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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牡丹道:“昨夜我们姐妹在一起商量了半天,咱们既然蒙公子搭救逃出樊笼,便该规规矩矩的做正经人家,虽然我们都有些积蓄,但也不能坐吃山空,想做些营生养活自己,但是我等姐妹又不知道该做什么?能做什么?所以想请苏公子帮我们做主,若是有什么适合奴家姐妹做的事情,也帮着担待一番。”
  苏锦笑道:“你们怕吃穷我是么?放心吧,我苏家虽然也不是大户,但是吃喝倒也能供得起,你们便安心住下,闲时出去逛逛,至于做活之事,年后再说。”
  白牡丹道:“公子爷盛恩,但是我等姐妹总不能永远这样,总要自立才是,不然于心何安?”
  苏锦皱眉扫视众女,问道:“你们都是这个想法?”
  众女子均道:“奴家等都是这么想的。”
  那茉莉却道:“奴家不这么想,苏公子既然愿意养着我们,我们又何必不领苏公子这个人情?”
  众女均不悦的看着茉莉,茉莉不以为然,只拿眼睛瞟着苏锦。
  苏锦无视茉莉的桃花眼,对着白牡丹等人笑道:“你们说的也对,自立起来便是摆脱过去的第一步,若是我不答应,倒是罪过了;不过你们也莫要着急,我苏记明年会在汴梁城开产业,若是你们真有意的话,我倒有个差事要请你们做,而且能发挥你们的特长,具体的今天也说不清楚,现在便安心的住在这里,总之会教你们满意便是。”
  众女大喜,叽叽喳喳的纷纷议论,去汴梁,那可是京城啊,而且就在苏公子家做事,这可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苏锦看着众女憧憬着未来的情形,心中有些感叹;这些女子或许真的该有份事情做,不管薪酬多少,对她们来说,这便是人生新的篇章,是一种新的希望所在。
  那小茉莉却面现讥讽之色,独自靠在一边面无表情。
  ……
  苏锦拖拖拉拉直到午时方才回到苏宅,一下马车顿时头皮发麻,门口一顶黑色大轿停在一侧,几名轿夫和衙役正靠在门边晒太阳。
  “妈比的,居然还没走。”苏锦暗骂一声,硬着头皮进了宅子,穿过庭院来到花厅,却见朱世庸正坐在花厅中跟王夫人聊得不亦乐乎,一眼看见苏锦,朱世庸马上起身拱手笑道:“哎呀,苏大人,你可是个大忙人啊,可算把你等来了。”
  苏锦哈哈笑道:“原来是府尊大人,本人不知府尊大人前来,怠慢之极,还请见谅啊。”
  王夫人见儿子回来了,知趣的告辞回内堂。
  朱世庸目送王夫人离去,转过头来故作不快的对苏锦道:“说起来倒还真不能原谅你呢,衣锦还乡都不和本府说一声,本府也好迎出十里,隆重接待呢,你这是让本府失了礼数啊。”
  苏锦呵呵笑道:“府尊大人日理万机,本人岂敢打扰府尊大人,再说只是回乡过年而已,犯不着劳动府尊大人相迎。”
  朱世庸笑道:“此话差矣,苏大人名扬天下,智勇双全,我庐州军民谁不以苏大人为荣?苏大人年少英雄,又蒙皇恩浩荡,荡平盗寇,平息粮事,实为我庐州军民之楷模,本府对苏大人钦佩之至,这不,一得了消息便赶来拜见,就是想对苏大人表达一番敬意。”
  苏锦听着直犯恶心,拱手道:“岂敢岂敢,原该去拜见大人,只是回来之后家中琐事繁多,分身无术,失礼了。”
  两人客套来客套去,知道的明白这两人均是言不由衷,不知道还当是故老相逢,发自肺腑呢。
  一番客套过后,苏锦请朱世庸落座,命人沏了上好的茶来,换掉朱世庸的残茶,两人对视而笑,各怀鬼胎。
  “苏大人,扬州之事本府已经接到朝廷公文,苏大人好厉害,只一出手便将扬州城中扫的一坦平阳,宵小奸邪尽皆授首,扬州百姓可算是有了福气了。”
  苏锦笑道:“哪里话,托圣上鸿福,加上些许的运气,这才将扬州之事平息;说起来本人也是极为后怕,前前后后死了足有三百多人,都在我眼皮子底下,看的我是胆战心惊啊。”
  朱世庸暗暗发毛,这厮在扬州办差,居然送掉了三百多人的性命,这是个煞神啊,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个面带稚嫩笑容的少年,谈及此事哪有半分的害怕的摸样,倒像是有些得意。
  “暴民奸商,杀三千也不为过,正好以此敬告天下,作奸犯科者该有此等下场;不过……苏大人甫一上任便大动干戈,确实有些出人意料;特别是听说误伤了不少平民,倒是件棘手之事;不过也不要紧,瑕不掩瑜,圣上断然不会因此事便怪罪苏大人。”
  苏锦一愣道:“误伤平民?谁造的谣?这事可没有。”
  朱世庸哈哈笑道:“当我没说,你就当没听见,传言……传言而已。”
  苏锦板起脸道:“那可不成,这种传言岂非坏了本使声誉,大人听谁说的,告诉本人;本人倒要查查这传言何来?”
