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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东家,你不是一直想在天长县成为商家第一人么?办妥了此事,老夫遂了你的愿,出钱出人帮你在天长打下一片天地,以老夫的手段,帮你成为天长小县商业之首,简直易如反掌。”
  陈睿之差点跪下来叫亲爹了。
  “但是,你一定要将我这件事办好,办利索!我的要求很简单,第一事情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不能走漏一点风声,否则便是大祸临头;第二、事后也不能留下蛛丝马迹,货物要藏匿好,我不亲自来取,任何人来查访你都不能说出来;答应了这两条,这三百两酬金,以及日后的交情便都是你的了。”
  冯敬尧的语气虽平淡,但是却透出一股寒意,这让处于喜悦之中的陈睿之稍微清醒了些,他忍不住的问道:“敢问冯爷运的是什么货物?我也好安排储存之处,以及车马数量。”
  冯敬尧想了想,终于道:“告诉你也无妨,不过你确定要听么?只要听了,老夫便当你是答应了,可就不能反悔了。”
  陈睿之有些犹豫,但是当他的眼光落到桌上的六枚五十两一锭的银锭上面的时候,他的目光坚定了。
  “为冯爷效劳万死不辞,即便是……没有报酬,老朽也愿意供冯爷驱使。”
  冯敬尧磔磔低笑道:“很好,老夫没有看错人,这批货物便是我在扬州城中囤积的一百八十万石粮食。”
  陈睿之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没晕过去;天长县大街小巷早已贴满告示,城中屯粮之家以十一月二十日为限,粮食除留食用额度之外,一律上粜官仓,眼下早已过了期限七八日,陈睿之亲眼见到县衙李县令从八公山赶回来之后便立刻展开了雷厉风行的搜查行动;城南张家、城西孙家、城外几家地主大户,甚至告老还乡在天长安度晚年,以宝图阁学士致仕荣归的周学士家都未能幸免。
  陈睿之曾去现场观望,官差衙役们如狼似虎,将一包包粮食全部装车运往官仓,只是随笔打下白条签收,价格居然是……居然是三百文一石,这简直是在杀人呐。
  那些屯粮大户们呼天抢地的情景,看的陈睿之心惊肉跳,他暗自庆幸自家并没有做粮食生意,嘴巴里咒骂着县衙这帮人简直吃人不吐骨头。
  更为让陈睿之痛恨的是,县衙雇佣的居然是顺丰车行的大车拉粮,连这点油水也没捞着。
  现在冯敬尧提及这批货物是一百八十万石粮食,这叫陈睿之如何不害怕,是粮食也就罢了,而且是一百八十万石之巨,这怕是要砍了全家的罪名,直到此时陈睿之方才明白,为什么冯敬尧能有万贯家私,为什么民间会有那么多针对他的流言蜚语了。
  “怎么?怕了?胆小如鼠之辈,只能守着你这破车行苟且度日了。”冯敬尧冷然道。
  陈睿之擦擦额头上的冷汗,颤声道:“冯爷,朝廷……朝廷……”
  冯敬尧断然打断他的话道:“朝廷正在抓是么?朝廷不让做的事多了,朝廷不让贩盐我冯敬尧照做不误,朝廷不让卖茶,我冯敬尧照卖,十几年了,我从穷光蛋变成扬州首富,只要我想,我甚至可以将扬州城的一半都给买下来;而你呢?十年前你便是这样,十年后你还是这样,你知道为什么老夫一直没有答应帮你么?因为老夫看得出来,你没有魄力;就像一个穷酸腐儒一般,瞻前顾后,怕这怕那;你看看你的样子,你照照镜子,你还有点人样么?”
  冯敬尧毫不留情的尽情奚落陈睿之,陈睿之汗珠滚滚,心里自卑的要死。
  “老夫此来便是给你一个机会,常言道:富贵险中求,又道:马无夜草不肥,给你发达的机会你却又患得患失,偏偏你又立下志向要光大门楣,做这天长第一人,这不是笑话么?”
