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李之龙从陈璧君的话里还听出一丝还有挑拨,所以他不打算接这个话题,而是替蒋介石分辨:“西南开发必须要与地方政权配合,这几年,重庆市长人选虽然常变,其实都受文革的控制。现在重庆定为陪都,再受西南开发队的控制这就不好了,畅卿先生原是南京市长,出任陪都市长非常合适,再兼开发队副队长,也能照顾开发队的工作。”
“在田,你可真是君子。”曾仲鸣嘲讽道。谁都知道蒋介石这是向西南开发队中掺沙子,可李之龙怎么就没察觉呢。
“西南开发队里,黄埔同学很多,委员长真地要插手队中事物很容易,用不着再派个杨畅卿来。”李之龙解释说:“黄埔同学担任中高层干部的比比皆是。”
曾仲鸣哑口无言,汪精卫却皱起眉头,李之龙的态度有了微妙转变。看来让他跟他走还要花一些时间,不能操之过急。
李之龙回到家里。心里还是很不舒服,他不明白,汪精卫怎么变得如此胆怯了,当年那个慷慨赴死的人那去了。
潘慧琴见他脸色不与,便问什么事,李之龙叹口气便把他的疑惑一一告诉她,潘慧琴轻轻一笑。站起来说:“我当什么事呢,这点小事,汪精卫从来都是软弱无力,空谈还可以,做不出什么大事。”
潘慧琴对汪精卫没什么好感,当年中山舰之时,明明李之龙是冤枉的,汪精卫身为国民政府主席。军事委员会主席,却毫无办法,当时他就认为这个人无能,根本不是蒋介石的对手。
潘慧琴说着走到书桌前:“妇女救国会青年救国会明天要在较场口联合举行一次群众大会,要让我发言,对了。你参不参加?”
“没时间,前方需要地武器弹药越来越多,江北城的工厂必须加快进度,我要去看看,还有北碚地工厂,老天,同时开工十六家新工厂,真不知道文革的是怎么想的,不把那点钱折腾完,他心里不安似的。”李之龙靠在沙发上。庄继华向蒋介石捐献了五亿美金。这事最终梅云天还是告诉了李之龙,这让李之龙不由担心起四川开发公司将来的运作资金来了。
“文革的心眼可比你多。”潘慧琴头也没回,忽然她像想起什么来了,扭头对李之龙严肃的说:“与汪精卫地交往要小心,当年的教训可别忘了。”
李之龙仰望屋顶,沉默了一会才说:“我怎么会忘呢。”
的确,中山舰让他刻骨铭心,他花了将近十年时间才走出来。过了好一会他才叹口气:“他是国民党元老,副总裁,又是国民议会议长,他来我能不接待吗?”
潘慧琴停下笔想了想说:“看来,你也不是搞政治的料,唉,”秀眉微蹙:“我们都不是搞政治的料,庄文革观一知三,我们就不看不到,总感觉不对,又不知是那不对了,杨永泰来当副队长,这里面恐怕…..”
“校长这是冲工厂来的,文革的电报说得很清楚。”李之龙在心里也不由承认,自己确实不是搞政治的料,明知不对,可还是下不了决心。
“我看最近你还是不要跟汪精卫见面了,先冷一段时间再说,要不到綦江去看看,再不然到攀枝花或者云南去,把事情想清楚再说。”
綦江钢铁厂三期扩建,攀枝花和云南地钢铁厂正在建设中,这两大钢铁厂若建成投产,钢产量就能翻两番。
“开什么玩笑?还跑云南,重庆都忙不过来,要去也让俞大维去,现在队里那个人不是一个当作三个用。”李之龙摇摇头。
潘慧琴担心的看着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了,必须给他找个顾问,中山舰之事决不能重演。
开发队的人一个个在脑海中掠过,可筛了一遍还真没看上谁,唉,要是庄继华在就好了,他的政治眼光不知是从哪来的。他们夫妇这些年结交地,能给他们提供帮助的也就是庄继华了;梅云天有些时候可以说说,但商业眼光更敏锐,政治上恐怕与李之龙差不多,洪君器就更差了,专家学者搞专业还行。
“你为何不去找张静江先生谈谈呢?”潘慧琴忽然想到去年到重庆的张静江,此公的政治经验丰富。
李之龙一愣,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有些为难的说:“我和他交往不多。”
“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文革和他交情非浅。”潘慧琴立刻截断李之龙的话。
