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这么奇怪,明明是浑浊的水,怎么她喝一口就变清了?是我看错了,还是她会使魔法?
一想到魔法两个字,我突然想起那起‘死神’案件,心里一下涌出许多荒谬的想法,随即又将这些想法压了下去。虽然张何美有嫌疑,但那都是以前的案子,‘死神’案件是在游巧林被关进去之后发生的,张何美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绝不可能将一个成年男子绞得骨肉成灰。
这时,又一个念头悄悄地爬了出来:她如果真的会魔术,那么就可以解释施颖洁的死了。记得当时我和小萱在三楼听到四楼有响动,然后跑上去,结果施颖洁死了,但凶手却不见踪影。这个疑问一直存在于我的脑海之中,我始终搞不明白凶手到底是怎样离开的,但是如果使用民间的障眼法,那么就能够开我们的视线,待我和小萱进屋之后再从容离开,又或者是与我们擦身而过。
不知什么时候,我的皮肤上起了密密麻麻的一层小硬疙瘩,一个接一个的想法像地底下的阴暗虫子一样钻了出来,然后在我的身体上到处爬动。我像鳄鱼一样爬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这些虫子四处乱爬,但是心里的惊惧却越来越盛。
我转过头去,只见张何美正坐在木屋旁边地面上的木板上,她似乎不知道我在看她,头部朝着另一个方向,然后一下转了过来,冲着我道:“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我挤了个笑容,然后道:“游巧林上一次带你到这里是什么时候?”
张何美闻言一怔,想了想道:“快半年了吧,可能还不止,这个地方太阴森,谁去记呢。”
“但是来的时候你好像记得很清楚,不知是不是我搞错了。”我做出一付半天玩笑的样子。
“哦,是吗,可能是因为我的记忆力特别好,走过一次的路就会记得,过多久都不会忘记。”
我没有继续深问,因为我知道这个女人如果真是我想的那样,那么她的狡诈已非同一般,我就是提一千个问题,她一样能自说自圆,让我找不到任何破绽,反而会把自己的意图暴露。
我将铁锹扛在肩头,慢慢地走了过去,身子左右晃着,眼睛则在四周的密林之中快速搜寻。隐隐约约,我感觉到树林之中竟然有人,虽然我看不到他的身体,但是长期的刑侦工作让我感觉到一丝危险。
我怕对方有远距离的长枪,于是快步走到张何美的身边,然后在靠着木屋的方向坐了下去,但是仍然将铁锹握在手中。
“没有发现吗”张何美问道。
我摇了摇头:“也许我们来错了地方。”
“但是,我能想到的也只有这里了。”
“这不怪你。”说着我掏出了电话,然后故意说道:“局里还有点事,我先给他们说一下,免得到时找不到我。”
拨通张杰威的电话后,我大声道:“喂,张杰威吗?”…….“我是王磊,下午的会来参加不了,我现在柳树岛。”……“跟国际西苑的张何美小姐在一起啊,就是在游巧林的案件中出现过的那一位,她说这里有异常,所以我过来查看一下。”
挂断电话后,我的心里安稳了一些,我想在这种情况下,张何美是绝对不敢对我下毒手的。
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我走到空地上,向四处望了望,就好像是对隐藏在密林中的杀手挑衅。但我并不害怕,因为我知道张何美就在我的身后,她现在一定在通过手势向林中的同伙发出警示,没有人敢伤害我。
果然,我站在那里足有一分多钟,没有一点意外发生。但是我还是感觉到了,藏在密林中的人并没有离开,他就像条毒蛇一样,静静地伏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这种感觉让人觉得非常不爽,我转过身对着张何美道:“这里应该没有,不如我们到林子里去找找看,兴许会有发现,你去不去?”
说完,我直视着她的眼睛。
第二十五章 君为头狂
张何美意外的没有反对,她站起身来,边走边道:“我也不想呆在这里,太阴了。”
我暗自冷冷笑道:“你就装吧,等我找到你的同伙,看你还怎么装下去?”
为了以防万一,我将铁锹的锹片横在胸前,挡住心脏的位置,然后快步走进了林子,只听张何美在后面叫道:“别走那么快,等等我!”
