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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巴山潇潇雨,明晨塞北落雪花,孤灯古书翻不足,岂知寒暑与冬夏?”
  吕夷简将试纸往桌子上一丢,冷声道:“荒唐!该举子语带讽刺,这是在指谪本科考题过于偏僻么?光是这种桀骜之言,便该直接弃之,需知考题乃是圣上钦点,岂容他来指手画脚。晏三司,老夫看还是弃了吧。”
  晏殊对这份试卷印象深刻,忙道:“两位大人,本人取了这份试卷的缘由是因为其策论应试之文写的极好,两位大人有没有觉得今岁策论文章中大多皆是大谈特谈冗官之事?内容雷同,拾人牙慧,几乎无一例外的引用宋子京天圣年间上书之言,除了文采辞藻能分出高下之外,几无新颖之论点;而这一篇独辟蹊径,从官吏之间的平衡入手,观点新颖论据缜密,故而老夫才将之单独提出来。”
  吕夷简倒没细看这篇策论,见晏殊说的郑重,于是将后面的策论细细看了一遍,缓缓点头道:“虽然有些偏颇,但也不失为新颖,确实有些与众不同,文采嘛倒也说得过去。”
  杜衍皱眉道:“但这样答题都不全的举子若能中了前三,皇上那里如何交待?另外传出去举子们岂非颇有微词么?再说这等人答题不出便讽刺出题之人,如此恃才傲物,今后如何能堪大任?我的意思是,将之直接弃了拉倒,取士最重态度,态度不端,便有才又如何?”
  晏殊明白杜衍嘴上说的好听,其实内中别有隐情;历年科举最后圈定三甲,主考们都希望自己选定的人入围,原因很简单,未来招揽这些新晋官员靠的是什么?便是靠知遇之恩举荐之德;日后只需淡淡说一句:“若非当初老夫力排众议将你取为前三,你焉能有今日。”只需要这一句话,便足以教这些初出茅庐的举子们感激涕零的拜倒在自己脚下了。
  主考之间对于取士的争夺,很大程度上也是为自己日后的势力培养打基础。
  “杜枢密,如今我等是为国取士,但看才情而已,至于举子之人品,单凭一首小诗怕也难下定论;私下来说,这几题确实偏了些,便是你我来答也怕是打不出个所以然来;其余学子答虽答了,但却是牵强附会毫无出彩之处,老夫反倒觉得这名举子率真爽直,敢于直言呢。”
  杜衍摆手道:“什么率真爽直,哗众取宠罢了,老夫坚持以为不可取之。”
  晏殊看向吕夷简道:“吕相,您怎么看?”
  吕夷简年后便要致仕,当然不存在培养自己势力的问题,所以他倒是不在乎谁举荐的人能得前三;从情感上来说自然是更加偏重杜衍一些,但吕夷简可不是轻易表态之人,立足朝堂不倒的一大秘诀便是踢皮球,于是道:“老夫认为杜枢密言之有理,这样吧,老夫建议,咱们三人各选出一份答卷送呈圣上,由圣上定夺,这样既合了圣意,你我三人之间也消弭分歧;说老实话连续三日在此评卷,老夫有些头眼昏花吃不消了,就想着早些回去歇息。”
  杜衍和晏殊忙慰问道:“吕相保重贵体,万不可过于操劳;便遵吕相之言便是。”
  吕夷简既然发话,杜衍也不能不给面子,于是三人各自挑选一份试卷,呈送入宫,将皮球一脚揣到赵祯哪里。
  ……
  省试过后,苏锦无一日得闲,一方面开始着手准备十八日的婚礼事宜,另一方面要将丽景门附近的宅子督促完工。
  为了早日完成新宅子的建设,早在十余日前,苏锦便不惜大笔的花钱,让王朝请了上百名工匠在此忙碌,为的便是尽快的完工,现在全家老小都寄居在晏府,晏殊自然是不说什么,但晏府上下其他人的嘴脸苏锦可不愿意看。
  新宅子占地近二十余亩,原本的围墙只有五尺多高,久不住人,破损倒塌之处颇多;苏锦下令全部推倒重建,土坯围墙全部改为青石垒砌,高度也加高到一丈五;并效仿朝廷官驿的做法在墙头布上荆棘瓷片等物,并耗费巨资拉上数道铁丝网。
  在宅子内的布置上,在前后院各建了两座瞭望台,放置铜锣箭支等报警防御之物,一旦敌袭击,可以迅速预警,并进行初步的防御。
