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痛苦的回忆吧。回忆就像是人身体的一部分,无论是痛苦的还是快乐的,失去了都会觉得伤心。”我的话有点接近陈宇嘉了,也许是受到了他的影响,而陈宇嘉的确就是这样一个极有魅力的人,他虽然话不多,但是却能让人有一种深至灵魂的启示,有时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无时无刻都在使用催眠,让每一个接近他的人都不知不觉地睡了却又醒着。
小萱明显对这种类型的话没有抵抗力,她攸然深思起来,好像是在静静地品味失去的滋味。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道:“今天晚上袭击游法医的人是佳大的凶手吗?”
小萱是一名忠诚的警察,但同时也是一个美丽的女人,而女人的思维是没有规律和不连贯的,她们总是能轻易地从一个圈子跳到另一个圈子,然后迅速地展开想像。
我握着方向盘,眼睛看着前方,然后平稳地道:“这个还不能肯定,但是两者之间有最直接的关系,找到袭击游法医的人也就找到了凶手的线索。”
作为侦查人员,必须分析出每一种可能,这样才能在千变万化的现实中立于不败之地。今天袭击游法医的人可能是凶手,但也可能是受到凶手指使的人,所以二者要兼顾,这样在追查过程中就能最大程度的不偏离正确方向。
“这个残暴的家伙,如果落在我手上,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小萱突然凶巴巴地道。
我叹了一声,这起案件的确是我所见过的最凶残的,凶手对于死者的手法实在太过暴虐,这时我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凶手既然是想最大程度的折磨死者,那么就不会使用致昏剂一类的物品,因为那样会让死者在没有痛苦中死去!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立即就推翻了我之前的推断,整个人不由得一愣,只听小萱一声尖叫:“快,快刹车!”
我终于在最后一刻一脚踩了下去,一辆小车呼啸着从前面驶过,按照这个车速,如果两车相撞,我可能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即使见到,那么太阳见到的也不是今天的我!
“你吓死我了!”小萱突然从侧面一把紧紧地抱住我,抱得很紧,以至于我感觉不到安全带的存在,好像刚刚经历过一场生离死别,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小萱,我发誓再也不这样了。”我有些后怕地道。
迅速打过方向盘,小车又驶向了正确的轨道,就像人生的旅途,有的人错了还可以再来,而有的人只有一次错的机会,一旦撞上,便永无回头之路。
我决定不再在车上考虑案情,那样迟早会出大事,而小萱也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她再不提什么杀人凶手了,乖乖地坐在旁边,一只手轻搂着我的腰,车内一片祥和宁静。
将小萱送回家后,我独自驾车行驶在街道上,此时已是深夜十时许,气温渐渐下降,喧嚣的城市渐渐沉静。我有意找了一条比较偏僻的道路,这里来往的车辆不多,刚好前面有一片空地,依稀还有几个长条椅,于是便将车停了过去。
坐在椅子上,享受着夜晚的宁静和带着点点腥味的空气,我的身体和心胸一下变得宽阔起来,贪婪地吸食着外面的美味。
其实我是一个喜欢黑夜的人,喜欢在黑夜之中一个人独自行走,喜欢看着黑夜里头上那遥远的星空,喜欢听着黑夜里那些未知的声音,然后静静地体会一些在喧闹的白昼永远无法体会的东西。
我想每一个人都是这样吧,虽然向往繁华,但是内心却一片孤独,孤独得跟黑夜一样没有边际。
我来自黑夜,也将走入黑夜,这句话讲的是人生起点之前和终点之后,每个人都是如此,无人能够超脱例外。
所以,黑夜是属于每一个人的,也是每一个人无法逃脱的宿命。
我在黑夜之中,慢慢地融入,时间和生命在这一刻似乎静止不动,而我则站在起点,看着未知的世界。
一个想让别人感到痛苦的人,他会千方百计扩大伤痛的感知度,就如同在某些电视剧里看到的情节:坏人抓住了好人,为了让好人开口,用尽了一切办法,好人遍体鳞伤,但却紧咬牙关,一个字都不说。坏人百般无般,于是一个阴险的家伙便会出现,他先将好人放在一个安逸舒适的环境当中,等他过惯了这种日子,然后再开始对他严刑拷打,如此一来,很多好人就受不了了。
其实这并非电视虚构,在现实社会中的确如此。从医学的角度来看,一个人之所以感觉到痛,是因为皮肤、肌肉等感知器官感知到了刺激,然后通过神经系统将这个刺激传达到人的大脑,这样就形成了痛苦。而一个遍体鳞伤的人,他的整个皮肤和肌肉已经遭到破坏,其感知力也就大大降低。这个时候,对于正常人来说是中等强度的刺激对他们而言可能就是挠痒痒,甚至完全感觉不到,而能让人痛得昏迷过去的刺激强度对于他们可能就是用拳头轻轻擂了一下,有些小胀痛而已。所以他们的身体是破坏了,但是对疼痛的抵抗力却是强大了。
