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敏!”
“我……我没事。”
每呼唤一个名字,卓木强感觉就要安心一些,直到叫出了所有的名字,总算松了口气,翻身上船,发现船里也有积水,大声道:“上来,都上来,把水排出去。张立,你把灯弄亮……”
很快,张立摸索着让一盏尾灯亮了起来,船内的积水很快被排空,附在身体上的寒意似乎也被驱逐,只是所有人都在喘息,这次,连两位法师看起来也有些狼狈。
三位在冬眠的人,张健的高热不退,他们已经束手无策了,王佑的身体似乎还没有出现异常。但海啸般的潮汐大浪袭来之后,孟浩然有了状况,唐敏说,很可能是在海潮中吸入了水。
唐敏将湿漉漉的头发扎成一捆,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所有的人都望向卓木强,卓木强道:“其实,这个问题不需要考虑。”
是啊!目前他们在这地下海,根本没有退路,与外界完全隔绝,要不冲过去,一直向海的深处走,要不就只能等死了。
吕竞男道:“不!要考虑,人手要重新分配,消耗品要计划使用,还有,谁比较有经验?有没有谁驾帆船出过海,或是有类似经历的?”
一时静默,他们虽然做过各种特训,但是驾船出海、冲浪一类,却是从未训练过。谁能想到,在西藏的地底七千米深处,竟然会有一片海?漂流与出海也是完全的不同,几米、十几米高的浪头,在飘流里算是顶级难度,但在海里再普通不过。而且漂流完全是顺流而下,面对大海时,却要迎着一个又一个巨浪爬升、翻越。漂流中适用的技艺,在海浪面前完全无用武之力。
半晌,肖恩才慢慢举手道:“我……我坐过轮船,算不算?”
吕竞男道:“是环海邮轮吗?”
肖恩道:“嗯……不过,好像都是风平浪静的样子。”
这时,唐敏道:“我……我出过海。”
第二章
“什么?”
见船上的人都不相信地看过来,唐敏脸都红了,急道:“我以前和哥哥驾船出过海的,就是普通的小渔船,是真的。”她盯着卓木强重复,“是真的。”
卓木强握住她的手点头,赵祥和张立、岳阳在一旁左右打量,怎么看也看不出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还曾经出过海。
吕竞男转问道:“赵祥,你呢?”
赵祥不好意思低下了头,岳阳替他道:“他呀!就是能在河里游两下,海,只在电视上看过。”
吕竞男道:“那好,两位亲自体验过海的,有什么建议?”
大家又细细地探讨了部分出海细节,没想到唐敏真的颇有见解,说起了海上风浪、涌浪、近岸浪的区别,扬帆和风向的关系,以及一些驾船的技巧。唐敏说哥哥还告诉过她一些观天象听海潮的技巧,但在这里用不上。
听者都静默着,是啊!这里不是普通的海,这是地下海。迄今为止,他们恐怕是第一批遭遇地下海的现代人。该是怎样的一片海啊!除了黑暗,一无所有,温度低得几乎可以让水结冰,岳阳戏称他们是航行在永远处于极夜的北冰洋。更糟糕的是,山腹的特殊岩层强磁场,或者是别的什么自然现象,总之所有电子仪器几乎都失灵,连最基本的辨认方向都不可能,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迎着风,向着海浪打来的方向,穿过去……
虽然潮汐形成的水墙一时不会再碰到,但要穿越那些十来米高的小浪头,对这条船也是极其艰难的。在海浪下端,蛇形船就像车轴打滑的老爷车爬坡,好不容易到浪尖,海浪已经将船向后推了好几十米,冰凉的海水跟着浪头浇到船内,淋了所有人一身。才向前划出几十米,第二个浪头紧接着又到。
唐敏说:“海上的浪是风吹起来的,有大风才有大浪,而在这地下海上,本身的风是极小的……”
严勇道:“那我们在洞里听到的鬼哭狼嚎是什么?”
岳阳道:“在洞穴中听到的风声,是涌水挤压洞穴产生的空气流动,不是地下海产生的。”
张立道:“那浪呢?不是说有风才有浪吗?”
岳阳道:“我说了,是潮汐力!潮汐力形成的浪。”
张立道:“可是,我们呼吸的空气呢?如果没有风,怎么能自如呼吸?”
卓木强道:“听敏敏说。”
唐敏道:“没错,潮汐力引发的浪潮搅动了空气,使之流通,但空气一定有来源,就来自 海的另一边,所以,有路可以出去。风吹来的空气的地方,一定和外界相联系,这是判断前进方向的唯一办法。”
张立嘟囔道:“可是,现在根本就是退多进少。”
“巴桑!你把灯往回照一下,看看我们离开岩壁远了没有?”卓木强大叫道。
“没多远,我还能看到!大约前进了五百米。”巴桑大声回答着。
“怎么还没走多远啊?”张立道。
“小浪头一个接一个地把船往回推,看起来划了很久,可是前进的距离并不多。”岳阳道。
卓木强道:“努力划吧!多少离洞穴越来越远了。”
张立道:“强巴少爷,你错了,应该说,我们离香巴拉越来越近了。”
话才说完,又是一个高高卷起的海浪,淋得他们一头一脸。
又划了一会儿,卓木强又问道:“巴桑!还能看到岩壁吗?”
巴桑回答道:“能,大约还是五百米!”
严勇忍不住骂道:“妈的!什么眼力啊?”
巴桑回骂道:“你他妈的自己看啊!”
胡杨队长喝止道:“严勇!”
卓木强也喝道:“巴桑!”
严勇怒气冲冲地说道:“我们究竟在干什么?原地踏步吗?还是在和这些波浪比谁劲大?”
唐敏忙道:“其实,也就是前面这一段路难点,因为目前处于喇叭口的中心位置,波浪到这里自然会变得比较大。只要冲过这一段,就会小许多。地下海海面本身没有什么风,能够离开喇叭口,就不会再有什么大浪。”
说着,又一个浪。
卓木强双手擎着桨,盯着一无所有的黑暗,一桨一桨地往后打水。这样的绝境,真的还有出去的希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