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李知和怒道:“苏大人再不知自重,休怪本官对你不客气了。”
  苏锦笑的打跌,却拱手道:“得罪得罪,李监军说的是哪一年的老黄历了?晏三司确实只有一个侄女儿,也确实曾经跟庞家有了婚约,只不过今年二月间已经由皇上做主解除了那个有名无实的婚约许配给本人了,本人来之前才成的亲,我家夫人晏碧云都有了身孕了,你们躲在西北闷声发大财倒也罢了,还抱着老故事来说话,真是一群消息闭塞的井底之蛙。”
  李知和倒吸一口冷气,心中信了三分,忙继续试探苏锦,想找出其中的破绽来,岂止苏锦连晏府的位置,里边的庭院摆设,晏殊的喜好,晏小姐的相貌年纪,方方面面都说的丝毫不错,这不是晏殊身边的亲近之人,根本就不会知道这些细节;曾作为尚膳司主脑的李知和在京城时也曾跟官员们多有交集,朝中大员普遍喜欢和宫中的内侍们结交,原因不言自明,因此李知和倒也有幸跟晏殊杜衍等人混的很熟,也曾受邀去过晏殊的府上数次,所以苏锦的话说的对与不对他一听便知。
  苏锦连细节都说的一清二楚,厅堂上挂的什么画儿,院子里的老桂花树有几棵都说的明明白白,由不得李知和不信。
  然则事情便麻烦了,李知和倒不是怕苏锦,他只是担心晏殊罢了,本来他已经动了杀念,准备先稳住苏锦,然后找机会弄死这小子,办法也很容易想,只需趁西贼袭扰之时带着苏锦一起去迎敌,然后趁乱借西贼之手弄死他,便一了百了,报上去之后也无人追究,最多是一顿责罚,怪他们保护不力,到时候再编些说辞说苏锦年少气盛杀敌心切,大家的劝阻他不听以至于遗恨战场云云,总之有千万个理由让此事平息下去。
  可是现在看来,这件事是自己想当然了,也幸亏苏锦露了底子,不然一旦事情做了出来,那晏殊岂会善罢甘休,就算是大家都认为苏锦是为国壮烈而死,晏殊岂不痛恨西北这帮将领居然让他的状元郎侄女婿去送死却不全力保护。
  数万泾原路宋军抵御扫荡之小股西贼却要知府大人亲自出马,于己无干之人自然不会多想什么,但与之有切肤之痛的人自然会仔细的思量,晏殊那都是老成狐狸精的人物,有什么天衣无缝的妙计经得起他的推敲?
  然后晏殊岂会轻饶了泾原路的这帮将领,就算没有证据,但晏殊是三司使,以后或许便是宰相,被他惦记上了,以后还有舒坦日子过么?
  李知和不得不三思而行了。
  第七三二章乱城(八)
  李知和开始认真的考虑对策,他并非不想将苏锦拉下水,只是苏锦到底是什么人?拉他下水是否会给自己等人带来灭顶之灾?这些都值得细细的考量。渭州城中的事情,一旦捅破了,便是弥天大罪,神仙老子都保不住自己脖子上的这颗脑袋。
  自从去岁朝廷决定执行范仲淹的政策,将城外居民尽数迁进城中坚壁清野之后,粮食便变成了渭州城中最为金贵的东西;粮道路途遥远,时而又会因西贼滋扰而塞泽,供应大大不足,在这种情形之下,困在渭州城中的有钱人家便开始私下里打通关系寻渭州通判徐威高价买粮。
  那徐威倒也不敢独自做主,于是便悄悄跟李知和打商量,李知和原先还斥责徐威胆大妄为,徐威的一番说辞却打动了他。
  “李监军,按照目前的形势,城中十余万百姓,那么丁点粮食照样不够吃,迟早会饿死人,如果按照范大人的命令,饿死百姓也算是罪过的话,那咱们泾原路上下官员迟早都要获罪;既然如此,又何必将宝贵的粮食填这样的无底洞?还不如将军粮留下,剩余的粮食咱们想办法换些有用的,将来手头有钱,管他是丢官还是降职,还不照样过好日子?”
