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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祯苦口婆心的劝说众人,就差跪下来求肯了,最后才同意拨了侍卫马军两百听苏锦调用,而且举荐了副指挥使龙真前来协助。
  即便如此,吕夷简杜衍等人还对皇上委派这个叫苏锦的乳臭未干的少年去办这样大的事情大放厥词,用吕夷简的话来说,皇上这是在玩火,这么大的事居然委派了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去办,完全不合规矩,也必定会出漏子;当得知是晏殊举荐的之后,他们也豪不客气的将三司使也被攻击的体无完肤。
  赵祯终于被惹火了,泥人也有三分火性,赵祯第一次冲吕夷简发了火,而且措辞严厉的告诫他们不准将此事传播出去,也不准在此事上面纠缠,筹粮之事本就是三司的职权范围内,两府无权干涉其中。
  吕夷简和杜衍二人还是第一次见赵祯发火,虽然心中不甘不愿,但显然此事皇上已经下了决心,木已成舟之际,也只能接受现实,两人恼火的很,这回不但连晏殊,而且连带这个和他们素不相识的苏锦也记下了一笔。
  这一切苏锦都不知道,他接受这差事时还有些不情不愿,殊不知他能当上这个粮务专使,上到皇上,下到晏殊都操碎了心;而且事情一旦办砸了,不仅是他,连带晏殊也将会翻不了身。
  黄公公宣旨之后,在苏锦的小院中坐了一会,吃了几口茶,便告辞离去,苏锦使着眼色命小柱子将一个小包裹挂上了黄公公的马鞍,说是有些家乡的桂花酥给公公带进宫里尝尝味道。
  黄公公心知肚明,看那样子也不是桂花酥的摸样,怕是些黄白之物;到了宫中黄公公偷偷打开一瞧,顿时喜笑颜开,那是四块黄橙橙的金锭,这般的大手笔,连见过世面的黄公公也不禁咂舌,回禀的时候在赵祯面前加意夸奖,将苏锦夸得天上少有地上绝无,活脱脱就是一朵花儿。
  苏锦喜滋滋的拿着那不在四色之中的蓝色官袍正自翻来覆去的看,旁边坐着的龙真似笑非笑端着茶盅喝了一口问道:“敢问专使大人,咱们先去何处州府?”
  苏锦头也不抬的道:“去庐州。”
  龙真纳闷的道:“怎地要去庐州呢?”
  苏锦道:“我老家是庐州的。”
  “哦,属下明白了,衣锦当还乡,专使大人如今是皇差,自然是要回老家风光一番。”
  苏锦哈哈笑道:“有道理,不过不是我去,而是你去。”
  龙真一愣道:“怎么?专使大人不去么?”
  苏锦道:“我自有去处,你且护着一个人去庐州,到了庐州你听她吩咐便是,两百士兵你也全带走,派的上用场。”
  龙真摇头道:“那可不行,属下肩负保护专使大人之责,可不能擅离大人,再说专使身边没有人哪来的排场呢?”
  苏锦笑道:“我一个无品无级的小小专使要什么排场,不过是办事罢了,哪里需要人来护卫,这件事及其重要,干系道扬州的大事,龙指挥辛苦一趟吧。”
  龙真想了想笑道:“既如此,属下便遵命了,不过是去干什么呢?专使可否先露个底儿?”
  苏锦想了想道:“还是到庐州由专人告诉你吧,你且去收拾收拾准备一下,兄弟们也回家和家人团聚一番,这一去每个两三个月怕是回不了京城,总不能不给他们辞行的时间;明日辰时在此集合出发,我会和你们同行一段路,过了亳州你们往南我往东先去扬州,再见面便是在扬州府了。”
  龙真起身抱拳道:“遵专使之命,不过在动身之前,还请专使去三司户部领了饷银,兄弟们出门在外身上可不能没点零花钱。”
  苏锦道:“饷银不是该你去领么?”
