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君伯夫人也知道这是给她的报应了,自那后就少使那些个手段了,只当给后人积德了。
不说,她这一收手,她原是多病多灾的小女儿就好了许多了。
说来要不是因小时多病,这小女儿也不能这年纪还没人来提亲的。
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这不就正好遇上了给皇子们选妃了。
少君伯一家子也不是有野心的,只盼着女儿日后能平安富足,所以少君伯夫人就瞧上了六七皇子的。
其实按少君伯夫人说来,三皇子也是好的,只是少君伯夫人舍不得女儿跟着三皇子四处奔波的。
只是六七皇子到底哪一个好些,少君伯夫人又拿不定注意了,少不得就来找长君伯夫人拿主意的。
长君伯早逝,所以长君伯夫人只得一女。
没曾想母亲是个苦命,女儿也不幸。
女儿原先倒是嫁得不差,嫁的正是镇远公霍荣的老部属,原宁武关总兵左中棠的长子。
可惜去年时胡丹破了宁武关,左中棠战死,其子亦在那一战下落不明,女儿如今也如同孀居之人般,苦苦地守着。
长君伯夫人心中倍觉凄凉,久之就成了疾。
左家也是个同人情的,就让媳妇回去给长君伯夫人侍疾了。
有女儿在身边照料着,长君伯夫人到底好受些了,可还是没精神想少君伯夫人那些个的。
少君伯夫人就想找霍夫人,可听说霍夫人身上不痛快,就去给霍老太君请了安,就找袁瑶去了。
可这种事儿袁瑶那里能张口就说的,那可是一个女子后半生的幸福,就算男方是知根知底的也不敢拍着胸脯保证的,更别说袁瑶不知道的。
袁瑶只得劝说,“婶娘,这事儿就是我们私底下拿了主意也做不得数的,最后还得看皇上、皇后的意思,倒不如静下心来准备妹妹那日的绣件才是头等要紧的。要是妹妹的绣品在那上头得了好,就算不能嫁到皇子府里为妃,日后还怕没好人家来提亲的?”
少君伯夫人想想也是这道理,这才作罢了。
霍榷回来后,袁瑶就同霍榷说了这事儿。
霍榷却笑道:“这回还真说不准了,我们霍氏这样的大家,没有配不上皇子的,要是婶娘看中了那位皇子了,我还真能说上话的。”
“啊?”袁瑶愣了愣,“伯爷这是也瞧好六皇子和七皇子的?”
霍榷讳莫如深道:“这二位可是极聪明的。”罢了就没再说什么了。
到了七夕那日,因着司马夫人和赵绫云都没女儿姊妹要凑选妃这份热闹的,而镇远府里又对外说霍老太君和霍夫人身上不好自然就不能去的,便和袁瑶约好了一道进宫去。
乞巧节,顾名思义是以乞巧为主的,而因又是姑娘们最为重视的节庆,也有女儿节之称。
这日的晚上,妇人们结彩楼,用五色线穿七孔针,再摆上各式花果,和亲手做的女红,还有精巧细致的家具用具,礼拜七姐,以乞巧。
故而到了宫门前,袁瑶一下车就见不少人家都捧着绣件小心往里的。
袁瑶略有感叹,自己竟然过了这年纪的。
为迎七夕,皇后令内务府将御花园中的关月楼结彩,一时红绸绿缎飞舞,彩灯高挂,夜色下富丽金碧,好看得不得了。
袁瑶等由着内侍将他们往座上引,只是皇后和内命妇都一概没到,众女眷们就三五成群的或各个说着话,或旁敲侧击地询问着对方的底细。
这时,有内官开始高声唱报,宫中的娘娘小主们终于来了,百官家眷们一一恭迎。
婉贵妃到时,袁瑶还上前说了几句闲话的,婉贵妃听说霍老太君身上不好便还问起了霍老太君来,袁瑶不好说没有的事儿,只道已无大碍了。
正说着话,就听内官唱报:“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跪迎,可都这时候了袁瑶却依旧不见韩施巧来,不禁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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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回风雨欲来(四)
再得宠的,妃妾就是妃妾,没有越过皇后去的规矩。
可如今皇后都到了,韩施巧这位宠冠六宫的明贵妃却迟迟不见踪影,多少就有些持宠而娇了。
然,这还不是最糟。
最糟的是,太后也来了。
一声唱报,“太后驾到。”
让袁瑶的担忧雪上加霜,越发肯定韩施巧出事了。
皇后领着众内外命妇,恭迎太后,又扶了太后往揽芳亭内设的宝座去的。
等太后和皇后都落座了,众人这才一一落座的。
皇后自然是要开场说几句的,但她也拿架子就说了自己年轻时的事儿,引得众人都跟着一并欢笑,真真一堂亲和的。
罢了,皇后就道:“也罢了,今儿也不是我们这些人是主的,姑娘们才是的。既然人都齐了,那就开始吧。”
皇后才说完,就见一位美人站了起来,道:“回皇后,人还没齐呢,明贵妃娘娘还没到的。”
立时内外命妇中就起了窃窃私语之声。
就是赵绫云都不禁附了过来,小声地问道:“明贵妃娘娘怎么还不到的?可是被什么事儿给绊住了?这可不得了,如今外头传娘娘的闲话正传得沸沸扬扬的,这可不正是给人拿了现形的。”
就在这时,一声唱报十分之及时,“皇上驾到,明贵妃到。”
一时议论不再,众人又纷纷起身跪迎的。
就见祯武帝携着韩施巧过来了。
祯武帝先给太后作揖见礼,道:“母后吉祥。”
韩施巧一旁也蹲身给太后和皇后见礼。
太后原就因病而不太好的脸色,现在就越发不好看了,道:“皇帝怎么也过来了?”
