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知道陈铭枢会要范汉杰?”贺衷寒问。在陈铭枢邀请之前,他认为范汉杰的任务已经完成。建议把他调回来。他不明白庄继华为什么要犹豫,但现在看来。庄继华的犹豫是有道理的。
“不知道。”庄继华摇头说道:“不过范大哥的经历特殊,在其他军队中有很好的人脉关系。应该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一旦调回来,所有变化都没有。这才是我犹豫地原因。”
“陈铭枢为什么还要老范?”这对陈铭枢的动作不理解,要知道范汉杰在滇桂军叛乱时,带领桂军学校的学生旗帜鲜明的支持大本营,黄埔色彩很浓了。
“这里就要问陈铭枢了。”庄继华笑笑说:“大慨他认为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范大哥还留在军校中,没有回党军,说明范大哥只是基于觉悟自发的行动。想想看,这也合理,如果在黄埔军校受训这么久,刘震寰一叛,范大哥就参加,那才不正常。”
“告诉范大哥,让他作好长期潜伏的准备,他这颗棋子,恐怕要过很多年才能起作用。”庄继华想想又补充道。
“好,老范地事就这样,发展青年的章程怎么作?”贺衷寒问。
说道这事,庄继华心里挺烦,发展青年入党是他的建议,可他万万没想到,会让孙学会主持,而且还让他这个不是孙学会的成员主持。
“校长不知怎么想的,我都不是学会成员,”庄继华说到这里,又停下来,看看贺衷寒,心里有了主意。
“君山,这样好不好,我们分分工,校长的命令也说是我们俩负责,你知道我现在多少事要做,没有那么多精力,你帮我好不好。”庄继华见贺衷寒要开口推辞,便赶紧堵上他的嘴。
贺衷寒心里其实求之不得,不过他不敢先提出来,而且庄继华提出来他还要推迟一番。孙学会是在他手里发展起来的,现在仅广州就有上万会员,不但有黄埔军校学员,还有海军、粤军讲武堂,中山大学、师范学校等军内外成员,发展速度远远超过青年军人联合会。
贺衷寒组织孙学会当然希望能依靠这个组织使仕途更平坦,现在组织发展了,就要发挥作用了,可没想到蒋介石居然塞进个庄继华,而且让庄继华负责,这让他有些不甘心,但却根本不敢表示出来。庄继华的眼光和手段,他也见识过,自认远远不足。
现在庄继华主动提出分工,让他独当一面,这正中他的下怀,不过面子上他还是要表示一下。
“分工我没意见,不过校长那里?”
“校长那里我去说,”庄继华毫不在乎地说:“君山,以你地才干,这件事完全可以交给你做,校长让我参加进来,我想他的意思恐怕是让我在一旁提醒你们一下,并不是要我插手具体工作。”
听到这话贺衷寒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庄继华也感到这话说得太白,有伤贺衷寒自尊心,便补充说:“君山,其实这事是我惹起地….。”说着便把自己的那份报告的部分内容告诉了贺衷寒。
“不过我不知道的是校长居然会让孙学会来做发展青年入党的事,这也许是支奇兵。”贺衷寒对庄继华话没有丝毫怀疑,前几天庄继华夜以继日的在写文件,他没想到庄继华居然在设计这么大的动作,但这已经不能让他惊讶了,庄继华让他惊讶的地方已经太多发。不过他也总算明白蒋介石让庄继华参加进来的目的,那就是让庄继华来保证工作方向不发生偏差。
“好,既然这样,文革,你说说怎么分工吧。”明白过来的贺衷寒也不再谦虚了。
“你负责具体工作,我呢只管政策方向,你看怎么样。”庄继华说。
“好,我没意见。”
“那好我先说说我的想法。”庄继华说:“首先不能为入党而入党,因此先挑选孙学会中的积极分子入党;其次,要解决入党后的工作,不能让他们有那种入党就什么都有的感觉;还记得我们梅县时谈过的问题吗?”