  李知和心头大动,对他来说,钱权色三样之中,色字自己是沾不了边了,因为从小便被割了卵蛋进宫当了内侍。
  而权力之道如今也堪忧,范仲淹的命令说的也很明确:‘凡各城中百姓,地方官员须得保证基本活命的粮食,不得以钱币形式售出,只能以劳役相抵换,若有措施不当使城中百姓饿毙者,轻则贬谪,重则免官,并交有司发落。’
  范仲淹一向言出必行,现在朝廷采用了他的政策,正是他当红之时,此时的他必会言出必行,所以有了这个命令作前提,获罪也是在旦夕之间,现有的权利也将随着渭州城中饿死百姓而失去。
  既然‘权色’都无法沾边了,那唯一剩下的便是捞钱了,有了钱,即便将来受到处罚,还是可以风风光光的过一辈子,前提是这一切不能被人察觉出来。
  经过一番盘算之后,李知和命徐威断然拒绝并斥责了想高价买粮食的那些人,倒不是因为回心转意,而是那么做实在是太过危险,买粮之人将来便是个定时炸弹,随时会引爆,将徐威给扯了出来,徐威被扯出来自己也跑不了,所以即便是要做,也要做的隐秘。
  李知和想了一晚上,终于想出了更为隐秘的办法。
  首先便是停止百姓的劳役,西城本来正在修筑城墙和角楼,这都是为御敌而必须要筑造的工事,既然不想让百姓们消耗粮食,那便只能停止修筑,这样说起来也名正言顺些,为官府劳役自然有饭吃,没活干不给饭吃那是顺理成章之事。
  然后便是派得力可靠的手下将除军粮以外的粮食运出库房藏起啦,再悄悄的设立黑市,将粮食从黑市上卖出去,这样官府可以装作毫不知情,若有人举报便假模假样的去查抄,抄出来的粮食回过头来再次送入黑市售卖,既平了民愤又不背上不作为的名声,只是黑市反复开张屡禁不绝官府精力有限不可能全天候的查抄黑市。
  最后便是欲盖弥彰之举,以渭州府衙的名义,设立粥棚数座,每日供应一餐稀粥,让百姓们举得官府正在竭力的救济,而非坐视百姓饿死不管。
  这三条可谓是处心积虑,若不是明眼人根本就不知道这里边的内情,徐威和李知和不愧是智谋过人,只不过这智谋用的不是点子上,而是用在了发国难财上面了。
  为了更加的安全起见,徐威不惜戴了绿帽子,王沿这个老家伙胆小如鼠,他是绝对不会参与其中的,为了拉他下水,徐威颇费了一番心思;某一日请王沿来自己家中喝酒,他在王沿的酒杯中下了些合欢散,就药力发作之时又让自己的小妾上去撩拨,终于将这个老家伙勾进了圈套;当王沿大块朵颐之时,徐威便带人出现拿奸,将王沿羞愧的差点上吊,最终不得不自认倒霉。
  徐威觉得还不稳妥,于是又送了不少赃钱给王沿,并逼着王沿打了收条,这么一来王沿便彻底的无法动弹,从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巡查泾原路防务为名将渭州事务都交给徐威打理,自己则趁朝廷调令一来便赶紧溜之大吉,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徐威等人也根本不怕王沿会将事情捅出去。
  较为难办的是葛怀敏,这家伙是个武夫,脾气火爆之极,虽然也是贪财好色之辈,但是要用对付王沿的办法对付他怕是适得其反,此人很有可能会嚷嚷的满世界都知道。
  不过李知和有办法,他知道葛怀敏的软肋,日前的一场战斗中,葛怀敏不听王沿军令导致打败而归,当时只有李知和在场,李知和便替葛怀敏掩饰了这个罪过,只说是下属没有尽力,导致葛将军的命令未被执行下去,葛怀敏对李知和自然是感恩戴德。
  于是李知和便利用葛怀敏的感激心理,故意成天长吁短叹愁眉苦脸,葛怀敏问时,李知和便说自己做了一件错事,恐怕不就便要被革职拿问了;葛怀敏果然上钩,拍胸脯喊口号要李知和说出来,他给想办法通融解决,结果李知和一说,葛怀敏傻眼了;不过这个混蛋竟然为了报恩,答应为李知和保密,一来二去终于抵不过李知和的软磨硬泡,也被拉下了水。
