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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锦分配完毕,长舒一口气往椅子上一坐,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件事虽然冒险,但是除此别无它途了。
  李重没有走,他看着苏锦的眼睛道:“苏兄,告诉我,你是不是打算孤身犯险?”
  苏锦讶异道:“你猜出来了啊?”
  李重摇头道:“你怎么能这么干?这有多么危险你知道么?土匪会跟你讲道理?你这是去送死啊,我绝对不许你这么做。”
  苏锦笑道:“李兄,你把我想的也太伟大了,送死的事情我苏锦是不会干的,虽然人终有一死,但是我才十六,花花世界如此精彩,我可不会去自寻死路。”
  李重嘟囔道:“你这还不是自寻死路?”
  苏锦伸手握着李重的臂膀道:“李兄,我知道你关心小弟,小弟也把你视为平生第一至交,但是你可知道,我若不去冒这个险,后果当如何?”
  李重道:“后果却是很严重,但是总要想个稳妥的办法才是,这般行事于事何补?”
  苏锦道:“你错了,只要有足够的威慑力,土匪们绝对不敢对我怎么样,土匪们虽然不懂圣贤之礼,但是他们懂得力量悬殊,懂得维护自身的利益,只要方法得当,在重压之下,他们一定会妥协,我坚信这一点。”
  李重道:“你凭什么这么坚信呢?你了解土匪们的凶残么?”
  苏锦看着李重的眼睛道:“土匪也是人,凶恶残暴只是表象,他们既然是人,便有着人性的本质,也有着人性的弱点,譬如欺软怕硬,譬如贪生怕死,内心里的弱点表面上虽然看不出,但是它确确实实的存在;我布下疑兵之计,便是告诉他们,若是谈判不成,大军将不顾一切猛攻,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谁不为自己考虑后路?只要我给他恰当的承诺,不怕他们不屈服;最不济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李重沉吟道:“但是……你有什么承诺可以给他们的呢?你只是粮务专使,并非朝中说话算数之人,你凭什么让他们相信你呢?”
  苏锦微微一笑,附在李重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李重惊得离座,双膝眼看就要跪倒,苏锦一把拉住道:“别这样,我不想让此事公开,否则我有大麻烦。”
  李重松了口气道:“既有此物,当有几分把握。”
  苏锦苦笑道:“不是几分,而是要一定成功,这回不成功,我便自行上京请罪去,以后你就见不到我啦。”
  李重忙道:“莫说丧气话,需要我做些什么?”
  苏锦道:“李兄请帮我完善细节,保证假戏真做,让土匪们看不出来,这便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李重拱手道:“定当尽心尽力。”说罢急匆匆出门而去。
  第三二四章疑兵之计
  gt;更新时间:2012-11-24
  夜色渐暮,派去的讨要帐篷的马军尚未归来,但苏锦反倒坦然了,原本他还担心赵方两人不听号令,或许会半路撂挑子闪人,为此他还命王朝马汉随着他们去,明里是帮忙,实际上便是起监督之责。
  现在看来,没有消息反倒是好消息,否则王朝马汉一定早就回来报信了。
  苏锦在帐中缓缓踱步,仔细思考着自己这个计划的每个细节,确保不露破绽,这时候须得加上一万个小心,一旦为土匪识破,自己准备单枪匹马的上山,那确实是羊入虎口,恐怕话没说几句,便被割了脑袋。
  帐外脚步声轻轻响动,有人自帘幕外轻声道:“苏专使,奴家可以进来么?”
  苏锦一愣赶紧上前将帘幕掀开,晏碧云如花般俏脸就在帘幕之外,苏锦赶忙道:“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生分了,还说什么苏专使,这是在嘲笑我么?”
  晏碧云哼了一声迈步进屋,柔娘和小娴儿紧跟着鱼贯而入,晏碧云解下身上的披风交给小娴儿,伸出白嫩的小手在炉子上取暖,嗔道:“你倒是恶人先告状,一下午把自己关在帐篷里,也不和我们说话儿,奴家倒也罢了,柔娘妹妹这么老远跑来见你,你就忍心么?”