贺衷寒在脑子里仔细回忆,当初在梅县庄继华与他们的谈话,他想起那天晚上庄继华拿着一篇文章走进他和曾扩情的办公室,后来跟他们说工厂农村。
“工厂和农村,工人和农民,有人说共产党组织工会,把工人都网络过去了;组织农会,把农民都网络过去了。这是废话,你不组织,人家组织,人当然跟着人家跑了。所以工会农会是我党工作空白,我们必须把它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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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大革命风云第一节夺军(十四)
第四章大革命风云第一节夺军(十四)
“文革,工会和农会一直都是共产党在干,我们没什么经验,争得过他们吗?”贺衷寒感到有些为难。
“争不争得过另说,不去争怎么…..。”庄继华说到这里,“一肚子坏水。”陈赓的话吐纳起来蹦进脑子里,突然之间他想明白了,蒋介石这是逼他与共产党对抗,什么情报科长孙学会负责,都是一个目的,让他走上前台,与共产党公开对抗。
“蒋校长呀蒋校长,你这想法不可谓不毒呀。”明白归明白,可具体怎么办,这计划还没想明白。
“君山,你们和青军会的协调会还开吗?”庄继华问。
“回广州后就没开过。”贺衷寒叹息一声说:“不过据我所知,军校里我们的人与青军会的关系紧张,两方见面不是吵就是打。难办呀。”
“唉,这些人怎么啦?吵架打架,这事泼妇、地痞干的事,有哪些精力,不如搞点社会调查。”庄继华郁闷的说。言者无意,闻者有心,贺衷寒立刻表示了兴趣。
“社会调查?好主意,让他们去作,可以由学会出面组织,到北江、西江、佛山等地去调查农村,工厂。”贺衷寒越说越兴奋:“每个人都写调查报告,在《**青年》上发表。”
“《**青年》上发表?”庄继华有些疑惑,《**青年》是孙文学会的机关刊物不假,可是他是一份针对军队地刊物。而且是手工印刷,每期不过过百多份,就这军校总务还在叫太多,这要搞到社会上去…..。
贺衷寒也立刻感到不妥,皱眉想了会说:“要不这样,我们找《民国日报》,让他们帮我们印。我们出部分钱。”
“不好,”庄继华摇头:“最好是自己有一家印刷厂。免得受制于人。”
贺衷寒明白的点点头:“说的对,宣传部对《民国日报》的控制比以前严格多了,现在的周佛海就是原来的共产党,据说还要来个共产党,还是我的老乡,在湖南很有名地,叫毛…ze东。”
庄继华一听就明白老毛要来了。不过他不明白,老毛是搞农民运动的高手,怎么到宣传部来了,想想也没抓住头绪,只好接着贺衷寒地话说:
“倒不是担心宣传部,别人有别人的事,主要是我们自己有的话,有些时候出个增刊什么的。方便。”
贺衷寒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可是没钱,想买也买不起呀。
“这样吧,先让人打听一下,看看需要多少钱,其他的以后再说。君山。你把我们讨论的东西整理一下,然后召集大家开会。”随后抬手做个扩胸,边动边说:“这两天真把我累死了,这川军的事,情报科地工作部署,这些都还没ok,校长又把这档子事交下来,唉,什么时候才能睡到自然醒,那可是人生最大享受呀。”
贺衷寒略一转念就明白了。他笑道:“最高享受。你这要求也太低了。”
“这棵不是低了,而是搞了。”庄继华正色的说:“你想想。能睡到自然醒的人,必须具备几个条件,第一不愁明天的生活,第二不愁后天的生活,第三不愁大后天的生活,第四,不愁大大后天的生活.。”
说着庄继华与贺衷寒哈哈大笑。
喻培棣回到珠江大酒店时,熊克武他们已经回来了,从他们的脸上喻培棣就知道今天又是没有结果地一天。
熊克武他们见他回来,也都上前安慰几句,随后几人就在客厅里闲聊,没几句话题就扯到防区上了。
“锦公,他们究竟什么啥子意思嘛?既不拒绝又不答应,你要翻脸他还很热情,搞得老子不晓得郎个办。”余际唐郁闷的说。
“我看干脆把弟兄们拉走得了,狗日的瓜娃子狗眼看人低。”张冲想起这些天的情形,便有些愤愤不平。
喻培棣看看俩人不由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原来都是斯文人,十来年军旅下来,就变得粗话满口了。
熊克武叹息一声说到:“能到哪里去?有地方去,我们来这里作啥?看这些人的脸色?”
要说最不是滋味地是就算他了,当年他当四川督军,党内就连孙中山都要让他三分,汪精卫、胡汉民谁不得恭恭敬敬的,至于廖仲恺、许崇智、蒋介石这些晚辈,连话都说不上。特别是那个蒋介石,当年200大洋就把他打法出川了,现在也人五人六的在他面前摆谱。唉,世道变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熊克武这些天算是看明白了,可是为了给部队找条出路,他也不得不低头。
“锦公,我今天到得到个消息。”喻培棣看看四周,见没有外人,便把从庄继华那里得来的消息告诉众人。熊克武听完后想想便问:“这消息是从哪来的?”