  至此城中四位管事的官员尽入彀中,大事落定,再无顾忌,本是救济百姓的粮食便化作成千上万的钱币流入众人的口袋;至于其他的小官儿,自然是更容易拉下水,直到重要的人物都得了大小不一的好处,嘴巴也便通通的堵上了。
  这些事李知和回想起来都有些冒汗,现在的情形实在是模糊难办,这个苏锦有意无意的似乎在暗示要入伙,而自己对他却始终有着一种难以言语的防备心理。
  此人又是晏三司的侄女婿,设计杀了他会惹来更大的祸事,若说在不知道苏锦的背景之前,杀他是最稳妥的办法的话,现在看来,拉他下水才是最好的办法,更何况这家伙一副随时准备自愿往水里跳的样子;只要李知和一开口,管保他会眉花眼笑的答应。
  可越是如此,李知和便越是谨慎,他要再试探试探苏锦的真实想法,再做决定,一旦发现苏锦真的知道了很多,而且又非诚心入伙,那也只能铤而走险的灭了他再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论了。
  “苏大人,借一步说话如何?”李知和终于哑着嗓子开口了。
  苏锦心头一喜,终于有了眉目了,李知和要和自己单独说话,这正是一个准备接纳自己的信号。
  苏锦拱手道:“敢不从命。”
  李知和转身下楼,来到摘月楼四楼的一个包间内,苏锦迈步进入包厢,顺手关上了门。
  两人对面坐定,李知和看着苏锦半晌,方缓缓的道:“苏大人,你既然是晏三司的侄女婿,今日怎会说出什么为官便是为财的话来?传了出去岂不是让晏三司面子上难堪么?”
  苏锦摇头道:“他难堪?我还难堪呢。”
  李知和道:“此话怎讲?”
  苏锦探头出去左右打量,一副鬼偷偷的样子,缩回头来之后才低声的道:“李监军,这是咱们两人的私人谈话,我不希望让别人知道咱们的说话内容。”
  李知和皱眉道:“放心,咱的嘴巴最严,听过便罢,若有第三人知晓,你唯我是问。”
  苏锦松了口气道:“那我便直说了,你当我为什么这么爱钱么?那是被晏三司逼的。”
  李知和摇头微笑道:“这话好没道理,晏三司怎会让你为了捞钱当官。”
  苏锦指天画地道:“你别不信,你知道我是怎么勾搭上晏家小姐的么?”
  李知和心中好笑,这勾搭一词一出口,足见这个状元郎是个水货,八成是晏殊在其中发了力了。
  “今年三月三游汴水的时候,我在汴水河边闲逛,无意间结识了晏小姐,当时我还不知道她是晏三司的侄女儿,晏小姐和我谈的投机,我两人一来二去便如胶似漆了。”
  李知和皱眉心道:“定是你这个金玉其外的皮囊帮了忙,这个晏小姐也实在是没眼光,居然会跟你如胶似漆。”
  只听苏锦续道:“后来我才得知,这个晏小姐便是晏三司的侄女儿,你说这时候我该放手呢?还是该紧紧抓住呢?”
  李知和想了想道:“我猜不出,我又非你肚中蛔虫。”
  苏锦翻翻白眼道:“那你可是有点……那个蠢,我都跟晏小姐成亲了,显然我选择的是后者。”
  李知和大窘,暗骂自己确实够蠢,这不是明摆的事儿么?
  “原本像我这样的人出头之日遥遥无期,有了这个好机会我岂能放过?”苏锦嬉笑道。
  李知和挠头问道:“冒昧的问一句,苏大人是谁家子弟?祖上做过什么官儿?”
  苏锦哈的一笑道:“官儿?我家八辈子没一个做官的。”
  李知和温言道:“那也无妨,英雄多出自草莽,便是普通百姓之家只要家世清白便也无妨。”
  苏锦笑道:“本人是个商贾之子,家中在庐州城开了个小买卖,卖些杂七杂八的物事。”
  李知和顿时无语,百姓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个连普通百姓不如的商贾,于是忍不住问道:“那晏三司如何能同意你和晏小姐交往呢?”
  苏锦道:“是啊,我也很是愁闷此事呢,不过很快我便想明白了,晏三司不同意又如何?我便逼着他同意。”
  李知和愕然道:“你怎会逼迫到晏三司呢?”
  苏锦压低声音凑到李知和耳边道:“您真想知道?”