  朱世庸很满意苏锦的表现,到底是个雏儿,三句两句便激怒了,看来虽当了官,办了皇差,城府倒也没深多少,还是那么冲动。
  第四九九章打草惊蛇
  苏锦确实有些恼火,这帮孙子总是不依不饶的给自己造谣,上回八公山剿匪,明明是件大功劳,硬生生被人参奏,弄到连皇上都派人来查;这回显然是有人又要在扬州擒拿冯敬尧和墨吏这件事上做文章了。
  这回倒好,搞个什么误伤平民,这是朱世庸照顾着面子,估计传到朝廷里就要变成草菅人命不顾百姓死活了。
  “苏大人莫急,谣言再盛,也总归是谣言,慢说皇上不信,便是我等也是决不信的;不过话说回来,干了这么一件大事,就算误杀了几个百姓,那也是情有可原,也不值得大惊小怪。”朱世庸继续激怒苏锦,话里话外都是坐实谣言的意思。
  苏锦忽然笑了,本来还是一副拍案骂人的样子,突然间便阴天转晴天了。
  “还是府尊大人明理,谣言止于智者,都是些狗东西们看着本使立了功劳眼红罢了;至于你说办差事误伤几个平民没什么大不了,本人可不能苟同,我大宋有律法数百条,没有那一条说了可以为了公务草菅平民性命,本人相信朱知府也只是随口安慰之语,若是真的抱着这种念头,迟早是要栽跟头的。”
  朱世庸相当郁闷,本是要套些苏锦的发怒后的过激话来,没想到却被苏锦抓住了话中的疏漏。
  既然小狐狸不上钩,那也范不着死掐这事,朱世庸圆滑如意,立刻改口道:“那是那是,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可不是真的那般想的,幸好苏大人知道本府并非此意,要是遇到别的什么奸邪之辈,定要拿我这句话上报了,哈哈,哈哈。”
  苏锦哈哈笑道:“府尊大人顾虑的可真多,谁会无聊到拿闲谈来说事,卑鄙小人才背后捅刀子呢。”
  朱世庸忙附和着道:“正是,似苏大人这般正直之人,确实越来愈少了。”
  两人扯开话题,朱世庸笑道:“苏大人,本府此番前来,一来是拜访大人,二来是想请大人查一查咱们庐州的粮务,如今大宋上下粮务之事都在如火如荼的展开,而专使大人也刚好在庐州,正好请专使大人将庐州粮务整肃一番。”
  苏锦摆手道:“此番我只是回乡休假,可不是来办差的,连续两个月的粮务忙的我真够呛,此刻只想好好歇息一番,不愿提及公务之事了。”
  朱世庸干笑道:“那可不成,本府翘首以盼的便是苏专使回到庐州的这一天,大人在粮务上很有一套,本府虽政务精通,跟商贾打交道却不甚精明,而这也正是专使大人的强项。”
  苏锦腹中暗骂,这老狗指桑骂槐的提及自己商贾出身,不露声色的羞辱自己,这是从骨子里藐视自己。
  苏锦当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不过他也懒得跟朱世庸玩这些嘴巴上的游戏,于是直截了当的道:“府尊大人的话我懂,庐州市面粮价稳定,百姓并无饥荒之象,这一点是府尊大人之功,本使回京复命之时会提及此事;朱知府是能吏,各处纷纷扰扰,惟其庐州岿然不动,定是花了大力气整肃粮务;就算一开始我到庐州办理粮务,怕也没知府大人办的好。”
  “能得到苏专使的夸赞,本府荣幸之至,能不让专使大人劳神,安心的回乡过新年,也算是本府送给苏大人的一份礼物吧。”
  朱世庸洋洋自得,他本就是要在苏锦面前炫耀一番,就是要苏锦亲口承认庐州粮务办的好,潜台词就是:,我这里一切井井有条,基本上没你什么事了,乖乖的过你的年,过完年就滚蛋,别想打什么歪主意。