  龙真赔笑道:“听说专使大人跟三司使大人比较捻熟,这次又是特事特办,以前的军饷都是侍卫司统一发放,属下可怕了那些繁琐的手续,还是您去领方便些。”
  苏锦哦了一声,想想这也不是多大的事儿,便答应了;龙真告辞出门,带着众士兵飞骑而去。
  第二八五章指挥使
  更新时间:2012-11-05
  龙真在侍卫司混了近十年,凭着极好的人缘倒也混到侍卫司马军副指挥使的位置上,虽然这个五品官儿是从五品,再虽然这个从五品后面还带着一个‘下’字,可大小也是个五品的郎将,可是对于没有家世,没有后台的龙真来说,这一切他已经很是满足。
  知足常乐的龙真也有烦恼的时候,这次被派去给一个无品无级的什么鸟粮务专使来做护卫,便很是让他有些恼火,其他平级官员们的眼光里他看到了一种笑意,那绝对不是善意的笑容,而是嘲笑。
  虽然是朝廷的差事,但给谁当副手都可以,偏偏这个叫苏锦的小子年方十六,胯下毛还不一定长齐了,而且这粮务专使的名头叫起来倒是很顺口,但据私下里的流言说这是个无品无级的官衔。
  “这算什么?把老子当猴耍么?”龙真怒了。
  上午去枢密院领带兵文书的时候,杜衍亲自见了他,在笑容亲切的枢密使面前,龙真很隐晦的发表了自己的不满,像是个受气的小媳妇。
  杜衍笑眯眯的等他将话说完,屏退众人之后拍着他的肩膀道:“你可知道推荐你的是本官和吕相么?”
  一句话便把龙真激动的要死,居然是两府首脑的推荐,难道自己真的已经重要到如此地步了么?
  “龙指挥可知道此去的责任重大么?”杜衍笑道。
  “协助粮务专使完成皇命,卑职竭尽全力万死不辞。”龙真斩钉截铁的道。
  杜衍挑着大指头道:“很好,不愧是侍卫司马军指挥使,就是这般的有担当有气势,不过……事情怕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龙真疑惑的道:“卑职不懂大人的意思。”
  杜衍沉吟道:“其实我和吕相推荐你是有讲究的,一来你办事兢兢业业,在两司内口碑甚好,可算是劳苦功高,天天呆在京城忙碌不休怪辛苦的,这趟出京就当是给你放大假出门游玩散散心;二来,这苏锦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从未办过皇家差事,这趟出去怕是要出乱子的,所以才要个老成持重之人去协助。”
  龙真傻眼了,心道:“明知是要出乱子还派我去跟那小子办事,这不是坑我么?差事砸了,我不也跟着倒霉么?”
  “他是专使,卑职只是胁从,卑职如何能做得了他的主?”
  杜衍笑眯眯的小声道:“不用你做主,让他折腾去吧。”
  “属下更不懂了,他的差事办砸了,卑职岂不是也要跟着受牵连么?”
  杜衍呵呵笑道:“你知道这人是谁推荐的么?是那三司使晏殊荐给皇上的,吹嘘他多么的有本事,你想想,差事砸了谁最倒霉?”
  龙真道:“那还是不三司大人最倒霉么?”
  杜衍道:“这不就结了么?”
  龙真可不傻,心里渐渐摸到了些苗头,但他依旧摇头道:“卑职不懂大人之意。”
  杜衍笑道:“你懂的,你若不懂,为何我和吕相要推荐你去办这趟差事呢?”
  龙真沉默半晌,终于问道:“要卑职怎么做?”
  杜衍笑眯眯的摸着胡子道:“聪明人就是聪明人,一句话就问到问题的关键了,咱们直说吧,如何让他的差事交不了差,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龙真喘了口气道:“可是,圣上怪罪下来,卑职岂不全完了么?”