  李知和装作无所谓道:“苏大人不便说的话,便作罢。”
  苏锦轻笑道:“也没什么不便的,便说与你听也自无妨,谁叫咱们一见如故呢?我的办法就是……”
  李知和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便是……先斩后奏,生米煮成熟饭,搞大了晏小姐的肚子……”
  李知和一阵天旋地转头晕眼花,赶紧扶住桌面稳住身子,大喘几口气,这才缓过劲来。
  第七三三章乱城(九)
  (感谢三个黄牙书友的打赏)
  看着苏锦得意洋洋的面孔,李知和一阵阵的犯迷糊,若苏锦所言是实的话,这家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无赖,连这样的事都敢做,还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
  “然则……然则你便以此要挟晏三司,要他同意将晏家女下嫁于你是么?”
  苏锦微笑道:“正是,除非他暗中宰了我,否则他只有将侄女许配给我的份儿,晏三司是个仁厚君子,他又怎会因此便下毒手要了我的命,所以本人理所当然的当上了晏家的女婿。”
  “然后你又要晏三司帮你上下打点,甚至……甚至有可能是作弊,夺了本科的状元?”
  苏锦嘿嘿笑道:“我发现你越来越聪明了,都会抢答了,别的我不多说,我只告诉你,本科会试的主考官是晏三司,你可明白?”
  李知和伸袖抹着额头上的汗珠,点头低声道:“明白……明白。”
  苏锦正色道:“这可是天大的秘密,今日你我一见如故,骂我才将这秘密说与你听,但凡有第三者知晓,必是你说出去的;我官小权轻是没办法治你,可是晏三司又怎会容你胡言乱语,你可掐掐你的小腿肚子掂量掂量。”
  李知和道:“决计不会,本人岂会拿此事出去宣扬,干系晏三司清誉之事,便是给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心中懊悔不迭,早知道便不来听他说这些,没来由又担了份干系,多了个麻烦。
  不过李知和还没有放下戒心,苏锦的话也并完全得到证实,即使推敲起来颇合情理,但这和苏锦一门心思的要加入自己这帮人当中捞钱又有什么关系?还是需要再问问才行。
  “既然你已是晏府东床快婿,却为何来此边陲之地为官呢?这里战事蜂起,地方贫瘠,就算是捞油水也不需要来渭州啊。”
  “这你就不懂了,我家伯丈人说了,既然是一家人了,起步必定要高,本来也可留在京城为官,不过按照朝廷的规制,即便是状元郎也只能先从六七品的小吏作起,这么一来,要熬到四品知府的级别起码需要七八年方可,这中间还不能有差错;我家伯丈人便出了个主意,边陲城镇较为艰苦,朝廷对愿意来此为官者都是给予优待的,目的便是鼓励官员来边陲州府为官,恰好渭州知州出缺,于是晏三司便寻了皇上要将我弄到渭州来做官,这不一下子便是个四品的官儿,多带劲。”
  “但……渭州是战乱之地啊,你就不怕战事一起,渭州城一旦失守,到那时……”
  “呸呸呸……乌鸦嘴!哪那么容易便失守了的,跟西贼打了三四年,渭州城哪一回失守过?再说了,我家伯丈人可说了,现在西贼也是大伤元气,国内已经是饥荒遍地,饿殍遍野,强撑着跟咱们大宋开战,不消半年时间,西贼必会向大宋求和,到那时咱们反倒是守边的有功之臣,可以名正言顺的调回京城升官。”
  李知和暗自心惊,晏殊所言确实是自己所分析出来的结论,身在边地,跟西贼打交道的次数太多了,西贼的每一时段的动向都反应了他们的心理。
  刚开战那会儿,西夏兵出动并不频繁,但是一旦进攻便是大规模的猛攻,不惜动用数万人马进行大战,这说明他们很是自信,自信到认为凭借一两次大会战便可击败西北宋军的主力,只有兵精粮足士气高昂无后顾之忧的军队才会有如此的自信。
  而现在,西贼出动的次数比以前频繁了数倍,但是人数却少了许多,多是小规模的劫掠扫荡的小股骑兵,其目的也并非是攻城拔寨,而是以抢夺财物粮食劫掠牛羊牲口为目的,如此频繁迫切的劫掠,只能说明他们正处在物资紧缺的关口,否则又怎会任小股骑兵冒着被围堵歼灭的危险频繁出动?