而阴险的家伙则将好人的身体完全恢复到正常人的状态,甚至比正常人过得更好,让他们皮娇肉嫩,然后再施以非正常的折磨,这就是将痛苦放大了,许多好人承受不了,那也是人体的自然反应。
让受害者感受到最大的痛苦,本案之中的凶手一定就是这种心态,他要尽一切所能,让被害者感觉到痛苦,所以他不会让被害者事先昏迷过去,不但如此,他极有可能让被害者在清醒的状态下亲眼看到自己的肉被一块块切割下来,然后露出里面白刺刺的骨头……
第二十二章 波谲云诡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之前的所有推断就走入了一个误区,而灰尘状物质也绝对不可能是致昏剂一类的物质。
我突然感觉到一阵无力,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但是当我面对一个个解不开的密,却又真实存在于我的面前时,我心神疲惫,举步维艰。
我抬起头来,看着苍茫的夜空,繁星点点,纯净得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杂质。夜风拂过,吹打着我的脸庞,让人的鼻孔里有点痒痒的。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思绪像水一样缓缓流淌,由上而下,由过去到现在……
第二天,一到局里,我便将硬盘拿了出来,交到高建宁的手上,要他以最快的速度浏览一遍,然后便将小挫叫到了我的小办公室里。
看着自己的这个小办公单间,再想想鸿洋那家伙的办公室,我的心里就像小媳妇儿一样受着煎熬,于是在心里暗暗决定,等这起案件成功破获之后,一定要向上级领导要求一下,至少也不能太寒碜了吧。
小挫昨天饱餐了一顿,今天明显的对我这个代理组长尊敬不少,他有意等我先坐下之后,这才一屁股压下去:“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我板着脸,说道:“我想收购一批尸体,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方面的人脉?”
“收购,什么!?收购尸体?你不会是昨天吃多了撑着吧,开什么玩笑?”小挫大叫起来。
“别激动,又不是要收购你的尸体,你激动个屁!”
“少来,收购谁的也不行,这不仅犯法,而且要被人掏祖坟的!”小挫一脸正经地道。
戏弄一番过后,开始进入正题,我正色道:“这是工作,我要找到做这事的人,以此为线索展开调查,你想想看,凶手解剖的刀法如此纯熟,没有几百具尸体拿来练手是绝不可能做到的,而几百具尸体必定会有尸源,所以只要我们找到尸源,那么就对破案有直接的帮助。”
昨天,经过一夜仔细思考,我认为佳大凶杀案中灰尘状物质疑点重重,但是由于已经失去了样本,所以根本无法知道它究竟是什么东西,如此一来就难以确定追查方向,而凶手的解剖刀法却是勿庸置疑的,所以顺着这一条线追查下去,一定能发现到他的行踪。
而之所以找小挫,是因为我觉得他既然对灵异之事有研究,那么少不了要接触死尸,说不定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小挫听我说得有理,歪头想了一会儿,然后道:“这方面我还真的没有什么人脉,谁会没事跟这些人打交道?不过我倒是知道,南方湘西一带的赶尸人,他们手里时常都有大批僵尸,要不要我去打听打听?”
湘西赶尸人是闻名全国,甚至闻名世界的一群神秘的特殊职业者,据说他们世代相传,掌握了现代科学所未能触及到的一些神秘力量,故而能让死尸复立,并且跋山涉水,行千里路返回家乡。
虽然现在有很多人对此表示质疑,并且试图通过各种方法来揭露,但是赶尸人已经存在了上千年,如果真的是骗局,那么只能说我们的祖先全是笨蛋,而现在笨蛋的后代要推翻一个屹立千年不倒的事实,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
当然,我是一名刑警,我相信科学,相信世上无神鬼,但是我同时也相信目前的科学并不是宇宙的终点,或者可以这样说,目前的科学尚处于揭开宇宙奥秘的起点而已,只有狂妄的人才会认为人类科学已至巅峰,这一点相信任何一个有识之士都不会反驳。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可以坦然面对赶尸存在的可能性。也许是千年之前,某一个湘西老表,无意之中发现了一种现代科学都未能企及的公式,这种公式能够产生一种神奇的力量,然后他将这些东西传承了下来,然后便有了今天的赶尸人。
总而言之,我现在并不想介入到这场是与非的纷争之中,我只知道赶尸人手中掌握着大量的尸体,这个数量可能超出我的想像,仅此一点就足够了。
我在想,赶尸人手中有大量死尸,如果凶手从他手里购买,那么就免去了运输这一个麻烦的环节。因为现在无论那种交通工具,都十分反感运送尸体,认为这会带来噩运,而大量的尸体就更加不可能了。并且,一旦被交警检查到车厢内有几具或更多的死尸,这个麻烦就更大了。
凶手或许为了省去这个麻烦,而找到赶尸人,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并且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