  杜衍拍拍龙真的背,淡淡道:“所有的罪责都只有那人承担,有我和相爷保着你,谁能奈何你?顺便告诉你,侍卫司指挥使的位置空缺了一年了,皇上一直叫我和吕相物色人选,这一次看你的表现了。”
  龙真心头巨跳,马军指挥使那个位置已经明争暗夺很久了,龙真也有想法,但他有自知之明,自忖争不过其他人,虽眼馋但也只是心里想想而已,外表上掩饰的极好。
  这一回枢密使大人将这块香喷喷的大肥肉啪的一声拍在自己面前,只需手一伸便能抓进嘴里,咬一口吱吱冒油,这样的机会如何能让它溜走。
  自己也老大不小了,在军中混了十年,才是个从五品下的郎将,又无实权在手,终日浑浑噩噩热脸贴着冷屁股的事儿干了不少,平日里被人欺负了也是笑脸相迎,这大好的机会上门岂能不抓住,自己要是能坐上侍卫司指挥使的位置,那些对自己不善的家伙们可以随意的整治他们,那样的人生才是他真心期盼的。
  “当然你也可以有自己的选择,本官和吕相也不怪你。”杜衍淡淡的道。
  这句话让龙真下了最后的决心,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是他想不想做,而是他想不想活的问题了;至于这个苏锦,只能怪他倒霉了,自己的命运和前程就只能着落在他的身上了。
  ……
  苏锦去了晏府,晏殊不在,看来还在三司衙门办公,苏锦找到晏碧云告诉她明日动身的事儿,晏碧云其实早已做好了准备,倒也没什么好安排的。
  苏锦紧接着便去三司衙门属下的户部去领兵饷,对于这些他一窍不通,好在发放兵饷的是老熟人,正是那日在晏府中见到的晏殊的二女婿杨察,杨察是三司判官,户部这边的兵饷钱粮属于三司管辖。
  杨察对于苏锦来领兵饷之事倒是感到奇怪,这领饷之事原本都是军中主薄干的活儿,即便此次苏锦是粮务专使,特事特办,但带兵的指挥使不来却叫专使来领,有些不合常理。
  不过这也没什么不能理解,还是那句话:特事特办,任何不合常理的事儿放到这四个字的大框框中总是合理的不能再合理,更何况晏殊早已打了招呼,便更不足深究了。
  在他的协助下苏锦顺利的领了兵饷,他这才知道原来宋朝的禁军的兵饷其实也不高,除掉吃喝穿之外,每人不过一月一贯大钱而已,这次三个月的饷银一起发了下来,看得出晏殊也认为需要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了。
  一切安排妥当,到了晚间,苏锦去晏府辞行,他知道晏殊肯定有所交代,虽然这几天自己跟他有些犟头犟脑,但毕竟晏殊对自己还是没得说,而且此次办差还需得到他的大力协助。
  晏殊告诫苏锦,做好最坏的打算,原打算此事不事张扬,但皇上将此事全部告诉了吕夷简和杜衍,吕夷简到也罢了,毕竟为相经年,虽跋扈骄横,但真正涉及社稷之事倒也没见他犯过大错,不过那个杜衍便很难说了。
  苏锦明白这里边的关窍,杜衍也是相位的有力竞争者,这件事办砸了,晏殊将不可能和他竞争相位,在私利的驱使下,很难不让人产生某些想法。
  晏殊还告诉苏锦,到了地方上要和地方的主官搞好关系,有些事没有地方官员的协助几乎不可能完成,切不可一棍子打翻一船人,不能因为有官吏和奸商勾结便将所有人归为另类。
  最后晏殊亲笔写了一封信交予苏锦带给扬州知府宋庠,告诉他道:“扬州知府宋庠曾为参知政事,其人为人儒雅,遇事是非分明,且有着铮铮傲骨,若非曾参劾吕夷简任人唯亲,这位天圣二年的科举状元怕是宰执的有力竞争者。你此去遇事要多和他商议,他毕竟曾为副宰相,处世经验丰富。”
  苏锦没想到这个宋庠居然这大的来头,不仅曾是状元郎,而且还当过副宰相,不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他再大的本事,无粮食平抑粮价,安抚人心,照样两手抓瞎。
  两人又谈了些事情的细节,约定每十日派信使通报情况,最后晏殊送了一匹骏马给苏锦,拍着马背道:“此去艰难万分,老夫不是对你没信心,但你太过年轻,办事火候恐不到,万不可马失前蹄,但有疑难或可来信商议而决,不可擅自冲动。”
  苏锦翻身上马道:“大人放心吧,你送我这匹马难道不是预示着我马到成功么?苏锦定不会教你失望,等着我的好消息。”
  晏殊莞尔道:“但愿如此,愿你凯旋而还。”
  次日辰时,队伍集合完毕,为避免声势太大,晏殊等人均没来送行,苏锦率两百马军护卫着车帘低垂的一辆车驾出了东门辘辘而去。
  第二八六章小站夜饮
  更新时间:2012-11-05
  车行数日,第三天傍晚接近了亳州境内,到了亳州苏锦便要和大队人马分道扬镳了,所以苏锦下令在亳州北三十里的马家驿住宿一晚,休整一夜之后第二日在行启程。
  马家驿乃是一处小小的官驿,一下子迎来了这么多官兵,将驿站小吏忙的够呛,好在众人都带有干粮,吃的问题倒也不难解决,只是住处不够,几个人挤在一间漏风的屋内,这些禁卫军哪里吃的了这个苦,不免怨声不休,吵嚷之际将驿站中的小吏和数名杂役骂的狗血淋头。
  初冬天气,寒气逼人,又没有好的地方歇息,倒也难怪他们叫嚷,到最后不得不砍了数木在各处屋内生起火堆来,这才安稳了下来。
  苏锦也没心思去管他们,命人请了龙真来自己屋内叙话,临别之际,自然有些话要交代。
  龙真倒也真细心,抱了一大堆柴禾在屋内的小土炉子上升起火来,又变戏法般的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小包,打开后却是一只烤的油汪汪的肥鸡。
  苏锦讶异道:“这是哪弄来的?”
