
却听那白祈悠悠说道,“陵公子,那酒杯离你我各三米五的距离,若谁能将这羽毛投入那杯中,便算谁赢,如何?”
卑鄙!夜千陵心中,立即冒出来这两个字。
听说,内力深厚之人,能单从人的脚步声中便轻而易举的判断出一个人到底会不会武功。那么,她相信白祈绝不可能不知道自己不会武功一事。
投羽毛,亏他想得出来,自己怎么可能投得到酒杯。
“陵公子,刚才是在下先出的题,现在,便由陵公子先投,如何?”白祈好整以暇的说道。而那婠婠姑娘,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在白祈话音刚落,便起身,将装着羽毛的那一个托盘端到了夜千陵的面前。
夜千陵没有接。
洛沉希看着底下的一切,却如局外人一般事不关己。
薛淮里也早已经重新坐下身来,望着这边。
厅内,伺候在两侧的歌姬舞女,一时间,也纷纷将目光落在了夜千陵一个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