李之龙缓缓点头,他留在重庆看家。这个家可他们一伙人的家,其中就包括了张静江,实际上他们是捆在一起地。
两口子正在说话,保姆敲门,说刘殷淑来了,潘慧琴和李之龙忙迎出来,刘殷淑领着丫丫一起来的。庄李氏听说刘殷淑又怀孕了,这次很可能是儿子。忙不迭的要拉庄来顺一块过来,庄来顺舍不得即将收割地粮食,非要等收了秋粮再回来,结果上海打起来了,俩人只好绕道,这一路颠簸,好容易在前几天到了重庆。一见刘殷淑生了个儿子,老两口乐得嘴都合不拢。
“殷淑,你来了,快坐下。”潘慧琴见刘殷淑站起来,连忙招呼,刘殷淑比较安静,很少出来串门,最多也就到潘慧琴或者小秀家里走走。原滕杰在时,他家也偶尔去去,不过潘慧琴这里是来得最多地。
“在家待久了,出来走走,爸妈带了些土特产,我拿了点来。你们尝尝。”坐月子让刘殷淑的身体变得有些丰满,原来地秀丽变得性感更加吸引人了,不过她秀美地脸上却挂着淡淡的忧虑。
潘慧琴也不客气,让李嫂收了,然后坐在刘殷淑身边,把丫丫拉到身边,已经三岁地丫丫正是喜欢玩闹的时候,非常不情愿的扭了扭,潘慧琴笑道:“怎么不喜欢阿姨了,阿姨抱抱。”
“你有三个儿子。还没抱够呀。”刘殷淑微笑着看着女儿在潘慧琴怀里挣扎。潘慧琴松手,然后叫李嫂拿些糕点给丫丫。刘殷淑急忙制止。
“她刚吃了两块桂花糕,别吃多了。”
“小孩子嘛,就该多吃。”潘慧琴满不在意的说:“我那个三个小子可能吃了,这东西一会就消灭光了,小孩子能吃是好事。”
丫丫拿着两块桂花糕,小嘴吧唧吧唧的,李之龙的三个儿子也涌进客厅里,这三个小子都上小学了,潘慧琴问他们作业作完没有,三个人叽叽喳喳的说做完了。
“你们把丫丫带出去玩,李嫂你看着点。”刘殷淑说:“我们安静说会话。”
潘慧琴心中一动,等四个孩子出去后,客厅安静下来,刘殷淑才忧虑地说:“这些天,我心里糁得慌,好多人家都….,我真害怕,他要有个好歹,我们母子可怎么办。”
“唉,你这就多虑了,”李之龙连忙劝解:“文革不会有事的,他是司令,用不着他去冲锋陷阵。”
“我知道,可老想着,当年牛行不也一样,他是副师长,不也….。”刘殷淑想起当初在广州从报上看到牛行血战的情形,心中就忍不住阵阵发虚。
“这次与上次不一样,这次他是战区副司令,距离前线远着呢。甚至可能连炮声都听不到。”李之龙笑着说:“殷淑,你完全不用这样担心,你现在要做的是把孩子带好,为文革免除后顾之忧。”
“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老想。”刘殷淑很是忧心,李之龙讲的道理她全懂,可每次听战报,还是忍不住心惊胆颤。
“殷淑,你看你都是上将军夫人了,还没练出来呀,这乱世,战火连天,上百年了,有几天没打仗没死人。”潘慧琴叹口气,这个时代的中国,几乎都是从出生就听到枪响,对枪声炮声早就习以为常,死人也是经常可见,当年刘殷淑北上寻夫,沿途看到的杀戮同样不少。
刘殷淑也同样叹口气:“这安稳日子什么时候才有呀。”
几人正闲聊,宫绣画进来了,潘慧琴对她的到来有些意外,宫绣画比较孤僻,有些不合群,作为庄继华地秘书,工作繁忙,稍有闲也就待在她的宿舍,很少出来串门。
她们三人在广州都是好友,现在也不例外,只是宫绣画小姑独处,让她们很是担心,可谁也不敢给她介绍男友,刘殷淑隐约知道点她与伍子牛的事。
“绣画,你来有什么事吗?”聊了几句后,潘慧琴问道。
“有,在田,文革的电报。”宫绣画把电报递给李之龙,庄继华关于西南开发队的电报都是发给宫绣画,这套密码只有两个人有,庄继华和宫绣画各持一套,凡私密电报,都用这套密码。
李之龙接过电报,起身进入书房,宫绣画随后跟进去,刘殷淑和潘慧琴毫不在意,依旧谈她们俩的私密话。
进入书房后,李之龙才打开电报,庄继华地电报比较长,他首先透露德国拒绝中国购买武器装备的消息,然后又透露蒋介石两次提出,将重庆兵工厂划归中央管辖,说明在目前内外交困下,蒋介石已经把目光盯在重庆兵工厂上了,他肯定要想办法获得重庆兵工厂的支配权,为了保住兵工厂的控制权,可以做些适当让步,比如可以答应优先提供中央军和川军,但工厂决不能交出去,其次,工厂属于四川开发公司,应该尽快与刘湘商议,请他派人出任四川开发公司的总经理,请张静江出任西南开发队的顾问。最后,庄继华提到汪精卫。
