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悠兰收起手枪,又不甘心的问:“是不是周队长他们?”
“不是。”闷驴说完后,给大牛递个眼色,大牛会意的点点头,转身对梅悠兰说:“梅记者,我们走队长说了,到吴家坪等他们。”
四个人再度上路,这次还是小石头开路,大牛背上梅悠兰,闷驴断后保护。天色渐渐黑下来,太阳在努力散发最后的光芒,将数目光所及的山头染成红色,这要换在往常,梅悠兰会很有闲情逸致的坐下来欣赏这群山间的霞光,可现在他们却只能悄悄的,匆忙的赶往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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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血火抗战第九章奔流第三节太行行(六)
第三部血火抗战第九章奔流第三节太行行(六)
月光有些昏暗,当大牛将她轻轻放下,梅悠兰才知道已经到吴家坪了,抬头打量附近的,黑黝黝的,除了满天星光,蟋蟀的鸣叫。一天的忙碌让所有人都感到疲惫,除了放哨的闷驴,大牛和小石头很快便睡着了。
梅悠兰没有睡,她的心思有些混乱,想着这场战争,这场该死的战争。要不是这场战争,庄继华就不会回国了,他们可能在美国就结婚了,或许已经有两三个孩子了。这场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鄂北大捷,光复武汉,很显然,小鬼子败已经败象已定,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打败小鬼子以后呢?
以前梅悠兰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以前庄继华说要在西南办工厂,她就追着他去了重庆,他说要打鬼子,她就追着他去南京,去徐州,去云南,可将来呢?打完鬼子后,他又想做什么呢?
从庄继华身上又想到这场战争,日本人在中国连续失败,中国已经进入战略反攻阶段,可日本人的实力依旧还是很强大的,庄继华出任江北战区司令,手下拥兵百万,权高位重,他能不能打到东北呢?好像听哥哥说起过,他们打算去东北。
一会儿,思绪又转到gcd身上,梅悠兰以前见的gcd人都是高层gcd人,象周en来、博古、叶j英、董b武,对gcd社会的的组织,基层工作人员的生存状态、工作方式几乎都不了解,对敌后抗战的了解就更少了。在进入太行山之前,留给她最深印象的便是《在太行山上》这首激情澎湃的歌,可与小分队这短短几天时间,她对gcd游击队便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以前庄继华总是说,gcd人和国民党人没有什么不同,都想救国,只是救国的理念不同,现在看来这话太正确无误了,周队长,栓子,牵羊,大牛,他们不同样是在战斗在抗战第一线吗?在为国家为民族流血牺牲。
从这些人身上,可以看出,gcd是个组织严密的政党,他们有独特的组织,独特的地方行政系统,这个行政系统的效率虽然不先进,可效率丝毫不低。
在不知不觉中,梅悠兰被身边的动静惊醒了,她挣开眼,感觉有些迷糊,揉了揉眼睛,还没看清周围的情况,小石头已经悄没声的在她身边,手中紧握着驳壳枪。一缕晨光已经洒进他们躲身的小树林。
“还我山河,回令。”
“驱逐倭寇。”闷驴说着从树后出来,山坡下的蒿草中也站起来个人,小石头腾地一下蹦起来,高兴的叫道:“是队长,我说他没事吧”
说完之后得意的瞟了眼梅悠兰,然后冲出树林,梅悠兰挣扎了下站起来,试着走了一步,锥心的疼痛便从脚上传来,她只得单腿扶着树枝向外走,没走两步,伤脚碰在地上,她忍不住发出声“哎哟”。
“梅记者,你怎么起来了,快别动”周队长闻声进来,看到梅悠兰正靠在树上,额角冒出冷汗,连忙过来扶住她。
“没事,不小心碰了下。”梅悠兰露出丝苦笑,然后冲他身后看了看,神情顿时严肃起来:“他们呢?”
“小王牺牲了,”周队长的语气平静,神色不变:“栓子他们还不知道。”
梅悠兰心中有愧:“都怪我…..。”
“不怪你,是我没安排好。”周队长轻轻扶着她:“打鬼子那没有牺牲,这几年,我们县大队前前后后牺牲了上百号同志,换了两个政委,他们都是在与鬼子战斗中牺牲的。”
“队长说得对,梅记者,”小石头接口道:“干**就是拎着脑袋干,要是怕牺牲,就别干**,回家抱孩子去。”
大牛也插话劝解,只有闷驴还是象往常一样,见有人照顾梅悠兰了,他悄没声的守在树林外围,观察周围的环境。
队长将梅悠兰扶到块岩石上坐下,然后解开腿上的绷带,看着脚上的红肿,微微皱眉,小石头解开头上的帕子,递给梅悠兰,用命令的口吻道:“咬上。”
“做什么?”梅悠兰有些不解,小石头说:“队长要给你接骨,疼得很,咬上。”
梅悠兰接过来闻了忍不住扔给回给小石头:“你怎么不洗一下,这么臭。”说完后让小石头把她的包拿来,从里面拿出自己的毛巾咬在嘴里。
小石头嘟囔着闻了闻自己的毛巾,感到没什么味道,队长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对梅悠兰说:“梅记者,你是那里人?”