  而内宅则花费大力气建了数间坚固的密室,遇到险情可全家老少如密室坚守待援,密室内食宿饮用用具一应俱全,备十日干粮清水,盖有夹层,不惧火烧。
  在内宅和外厅之间,将原有的二进房舍拆除,铺上青砖地面,改建成一个小广场;两侧建精舍七八间,由王朝马汉张龙赵虎等人带领护院居住,平日可做练武的场地,若有危及之时,空旷的广场也便于让敌人无所遁形。
  整座宅院建成之后,看上去倒像个小小的城堡,坚固高大厚实的围墙将整座宅院围在当中,前后院均矗立高大的塔楼,五进的大宅院被改为四进,从二进往后基本上便是禁区了,除了有限的十几名婢女和王朝马汉等人,其余人等一律不准进入后院。
  苏锦也颇为无奈,重建这座宅院花费了近十五万贯,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担心夏竦的反击,这让他感觉很是不爽。
  一向都是他主动出击,但此刻却不得不为之,上次针对自己的刺杀未果,当局势平定下来之后,夏竦岂会轻易罢手,自己倒也罢了,如今母亲王夫人也在此处,而且晏碧云即将迎娶过门,柔娘和浣娘小穗儿以及家中老老小小算起来也近三四十口人,任何一个差池,都可能被夏竦钻了空子,苏锦不能冒这个风险。
  但苏锦岂是甘心被长期压制生活在阴影之中的人,一旦后院无忧,他便要寻求反击的机会,反正都是两人都是暗地里动手脚,就看谁的手段更高明,谁的安排更缜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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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七六章再夺魁首
  大幅度的改建让新宅子缺少了美感,倒像个森严的壁垒,这让柔娘和小穗儿大摇其头。
  她们认为,宅子就该有个宅子的样儿,搞得跟大狱一般让人住着都不舒服,再说这是结婚用的新宅子,便是晏小姐看了也必不喜欢。
  苏锦将宅子全部转了一圈,发现确实如她们所说的,实在是有些不太像是住家,于是便问她们该如何补救。
  柔娘浣娘小穗儿商量了半天,得出的唯一结论便是:如今房舍已经建成了,又不可能改建,只能在布置上做文章了;譬如多移栽些花木遮挡住青石裸露的塔楼,只露出塔顶瞭望之处;又比如将后院二进之后修建的用来当阻隔反击的屏障所建的照壁统统改成假山等等。
  苏锦一一同意,只要不影响整体的防御措施,怎么着都行。
  于是乎大伙儿分头出去采购,将大批已经长成的大树用大车运来移植在庭院各处,有的甚至连人家的花坛都整体的搬了过来,在后院内宅处再重新清理出一片花园,砍伐掉原来的那些难看的枣树和槐树,栽植些桃花修竹之类葡萄藤之类的植物……
  人多力量大,一天时间,宅院果然大变摸样,原本带着一丝凌冽之气的壁垒,在绿树红花的掩映下,看上去柔和了许多,也顺眼了许多。虽然小穗儿和柔娘还是不太满意,但目前状况之下也只能如此了。
  五月十六,苏锦带着人对新宅子做最后的整理,除了清理一些废土残枝之外,还要赶紧布置一番。
  婚期虽是十八日,但这时候就要将大红灯笼要高高挂起,红布绸缎红地毯铺好,大红双喜也要各处张贴,各色香烛香案,家具用具都要全部采买新的,总而言之琐碎之事简直太多了。
  午后时分,苏锦小憩醒来,起身漱洗的时候,便听到外边锣鼓喧天哐哐作响;苏锦还当是小穗儿去请的鼓乐手们到了,到了宅子左近先鼓吹一番刷一下存在感,所以没有在意。
  忽然间就听见有人脚步咚咚快步跑了进来,一进门便上气不接下气的嚷道:“公子爷……了不得了……了不得了。”
  苏锦将拧干的毛巾搭在架上,皱眉问跑进来的赵虎道:“什么大惊小怪的,出什么事了?”