“…..,前车之鉴万不可忘,汪精卫应尽快疏远,中央要动西南开发队,控制兵工厂,必然从人事动手,汪精卫乃校长的政敌,其人志大才疏,目光短浅,意志薄弱,根本无法指望,不可授人以柄。仅凭我们自己的力量无法保住工厂,必须与川中力量结合,你可与甫公接触,请他想想办法。”
李之龙看完之后长出一口气,思绪连篇,往事的历历在目。宫绣画见他看完,从他手中接过电报,划了一根火柴,将电报烧了。
“当年文革就看到这一点,他曾经给我透露过,引进川中力量的目地不仅仅是免除当初地麻烦,主要是为了今天。”宫绣画把当年在成渝铁路工地上庄继华与她的谈话简略地告诉了李之龙。
李之龙默默的笑了笑,这下他松了口气:“我明白该怎么办了。明天我就与严副队长和洪君器商议,将销售科正式并入四川开发公司。”
“将中央军的需求列为优先满足,四川开发公司管理层应该变一下了,最好让刘湘邓锡侯他们的人进来。田颂尧不是没走吗,就让他进来然后让刘湘再派个人来。”宫绣画出了个好主意。
用他们自己的力量与蒋介石周旋,完全是以卵击石,只有与川中势力结合才能与蒋介石周旋一二,李之龙和宫绣画都没意识到,蒋介石这次对兵工厂是势在必夺,现在中国的武器弹药就看重庆了,不能控制住这里,就等于把自己的命脉送到别人手中,这是蒋介石决不能接受的。
第二天,李之龙召开四川开发公司和西南开发队联席会议,在会上决定加快新工厂建设,同时西南开发队的销售科合并到四川开发公司中。
李之龙专门找洪君器谈话,要求优先照顾中央军补充,洪君器当然没有意见,一次性向中央提供了两千具火箭筒,三千门迫击炮,两百门重炮,以及大批弹药,足够装备四个师。这些装备立刻补充进正在武汉附近整补的第一军和七十一军等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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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血火抗战第二章津浦路防御战第三节议战(一)
第三部血火抗战第二章津浦路防御战第三节议战(一)
徐州,自古皆为四战之地,从刘项相争到今天,两千年里,此地皆饱经战乱,当地的人民早就积累了丰富的应变经验。南京保卫战一开始,徐州极其附近的居民就开始外逃。尽管南京保卫战胜利的消息也没能阻止他们的外逃脚步。
络绎不绝的外逃人群让徐州的市面变得有些萧索,街上行人脚步匆匆,暖和的春风吹在人身上依旧冰凉冰凉的。
不过最近徐州市民安心了不少,徐州附近出现大批军队,连附近几个县都住满了,市民们私下里估计总数有几十万,这些部队给市民增加了不少话题。
“….,我瞧,老天爷,一溜大炮,远远的看不到头,小鬼子这次可要倒霉了。”
“我听说这次率部队来的是南京守城的庄继华,小鬼子在南京吃了他的大亏。”
“那南京不是一样丢了吗?”
“这你就不懂了,这叫以啥,换时间,报上说了的。”
“以空间换时间,剃头三,你认得字吗?知道上面写的啥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街上每天都有读报的,学生娃们,每天都在街上读报,我不识字,他们识呀。”剃头三一边在别人脑袋上忙活,一边与人闲聊,倒不怕把别人的脑袋剃坏了。
“来了,来了。”一个小伙子急匆匆的从门外冲进来。
剃头棚里地人立刻跑到门外,从街的那头过来十几匹马。这些马走得不快,很悠闲的在大街上散步。
“谁呀?你们谁见过?”
“看军装,除了李司令外,谁官大就是谁。”
那群马慢慢走近,可观看的街坊们失望的发现,很难分清谁是他们要找的目标,这些人穿着都差不多。远远的军衔根本看不清。
“庄司令,旗开得胜。再造大捷!”忽然有人大声叫道。
突然出现地声音,让马群中几个士兵警惕的望向这边,中间地一个军官却毫不在意的向他们挥挥手,人群一下热闹起来。
“教训教训小鬼子!”
“庄司令!打他狗日的!”
“庄司令!杀光小鬼子!”
“弟兄们,回来徐州父老给你们摆庆功酒!”