“庄文革,就是那个到连山迎接我们的大本营代表。”喻培棣说。
“他一个小少校能郎个晓得愣个多?格老子的是不是骗老子的哟。”张冲有些不信。
“对头,你郎个遇到他的?”余际唐也问。
于是喻培棣又把俩人巧遇的情形说给大家,并说出自己地判断:“我认为他是有意找我地,不过我认为他的消息可能是真地目的是探探我们的底,也可能是顺便透露些消息给我们,让我们不要太急。”
“恐怕还有一个可能,”熊克武一脸严肃,语气冰冷的说:“那就是军队整编第一刀就砍在川军身上。”
庄继华的话能骗过喻培棣,却没有瞒过熊克武这样地老油子。喻培棣就恍然大悟,难怪庄继华今天陪了他这么久,目的就是想知道如果整编川军,他们高层将领的态度。
熊克武的话让客厅里所有人都沉默了,整编军队意味着什么,他们都知道。
“他一个小小的少校,能知道这么多?”张冲还是不信。
“人家这是扮猪吃虎。当初他来连山,我们都没把他放在眼里。可人家在那个时候就把咱们上上下下摸了个一清二楚,咱们还都蒙在鼓里。恐怕那个时候他们就有意识要整编川军,这个庄文革不简单呀。”熊克武叹息的说。
“这就应了那句老话,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后浪推前浪。我们老了。”喻培棣心头涌出一些无名的伤感。
“你还不到四十岁就老了!”熊克武淡淡一笑:“既然知道了,我们就可以好好合计合计,看看该怎么整编。”
文德楼。工作一整天地陈延年还在办公室里看文件,这份文件刚送来不久,他浓密的眉头紧紧地皱着。周主任在一边地沙发上坐着悠闲的喝着茶,他知道那份文件上写了些什么,因为这份文件本就是他带来的。
“en来,你对这份文件怎么看?”陈延年看完后问道。
“是非常有远见和魄力的计划,国民党如果真能按照这个计划进行改革,国民党必然强大起来。”周主任好整以暇的说。
“嗯。你说说看。”陈延年感到有些有趣了。
“拖延五卅解决时间,由国民党接管谈判。我以为他们是可以办到的;国民党对上海工商界有较强的影响力,虞洽卿与蒋介石和张静江地关系极为密切。这个计划更高明的地方在于他所有目的都是对内的,以外制内,让运动进一步发展,从而形成广泛的政治压力。以这种压力逼军队将领让步,以达到和平整顿军队和财政的目的。这个拖延,一箭数雕,真是难为他想得出来。”周主任平静的说出地自己的观点。
“是呀,真是难为他了,这个计划是谁拟定的?”陈延年的语气中饱含一丝惋惜。
“庄继华。”
“庄继华?”陈延年感到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可就是想不起在那里听到过。
“就是那个改之,黄埔一期,写《国民**和国民政府》的那个。”周主任提醒他说。
“是他!”陈延年想起来了,随后又有些可惜的说:“人才难得呀。可惜国民党是不会执行这个计划地。”
“对。五卅运动的发展已经让他们有些害怕了,否则上海工商界也不会提出什么十三条了。不过我认为整军和整顿财政。他们还是要做的,不过没有了五卅的助力,效果没这么好。”周主任说。
陈延年苦笑一下:“世事难料呀,en来,你不知道中夏同志、杨殷同志,他们去香港发动大罢工了,昨天来信说,发展顺利,这几天就要发动了,到时候广东面临的威胁恐怕更大,更直接。”
周主任闻言不由愣了下,他没想到,上海的五卅事件正在逐步平息,香港又要起来了,这下计划中的外部威胁就更强了。
“国民党没有这份魄力,特别是接管海关,虽然庄继华在计划中说明英国人的威胁没有想象的那么大,但国民党还是不敢的。”
陈延年点点头,算是承认周主任说得有道理,然后又问:“你对他所说地改革党务怎么看?”