  苏锦笑道:“这话说的,好像我是负心汉了,我只是在帐篷想事儿,此刻焦头烂额,倒也确实是疏忽了你们的感受,有罪有罪。”
  晏碧云曼妙的瞟了苏锦一眼道:“那么可想出什么好办法了?”
  苏锦搓手道:“难呐,这一关怕是不好过了,我想破脑袋也没个好章程。”
  晏碧云歪着头问道:“是么?”
  苏锦指天发誓道:“这有什么好扯谎的,实在是没有办法。”
  晏碧云转过头去,盯着炉火怔怔的发呆,苏锦心里忐忑,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之间晏碧云的长睫毛眨了几眨,从黑葡萄里掉出几颗珍珠来。
  苏锦慌了手脚,忙上前要拉晏碧云的手,晏碧云嗔道:“还在欺骗我们,李县令将你的计划全部告诉我们了,你又要以身犯险,全然不顾我们的担心,你可知道,小娴儿和柔娘都哭了一下午了。”
  苏锦忙看着柔娘和小娴儿,只见两人眼圈泛红微肿,确实是哭过的摸样,刚才两人进来的时候都低着头,倒是没有注意到。
  苏锦忙向三人作揖道:“是我的错,不过我不告诉你们是怕你们担心,这个李重,怎么这么不知轻重。”
  晏碧云嗔道:“你才不知轻重呢,你以为奴家这些人便是不能说理的泼妇么?告诉了我们,难道我们便会百般阻挠不成?那日在应天府,你要涉险,我们谁多说一句话了?生则同生死则同死,为何你却不明白我们的心呢。”
  苏锦挠头道:“是我的不对,不过你们不要担心,我有把握。”
  晏碧云叹道:“什么时候才能不过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呢?真想……真想……”
  苏锦看着炉子中通红的炭火静静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谁不想过安稳快乐的日子,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碰到这么多的阻挠,次次都欲置我于死地,你想安安稳稳,却偏偏有人不让;对我而言,我既不愿同流合污,那么只有跟他们搏命;险滩激浪,冲过来之后便是一片光明,会有那么一天,我会跟他们把总账算清。”
  三女静静看着苏锦坚毅自信的神情,忽然之间觉得苏锦如一座山一般的沉稳,之前的担心焦虑似乎都是多余;在他面前,似乎任何险阻也阻拦不住他的脚步,短短半年时间,这位小官人已经脱胎换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了。
  帐外人叫马嘶,紧接着脚步杂沓,赵都头和方都头的声音在外边响起:“回禀专使大人,我等回来了。”
  苏锦赶忙出了帐篷,急道:“帐篷弄来了么?”
  赵都头得意的道:“幸不辱命!”
  说罢朝围栏外一指,只见十几辆大车堆得满满的停放在哪里,苏锦大喜过望,迈步便往那边走,边走边问道:“有多少?”
  赵方两人紧跟着苏锦左右,喜滋滋的道:“六百多顶,还有一车火油。”
  苏锦哈哈大笑,挑起拇指道:“好本事,那老东西说什么了没?”
  方都头啐了口吐沫道:“他娘的,啰里啰嗦一大堆话,最后我和老赵毛了,带着马军硬往仓库里冲,叫每个人把禁卫腰牌丢到他的面前,叫他去凭号牌进京告状,这老东西实在没招了,这才开了库门。”
  苏锦哈哈笑道:“还是你们侍卫司的人马有派头,要是厢兵,怕是早就派兵围起来抓了。”
  赵都头道:“他敢?一个路转运使而已,虽是大员,但只不过是地方上的,京城里一个小虾米出来也吓的他半死,他敢兴风作浪?”