“我,”梅悠兰迟疑下还是说:“我出生在美国,12.8抗战后回国的,已经回国十多年了。”
“美国?美国在那?”小石头有些好奇,他这辈子还去过比县城更大的城市,就算县城也是参加**后才去的。
梅悠兰噗嗤一下笑了,队长的手在她的脚踝轻轻揉动,不过他可比大牛高明多了,一点不感到痛,只是有些麻痒。她没有回答小石头的问题,而是把毛巾咬在嘴里,队长冲她笑笑,手上一使劲,梅悠兰身体一阵,一阵锥心的痛立刻扩散到全身,她忍不住发出呜咽声,过了一会才缓过气来。
队长拿出瓶药敷在脚踝上,然后又给她包好,作完这一切后,他站起来对梅悠兰说:“过两天就好了。”
这时,梅悠兰才注意到,队长的神色有些疲惫,脸上乌七八糟的,衣服上沾满了泥,她正要开口言谢,可又感到有些虚伪,为了护送她,小分队原有十二人,现在就剩下四个了,这岂是简单的谢字可以表达的。
“梅姐,梅姐,”小石头的语气变得热烈了:“那美国在那里?”
“美国在地球的另一边,”梅悠兰顺势摆脱了那层心理,开始给小石头上起地理课来了,不过小石头懂得实在太少,她的解释越多,小石头的问题越多。
“我们脚下的大地从整体上看是个球形,我们就把他叫地球,”
“地球那边的人没掉下去是因为地球有引力….”
“引力…..,你看,把你这块小石头扔出去,为什么不向天上飞,而是落在地上呢?这就是因为地球有引力。”
小石头还是似懂非懂,不过这也是梅悠兰最大忍耐了,她本就是学文科的,对什么万有引力了解本就不多,要详细解释出来,实在有些勉为其难。
“小石头,你该去读书。”看着小石头对知识的热切希望,梅悠兰轻轻叹口气。
“等打跑鬼子我就去读书,将来当个先生。”小石头的目光中露出些许向往,不过他没告诉梅悠兰,他不识字,现在学的几个字还是加入县大队后才学,在这样的大知识分子面前,当然不能露丑。
“好,有志向,”虽然他不说,可梅悠兰也猜到他没多少文化,便鼓励道:“不管将来做什么,都要有知识,等打完鬼子,你来找梅姐,梅姐送你去大学。”
“真的?”
“当然是真的,梅姐说话算话”梅悠兰很是豪气,她心里有些喜欢上这个小家伙了,至少比练小森那家伙有趣多了。
另一方面,小石头也从来没与这样的高知女性打过交道,处处有些好奇,他拿过梅悠兰的毛巾闻了下,又拿起自己的毛巾闻了闻,两条毛巾间好像是有些差别,那条毛巾好像是要香点。
“你这毛巾打了胰子。”小石头想了半天才终于找到其中的差别,忍不住说话大声了些。
“小声点。”大牛狠狠的瞪了小石头一眼,小石头连忙捂住嘴,梅悠兰看着他无声的笑了,过了一会,两人又开始闲聊起来。
不过队长倒没什么表示,昨天遇上的鬼子汉奸并不是来扫荡的,他们不敢深入根据地太深,以昨天那股敌人表现出的战斗力,八路军主力部队一个营就能完全歼灭他们,所以昨天夜里,他们就很可能已经回去了,他们现在停留在这里主要等栓子和牵羊他们,这里是规定的集合点。
太阳渐渐高升,周围的群山,色彩变得更加丰富,可小树林里的气氛越来越沉闷,梅悠兰和小石头也停止了聊天,开始变得有些焦躁不安。
“队长,我去看看吧。”大牛终于忍不住向队长申请道,队长看看天色,坚决的摇摇头,现在去,根本没用,如果他们还活着,应该快到了,如果没有….,那还用去吗。
太阳渐渐滑过中天,山野依旧沉静,仿佛没有人烟,队长也渐渐有些沉不住气了,他腾地站起来,走出树林,站在高处向外望,心中有些烦躁:“难道他们真的全完了?一个都回不来?不会,不会,鬼子虽然人多,可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怎么也应该跑出来两个,至少一个。”
