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他和她之间始终少了些什么。
但究竟少了些什么,她不知道。
睡觉的时间,其实也是恢复元气的时间,第二天下午夙冰醒来的时候,又是生龙活虎。她推门进去,兴致勃勃地道:“我想明白了!”
邪阙抬头看她一眼:“你是睡明白了吧?”
夙冰咂咂嘴,说道:“这几天正是大比,一轮就快过去,那些修士的灵力耗损严重,若是炼制一些高阶补气丹的话,肯定能大赚一笔!”
邪阙紧紧抿着唇,盯着她道:“你想一夜,就想明白了这些?”
“当然还有别的。”
夙冰将储物袋朝桌上一扔,开始朝外掏东西,“九麟岛上丹药昂贵,不只是缺少丹药师的缘故,这里四面环水,土地极为稀缺,灵草便少之又少。”
“所以呢?”
“幸好我有芥子空间,阿呆这些年,将药田打理的极好。”
“二十年份的药草,你拿来炼制高阶补气丹?”
“我有息壤啊。”
夙冰指着戒指道,“药田下铺了一层息壤土,种出来的灵草应该够份量了吧?只可惜面积有限,药田里只有主要药草,其他辅助药草、比如益气草之类的,没有。”
邪阙面无表情地道:“上善天池周围,有许多碧水藻,可以替代。”
夙冰双眼一亮:“你也懂丹药?”
问完她就后悔了,很明显只要秦清止懂的,他就没有不懂的。没等邪阙出言奚落,夙冰再是一拍灵兽袋,将风声兽放了出来:“大白,多多是时候进阶了。”
风声兽吞了口唾沫,赶紧将渴求的目光投向邪阙。
邪阙看也不看它一眼:“关老子什么事儿?老子又不是它爹!”
“身为一只大妖怪,帮它一把也算提携后辈了是不是?”夙冰凑过去,嘿嘿笑道,“哪怕你现在不能施展妖力,但此事对你而言,无非动动指头一般轻松,恩?”
邪阙挑了挑眉毛,很是受用。
夙冰再接再厉,顺着毛道:“它若进阶,对你我来说,也是一大助力。”
邪阙撇撇嘴,真想说指望它还不如指望一条狗,但听见“你我”两个字,心下果真欢喜。而风声兽听了这话,立刻蹲坐在地上,两只爪子扒着凳子,粗而短的舌头拼命伸着,一副任劳任怨的忠犬模样。
它心里清楚啊,只要邪阙动动手指头,它就能少奋斗二十年!
“乖。”
夙冰摸着它的脑袋,殷切切地望向邪阙,“大白,昨儿个上擂台前,我都已经答应过了,你总不能让我食言给一头灵兽吧?”
邪阙以拳掩唇,干干咳嗽一声:“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说罢,动了动耳朵,生出一对儿龙角来,眼都不眨一下,直接掰断一截,朝风声兽脑门一扔:“吃了之后,闭关去吧。”
风声兽完全呆住,好一会儿才抱起龙角,倏地钻进灵兽袋中。
片刻,又从灵兽袋露出头,感激涕零地道:“大人,您真是我亲爹啊!”
被邪阙一瞪,耷拉着耳朵赶紧缩回去。
夙冰错愕不已:“你、你居然用龙角?!”
“老子既能转生,当然一身都是法宝,别说冲级了,就算生死人也绰绰有余。”
“那你犯得着用龙角?”
“你真当老子是神仙么?”邪阙瞥她一眼,“金丹本就是个分水岭,对兽类而言更是难如登天,我若还能使用妖力,自然算不得什么难事,但现在,我没那个本事。”
“对不起,我不知道。”
夙冰整理着桌子上的瓶瓶罐罐,有些难以掩饰心里的骇然,在她意识中邪阙是极为强大的,哪怕妖力受限,也一样无所不能。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他现如今的处境是有多危险。
不行,必须及早导出他体内的邪皇之力,眼下形势严峻,性命攸关,不能由着他闹别扭!拖得越久,越是容易横生枝节,既然软的行不通,那就硬着来吧,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他哭死也没有用!