  陈睿之挥汗如雨,低声道:“冯爷,老朽无能,您教训的是;只是此事甚至会搭上身家性命,叫老朽……叫老朽……”
  冯敬尧仰头大笑,两颗铁球在手中旋转的让人眼花缭乱。
  “你若知道我冯敬尧的手断,你就不会有这样的担心了,十几年来我贩盐贩茶,谁抓到过老夫的把柄?刀尖上可以起舞,那是因为老夫有金刚不坏之躯;没有这份本事,老夫会作此寻死之事?这一百八十万石粮食再过两月便是三百六十万贯成山的钱币,你想老夫会让这堆钱山拱手送人?不出漏子便罢,出了漏子老夫会使出浑身解数保住你的身家平安,你完了,这堆钱也就完了,是这个理么?”
  “冯爷说的对……”
  “当然需要计划周密些,确保万无一失便更好,老夫已经替你想好了,你照我的安排去做便是,只要你不横生枝节,一切都在老夫的算计之下。”
  陈睿之不能再犹豫了,冯敬尧几乎已经将他的很多秘密告诉了他,联想起民间的那些传言,陈睿之不禁胆寒,此刻自己只要说出一个不字,那么自己恐怕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冯敬尧看似孤身前来,可是他手下那么多徒弟,天一黑很可能便是一帮蒙面大汉冲进院子里血洗一番;陈睿之虽然刁滑胆怯,但他可不是执迷不悟之人。
  “冯爷,老朽决定跟着冯爷干,冯爷说的很对,富贵险中求,再说有冯爷罩着,我怕什么?”
  冯敬尧笑了,拍拍他的肩头道:“这才像个未来天长龙头的样子,放心吧,按照我说的做,保证万无一失;二十九日夜间,老夫会动用关系将扬州北城门的守卫调开,到时候北门空无一人,你只需长驱直入,到柳枝儿胡同和跑马地两处我的仓库中将粮食装走,你只有五个时辰的时间,卯时正必须全部结束,所以你手脚要快;考虑到粮食太多,又不能弄个几千辆大车装运,所以你必须用少量大车将将粮食运到城外暂放,来回倒腾数趟,才能拉完。”
  陈睿之忙问道:“一百八十万石啊,五个时辰如何能装完?”
  冯敬尧皱眉道:“那是你的事,这么点事做不了你还能做什么?暂放地点我已帮你选好,在扬州城北十里外的一座叫兰若寺的破庙中,你将粮食拉出来之后,堆放在那里;再后来你就慢慢的偷偷的将粮食一点点的运到天长县境内,寻个地方藏匿起来,然后便守口如瓶在家等着吧,两个月后,便是我冯敬尧亲自上门感谢你的时候了。”
  陈睿之沉默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缓缓点头道:“放心吧,定不会误了冯爷大事。”
  冯敬尧微微一笑,拱手无声告辞,起身便往外走,忽然回头道:“老夫说话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今日我只说一句话,这件事办好了,你便是我冯敬尧的兄弟;若是走漏了一丝风声,你便是我冯敬尧的对头;要做兄弟还是对头,陈东家自己掂量。”
  说罢一阵风的消失在院门之外。
  陈睿之伸手扶额,浑身冷飕飕的,冯敬尧来去之间不过盏茶功夫,陈睿之却仿佛是做了一场漫长的噩梦一般,他能感受到冯敬尧眼中那股凶残冷冽的杀气,为今之计,就算是明知此事大违朝廷律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第四五七章满载而回
  陈睿之想了很久,做了最为精心的布置,要想此事顺顺利利的完成,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人手上陈睿之决定自家伙计一个也不能用,这些家伙嘴尖皮滑,喜欢说三道四,一旦他们管不住嘴巴在外边乱说,官府很容易便会顺藤摸瓜查到自己头上;所以陈睿之去了县城外的几十个村庄,东雇一些,西雇一些,雇佣了三百多冬日闲散无事的庄稼汉;妙处就在于,这些人急于挣钱养家却苦无门路,价钱也不高;更妙的是除了同一村庄雇佣的人手之外,大家都是素不相识,也免得唠唠叨叨闲话颇多。
  按照冯敬尧所说,一百八十万石粮食需要在一夜之间运出城,这是个很大的挑战,陈睿之不辞辛苦,亲自去了趟扬州看了路径和兰若寺的方位;经他测算,若是加快速度的话,来回运一趟起码要一个时辰,也就是说一夜光景只能跑七趟,如此测算,每趟需要运出来二十几万石粮食才行,起码需要两百辆大车。
  而自家的大车能用的只有一百多辆,其余的车辆从哪来?