另一个问题也浮现在脑海,分区接应分队到那去了?他们昨天在不在小满村?难道也牺牲了?不会,绝不会,这伙敌人人数虽多,可战斗力并不强,不可能全歼分区接应分队。
正胡思乱想,大牛突然指着山下:“队长,你看那你看那”
队长凝神观察,山坡下出现两个黑点,黑点好像行动不便,走走停停,不时歇息下,他拔腿便向山下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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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血火抗战第九章奔流第三节太行行(七)
第三部血火抗战第九章奔流第三节太行行(七)
回来的是栓子和牵羊,两人都负伤了,牵羊有三处伤口,两处枪伤,一处手榴弹片。他们带着鬼子在山里转圈,牵羊和栓子先后负伤,满柱牺牲,眼看着他们要被追上,两人搀扶着躲在一个悬崖下的山凹中,这才躲过鬼子的搜索,天黑后,鬼子收兵回去他们才艰难的爬上来,而后两人搀扶着向会合处走来。
当看到队长他们过来时,两人再也坚持不住了,身体一软就倒在地上。队长飞快跑来,大牛随后跟上,梅悠兰却注意到,虽然情绪很激动,可闷驴却没有下去,而是占据了个高点,持枪警戒,发现这点,梅悠兰对游击队的战斗力有了新的认识。
当队长和大牛将栓子和牵牛背进树林后,开始为他们清理伤口,用新的绷带将伤口重新包扎起来,过了一会,栓子首先醒过来。
“队长,满柱牺牲了。”
“我知道,”队长沉声说:“你好好休息,其他的事先不要管。”
现在七个人,却有三个伤员,梅悠兰都替他们担心,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她想问,可又问不出口。但小石头的表情却丝毫看不出不担心,队长给大牛交代几句后,大牛转身便走,梅悠兰不知道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处理,不过她相信他们会有办法,毕竟这里是太行山。
果然当太阳快落山时,大牛回来了,跟着他一块回来的还有三副担架和六个当地人,这些人来了后,和队长寒暄几句后,将三个伤员扶上担架,然后抬起便走。
“闺女,躺下。”抬着梅悠兰的有个是看上去六十多岁的老人,满脸的皱纹,头发胡须有一半都白了,让这么大年龄的老人来抬自己,梅悠兰很有些过意不去,经过这么长时间休息,她感到脚已经好很多了,柱着拐杖完全可以自己走。
“我能走。”梅悠兰想下来。
“闺女没事,我抬得动,”老人看出了梅悠兰的顾虑,咧嘴一笑,有些不满的说:“别以为我老,我还不到六十呢,去年部队打鬼子时,我是村里的支前队长,从阵地上背下来七个伤员,你不算什么,那个机枪手才重。”
老人的的语气中有股自豪,梅悠兰想了想便躺下了,然后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与老人聊天,梅悠兰很快便得到她想知道的东西,同时对gcd的组织能力感到震惊。老人的村子是个小村子,只有三百多人,可村里设有党支部,村行政,共青团委,妇救会,儿童团,民兵,通过这些组织,将全体村民组织起来。
平时村民劳作,儿童团站岗放哨,妇女负责物资供应,就像重庆那样,为部队生产军鞋和军装,民兵负责远距离放哨,比如三岔口这样的地方,战时,民兵则组织起来,为主力部队提供支持,村党部则负责组织支前队。
“这完全是全民战争。”梅悠兰心里极其震动,这比重庆的组织还要严密,惯例还要严格,她想了想又问:“要是鬼子来了,主力部队没到,你们怎么办?村里的民兵能挡住敌人吗?主力部队能及时赶到吗?”