夙冰这么一想,怎么觉得自己那么贱呢?
罢了,贱也就贱这一次。
夙冰默默拿定了主意,便先将这事儿搁在一边,缩身进入芥子空间,采集一些需要的灵草,继而开始调配份额。等忙活完,已经入了夜,她和邪阙一块儿出了门,前往上善天池。
之前都是邪阙一个人去,因为那是他一个人便能解决的事儿,夙冰陪着也帮不上什么忙,今天为了采集碧水藻,她才亲自出马。
天池星罗密布,邪阙找的那个,更是隐秘的很,在一处岛谷深处。
夙冰等邪阙入了水,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玉盒,开始蹲在岸边采集碧水藻,这些藻类生的极小,且遇到热力便会融化,只能用小舀子一株一株连水舀出来。
她垂着脑袋,一面舀着水,一面合计着怎么霸王硬上弓。
她微微眯起眸子,眼风扫过邪阙,见他裸着肩膀,稳稳坐在水里,像是在闭目养神。她又打量了一下四周,这里是个好地方,干出点儿什么也没有人知道,自己要不要脱光了跳下去?
还是算了吧,夙冰摇摇头,这种事儿她当真干不出来。万一色|诱不成,反被他奚落一顿,一张老脸可全都丢光了。
想来想去,夙冰双眼陡然一亮,她不是有合欢琴吗?!
此琴邪阙是见过的,不能当着他的面拿出来,夙冰沉了沉眸子,说道:“这里的碧水藻成色不好,我再去别处看看。”
邪阙睁开眼睛:“这里是上善水的源头,成色若不好,便没有再好的了。”
“你夜夜泡在这,一股子龙骚味儿,都给熏坏了。”随便扯个理由,夙冰抱着玉盒向右手侧走去,“你在这等着我,别乱跑。”
等她的背影消失,邪阙伸出胳膊,嗅了嗅。
略略迷瞪了下,骚味,有么?
知道邪阙现在无法使用妖识,什么也感应不到,夙冰没走多远就停了下来,一拍储物袋,祭出合欢琴。这琴音同一般的古琴无异,根本无法分辨,等他听出什么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夙冰阴测测的一笑,盘膝坐下。
小指才将勾住琴弦,一个音符还不曾发出来,忽然听见一阵“吱吱吱”的叫声,她莫名不已,循着叫声垂下头,只见一只小老鼠,正蹲在她脚边揪果子吃。
看到夙冰望它,它拿起地上的果壳,精准无误的砸上夙冰脑门。
夙冰被它砸的一愣,这只小老鼠分明没有一丝修为,为何能够穿透自己的防护罩?夙冰试探着放出些许威压,方圆的树木经受不住,摇曳不歇,小老鼠还是继续揪果子吃,半分也不受其影响。
夙冰稀奇到不行,双肩一震,释放出全部威压。
周围瞬时掉下来一片死鸟亡兽,小老鼠终于打了个寒噤,抬起鼠头极不高兴的瞪她一眼,又顺手摘了两颗果子,窜向林间深处。
直觉告诉夙冰,这小老鼠身上必有秘密,心想着邪阙得泡上三个多时辰,漫漫长夜,总来得及,便挥手收了合欢琴,尾随着小老鼠而去。
这厢邪阙眼皮儿一跳,心头生出一丝不安。
正打算起身过去瞧一瞧,耳畔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他虽然妖识封闭,但身为妖类,耳朵却是极灵光的。来人共有两个,修为都在筑基后期左右。
邪阙心里纳闷,莫非遇到了守卫巡检?
他想了想,再度缩回水中,将垂下来的头发重新绾起来,心道修士虽没有男女之防,总不至于让他站起来检查检查吧?