“行不通,从这个计划中可以看出,庄文革对老牌国民党人很是失望,所以他寄希望于发展青年入党,然后用青年来逐步代替老人,可是那些老人干吗?失去权力和地位,那些人不拼死相争才怪。退一步说,就算青年入党了,可是整个国民党传统上就没做过工人和农民运动,因此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工人农民打交道。而且国民党毕竟是个资产阶级政党,他地主要成员不是地主就是城市里的中小资本家,搞工人运动或农民运动,岂不是要损害他们自身地利益,到时候恐怕他们自己党内就有人起来反对。说实话我还真希望他们这样干,真这样干,则必然是由左派出面执行,那么左派的实力就会大增,这对我党也是有好处的。所以这一条反而是最不用担心的。”周主任用结论性的口气说道。
“嗯,这一点我们看法相同。”陈延年点头称是,沉默的思考片刻后,他用缓慢的语气问:“这个庄继华的很多观点与我党相近,你看能不能把他发展过来?”
第四章大革命风云第一节夺军(十五)
第四章大革命风云第一节夺军(十五)
周主任没有回答,到黄埔军校后,周主任就在观察庄继华,可是直到现在他也没看明白。要说他反对共产党吧,可庄继华很多做法与党的主张相同,比如这份计划中的深入工农,要说赞成共产党的主张吧,可他的言语中却透露出对苏俄的不信任和反对党的某些政策。
“我看很难,庄继华对共产主义理论了解很深,甚至比我党绝大多数党员的了解还深,蒋先云曾经与他关系很好,私底下蒋先云曾经做过试探,不过被他拒绝了,据蒋先云的汇报,他的理由是他不想跨党。不过我不这样看,我认为他是因为不赞同我党的某些政策才拒绝的,而这些政策很可能涉及我党的很多根本策略。”
“这是蒋先云的说的?”陈延年惊讶的问。
“不是,是我的判断。”周主任说。
“你能不能说得具体点。”陈延年想想后问。
“比如,他对苏俄非常警惕,曾经说过中国共产党应该尽快独立,脱离第三国际;还有马列主义应该与中国的具体实践相结合,走苏俄的道路是不能在中国取得成功的。还有,他认为我党应该加强军事工作,最好能独立掌握军队,还有两党合作应该采取党外合作而不是党内合作。等等,这些主张与我党现行的政策是矛盾的。”
“原这样,他的思想不能转变吗?”陈延年明白了。
“放在其他人身上转变是可能地,庄继华嘛恐怕就很难。因为他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已经成型。转变…..,我不抱希望。”周主任十分惋惜的说。
陈延年思考片刻后点头称是。思想教育对世界观没成型的人是有效的,对成型的人效果极其微小,庄继华理论上既然有一套,那么空洞的鼓动对他是没有什么作用地,而且你提出的一般地计划或者方法与他的理论不吻合的话,也不会得到他的赞同。作这样人的思想工作几乎对牛弹琴。
“中央决定我党不参加这届国民政府。”陈延年放开这个话题,开始谈今天找周主任来的主要问题。
周主任闻言不由皱起眉头。不解的问:“为什么?”
“中央认为我们基础太薄,现在不应该急于加入政府,而应该把更多精力放在发动工农上。”陈延年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周主任,周主任接过来,快速翻看。文件列举了五卅以来各地发生地种种事情,指出现在运动已经脱离了党的控制,党现在被民众推着往前走。究其原因还是我党力量太弱,因此现阶段的工作还是应该发展组织,而不是急于参加政府…..。
“中央只看到一面,参加政府不是可以更好的发展组织吗?”周主任对中央的决定有些不理解。
“我也是这样想,老头子有些糊涂了。”陈延年叹息的说。因为力量小就不参加政府,这真是滑稽。
“彭分田对我说,现在老百姓正统观念很强,不是政府的人开展工作非常困难;我们在广东各地组建农会。说共产党老百姓根本不懂,说是大本营、国民党,人家立刻就能明白。这说明什么,名不正言不顺,老百姓认这个。”陈延年想想就感到生气,中央远在上海。可中共**的重心已经南移到广州,这种脱离中心地做法已经引起很多问题,他向上面报告时提到过这个问题,可中央就是不肯迁到广州来,真不是他们是怎么想的。
“延年同志,中央的决定我们必须执行。”周主任提醒他说。
“我知道,我只是生气,不理解,我们为什么要做这样的退让。”陈延年气恼的说,周主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了会。他才又说:“en来,今天找你来。是因为我有个想法,我想你们在政府中的人要发挥更大作用。”
“那当然好,不过怎么作呢?”周主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