进到林子,我就像一只嗅觉灵敏的野兽,开始四处寻找那个隐藏在暗中窥视我的家伙。林子里藤萝密布,就像密密麻麻的蜘蛛网一样,我挥舞着铁锹,不停地砍倒前面的树藤,劈出一条路来。
张何美紧紧跟在我的身后,生怕我将她抛下,但我知道这些都是伪装,如果不是我打出那个电话,只怕现在她就会毫不犹豫地从背后给我一棒,然后掏出女人的修甲刀,轻轻割断我的气管。
“这个女人既然跟游巧林在一起杀过那么多人,想必刀法也应该不错,至少认得清颈部动脉吧”我暗暗地想道。
没头没脑地转了半天,但却什么都没有发现,除了一些怪模怪样的鸟之外,就是一些在腐烂树叶中穿梭的黑色毛兽。
我全身已经湿透,体力也渐渐衰减,如果继续这样胡砍下去,只怕最后肯定会累瘫在地上。我靠着一棵大树上,歇了一会儿,张何美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一脸嗔怪地样子:“你想把我一个人丢这儿吗?”
我虚伪地一笑道:“总有一个人要留下,这不正合你的心意。”
张何美柳眉一竖道:“莫名其妙,你都胡说些什么,要留也留你,我可不会留下来。”
此时张何美也累得够呛,汗水顺着那白嫩的脖颈流进了衣服里面,本来就高耸的胸部一起一伏,再加上那娇艳的面容,让人更加口干舌燥起来。我想康友佳当时在模特公司的地下仓库恐怕看到的比这还要香艳,所以才稀里糊涂断送了性命。
一阵阴凉的山风吹来,让我的大脑清醒了一些,我抹了抹眼睛上的汗水,眼前顿时清晰起来,突然在树叶摇曳之间看到一条人影闪过。
我猛地站了起来,举着铁锹追了过去,完全没有想到,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这个人手中可能会有一击致命的枪械!
如此的舍生忘死,难道只是为了证明张何美想杀我,证明她是游巧林的同犯?我想不是,我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证明我自己没有错,我是一个头脑冷静、明察秋毫的警探,没有任何罪犯能够在我的面前逍遥法外!
我不停地向前追逐着,完全听不到后面张何美的呼叫,树条抽打着我的脸,我也没有一点知觉,我只是不停地抬起膝盖,然后落下,再抬起再落下……此时,就是前面是地狱的入口,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追进去。
啊!
树林中突然传来一声恐怖而颤栗的尖叫,这声音有如一把尖刀一样破开层层阻碍,直接插进我的耳朵。
我蓦的停了下来,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声音自后面传来,而我的后面只有张何美一个人,她在叫什么?
是为了阻止我继续追下去吗?
但是我从刚才的声音中,分明听到了极度的恐惧,那是人遇到远远超过心理承受能力时才能发出的声音,以致于这声音完全不像张何美。
啊!
尖叫声再次响起,我转过头,向着声源地快速接近,手里的铁锹就像切割机一样上下挥动。
可是再也没有了声响,整个林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我失去了方向,茫然四顾,不知道张何美到底身在何处。
“张何美,张何美!”
声音在林中穿过,然后被无数的树枝和树叶留了下来,没有一点回音。
我的心里蓦地一跳:难道凶手的目标是张何美?
但是我却想不到一点她被追杀的原因,总不可能是她的‘未知情夫’知道了她的游巧林的奸情,所以特意派人前来暗杀。
既然如此,那么她为什么没有了声息?
我知道,如果今天我不找到她,那么她这一辈子都会永远留在这里,直到变一具枯骨。
现在不管她跟游巧林到底有没有关系,我都必须先把她找到。
我在迷宫一样的密林里穿梭,大声叫着张何美的名字,但是却没有一点回应。天空慢慢地黑了下来,原本就昏暗的树林显得更加阴暗起来,让人有一种提心吊胆的感觉。
突然,我在厚厚的落叶之中看到一抹鹅黄,急忙冲上前去,拔开一看,正是张何美来时穿的鞋子。
我立即对四周展开地毯式搜索,每一个角落和树的背后都不放过,最后终于在一棵大树下看见了她。
我将大半个身体隐在树后,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但是她却没有一点反应。我四下看了看,没有发现异常,这才从树后走了出来,慢慢地向她接近,同时将手中的铁锹握得更紧。因为我到现在还不敢肯定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究竟有没有参加游巧林的系列杀人案,所以也无法肯定她现在究竟是不是在装死,是不是又想到了对付我的另一种更阴险的方法。
靠近张何美之后,我用铁锹的一头捅了捅她的身体,她全身软绵绵地,没有一点动静。我俯下身子,伸出一只手,想把她的脸搬过来,这时我突然感觉到眼角边出现一个人的影子。
由于之前躲在大树后,而这个人的位置正好位于视线的死角,所以我没有看到,现在走出来了,也就暴露在他的眼前。
我闪电般地将铁锹护在身前,然后冷冷喝道:“谁?”