  苏锦便翻看帐篷,边笑道:“人家毕竟是转运使,从三品的大官儿,等我们用完帐篷送回去的时候跟他说几句面子话,也不要太让他下不来台。”
  方都头道:“还给他送回去?他想得美,这帐篷我看专使大人便留着备用,咱们可没说是借的。”
  苏锦点头道:“到时候再说,眼下还有很多事要做,赶紧叫人卸车,吃了晚饭,抓紧干活,这一夜可不轻松。”
  ……
  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后,八公山隘口守夜的土匪闲极无聊,缩在石头垒砌的山崖上的小房子里烤火,外边北风呼呼,听上去都教人浑身发冷,这么冷的天气里,他们连头都不愿意往外伸一下。
  然而山下传来的噪杂声却让他们不得不从热烘烘的房子里出来,土匪们往山下看去,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官兵驻扎的小山坡上人嘶马叫、人影瞳瞳,远处一条火把的长龙络绎不绝的汇入营帐中,土匪们相互交换着眼色,看得出来这是官兵的援军到了。
  这条火把的长龙似乎无休无止,在土匪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持续了大半夜的时间,也不知来了多少援兵,直到四更的时候,才偃旗息鼓,而闹腾了大半夜的官兵大营也终于静了下来。
  天蒙蒙亮,得到消息的沈耀祖和邱大宝便下了山寨来到隘口的箭塔上往下眺望,雾霭浓厚,什么也看不清楚,当朝阳初升,雾霭被阳光蒸发的干干净净之后,呈现在沈耀祖和邱大宝面前的景象让他们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原本只有百步方圆的敌军兵营已经成了绵延数里的大营,统一的制式军帐整齐有序的搭建在平地上,四周哨卡林立,营盘中一队队的士兵持枪巡逻游走;依稀可见,营盘西南角一座座巨大的军粮仓库被木栏围起,周围戒备森严。
  沈耀祖低声自语:“这……怎么可能?”
  邱大宝忧虑的轻声道:“哥哥,看来官兵打算动真格的了,这么大的营盘,起码上万兵马,还有骑兵在此,这……形势有些不妙啊。”
  沈耀祖咬牙道:“原以为官兵胆怯按兵不动是因为害怕,却没想到,他们是在等援兵。”
  邱大宝道:“可是我们的眼线传来的消息说,庐州寿州的兵马都没有动啊,这些官兵是从哪里调来的呢?”
  沈耀祖道:“他们在山脚下驻扎了四天援兵才到,这说明这些援兵绝对不是附近州府的,有可能是从别处调来的兵马,或许是江宁府,泰州扬州常州等地的驻军,他娘的,看样子是不打算放过我们了。”
  邱大宝皱眉道:“他们何必舍近求远?庐州、寿州近在咫尺,为何不调用他们的兵马?”
  沈耀祖道:“怕是这两州的兵马数次围剿都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朝廷不再信任他们了。”
  邱大宝默然不语,看着连绵的敌军大营,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哥哥,咱们守得住么?”
  沈耀祖看着山下,眼神复杂难名,恐惧、愤恨、绝望、凶残甚至还夹杂着一丝后悔。
  第三二五章单刀赴会
  gt;更新时间:2012-11-26
  官兵大营中鼾声如雷,除了五十队巡逻小队之外,大多数人都疲倦欲死,躺在帐篷里呼呼大睡。
  昨天晚上,苏锦命士兵们点着火把跑龙套一般的从远处走进军营,然后再熄灭火把,摸黑走到远处点燃火把再伪装成援军进军营,如此周而复始,将五百士兵累的半死。
  另外五百士兵则忙着搭建帐篷,扩充营寨,编扎围栏、垒砌灶台、用席子围建起空荡荡的粮食堆,同时制造噪音,搞得热闹轰天的样子。
  一夜折腾下来,人人面如土色,瞌睡加上劳累,外加寒风刺骨,当苏锦宣布结束的时候,士兵们甚至连早饭也来不及吃,快速钻进帐篷里呼呼大睡起来。
  苏锦看着这一切暗自摇头,大宋和平时期太长了,士兵们早已经不像是个当兵的,熬个夜一个个都变成了这幅摸样,可见平日里根本就没有好好的训练过,更别谈什么实战经验了;土匪这是不敢主动进攻,如果土匪们知道苏锦营中的情形,怕是派出个三五百人便可将这些昏昏沉沉的官兵们击溃。
  相较之下,倒是李重带来的杂牌衙役捕快的队伍显得精神的多,天亮之后,不但没休息,反而主动承担起和昨夜得到休息的马军一起巡逻的任务。
  苏锦很期待土匪们的反应,夜里曾数次朝山隘口观望,但是除了隘口的几堆篝火之外,什么也看不到,天明时分,苏锦在次往隘口观望,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
  山隘上的土匪们好像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箭塔上、山隘边的陡坡上,土匪们依旧和往常一样三三两两走动,或者窝在背风迎阳之处晒着太阳,这叫苏锦大为意外,难道自己一夜的做作,大张旗鼓的一番表演,这些土匪们居然是睁眼瞎子,视而不见么?要是这样的话,自己苦心涉及的局怕是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了。
  就在苏锦沮丧不已的时候,陪着苏锦一起查看的李重指着隘口道:“苏兄快看,那山上有动静。”
  苏锦一惊,忙眯着眼睛细看,只见隘口远处通往山寨的小路上,黑压压一片人影,这些人快速的朝隘口跑来,手中的物事不时在阳光下闪着光芒,不用说都是些拿着兵刃的匪徒。
  “约莫有数百人呢,难道是要出山突袭?要不要将士兵们叫起来?”李重焦急的道。
  苏锦眼睛盯着那些土匪,伸手阻止道:“不用,再等等!”