  事实上,泾原路和环庆路的宋军已经成功的歼灭了数支这样的骑兵小队,环庆路延州府的狄青,便是在这样小规模的战斗中名声大噪,在他手下便已经斩获五百多名西夏骑兵的首级,时势造就狄青从一个小小的士卒一路火箭般的攀升,当上了延州都部署的指挥使。
  李知和明白苏锦此言非虚,看苏锦这个样子,他是决计分析不出来这形势的微妙变化的,所以这话定是晏殊亲口所言无疑。
  “可是,苏大人既然已是晏府的入幕之宾,又怎会对钱财需求如此旺盛?开口闭口千里为官只为财,这有些不可思议啊。”
  苏锦愕然道:“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你以为我是晏府的女婿,晏家的钱便随便我花销么?晏家是有钱,可那是人家的钱懂么?我和夫人成亲,晏三司也确实给了不少嫁妆,不过那钱我能动么?那可是女人的钱,我就算再不济,也不至于拿我家娘子的钱财挥霍吧。”
  李知和点头称是,心中却道:你这德行,都能搞大人家女子的肚子耍无赖,偏偏这时候撇清装高尚。
  “再者说了,原本我也有两小钱,够自己花销的,可是自从跟晏府攀上亲戚之后,我这钱花的跟流水一般,根本就不够用;不怕你笑话,我都欠了一屁股的外债了。”
  李知和愕然道:“这又是为何?”
  苏锦摇头道:“哎,你是没有大官儿的亲戚,你怎会懂?晏家的亲眷遍布京城,哪一家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跟这些人结交,钱还能少花么?我那娘子又不想丢面子,宅子要大,仆役要多,吃的不能太差,出门要好的马车,咱家拉车的马儿吃的都是精料,为的便是出门的时候精神抖擞毛色油光闪亮,让外人看着羡慕,你说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李知和恍然大悟,同时也深有同感,京城的奢靡风气他是了解的,大户人家聚会之时,话题往往会很八卦,谁家的拉车的马儿蓬头垢面像个野驴子,谁家的门楼矮小像个茅房云云都会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官宦人家女眷们见面聚会不是有什么正经话要聊,而主要是去斗富赛贵去了,谁的首饰名贵,谁的马车豪华,谁的仆役多,穿的光鲜,这都是攀比的焦点。
  苏锦兀自诉苦道:“你像上个月,晏三司的三娘子做三十生辰,晏家的另一个女婿富弼送了近一万贯的礼,你说同为晏府女婿,我能少给么?一咬牙一跺脚我送了一万五千贯的礼品,他娘的,面子是有了,腰包可是瘪了一大截了,你说说我过的这叫什么日子?”
  看着苏锦一副愁眉苦脸的摸样,李知和竟然对苏锦升起了同情之念,同时又有些幸灾乐祸,谁叫你搞大人家闺女的肚子,硬是自己上了这个套儿,活该拖累死你。
  “可是苏大人呐,渭州城中的情形你不是不知道,这里农商皆停滞,连税钱都收不上一文来,你到这里便是想捞钱也捞不着啊。”
  苏锦盯着李知和摇头咂嘴道:“看来我和李监军说了半天等于白说了,李监军不够朋友啊,本人把什么都告诉你了,你却还是对我遮遮掩掩,这要是依着以往我的脾气,早就开骂了;但我既然当了官儿,也要学些体统,李监军既然不够朋友,我也犯不着拿热脸贴您的冷屁股,告辞了,明儿我就收拾收拾回京,咱不在这受气了。”
  李知和赶紧拦住迈步要走的苏锦,迟疑的道:“苏大人莫生气,本人实在是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可以捞钱的地方,莫若苏大人指明一条路,让本官也跟着沾沾光?”
  苏锦啐了一口道:“你把我当傻子么?你们暗地里都干的热火朝天了,我只是想分一杯羹而已,却来当婊子立牌坊,教我都有些看不起你了;我把话挑明了,三司大人是我的伯丈人,我一句话求肯他大笔一挥,送到渭州的粮草物资便会加倍或者减半,你们想赚钱可还要看我的脸色,要么大家发财,要么一拍两散;我只要一走,管保你们三月无粮,三月无饷,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