那两名修士果真是冲着这边来的,看打扮,竟是两名佛修。
但邪阙一眼就看穿,这两人是儒修假扮的。
那两名修士一瞧见邪阙,双眼比脑袋的光芒还要闪亮,搓着手道:“女施主,一个人斋戒沐浴呢,要不要贫僧为你开开光?”
邪阙瞄他一眼,禁不住冷笑。
另一名修士却阴沉着脸道:“你就是那姓苏的道侣吧?今日教我大昭延寺颜面扫地,这笔账,咱们跟你夫君算不起,便来同你算一算!”
“哦,不知怎么个算法?”
邪阙歪了歪头,勾着唇角淡淡一笑,一缕湿碎发荡在额边,渐渐站起身。他的反应,反倒令那两名修士微微一愣,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两人对望一眼,都从彼此眼睛里看到了怀疑。
转过头,他们更是大吃一惊:“你……你是个男人!”
“还不止。”
邪阙再度勾唇一笑,倏然幻出真身,一尾黑气缭绕的盘龙居高临下,冷冷望着他们:“老子刚好肚子饿了,你们俩便自动送上门!”
“真……真龙!”
在九麟岛,真龙乃是守护神,他们早已惊的面如菜色,看此龙的身形,至少是一尾九阶真龙啊!哪里还敢造次,腿一软便瘫倒在地!其实只要他们出手反抗,便知道邪阙外强中干,但邪阙根本不给他们回神的机会,一口一个,直接吞入腹中!
落在地上,他向后一个趔趄。
手心那条黑线,已经顺着手臂蔓延上了脖颈,因他此番化形的缘故,又向上窜了不少。邪阙暗道糟糕,退回上善圣水中压制许久,才将它又逼回手臂内。
这两名修士只是探路的,后面必定还有人,邪阙不敢多待,匆匆离开。
……
夙冰一路追着小老鼠,走出密林,又走过一处浅滩。
越行越是人迹罕至,且阴森的紧,一面尾随,一面放出神识向前探着,终于探到一处极强的结界。夙冰停下脚步,看这小老鼠怎样过去。
果然,小老鼠在结界前停了下来。
它嗅了嗅,最后爬去一处边角,钻了过去。
夙冰寻思了下,一摸储物袋祭出邪阙那颗幻形珠,她比照那只小老鼠的模样摇身一变,然后试探着从那处洞穴经过,却被挡了下来。
看来她的猜测有误,正泄气,那只小老鼠忽然又折返回来,站在结界另一头盯着她看。
夙冰也不知此鼠有没有开灵智,不敢发出声音,小老鼠却吱吱吱叫了起来,重新走到结界下,站在那里不动了。夙冰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它在示意自己过去,踟蹰片刻,便小心翼翼的再次迈开四肢,这一次,果真畅通无阻。
小老鼠吱吱吱,似乎在笑。
夙冰完全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也不敢同它吱吱吱,只能随着它走。
结界后面的世界更加黑暗,以她的神识,居然探不出一丈,渐渐的,便是连半丈也探不到了。等绕过一块儿大石头,小老鼠钻进一个小洞,站在洞内回头望着夙冰。
夙冰心头有些忐忑,这也不知是个什么地方,她还有大事儿要做,虚耗不起。
但既然来了,不探个究竟,岂不浪费?
她纠结再三,还是钻了进去。
果真是个老鼠洞,狭长的甬道随处可嗅到腐朽的气味,七拐八拐的许久,最后拐进一处小小的洞穴。夙冰只瞄了一眼,当下便震住了!
这小洞内,全是法宝!
看上面的锈迹,应该已被埋了两三万年,她拿爪子刨了刨,除了法宝之外,还有许多散落的药瓶,以及一些功法杂书,有道修的,亦有魔修的,甚至连佛修的都有。
杂而纷乱,却拥有潜在的条理,应该属于同一个人的。
且看法宝的等级,这位修士的修为,至少也有大乘期以上,当年也不知是陨落在此,还是将身家埋在了这。夙冰挑挑拣拣,发现好多东西已经没了用处,却有一本书很是奇特,保存的最为完整,却全无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