  “要是所有的父母官都像朱知府这般的有能力,急朝廷之所急,想朝廷之所想,那本使早就可以回京复命了;朱知府于政事上是把好手,也许不日便会高升,以后还请多多关照为感,苏锦初出茅庐,很多事做不到像知府大人那样未雨绸缪滴水不漏,以后还要跟大人多请教请教。”
  “哪里哪里,客气客气。”朱世庸得意的大笑,端茶美滋滋的喝了一口。
  苏锦探头道:“过完年之后本人便要上京复命了,在扬州时,圣上让欧阳中丞传旨与我,要我将淮南路的粮务巡视一遍,写成文书上报,所以庐州粮务大人虽然已经办的妥妥当当的,但有些程序上的事倒是要走一走;譬如查查粜粮的记录,看看官仓的粮食等等,也便于估算粮食是否能够撑到来年夏收,是否需要朝廷调配接济等等;这些都是职责所限,到时候还请朱大人给予方便。”
  朱世庸呵呵笑道:“那是自然,到时候我命人全力配合你便是,仓司官员随叫随到。”
  苏锦微微一笑道:“那便先谢谢大人了。”
  朱世庸道:“欧阳中丞数日前派人要我去扬州见他,本府当时忙于粮务,实在是抽不出身,本打算年假放了便去拜见他,但他忽然又派人送信来说不必去了,所以现在倒是无事可做了;今日也空闲的很,不如咱们寻一家酒楼,由本府做东小酌一番如何?本府倒知道有一家酒楼酒菜不比和丰楼逊色。”
  苏锦微笑道:“我猜是醉仙楼。”
  朱世庸一怔,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
  苏锦笑道:“是侍卫马军副指挥龙真将军告之于我,他说他来庐州之时,知府大人盛情款待,请他在醉仙楼吃酒,还准备了很多应景的节目,是不是?”
  朱世庸身上有些发冷,定定神干笑道:“京官来此,尽地主之意乃是应当的,他还说了什么?”
  苏锦呵呵笑道:“你猜!”
  朱世庸咽了口吐沫道:“那本府如何猜的出?”
  苏锦低声道:“他还说庐州地面上的车行真的很奇怪,放着生意不做,硬是空在哪里喝西北风。”
  朱世庸忙道:“那是因为车行怕土匪抢.劫,龙指挥要走陆上官道,当然没人敢答应。”
  苏锦道:“那倒奇了,龙真还告诉我,后来不知为何,车行老板们忽然又不怕被抢了,统统答应了租借车辆给他运粮,这个弯子转的也太大了,是什么原因能教车行东家忽然又不害怕土匪了,当真是奇怪之极。”
  朱世庸干笑道:“或许是车行东家们想着为朝廷分忧,故而冒险相送,苏大人可切莫小看我庐州百姓的觉悟,再者有马军精锐护送,车行众人想通了此节,还用怕土匪么?”
  苏锦点头道:“也许是这个理,不过本人总是不大信,况且马军又不是后来才到庐州的,为什么车行老板前面不答应呢?难道他们不知道马军是朝廷精锐?”
  朱世庸冷然道:“这个问题本府如何能知道?要问也只能去问车行东家去。”
  苏锦张口大笑道:“自然是要问的,我要剥了他们的皮,不怕他们不说实话。”
  朱世庸不悦道:“这怕是不太好吧,买卖自由,人家愿不愿意是人家的自由,你总不能强迫人家吧。”
  苏锦冷笑道:“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扬州那时就等粮食救命,慢说是给钱租大车,便是不给钱强行征用也无过错;跟您说老实话,我这回回扬州的要务不是粮务,而是要找这些家伙算旧账的,在此先跟府尊大人打个招呼,可切莫替他们出头,若非他们耽搁了运粮时间,又怎能雪后送粮?有怎会轻易为土匪所劫?害的我差点在八公山丢了性命。”
  朱世庸拂袖道:“这是什么道理,土匪抢了粮食怎地怪罪车行?”