  苦思冥想之后,陈睿之决定找孔家借车,孔家车行跟自己一样处在被蒋宋两家打压的态势之下,也是苟且度日而已;平日孔东家和陈睿之一到一起都是不约而同的大骂那两家车行欺行霸市,这回正好可以一举两得,用他的车边等于给了他一笔大生意,当然价格上药压一些,但此举会让孔东家感恩戴德。
  至于风险,也不是没有,但陈睿之觉得只是借车付报酬当引不起孔东家的警惕,毕竟生意是陈家车行接的,按照行规,孔东家也不会问三问四。
  于是在一番巧妙的安排之后,二十九日晚上,陈睿之亲自带队,顺利的将那批粮食偷运了出来,至于在兰若寺遇到两个鬼祟的身影,陈睿之虽然有些担心,但是他却并未太过在意。
  只是这么快便被追查上门,倒是陈睿之始料不及;午后李县令一问话,他便感到事情不妙了,于是乎打算赶紧将粮食换个地方藏匿,他不知道州府之间的道路已经设卡封堵,还打算将粮食装车运往邻县高邮藏匿;他谎称又有一笔生意上门,让孔东家回家打点车辆给骡马上些精料,他考虑这一回不能蚂蚁搬家,多弄些车辆运粮,少运一趟便少一次被发现的风险,所以便有了家中伙计连夜将历年来破损的大车拿出来修理的情景。
  苏锦将陈睿之的口供和孔东家的一对照,时间点和对应之处均契合无误,孔东家是属于蒙在鼓里毫不知情,从头到尾他只是出租拿钱,然后遵守绝不乱说的诺言而已,在李重问话的时候他也好不犹豫的掩饰了过去。
  案情到了此处基本上算是真相大白了,苏锦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没有白忙活;与此同时也是暗自佩服冯敬尧,此人真是个人才,处处设计周密,疏而不漏,若非自己现代化的脑子也不笨,根本就没办法查清这批粮食的下落。
  换做是宋庠或者是其他什么人,他们打死也不会查出北门调防之事,更不会想到远在天长还有他的一个帮手在帮他藏匿粮食。
  在众人敬佩的目光中,苏锦问了陈睿之最后一句话:“陈东家,粮食在何处呢?”
  陈睿之低声道:“在城外草庙山中,那处有罪民一处别院,本已荒废多年不用,此番……此番粮食便是藏在那里。”
  苏锦哈哈大笑,对李重道:“兆廷兄,你看,踏破铁鞋无觅处,我们来天长就是经过那座草庙山,却没想到粮食和我们擦肩而过。”
  李重道:“是啊,不容易啊,苏兄,李重对你可是更加的敬佩了,看你断案推理,就像是在看包大人断案一般,推想合理,查勘入微,而且时有创新手段,真是教人瞠目结舌。”
  苏锦笑道:“兆廷兄现在越发的适合在官场混了,这些话以前打死你也说不出口,现在居然说的这么顺溜.”
  李重脸一红辩解道:“发自肺腑,发自肺腑。此事我定要写信告诉包大人,我要告诉他,继他之后,我大宋又要出一个断案如神的苏青天了。”
  苏锦哈哈一笑,心道:包大人手段比我高明十倍,那日在驿站中自己推理出唐介之死的案情,基本上**不离十,当时晏殊和富弼也这么夸我,后来包大人一来,顿时将我的疏漏之处一一指谪而出,我离包拯的水平还相差十万八千里呢。
  不过得意之事,倒也不介意与人分享,苏锦也就随便李重怎么折腾了。
  当下连夜召集四大车行的车辆和人手,带着近七百辆大车押着陈睿之来到屯粮之处的草庙山,在官道以东三里的山脚下寻到了遍植桃树的陈家别院,破败的十几间屋子里堆满了粮包,连院子里也堆了好几大堆,用干草伪装成草垛。
  为了怕走漏消息,里里外外居然只有陈家的两名老仆人在照应看守,众人进去之时,老仆的房里还烧着几大盆红彤彤的火盆;苏锦暗自心惊,若不是查的及时,这两个行动迟缓的老仆人一个不小心燃着了粮食,在这偏僻所在,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这一百八十万石粮食便要付之一炬了。
  当下也不迟疑,下令装车运粮,从午夜开始装车发粮,直到次日夜二更时分,七百辆大车来回跑了三趟这才将所有的粮食全部运走。
  期间苏锦和李重吃住都在山野茅屋之中,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王朝马汉等人也都累的够呛,轮流带人骑马来回跟随押运。
  腊月十二凌晨时分,苏锦风尘仆仆的押着最后一趟粮车回到扬州城;连续一整天的粮食源源不断的运进扬州城,让扬州城上下喜笑颜开,欧阳修和宋庠还正迁怒于专使大人无缘无故的失踪了数日,可是转眼间此人便带着一百多万石的粮食回来了,除了目瞪口呆之外,想破脑袋也没弄明白。
  府衙内,苏锦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说明之后,欧阳修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三司使晏殊和皇上都要用这个没有任何当官经历的少年来当这个粮务专使了,这个当初在朝野上引为笑谈的决定,此刻居然显得那么的英明。
  除了这位苏专使,谁能在短短两月时间里,剿了悍匪,平了扬州城,还将扬州城第一大恶霸打垮,顺便挖出大宋立国以来第一大州府贪.腐勾结大案?