  龙真笑道:“上午路过符离集,听说当地的烧鸡比较美味,便买了几只,专使大人放心,车厢里的贵客那儿已经送去两只了。”
  苏锦呵呵笑道:“还是龙指挥细心,此番有你相助,事半功倍啊。”
  龙真笑道:“专使说哪里话来,同为皇上办差还分什么彼此,来来来,就着这烧鸡,咱们喝上两盅?本以为越往南来天气应该暖和一点,不料比汴梁也暖不了多少,照样冻的人手脚发麻。”
  苏锦道:“那是自然,此地距京城也不过三日路程,天气的变化没那么大。”
  眼见龙真拿了酒盅从怀中又拎了一壶酒出来,苏锦忙道:“不是说兵营中不准饮酒么?你们禁军中没有此项规定?”
  龙真一愣,尴尬笑道:“对对,把这茬儿给忘了,不过这不是在打仗,明日卑职便要和大人分手,这饯行酒喝两盅怕是无伤大雅。”
  苏锦想了想道:“也对,那咱们就少喝几盅,不过你要答应我,这一路到了庐州府,然后再到扬州府可不能喝酒了,喝酒容易误事,这趟差事容不得失误,要是办砸了,你我的脑袋怕是要搬家。”
  龙真哈哈笑道:“专使大人多虑了,专使大人少年英才,这差事定是马到成功。”
  苏锦摆手道:“不可掉以轻心呐。”
  龙真眼中闪过一丝寒芒,随即为笑意所掩盖道:“行了,听专使的话便是,今晚过后,直到扬州府,卑职保证不再饮酒便是,来来来,专使大人,酒正热乎,先干了这杯暖暖身子。”
  龙真举杯朝苏锦示意,苏锦只得端起酒杯喝了,赞道:“这酒当真浓烈,喝下肚去浑身火烧一般。”
  龙真撕了热气腾腾的一条大鸡腿递给苏锦道:“那还用说?这可是西北军伤兵回京城养伤时卑职偷偷弄到的,据说他们在延州前线还用这酒点火取暖呢,您想想,点火就着,该有多大的烈性。”
  苏锦啧啧赞叹,笑道:“你的路子还蛮广,西北军中也有熟人。”
  龙真嚼着鸡腿含糊不清的道:“都是提着脑袋的丘八兄弟,彼此之间哪能不认识几个,都不容易。”
  苏锦点头道:“也对,当兵的确实苦。”
  龙真道:“遇到上官不错的,日子还好过些,遇到些不顾死活的将官,当兵的可就更加的可怜了。”
  苏锦呵呵笑道:“我看你倒是个不错的将官,你手下的兄弟对你倒还不错。”
  龙真呵呵一笑,忽然道:“对了,有件事差点忘了。”
  说罢悉悉索索从腰间解下一个布包来,沉甸甸的哗啦啦的响,伸手往苏锦的面前一拍,道:“专使大人,这个您拿着。”
  苏锦伸手捏了捏道:“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