  李重见苏锦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稍定,只听苏锦轻声道:“上钩了,这是增援隘口的土匪,可不是来突袭的,你看,他们分两队上了山隘两边的山梁,摆明是要等着我们进攻,好居高临下予以打击。”
  李重点头道:“果然如此,不过土匪如此悍勇,你的计划怕是……”
  苏锦呵呵笑道:“计划照旧,土匪怕了,他们要是不怕的话,为什么要调兵增援呢?说到底,他们是对昨晚之事信以为真了。”
  李重咂嘴道:“那下一步怎么办?”
  苏锦道:“该是我出动的时候了,时间越长越容易出现破绽,事不宜迟,我这边回去准备,稍后便上山。”
  李重道:“真的要去吗?要不要在考虑一番?或许有别的计谋可用呢。”
  苏锦苦笑道:“山穷水尽了,李兄你心里也明白,你当我想去涉险么?”
  李重叹息一声,随着苏锦回到营中。
  苏锦立刻开始准备,叫来柔娘帮自己换了衣衫,洗了脸,梳好油亮的发髻,披上披风,一切收拾完毕,刚要动身,却被柔娘一把拉住道:“公子爷要去和土匪交涉,奴家也不便阻拦什么,奴家对于军国大事毫无兴趣,但求你能平安归来,公子爷一定要小心,土匪凶残,说话之际要注意些方寸。”
  苏锦哑言失笑,怎么和土匪交涉难道还用你教么?不过看这柔娘一脸的真诚和担心,苏锦明白,这一次其实跟应天府一样,几个人都为他担着大心事,说起来,一个男子震天让身边的女子们提心吊胆,也确实不是那么回事。
  苏锦伸手将她搂过来,在她的红唇上啄了两下,轻声道:“别为我担心,要对我有信心,咱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我可不会去做无谓的牺牲。”
  柔娘仰着头看着苏锦,眼睛里雾气蒸腾,点头道:“奴家从来没有对公子爷失去信心过,只是这一次……土匪们都是杀人如麻之徒,脾性恐难以把握,奴家是怕万一。”
  苏锦伸手在她滑.嫩的脸上轻轻摩挲,笑道:“土匪脾性难以把握,滕王之流便是谦谦君子么?那些人比土匪在骨子里还要阴险刁钻数倍,只是你不觉罢了,莫担心,王朝马汉随我同去,有事也能脱身。”
  柔娘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心道:“土匪巢中,别说王朝马汉两人随你前去,便似带个几百人也不一定能安然脱身,你当奴家是傻子么?”
  但事已至此,柔娘也不再说什么,伸手将苏锦的披风细绳在系了一遍,踮脚送上甜蜜一吻,这才低头走到一旁。
  苏锦哈哈一笑,掀开帘子出了自己的帐篷,伸手大叫道:“王朝马汉何在?”
  坐在一边正跟一帮子士兵晒着太阳胡吹的王朝马汉赶紧蹦了出来,苏锦一看他们的打扮,顿时哑然失笑,只见两人身着劲装,腰上别着一排匕首,背上背着弓箭,腰上还悬挂着朴刀一柄,搞得如临大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