  扬州的粮务到此已经算是大功告成,这一百八十万石粮食足够扬州城百姓平稳度过这饥荒的数月,只要调配得当,甚至连左近的州府都会受益,曾经满目疮痍,民变蜂起的扬州城终于可以安安稳稳的渡过这个寒冬了。
  粮食交接之后,疲倦欲死的苏锦谢绝了宋庠和欧阳修挽留庆功的好意,他太困了,他有些支撑不住了,急需要休息。
  一个久已期待的结果忽然达成的那一瞬间,紧绷的神经会立刻松弛下来,亢奋过后便是疲倦,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失落。
  苏锦带着一身寒气踏着满地白霜闯进了悦来客栈,他飞奔上楼,推开二楼的一间房门,房间里温暖的气息里弥漫着熟悉的香味,这让他更加渴望钻进松软的被窝美美睡上一觉。
  于是在床上女子迷蒙的眼神和娇呼声中,苏锦把自己扒的只剩小衣,钻进这世间最温暖的地方,将整个头脸埋在那女子喷着甜香的绵软的胸口,双手将那具完美的身体紧紧搂住。
  晏碧云眼睁睁的张着小嘴看着苏锦扑进被窝,脑袋霸占了自己的双峰,本想斥责一番,但感受到苏锦身上刺骨的寒气,晏碧云心头一软,除了将他紧紧搂抱在胸前帮他捂热身子之外,任何责备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苏锦像快寒冰渐渐被晏碧云绵软温热的身子捂热,不知不觉中双手也伸进晏碧云的衣服里在她**的臀背上轻轻搓揉,晏碧云被他无处不到的手摸得心慌意乱,脸上烧的难受,暗忖自己今天定然是在劫难逃了。
  她不敢看苏锦,红着脸闭着眼等待这少年进一步的行动……
  鼾声忽起,晏碧云讶异的睁开一只眼偷看,只见苏锦枕着自己雪白的胸口,嘴巴对着自己胸口一粒红蓓蕾喷着让人浑身酥软的热气,但是已经是酣然入梦了。
  晏碧云舒了一口气,有些庆幸,但也颇为失落。
  看看窗外天色,还只是凌晨时分,寂静无声;晏碧云轻叹一声,伸手将苏锦的头搂紧贴在胸口,轻轻合上双眼。
  第四五八章重大发现
  苏锦离去之后,凌晨起来迎接苏锦的欧阳修却再无睡意,他回到官驿,翻看着小山一般案卷。
  欧阳修这几天也没闲着,苏锦将扬州官员勾结冯敬尧一案一股脑的推给了欧阳修,让他这个原本是来查苏锦的钦差大臣一下子变成了扬州吏治案的主审。
  不过欧阳修倒也并没有拒绝,这样的案子要是报上去之后,依旧需要御史台揷手审理,此刻他做的倒也算是份内之事。
  审讯的过程中,欧阳修对苏锦有了全新的认识,这样一个少年人,在对付冯敬尧和扬州官员一案上,手段之巧妙,胆识之无畏,真教人咂舌。
  不能想象的是,在扬州大小官员几乎都沦为冯敬尧的爪牙的情况之下,他能从容的周旋其中,暗中动作却不为官员们所察觉,可见此人心智之坚,思维之缜密。
  欧阳修自然是要提审冯敬尧,可是看到已经接近癫狂的冯敬尧,和他身上血肉模糊的伤痕,以及冯敬尧断了半截不断破裂流血的手指的时候,欧阳修分明感到了一丝寒意。
  苏锦可不是善类,当众砍下冯敬尧的食指当做画押按手印之用,此举歹毒到让人发指,他似乎根本就不怕他人议论,至于打板子用假诉状骗人准备巴豆汤灌肠,甚至扬言用木塞塞住轮回之所等等之类的刁毒手段,与之相比,倒是小巫见大巫了。