一个军官策马走出人群,在众人面前勒住马,马上军官抱拳向众人施礼:“感谢诸位父老乡亲。保卫徐州,光靠军队是不够的,还需要大家的群策群力,我们一起在徐州再给小日本一个教训,好不好!”
“好!狗日的小日本,只要敢来,打他狗日的!”
“徐州是我们地家,保家卫国责无旁贷!”
“庄司令。只要您一句话,没说的!”
…..
“文革,我在这大街走了一个多月,没见百姓如此激动,情绪如此高涨。”
庄继华回到队伍中后,李宗仁微笑着对他说。他一到徐州就发现。徐州市内人心惶惶,市面萧条,大批市民外逃,为了稳定人心,他就每天骑马逛街,这样逛了将近一个月,外逃的人才减少了,不知道是能逃的人都逃走了,还真是他巡街的效果。
“只要我们多打胜仗,民众的情绪还会更高。”庄继华淡淡的说。他是前天赶到徐州的。蒋介石离开蚌埠后。他没有立刻启程到徐州,而是继续留在蚌埠组织总结。
这是庄继华地老习惯。每次战后都要搞总结,从士兵个人战术到班排连战术,各级都要总结。南京之战,包括了防御进攻两方面,这两方面都要总结。
总结还没完,从四川来的十万新兵也到了,这批新兵迅速补充到部队;说来这十万新兵能安全送到花费的心思可不小,沿途打这批新兵主意的可不少,幸亏到武汉后,与新三十八师和新二十二师结伴而行,其次这些新兵都愿去四川出来的部队,这才安全走到。
补充新兵后,庄继华又布置了新兵训练,要求各部队尽快把这些新兵训练出来。做完这些之后他才启程到徐州。
“是呀,你在南京与日本人交手,对日本人的战术怎么看?”李宗仁边问边向四周打量,四周民众情绪依然很激烈,他随意地挥挥手,答复民众的欢呼。
从剃头棚爆发的欢呼在这条街上扩散,沿途的商贩行人都在向这群军人欢呼,四周负责警卫却绷紧了神经,一手摸在腰间的驳壳枪上,把群众拦在马队之外。
庄继华面带微笑的向四周频频点头,人群更的声音太大,李宗仁的话他没听出清楚,自顾自的说:“南京和淞沪消灭了十多万日军,如果我们再打几个这样的消耗战,日军地攻势就必然放缓,兵力不足地矛盾就更加突出,也就无力发动大规模进攻了。”
“淞沪南京我们消耗的兵力也同样多,当年你建议广西搞预备役,我们搞了十年,成功建起了预备役,你在四川也搞了预备役,可中央却没有,部队消耗补充极慢。”李宗仁叹口气说,不过看到眼前地场景,他依然有些兴奋。
庄继华这次听清了,他也只有叹口气,在蚌埠时他也向蒋介石建议尽快在全国其他地区建立起预备役,蒋介石虽然同意,但却又把这件事交给民众训练部,天知道,陈公博什么时候能建起,其实在他心中,最好人选是邓演达,但这个话却暂时无法向蒋介石说。
出了这条街,总算安静了一些,李宗仁又提起日军的战术。庄继华说:“日军地战术其实很简单,充分发挥他们的火力优势,比较而言,日军的进攻战术更灵活一些。不过总体来看,日军的战术都比较呆板,进攻时不是波浪队形就是后三角队形,防守时。土工作业较差,战壕和碉堡构筑不够坚固。不过日军单兵战术很很强。士兵经过严格训练,枪法精准,白刃格斗能力很强,一对一单兵格斗,取胜的大多数是他们。”
“日军军官的战术意识很强,即便是低级军官也能根据战局发展作出战术调整。日军士兵作战精神极其顽强,即便面临绝境。也不放弃抵抗。溧水反击时,我们突破了两翼,但却两翼的残存士兵死死拖住,以至未能及时围歼上野。”
李宗仁脸上带着轻松地笑,心中却很沉重,中国军队的训练根本无法与日军相比,津浦路这一仗难打呀。可转念一想,既然这样那他们怎么打垮日军地呢?
“文革。对付日军有什么诀窍没有?”李宗仁问道。
“就战术而言,防御时构建大纵深防御体系,战前的土工作业功课要做足,战壕至少要修五道,阵地内要建防炮洞。山地防御中,在日军进攻时。主要兵力要隐藏在反斜面。此外还要注意一定要在手上保留一支预备队。在进攻时,集中炮火首先打开突破口,乘胜扩大突破口,其次特别注意发挥冲锋枪和轻机枪的作用。”
庄继华侃侃而谈,李宗仁心中却苦笑不已,你们四十九集团军的装备好,可以打这样的战术,可其他部队呢,根本没法打这样的战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