祯武帝道:“听明贵妃说,今儿有一位‘俞伯牙’要来,朕一时就起了好奇之心,明贵妃的琴技已是难得的,却还有人能被她称作‘俞伯牙’,她甘为那‘俞伯牙’的知音,所以朕就缠着明贵妃一块跟来了。”
说罢,祯武帝才让地下仍跪拜着的众人起身归座。
皇后再见到韩施巧竟和祯武帝一道过来,心中暗笑道:“看来这明贵妃也是个机灵的。”罢了,就忙凑趣道:“这般说来我也好奇了,到底是谁?”
祯武帝笑道:“正是锦衣卫指挥使顾敏之妹。”
“是她?”
一时不少人都有些意外的。
“正是顾家小姐。”韩施巧浅笑盈盈道:“说来也是巧合,臣妾是听皇上说起的,说顾大人曾因一件要紧差事久久拿不下而得了训斥,后来顾家小姐急中生智,抚琴一曲解了顾大人之难,差事才得以顺利。皇上还称许顾家小姐当得起‘敏重’二字。臣妾不懂,但那时臣妾就想险镜之中能从容凭栏而坐,焚香操琴,想来定是位妙人,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就让人传了顾家小姐进宫来。也是这般才让臣妾知晓,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臣妾那点子拙技在顾家小姐面前就不过是班门弄斧,臣妾也只有甘为知音的份了。”
皇后听了忙道:“听明贵妃这般一说,我都有了兴趣见上一见这位顾小姐了。”
这时从席间走出一位妙龄佳人来,只见她蹲身恭谦道:“皇上,明贵妃金赞,民女实在愧不敢当。”
看着上面的和乐融融,仿佛方才的危急不过是幻象,却还是让人惊出了冷汗一身。
若是今儿不是祯武帝和韩施巧一块来的,韩施巧的轻则受罚,重则论罪处置。
太后在,又如何能让韩施巧轻巧就过去的,定要从重论处了。
幸好上天保佑,袁瑶不禁在心中道了声阿弥陀佛。
可实情并非是上天保佑的,而多得了韩施巧一时机警。
其实韩施巧并未来迟,且为了早些同袁瑶说上话,她还早出了宫门。
只是在半道上被一群黑猫给惊吓着,抬轿的小火者一时不慎滑了脚,将韩施巧从轿舆上摔了下来。
要不是当时肖姑姑在旁挺身而出,垫在韩施巧身上,还不知道韩施巧会伤得多重的。
也正是因此,韩施巧不能放着受伤的肖姑姑不管,又回宫去,请了御医来。
那些个小火者自然受了罚,可这一通折腾下来,看看时辰也迟了,可就是迟了也不能不去的。
这关头,韩施巧又听说太后的凤舆已到御花园了。
韩施巧也不傻,知道她如今流言蜚语不少,要是就这么过去了定少不了一身罪过的,立时就让人将她往祯武帝所在抬去了。
也恰好祯武帝那时没召人议事,韩施巧也知道祯武帝不喜欢人在他面前耍心眼子的,就也不隐瞒有意请祯武帝给她挡挡的心思。
祯武帝听韩施巧说半道上无端端出了一群黑猫,被猫给冲撞了,心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韩施巧这般坦白心思,要请他做依仗,祯武帝没有不受用的,这才有了祯武帝也来凑这乞巧节热闹的事儿。
就这功夫,祯武帝和皇后就议定了,一会子仪式后,定要让顾家小姐弹上一曲的。
罢了,宫人奉上七孔针和五色线,众人在月下穿针。
祯武帝见反正也来了,自然不会拿了架子鹤立鸡群的,就帮着皇后一块穿七孔针的。
皇后虽笑得矜持,却不难从她眼中看出欣喜来。
这般倒也显得帝后和睦恩爱来了。
那样细小的针眼还要穿上五跟彩线想来也不易的。
众人中稍年长的早便放弃了,不禁长叹岁月不饶人的,司马夫人就在其列。
只姑娘们还一鼓作气的。
袁瑶本就不擅长女红,分线自然就不及人的细致,能穿几根彩线,可想而知的。
倒是赵绫云心细手巧,五根彩线都给她穿好了,回头还帮了袁瑶一回,还抽了功夫笑了袁瑶一回,“你这手艺真该多练练的。”
想起每每自己做些东西,霍榷就紧张得不得了的样子,袁瑶不由笑道:“这不能怪我。是我们伯爷可‘心疼’着我了,我一拿针,他就说会坏眼睛的,不让做。”
赵绫云将线穿好,还给袁瑶道:“那伯爷还真疼你的。”
袁瑶嗔道:“那里的话,他是怕我做了给他,他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的。”
赵绫云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说道:“原来是你。我说有一回我们家伯爷怎么说了,威震伯也不知从那里得了个新鲜的交襟样式,前襟老长。”
袁瑶理直气壮道:“那不是我一不小心,前幅裁大了点。”
赵绫云道:“那一‘点’都让前襟绕后腰上头去了。”
袁瑶正儿八经,道:“那是你们伯爷没瞧仔细,要瞧仔细了还能发现两袖的滚边是不一样的。”
说罢,两人噗嗤的一声,笑一块去了。
穿过七孔针,就到了祭拜七姐的仪式了。
花果、用具等一色准备齐全了,唯独就差一件女红了。
这女红可不是随随便便就供上去的,只选今夜中最好的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