  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欧阳修努力的想o清苏锦的行事风格,正如他久居御史台所经常做的那样,他喜欢将朝中众人分类,什么样的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事,什么样的事只可能是谁能做的出,这都是他喜欢琢磨的。
  可是这位苏锦,他却无法将之归类,你若说他是谦谦君子与世无争,那简直是笑话;从在应天府的时候,此人便已经很不安分了;若不是他在应天府搅得一塌糊涂,滕王赵宗旦或许不会像如今这般在应天府像囚犯一般的闭門不出。
  在包拯派归德军四下清剿掉各处si养之兵之后,赵宗旦成了孤家寡人,若非圣上还顾念血脉亲情,赵宗旦的人头都要不保了;至于那个唐介就死的更冤枉了,堂堂知府,不明不白的死在驿站中,到现在也没有个说法。
  此人到了扬州,顿时搅得天翻地覆,剿灭土匪倒也罢了,平息民变倒也罢了,还牵扯出这么多的官员,现在惹得淮南路指挥使王启年以及一干朝堂元老纷纷要揪他的小辫子,恨不能立刻便将之问罪下狱。
  欧阳修自然明白这和某个位置的争夺有关,但不得不说这位苏专使不是个省油的灯,但凡稍有些收敛,也不至于拉出这么多的仇恨,可见苏锦根本就不是那种要小心翼翼夹着尾巴做人的人。
  但是此人偏偏颇具文采,几首词经晏殊在朝野传播,欧阳修看了之后都自愧不如,如说文如其人,苏锦应该是个文采斐然多愁善感的翩翩佳公子,应该是那种月不识稼穑的世家公子才是。
  可是纵观此人行事手段,没有一样能跟那些精致风雅的诗文挂上边儿,甚至连他的出身也只是个笑谈,他只是个商贾而已,嘴上说士农工商无贵贱之分,但在所有人的内心里商贾最被人鄙视;行事上也粗鄙下作,完全是一副无赖的手段,甚至抓捕冯敬尧的时候,他都是用i香i倒的冯敬尧,这样的行事风格几乎能断送他的名声,可是他似乎毫不在乎。
  总而言之,此人就是个矛盾体,长着浊世佳公子的面容,写着风雅之士的诗词,行事却毒辣雷厉,有时候却比hun迹官场多年的老狐狸还要jian猾。
  窗外ji鸣声渐起,欧阳修吹熄蜡烛起身开了窗子,一股冷冽的寒气扑面而来,让他纷亂的大脑清醒了许多。
  今天本来他是要问苏锦一件事,此事经由审讯的犯人口中说出,欧阳修当时觉得是在攀诬苏锦,可是事后他发现自己对苏锦几乎o不清任何的脉络的时候,反而让他不安起来,所以他想旁敲侧击的问问当事人,看看他的反应,以判断此事是否是真的。
  苏锦什么都能干的出来,或许那件事也是真的,若果真如此,事情便严重了,严重到他也不敢想的地步。
  “中丞大人,早饭已经准备好了,请大人移步用餐。”贴身的随从在門外禀报道。
  欧阳修嗯了一声,关上窗户,想了想朝門外道:“人来。”
  一名随从掀帘而入,躬身道:“大人吩咐。”
  欧阳修道:“派往寿州城的信使可回来了?”
  那随从道:“这才派出去两天,最快也要晚上才能回来,寿州离此地七百多里呢,快马也吃不消的。”
  欧阳修点头道:“一旦回来了,立刻叫他来见我;另外派人去衙門看着,若是粮务专使苏大人去了衙門,即刻请他来见我。”
  随从拱手应允,退了出去;欧阳修吃罢早饭,命人提了数名重要人犯,以那件事为重点,开始了新一轮的审问。
  ……
  苏锦一觉醒来,日已当午,枕边残香余味犹在,还散落着数根青丝,房中却只剩他一人。
  苏锦竭力回忆昨晚自己有没有做过什么,可是遗憾的是,他并没有遗失记忆的片段,从进屋子到睡着都记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