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夜千陵与风攸,几乎被半埋在了房间内!
至于,地上的那六具尸体,已经被及腰的黄沙严严实实的掩埋。
夜千陵望着面前的一切,再感受着体内的鲜血不断流逝,心中,顿时止不住的微微慌乱起来。想要运功,冲破穴道,却怎么也没有办法。
风攸闭眼睛,吸取夜千陵身上的鲜血来疗伤!
那毫无表情的俊脸,彰显出无上的冷漠与嗜血,还有彻骨的冰寒!
夜千陵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眼前,一阵又一阵的眩晕划过。面上的血丝,在一丝一丝的抽离!
安静中,那无意识的三个字,再一次吐了出来:大哥哥!
那三个字,代表了那一段最美好的过往!
也代表了那最美丽的相遇!
“大哥哥,这么晚了,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你怎么不回家?”
“大哥哥,以后陵陵的家就是大哥哥的家了。大哥哥,陵陵家里有奶奶,以后,奶奶也是大哥哥的奶奶!”
“大哥哥,喜欢么,这个小木雕,可是陵陵照着大哥哥的样子,花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亲手刻的……没关系啦,陵陵的手,一点也不疼。大哥哥,难道你忘了,陵陵这么多年来,可都靠这个养活自己与奶奶的。”
“大哥哥,你不要打架了,陵陵不喜欢打架……你们都快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她不喜欢打架,很不喜欢。可是,那一次,却为了他第一次动手打人。手中,挥舞着棍子,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而他,一直没有告诉她,其实当时是他在欺负人,而不是那些人在欺负他!
“大哥哥,陵陵那个样子,是不是很凶,很难看?”
“……”
那个样子,他很喜欢,很好看!
“大哥哥,陵陵最大的心愿,就是奶奶的身体能够健健康康。还有,大哥哥能够开开心心!”
“大哥哥,那个孩子好可爱,可是,他没有爸爸妈妈了,因为他的爸爸妈妈在前不久的那一场车祸中去世了。陵陵的爸爸妈妈,也是在车祸中去世的,陵陵从小就没有见到过爸爸妈妈。”
“陵陵当然喜欢孩子啦,若是陵陵有孩子,陵陵一定会非常爱他非常爱他的。不过,大哥哥,你怎么突然这么问,陵陵才十八岁。”
“大哥哥,你喜欢孩子么?”
一刹那,风攸闭着的眼睛,突然睁了开来!
孩子,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女儿,他怎么就忘了那一个孩子呢!
风攸的面色,微微一变。当初,就在她杀他的前五个月,他要了一个试管婴儿。而婴儿,自然是他与她的。只是,当时他并没有告诉她,而她,也根本不知道。
后来,他们的关系,微微的改善。那一日,他本要告诉她,但不想,她却狠绝设计杀他。原来,一切的温柔,不过是她为取他性命而演的一场戏!
自然而然,她也就一直不知道,其实,他们早已经有了一个孩子!
你会喜欢那个孩子么?会么?风攸望着面前的人儿,半响,被沙子掩埋下的手,慢慢的松开了对夜千陵手腕的桎梏,改为了握住夜千陵的手。与那一只手,紧紧地五指相扣。继而,将真气源源不断的输进去。
心中,忍不住再问一句:刚才,你突然出现,是因为反悔了,是么?
——陵陵,如果是,那么,我原谅你!
时间,便在这样难得的安静中,一分一秒的流逝。空气中那一股令人窒息的低压与嗜气,慢慢的消失不见。许久许久,那一双染着血色的凤眸,闪过一丝异样的漪澜。另一只被沙子掩埋的手,慢慢的从沙子中挣脱出来,抚摸上夜千陵苍白无血色的脸。
这一刻,究竟是爱她?
还是依然恨她?
风攸亦说不清楚,或许,早在很多年前,他便分不清楚了!想爱的,一直都想爱的,并且,也爱了很多次,可是,也慢慢的怕了,不敢再爱了。但是,又怎么也放不开……
夜千陵的脑海,非常的混乱,针刺般的疼痛!