  赵虎咽着唾沫道:“可了不得了。”
  苏锦被他唬的心头发慌,难道出去办事买东西的柔娘小穗儿等人又出事了?
  苏锦紧张起来,赶紧问道:“快说,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赵虎结结巴巴的道:“中……中了,爷您中了。”
  苏锦茫然道:“中什么了?没头没脑得。”
  “您中了进士了,听说还是第一名呢,外边一大帮子官爷前来道贺,您听这锣鼓声,都在前面窝着呢。”赵虎的口齿忽然一下子利索起来。
  苏锦哎吆一声,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还当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原来却是自己省试高中了。
  苏锦叫了一声:“去禀告老夫人一声。”说罢拔脚就往前院跑,过了二进的练武场,就听着前面人声嘈杂,锣鼓声中,有人高声唱诺:“恭喜贵府老爷苏锦高中本科省试第一名会员,恭喜恭喜……”
  苏锦一溜烟的穿过树木葱郁的小道来到前厅,一进门热风扑面,但见熙熙攘攘满屋子人,王朝和几名婢女正沏茶上水忙着招待客人,这还不算,外边的院子里还站满了人,舞狮子绣球的,打着锣鼓家什的,嚷着叫着要打赏的,乱成一团。
  苏锦刚进门,厅内坐着的几名官员立刻起身行礼,一人高声道:“哎吆,会元公可来了,恭喜恭喜呀,我老鲁有幸,再一次来给会元公报喜,可算是没有食言了吧。哈哈。”
  苏锦忙拱手笑道:“鲁员外,又要辛苦您跑一趟了,真是不大过意的去。”
  鲁随远离坐上前,亲热的挽着苏锦的胳膊,伸出大拇指道:“牛,实在是牛,就知道您不负众望,果然再中省试魁首,我老鲁佩服的五体投地。”
  苏锦忙谦逊几句,吩咐看赏,门外门内百余跟随礼部报喜官员而来的百姓个个有了个大红包,欢天喜地的连连道谢,渐渐散去。
  苏锦又命人封了十几个布包的银两拿来往鲁随远以及随行的十来名礼部公差手中塞。
  鲁随远这回却执意不收,不但不收,反而使了个眼色,随行众人个个掏出礼物或者银两要给苏锦。
  “这是作甚?”苏锦有些犯迷糊。
  “贺礼啊,苏大人高中会元,我等岂能没有礼物相贺?一点小意思,还请手下了。”
  苏锦忙摆手拒绝,鲁随远故作生气道:“看得起我老鲁的的话便请收下,若是看不上这些东西,你拿去砸了乞丐便是。”
  这话一说,苏锦不得不收了,鲁随远见苏锦面色有些尴尬,凑上来在苏锦耳边道:“这礼物是你应得的,你知道么?礼部黄侍郎开了盘口,我老鲁什么人都不押,就压你苏大人,结果果然赢了,一百两押下,六百两回来,输得黄侍郎差点脱了裤子,哈哈,你说不是你苏大人厉害,这钱我有怎么能赢得到?送些贺仪也是情理之中的嘛,莫要放在心上了。”
  苏锦翻翻白眼,心道:信你才怪,谁傻到开这样的盘口?全大宋解试,满腹经纶之人多如牛毛,便是解元也有十几个,如何开盘口?再说了,即便是开了盘口,你们礼部内部聚赌又怎会告诉我得知?多半是因为高中进士之后便要在朝中为官了,特别是自己中了会元,今后更是腾达在望,这礼物是给当个见面礼罢了。“
  无论如何,有人送礼总是好事,收了礼物之后,苏锦落座跟鲁随远等人详聊,这才知道,这次是皇上钦点会元,上午方才有结果,礼部众人可是在皇宫外侯旨候了一上午的。
  苏锦再次连道辛苦,鲁随远摆摆手笑道:“为苏会元跑腿儿是咱们的荣幸,马上便有很多官员前来道贺,本人先行告辞;另外提醒苏会元一句,明日一早,朝廷会派兵马护送各位新科进士们入殿参加殿试,今晚可要早睡,免得明日没精神。”
  苏锦惊道:“还要殿试么?”