阴风吹过,那个人突然动了起来,我转头一看,竟然只是一个背影。由于林中光线很暗,所以那个人的背影有几分模糊,但他的身高绝对不高,像是一个孩子。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贞子等鬼片里的情景,原本不信的东西在这个幽冥的环境之中竟然让我开始毛骨悚然。
我提着铁锹,慢慢站直了身体,这才发现刚才那人根本没有动,只是风将他的衣服吹动了而已。
我一步步走了过去,如果真是一个鬼婴,我会毫不犹豫地一锹砍过去。
“你是谁?”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满是恐惧的味道。
这时,我发现这个‘鬼婴’身上穿的并不是衣服,而是一件类似塑料的东西,但是上面画的图形却有些熟悉,只是因为光线实在太暗,所以无法准确辨认。
距离越来越近,我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突然,一阵暴烈的山风吹过,那个‘鬼婴’突然厉声尖叫起来,然后一转身向我扑了过来。
咣的一声,我的铁锹终于在最后一刻出手了,正好砸在‘鬼婴’的肩膀上面,只听卟嚓一声,像是骨头断裂的声音,然后一颗圆溜溜的头落了下来。
原来塑料衣服下面只是一付动物的尸骨,它的下面是由一根竹竿撑着的,刚才风太大,所以将竹竿吹倒,于是骨架便向我倒了下过来。
我狠狠地咒骂了一句,然后起身向张何美走去,这时山风再次吹起,将那塑料衣服吹到半空中,我突然惊住了。
借着天空的光线,我看清了塑料衣服上面的图案,那分明就是一套警服!
突然,我的心像是被闪电击中,全身开始颤抖起来,并且幅度越来越大,到最后我的手竟然握不住那柄铁锹,铛地一下落在地上。
我忽然一声狂叫,然后像发疯一样在落叶和腐木之中寻找刚才被我砍掉的那颗头颅。
当我从残枝败叶之中找到它时,它静静地躺在那里,上面附着一些没有烂掉的黑色物体,散发着阵阵恶臭。
我的眼泪有如倾盆大雨一般夺眶而出,泪水泄落在骷髅之上,溅起点点水花,洗涤了上面所有的污迹。
在那一刻,我的心随着泪一起流出,再也没有回来。
我脱下外衣,小心翼翼地将它包裹起来,有近十分钟的时间,我用两只手都无法将它拿稳。
从柳树岛回来,我大病了一场,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星期。医生也检测不出我是什么病,但是我的生命体症一直处于最低状态,并且意识模糊,连小挫和高建宁都不认识。
直到一个星期之后,这种情况才稍有好转,我能够自己下床四处走动。但是我不能再去想那一天发生的事情,虽然我明明知道那件事,但就是不能去想,哪怕是一片树叶都不行。
我真的希望自己忘记这一切,但却做不到。
在这期间,所有认识的人,无论是朋友还是一般同事,他们都来看过我。但我一直想见的一个人却没有来,他就是陈宇嘉。
我想好好的感谢他,没有他,我就做不到那些事。
虽然我因此而病得一塌糊涂,但是我没有半点埋怨,并且如果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毫犹豫地再做一次,然后再不省人事,甚至付出生命。
这一天,小挫刚刚离开,我正准备躺下,门被推开了,我冲着来人深深点了一个头,然后道:“宇嘉,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陈宇嘉终于来了,他有些抱歉地道:“因为这些天有几个病人急需要治疗,所以今天才过来,希望你不要见怪。”
我微微笑了一下,有些虚弱地道:“你就是永远不来,我也会感激你一辈子。”
“别说那么严重,我只不过是尽一个朋友的责任罢了。”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里暖洋洋的,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拥有他这样一个朋友更幸运的事情呢?
半个月后,我重新回到了警局,生活也重新开始,现在的我,终于可以摆脱过去的阴霾,在阳光雨露下正常的生活。
上班的第一天,姜大人特意在办公室等着我,首先是表示欢迎,然后就是表彰。因为我在游巧林木屋附近找到小萱散落在外的遗体,这就给游巧林一案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而让我意想不到的还有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张杰威主动请求辞去组长职务,让我重新担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