一些画面,如海浪,一遍遍的冲击着她的神经。似乎,有什么要破土而出,又似乎……但是,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一个突破口!如肿胀的气球,气体流不出来!
风攸的指尖,一遍一遍描绘着夜千陵紧皱的眉宇,忽然,体内的那一股内力,再一次开始反噬。之前被忽略了的蛇毒,也开始飞速的体内流窜开来。
风攸立即明显的一皱眉,旋即,一把扣住了夜千陵的肩膀,带着夜千陵一跃而起,直接挣脱了及腰的黄沙,冲破上方的屋顶,离开了那一间被掩埋了一半的土房!
外面,阳光明媚!
沙尘暴过去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黄沙,一眼望不到尽头!
风攸带着夜千陵落下地来,知道手中的夜千陵马上就要醒了,于是,松开手,任由手中的夜千陵倒在地上。那些不该有的异样,早已经在一瞬间完美的掩藏下去,不露分毫。
而,这一刻,他也迫切的需要更多更多的血来疗伤。
夜千陵在身体倒地的那一刻,便倏然惊醒了过来。首先入眼的,是那一角红色衣摆。恍惚中,有些分不清眼下的情况。然后,之前的画面,一一盘旋过脑海!
风攸低头瞥了一眼地上的夜千陵,迈开脚步,向着前方走去!
顺着血液蔓延过全身的毒液,致使风攸喉间的鲜血,不断地涌上来,顺着下颚滴落在黄沙上!
夜千陵望着那一袭离去的身影,再望着那一路上落下的鲜血。心中,终于明了风攸那一日为什么能够与自己和宫玥戈打成平手了。
他,他竟然在习练魔功!
那一具具的尸体,浮现在夜千陵的脑海!
那生死一线间的冷寒与战粟,还残留在心间,挥之不去!
只是,昏迷中的夜千陵,每每错过前方那一袭红衣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流露出来的那一丝……柔情与暗殇!
夜千陵慢慢的站起身来,眼底,闪过一丝杀气。一个跃身,在半空中划过一抹弧度,便落在了风攸的面前,挡住了风攸的去路!
风攸停下脚步,冷眼望着前方的夜千陵!
夜千陵亦望着风攸,她真的不懂,自己怎么会在面对着他时,心底盘旋起哀伤的感觉!
四目相对,那灿烂明媚的阳光,在眼前浮现出一道又一道炫目的光晕,让人有头晕目眩之感,看不清晰。夜千陵的心中,为了抵制那一丝几乎快要颠覆了她的浓稠哀伤,于是,拼命的响起了一道声音:杀了他!只有杀了他,才能……才能……
于是,凌厉的一掌,便挥了出去!
风攸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但是,才刚一动内力,便抑制不住的吐出一大口血来。同时,双膝微微一软,便控制不住的向着地上曲去。眼前,闪过一阵接一阵的眩晕!
下一刻,但见那致命的一掌,已迫近风攸的跟前,避无可避,退无可退。风攸眼前眩晕,看不清晰。但却可以清清楚楚的感觉到空气中波荡的那一道凌厉风声。顿时,轻轻地笑了。那神色,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而,也就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色的身影,快如闪电一晃而来!
到来的那一袭白衣,衣袖轻轻一挥,便挡开了夜千陵的那一掌,护住了地上毒入心脉的风攸,再翩翩然落地。
但见她,雪白色的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宽大裙幅逶迤身后,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线条优美的颈项,被面上那垂落下来的蒙面白纱遮挡。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成结鬟式高鬟,有巍峨瞻望之状。银白色的过长流苏,垂坠在身后,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整个人给人一种淡雅出尘感觉。
夜千陵望着那一个突然出现、站在风攸身边的女子,微微皱了皱眉。下一刻,却听她道,“姑娘,不知,可否请你手下留情?”声音蜿蜒好听,如佛珠坠落玉盘。
夜千陵一怔,没有说话!
那女子随之蹲下身来,望向地上的风攸,眉目如画,双眸清澈如天山的雪水,“公子,你受伤了,不知,你是否愿意随我回部落修养?”