  鲁随远一笑道:“是啊,皇上亲自出题,现场答问,能拿第一名便是本科状元郎了,那可是光宗耀祖万众艳羡之人了,不过本官想,其他人怕是没机会了,去了也是白去。”
  苏锦道:“怎么?”
  鲁随远瞪眼道:“这不明摆着么?明日殿试状元郎非苏会元莫属,其他人去了也只是个陪衬罢了,苏会元这大三元是中定了了。哎吆,想起来了,赶紧回去跟黄侍郎他们再开个赌局,这回我要押上一千两,非要赢得黄侍郎脱裤子不成。”
  说罢,哈哈大笑,连连拱手,告辞去了。
  苏锦心头欢喜,赶去后堂跟王夫人报了喜,屁股还没坐热,外边道贺的官员便一批接一批的到了;这一次人来的比上次中解元的那一次更多了,很多根本都不认识的官员也纷纷前来道贺,送的贺礼也一个赛一个的丰厚。
  苏锦暗自感叹,自己办成了粮务等数件大事,都没有受过这样的礼遇,现在不过是科考高中,头上多了一道光环,立刻便和之前判若两种待遇,这说明科举入仕果真是众人衡量他人的一个标杆,这年头讲究的不是你做了什么事,而是你拥有什么身份,便受多大的礼遇。
  忙忙碌碌一下午,总算是将客人们招呼送走,官员们倒也乖觉,都知道明日殿试之期,对苏锦安排晚间酒宴之事纷纷表示来日方长今夜不宜。
  送走了人,苏锦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直喘气,他才发觉,原来迎来送往官面上的客套比办粮务还累,难就难在明知道大家说的都是假话,还要信以为真,表现出真诚之意。
  苏锦的嘴巴子都有些酸麻,假笑持续的太久也有些伤人,暗叹自己这门面上的功夫还差的太远,今后若再官场上打滚,还需勤加锻炼,方能像桌上众人一般的游刃有余;这也是一门功夫,而且似乎是一门必修之课。
  第六七七章当年事
  傍晚时分,小穗儿柔娘浣娘等人在马汉张龙和十几名伴当的保护下采购归来,当得知苏锦高中会元的时候,小穗儿一蹦三尺高,高兴的大呼小叫,王夫人在一旁笑道合不拢嘴,指着小穗儿道:“这疯丫头怕是心里不信他家公子爷会考上呢。”
  “奴家姐妹恭喜公子爷高中会元,这下可好了,苏家也该扬眉吐气了。”
  柔娘和浣娘高兴的流出了眼泪道贺,她们为苏锦高兴,同时也为自己高兴,如今这姐妹两在苏家已经是半个主人的地位,虽然还未正式举行仪式,但纳妾总在大婚之后,晏碧云进门了,她们的名分也就基本上落定了。
  苏锦笑道:“哭什么呢,高兴才是;我这功名可不是为我自己考的,你们也有份呢。”
  王夫人上前安慰柔娘和浣娘道:“锦儿有今日,你们两也算是功不可没,老身知道你们两伺候他很是周到,当初你们进我苏家,老身还有些微词,现在看来,倒是老身错了。”
  柔娘姐妹赶紧行礼,连道不敢,王夫人拿着手绢给两姐妹擦擦泪笑道:“等你家公子爷成亲之后,老身跟碧云说说,选个吉日将你们两姐妹娶了作侧室,我苏家虽非大户人家,也算是有头脸的人家,就怕辱没了你们姐妹,你们看如何呢?”