“你这闺女,主力部队那能天天守在这一个地方,”老人对梅悠兰的短见识感到好笑:“你想呀,闺女,这全中国,不说全中国了,就说这太行山,有多大的地方,鬼子有多少,都要靠主力部队,那哪行,还得靠我们自己。”
“我们实行的村联防,一村有事,村村支援,村外都有信号台,鬼子一来,就点燃信号,其他各村都来支援。”
梅悠兰微微皱眉,在小满村遇袭时,没有看到什么其他村来援?老人走了一辈子山路,边说话,脚下却很平稳。山道盘旋,却并不陡峭,很快翻过两个山梁,天空中已经显出层层鱼鳞,远处的村庄被金色的夕阳笼罩,缕缕炊烟飘起,很快消散在山风下。
“就要到了,闺女,放心,村里早准备好了。”老人眯眼看了下安静的村子,轻轻吁口气,对梅悠兰说。
“大爷,我不太懂,”梅悠兰还沉侵在那个村村联防中,感到这里面似乎有解释不清的地方:“要是鬼子来得多,就算几个村的民兵也挡不住呀。”
“闺女,我看你不是我们根据地的人吧,”老人笑道:“也对,我们的人不会穿这样的服装,倒和国民党有些象。”
“老爷好眼力,我是从重庆来的,到根据地来采访的。”梅悠兰也不隐瞒。
“还好,你不是国民党党部的,大壮,小心点,”担架抖了下,老人连忙招呼前面的中年人,然后才对梅悠兰说:“这样说,你是朋友。”
“对,对,是朋友,我见过贵党的周en来副主席,还有,八路军参谋长叶j英将军。”梅悠兰连忙说出几个名字,拉近与老人的关系,好像生怕老人一生气把她掀倒山崖下。
队长一直走在梅悠兰担架的后面,这也是出于保护的需要,当他听到周en来时,心中的迷惑才完全解开,这次的保护任务是如此严格,挑选的队员是县大队最精锐的队员,上级特意强调不能出一点差错,原来这个女记者有这样深的背景,是周副主席亲自介绍来的。
老人对这两个名字似乎没什么在意,他依旧自顾自的按照原来的话题说下去:“鬼子来了,我们不能和鬼子硬拼,可也不能让他松快了,埋地雷,打冷枪,坚壁清野,哼,要不是这山里有山泉,鬼子连水都喝不上。”
老人断断续续的描述中,梅悠兰对gcd宣扬的人民战争的作战方式有个大致的了解,民众通过各种组织组织起来,村与村之间形成联防互保,平时各种物资全部坚壁,只留下少量物资以供生活,敌人来了后,各村迅速坚壁清野,百姓在村支部带领下躲避起来,民兵则在民兵队长率领下实行骚扰作战。
骚扰作战的形式很奇妙,完全不同与梅悠兰以前知道的任何作战;地雷战,麻雀战,平原上的地道战(山区无法进行,因为下面挖不了多深便是岩石),地雷战好理解,麻雀战其实就是一种骚扰,让敌人的神经始终处于紧张疲惫中,得不到休息;当敌人在一个村子扫荡时,其他几个村子的民兵便在敌人外围进行袭扰,迫使敌人无法集中全力进攻;几个村子的民兵还可以集合起来,切断敌人的后勤运输。
“…..,我在这里看到了mzd先生所说的人民战争,这种作战与国军的作战完全不同,他们用这种方式在敌后艰难的坚持了六年。
游击队的武器五花八门,你可以在他们中找到各种各样的武器,各个时期的武器,有晋造,汉阳造,土枪,甚至还有前清的前装土炮,他们武器的好坏取决于与他们作战的敌人的武器好坏,这就是说,他们的弹药补充主要来源于缴获。
按照国民政府与延安达成的协议,国民政府将负责为八路军和新四军提供武器装备和弹药补充,但这仅限有编制的八路军和新四军,游击队不在此列。
为了补充弹药,根据地的所有人都在进行军工制造,感谢上帝,这里是太行山,这里的山上有硫磺,有木炭,所以他们有源源不断的原料…….。”
梅悠兰在昏暗的灯光下奋笔疾书,记录下沿途的见闻,以及自己的所思所想,虽然还没有完全进入根据地,但扑面而来的气息已经给她很多领悟。
到村子后,小分队便分散了,伤员被接到各家中,她住的这家是村里的堡垒户,房东是个老大娘和她的女儿。
“闺女,先别写了,吃点东西。”房东大娘有五十多岁了,梅悠兰住进来后,立刻开始动作做饭,现在端来碗面条,还有两个鸡蛋,放到梅悠兰的桌上。
“大娘,别。”梅悠兰有些为难了,面条在根据地可是稀罕东西,太行山上物资很困难,这里土地贫瘠,粮食产量很低,而主要粮食还要供应军队,老百姓留下的东西很少。今天房东大娘端来面条和鸡蛋,这确实是山区里招待贵客的东西。
“大娘,我吃这个就行,把这个给伤员拿去吧。”梅悠兰端过面条,却鸡蛋推出去了。
“伤员同志那里有,你也是伤员,别更大娘见外。”大娘嗔怪着将鸡蛋放在梅悠兰面前。
梅悠兰没法只得收下,面条很普通,没有多少油水,汤上漂着葱花和几滴香油,闻起来有股清香,她吃过无数宴席,可这碗面条却让她感到温馨。
“闺女,你是在写啥。”大娘坐在梅悠兰对面,纳着鞋底问道。
“总结,这段时间的见闻总结,”梅悠兰放下筷子看着大娘说:“我是记者,这些总结是我的第一手资料,以后写文章就全靠它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