风攸面无表情的侧头望过去,下一刻,再抵制不住眼前的那一阵眩晕。凤眸一闭,就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同时,身躯微微一侧,向着地上倒去。
女子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风攸的身体,轻轻地唤了唤,“公子?”
这时,后方,四名清一色粉衣纱裙的女子,抬着白纱曼舞的坐轿而来,翩然落在女子的后方,对着女子恭敬的唤了一声,“族长!”
女子回身,浅笑着点了点头。
旋即,女子小心翼翼的扶起地上的风攸,将风攸扶入了坐轿!
夜千陵看着,脚步,不由自主的向前迈出了一步,开口道,“姑娘……”
而,就在夜千陵出口之际,那一名白衣女子也悠然转回了身,几乎同时开口,“姑娘……”
两个人,话语相撞,而又同时停住!
片刻,还是白衣女子先一步开口道,“姑娘,这一位公子受伤不轻,我需要将他带回部落中去,还望你能够手下留情。我会派我的婢女送你离去,如何?”
显然,女子说的是一笔交易。
但是,那纯然清透不含一丝杂质的神色,她自己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而夜千陵,已然从中看出了那一个女子对风攸的维护。不知道风攸与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夜千陵长久的沉默,没有说话。天际的太阳,直射下来,令她的眼前,渐渐地,也出现了一阵眩晕。伸手,忍不住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微闭眼间,整个人无力的向着地上倒去。
白衣女子看着,飞身上前。
白衣飘逸的过长衣摆,如翩飞的蝴蝶,飘在她的身后!
一举一动间,令人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声音。由此,不难看出女子轻功之高!
白衣女子在夜千陵落地的前一刻,轻然扶住了夜千陵,担忧的唤了唤,“姑娘,你醒醒?”但是,却许久不见怀中之人有任何的反应,微微思忖之下,便准备带着夜千陵一道回去。
而,也就是在这时,抬轿的四名婢女中的其中一名,伸手指着前方,脱口道,“族长,你看那边,似乎还有一个人!”
白衣女子闻言,回头望过去。确实看到了一抹倒在地上的身影,于是,对着婢女吩咐道,“碧绿、碧蓝,你们两个人,过去看看。”
被唤为‘碧绿’与‘碧蓝’的两名婢女,立即应声,向着前方那一抹身影而去。片刻,扶回了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夜千语。
白衣女子看了看,平静的道,“碧绿碧蓝,你们带着这一名女子。碧青碧红,你们抬轿,我们回去。”而夜千陵,则有白衣女子亲自带着。
一行人,如来时一般,飞掠着离去。
远远望去,那一道道的身影,恍若凌风而去!
一天一夜后!
一行飞掠而行的人,终于回到了沙漠深处那一个与世隔绝的部落!
白衣女子,也就是部落中的族长——丰初云,在普一回到部落的时候,便迎来了部落内所有人的热情迎接。那朴实的部落,处处洋溢着质朴的气息。
丰初云一一对着部落内的点头,而后,带着带回来的那三个人,回到了自己居住的那一栋房子。吩咐婢女,好生照顾。
夜千陵并无大碍,只等清醒过来便好!
夜千语浑身是伤,但好在那些伤都不致命,只需好好调养即可!
而风攸,流血过多,胸口的那一道伤太过严重,体内反噬的内力与流窜的蛇毒,更是危险万分,随时都有可能要了风攸的性命!
安静的房间内,白色丝绸铺就的床榻上!
白纱蒙面的丰初云,在床沿轻轻地坐下,微微犹豫了一下后,伸手,解开风攸腰间的腰带,褪去风攸身上的那一件红衣。继而,心静如水望向风攸的左胸口。
但见,那一处,伤口因泡水太久的缘故而明显的腐烂,惨不忍睹。
两名婢女,恭敬的送上来一盆清水,再端过来一条小木凳,无声的放在丰初云的面前。
丰初云接过婢女手中的小刀,在烛火上烫了烫。回头的那一刻,恰对上那一双魄丽的凤眸,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何时醒来的!微微一笑,道,“公子,你身上的伤口,必须马上处理!”
“她在哪?”
两句话,几乎同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