  两姐妹脸上腾地红了,半天不说话。
  苏锦笑道:“不愿意么?那我替你们姐妹找个好人家,保管嫁的风风光光的,今后衣食无忧。”
  王夫人伸拳在苏锦身上锤了一记,骂道:“你这混球,就会欺负她们,这两朵姐妹花多好的摸样儿,摊上她们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若是不要,娘收了她们做干女儿,天天疼着护着。”
  苏锦嘻嘻而笑道:“可是她们不愿意嫁给我啊,您瞧,一点都不干脆。”
  王夫人啐道:“你以为都像你,猴崽子似的,皮都打卷了。”
  柔娘浣娘噗嗤笑出声,低低的道:“但凭老夫人做主,奴家姐妹生是苏家人死是苏家鬼,要我们嫁别人,那还不如杀了我们姐妹……”
  王夫人连声道:“呸呸呸,童言无忌;什么生啊死啊的,你们放心,老身看碧云也不是个刻薄的主儿,只要你们待她以大妇之礼,她断不会容不下你们,放心便是。”
  苏锦收起嬉皮笑脸正色道:“我有件事一直在心里,想问问你们,又怕唐突。”
  柔娘浣娘看着苏锦道:“公子爷但问无妨。”
  苏锦道:“当初你们说你父是合肥县小吏,后来不知何故得罪了人被下狱发配益州了是么?”
  柔娘和浣娘被苏锦勾起痛处,脸色顿时凄楚起来,王夫人赶紧道:“好好的说这个作甚?现在是我苏家人,这不挺好么?以前的事就忘了便是,谁还没个不堪之处呢?”
  苏锦道:“不是的娘,我一直在寻思着,她们姐妹的母亲虽然已经不在了,但她们的父亲只是发配益州罢了,不一定不在人世,上回我在庐州府抄朱世庸的卷宗的时候还特意问了一下,有个叫沈崇实的人原来在合肥县做过押司,回来本想问问的,但一忙了就给忘了。”
  柔娘姐妹睁大眼睛道:“对对,公子爷说的沈崇实便是奴家的爹爹,公子爷见到那卷宗了么?”
  苏锦点头道:“果然是,自然是见到了,卷宗上说是在收取赋税的时候贪污收了人家银钱,是么?”
  柔娘急道:“公子爷莫信那卷宗上的鬼话,我爹爹绝不会是那样的人,爹爹早年科举未第,家道还算殷实,于是便闭门赋闲;后来母亲劝说他在衙门谋个差事,总比在家中赋闲为好;于是我爹爹便托人谋了份书记之职;合肥县的知县原来是个姓马的大人,他和爹爹谈得来,于是便提拔爹爹做了押司之职;但不知后来,忽然有人告进衙门说爹爹收取赋税之时收取贿赂,私自减轻赋税,于是将爹爹发配到了益州。”
  苏锦皱眉道:“你家中原本很富裕,按理说你爹爹根本不会做这样的事。”
  浣娘道:“爹爹岂会做这样的事,平日里都施舍穷人饭食,还自小教导我们姐妹与人为善,不做损德失仪之事,爹爹是天下最好的人,怎会做那样的勾当。”
  苏锦道:“你爹爹发配益州之后,你们姐妹可曾派人寻过他的消息?”
  柔娘泪水扑簌簌而下道:“那时候我们姐妹无依无靠,母亲病重看医问药花光了家私,最终还是撒手人寰;我也曾托了去益州做牛皮买卖的人去打听,可是人家回来说益州那个地方,山高路陡又是强人出没之地;官差押解犯人发配益州,大部分未进蜀地便直接丢了犯人往回跑,囚徒鲜有活命的,便是他们做生意的也都是拉帮结伙瞅着镖局押镖之时跟在后面蹭,才能平安到达;劝我们死了这条心,十之**是没了。”
  柔娘泣不成声,说不下去了。
  浣娘轻声道:“我们姐妹原本拿着仅有的一点家中值钱的物事换了银钱,打算亲自前往,但听闻强人出没,我们两个弱女子又岂敢前去;后来姐姐托了好多人去打听,都说发配益州基本无幸,我姐妹也就慢慢的信了。”
  苏锦道:“也就是说,你爹爹不一定是不在人世,发配益州不过是做劳役,你爹爹若是能到达益州,便有可能活下来,事情也不过是三五年前的事,看来还是有希望寻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