  苏锦道:“这就是我苏锦的理。”
  朱世庸变脸道:“胡闹!”
  苏锦微笑道:“就算是胡闹,又能怎样?大不了再有人写信去京中告我一状,虱多不痒债多不愁,也不是头一回碰见这回事。”
  朱世庸面色铁青,一言不发的拱手便走。
  苏锦呵呵笑道:“怎地?府尊大人不请本使去醉仙楼小酌了么?”
  朱世庸一口浓痰啐在地上,钻进轿子,扬长而去。
  第五百章补漏
  苏锦负手看着朱世庸匆匆离去,脸上笑意盎然,得意不已;王朝马汉不知道何时钻了进来。
  “公子爷,你怎生跟这朱世庸明说要去盘查车行东家的话,这不是摆明了叫朱世庸有所防备么?”王朝疑惑的道。
  马汉点头道:“是啊,这是打草惊蛇啊。”
  苏锦点头道:“有长进,确实是打草惊蛇。”
  王朝挠头道:“那您还……”
  苏锦道:“没看见朱世庸已经做好万全之备了么?他既然敢来,就说明他已经将一切安排的滴水不漏,他自以为庐州已经是一块铁板了,所以才会来当面邀请我去查勘粮务之事,根本不怕我查出纰漏来。”
  王朝道:“那爷这么一说,岂不是让朱世庸将这点漏洞也堵上了么?”
  苏锦道:“这你就不懂了,我不查粮务,却从运粮之事上入手,显然他没有料到;他以为龙真绝不会跟我谈及在庐州的种种作为,他的估计没有错,但他却不知道,晏小姐派人盯了龙真数日,他们和龙真当日的行踪尽在掌握之中,我一点破,他便慌了。”
  王朝马汉眨巴着眼睛,挠的头皮如雪花飞舞:“爷,我们还是不懂你什么意思。”
  苏锦道:“蛇在草中,你敢去抓么?弄不好会被他反咬一口;打了草惊了蛇,蛇就会往外窜,那时候它由暗转明,便不虞被他反咬了。”
  王朝想了想,豁然道:“我懂了,公子这般一说,朱世庸定然要想办法补救,或许马上便要去找车行东家们说话,定是要他们口供一致,订立攻守同盟;然后我们便能从中寻觅到机会了。”
  苏锦呵呵笑道:“不错,大有长进,此举虽不一定能奏效,但总是占据主动的一招;你们还等什么?马上派人手将几大车行监视起来,若有动静,立刻来报。”
  王朝马汉连声应诺,急吼吼的去安排了。
  苏锦缓缓坐下,捧着茶杯出神;从侧面入手是不得已而为之,实际上苏锦也没有把握从这条线上拿到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朱世庸说的对,即便是车行拒不租车给官家运粮也是他们的自由,升平年月和战乱之时不同,战乱之时,有人敢不尊官家之命砍头抄家不在话下,而如今却根本不能,除非有官府征用的命令,否则断不是说征用便能征用的,这也是当日龙真租不到大车却一筹莫展的原因,若说可以来硬的,龙真早就动手了。
  苏锦这么做只是要将水搅浑,浑水才好摸鱼,至于能不能摸得到,那只能说是凭天意了。
  ……
  朱世庸气呼呼的离开苏宅,他才明白,苏锦这回可不单单是冲着粮务之事而来,而是要新帐旧账一起算了。
  先追究运粮迟缓的责任,当初朱世庸为了延缓运粮时间,曾下令所有车行不得将大车租借给龙真运粮;此事一旦被苏锦问了出来,这把火便直接烧到自己的身上了,到时候车行东家再出来作证,自己这条命便算是去掉了半条。
  朱世庸恨得牙痒痒的,千算万算,没算到苏锦会从此处入手,这小子刁滑万分,行事每出意料之外,实在是难缠。
  不过朱世庸心里也暗自庆幸,总而言之苏锦还是嫩了点,居然将他的查想法告诉了自己,这便给了自己弥补的机会,只要警告车行东家不准乱说话,编些假话糊弄过去便可以让苏锦无功而返。
  时间紧迫,一定要赶在头里将此事安排妥当,不能被苏锦抢了先手。
  朱世庸想来想去觉得事不宜迟,要立刻行动起来,但他也长了个心眼,自己是决不能出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