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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夜的翼王府中,因翼王受杖刑还在府中养伤,故府中上下一派萧索,下人们越发谨小慎微,莫敢大声说话,如今入夜更是安静地仿若一座空宅。
  君卿睿所住的祥瑞院中,咣当一声瓷器碎裂声打破了夜色宁静,站在窗外廊下的几个侍卫却同时身子一震,却于此时翼王府侍卫统领江寒大步进了院子。廊下守着的侍卫见他进来,分明都松了一口气,其中一名侍卫快步下了台阶,迎上道:“王爷再这么喝下去可怎生了得,王爷身上的伤口这么多天还淌血不止,难以结痂就是这酗酒之故,统领快劝劝王爷吧,再这样,王爷不醉死,也得失血过多而死啊。更何况,如今天热,若是伤口再感染了,那可如何是好!”
  江寒闻言瞪了侍卫一眼,那侍卫显然也发觉自己情急之下话语对主子多有不敬,不由神情一变垂了头,江寒也知他是担忧主子之故,并不责备,只叹了一声,道:“倘使王爷能听我的话,我早劝了,殿下的脾性你又非不知。如今也就皇后娘娘能管得住王爷,可偏偏皇后娘娘又被皇上禁足,这可真是……哎……”
  侍卫便又道:“若不然请谢公子来劝劝?谢公子定然是有法子的。”
  江寒却苦笑,道:“我早请过谢公子了,可谢公子却说王爷自己想不开,没了斗志,谁劝也是没用。倘若王爷一直如此消沉,不配他奉之为主,劝之也是无益。”
  “那……这可怎么办……”侍卫不由眉头大蹙,江寒却提起了精神,道,“我去见王爷,府中有客求见,兴许能暂且令王爷振作一二。”
  这些日王爷根本什么客人也不见,什么大事都不管,如今半夜三更的能有什么客人可令王爷振作?侍卫狐疑,江寒却已上了台阶,小心推开门进了大殿,禀道:“王爷,门外有访客……”
  “滚!”他话未说完,一个酒坛子便兜头砸来,摔在他身前一步处,四分五裂。
  江寒握了握拳,硬着头皮又道:“王爷,来人是盛府大小姐,说是有关于盛二小姐的事要面见王爷。”
  果然,他这话言罢,里头半响无声,接着传来君卿睿低哑的声音,道:“带她来见本王!”
  江寒目光一亮,忙应了一声,转身出了殿,吩咐侍卫进殿收拾一二,这才快步而去。
  片刻,江寒带着两个穿戴斗篷,遮挡严实的女子进了院子,正是米儿和盛月茹。
  两人到了殿外,米儿留下,唯盛月茹被江寒带着进了大殿。
  殿中已收拾过,点燃了明灯,照的亮如白昼,然而那股浓烈的酒味却令盛月茹呼吸一窒,她随着江寒进了内殿,伴随着更为浓烈的酒味,另有股血腥味儿扑面而来,盛月茹不由抬眸瞧了一眼。
  这一眼却叫她看到,靠墙的罗汉床上,君卿睿穿着白绫亵衣躺在那里,床边一盏羊角灯发出昏黄的光芒照在他身上。他俊美的面容因失血而苍白,偏眉梢眼角泛着酗酒后的嫣红,使得他那张本就妖异阴柔的脸一下子又添了些许诡异般的邪魅。
  他墨发未束尽数落在榻上,衣襟散开大半,露出白玉般的胸膛来,右手还握着一只酒杯,凌白的亵裤下分明已被鲜血染红,血水淌下甚至连床上的烟紫色锦被都被茵红了一片,有血珠正滴答滴答地沿着君卿睿的亵裤裤管低落在大理石地面上。
  盛月茹瞧着那淌下的血,感受到君卿睿投射过来的阴沉目光,一瞬间只觉来到了魔界鬼蜮,吓地面色苍白,双腿一个哆嗦跪在了地上,感受到君卿睿似抬了下身子,目光锁在了自己的身上,她咽了下口水,双手一握,战战兢兢地道:“王爷的伤口裂开了,王爷这般不顾念自己,臣女瞧着当真替王爷不值!”
  075 渣姐自寻死路
  盛月茹言罢,忍不住颇含悲悯疼惜的抬眸又瞧了眼君卿睿,她这一眼撞上的是君卿睿一双似笑非笑,似冷似温的眼眸,一时间倒愣住了,心跳加快,在君卿睿的目光下双颊起了两片薄淡的红晕。
  从前,她是太傅府的长女,母亲仿若太傅府正室,她更是被当成嫡长女来对待,盛旖滟被踩在脚下尚且能有翼王这样出众的未婚夫,自认为嫡长女的盛月茹又怎能不嫉不妒?
  盛月茹心比天高,以为只有太子,翼王这样的身份才能配得上自己。如今她在府中地位一落千丈,她更是觉得应该抓住机会,只要能让君卿睿喜欢她,她有了活路,君卿睿也会救母亲出柴房,她便能重新翻牌。
  更何况,如今君卿睿深恨盛旖滟,他又正值伤心之时,自认美貌的盛月茹觉着此刻正是自己表现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并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故而在按大夫人吩咐从弑修院一个可靠的婆子那里得知今夜她瞧见盛旖滟的窗上有男人的身影晃动,后便再没见有男人出来时,盛月茹便想到了被旖滟羞辱抛弃的君卿睿,当下她便央求了盛月娇让米儿带她出府前来翼王府。
  见自己不过为君卿睿抱不平的话,他便神态温和了不少,盛月茹越发感觉自己的想法没错,就冲着他们有一个共同所恨的人盛旖滟,君卿睿便该待自己有所不同。
  她如受鼓舞,忍不住向着君卿睿又膝行了两步,目光盈盈含水地道:“殿下为我那二妹妹如此自伤,小女瞧在眼中实在……实在替殿下痛心啊……”
  盛月茹说着滚落两行泪水,君卿睿微微眯了下眼眸,身子倾斜抬手扣住了盛月茹的下颌,目光锁着她,他低声道:“哦,为何痛心?盛大小姐此话何意?”
  他说着用指腹轻轻擦过盛月茹滚落到下巴的晶莹泪珠,盛月茹浑身一颤,双眸如秋水般闪动着羞怯的目光勇敢地盯着君卿睿,急声道:“殿下,二妹妹她根本就不配得殿下如此情深恩重,她以前是个结巴,王爷不喜她,乃是世之常情,可她若是当真结巴愚钝也便算了,她明明便是假装的!她这样愚弄世人便罢了,可王爷是她的未婚夫她也如此,实在是……如今她突然不装了,可却又瞧上了别的男人,任王爷您对她情深意重,挽回姻缘,她都不屑一顾,非但不知珍惜,还和邪医谷主纠缠不清,如今更是……如今更是……”
  盛月茹说的好不义愤填膺,说到最后面色微红,一副难以启齿,不屑至极的神情,咬着唇声音断在了喉间,只悲怜又脉脉含情地瞧着君卿睿。
  君卿睿双眸眯了下,眸中翻涌起阴沉的暗光,声音却蛊惑,道:“如今她如何了?”
  盛月茹听他声音温和,呼出的气息都喷抚到了她的面上,不由呼吸一窒,几近痴迷地瞧着君卿睿那张邪魅俊美的容颜,道:“二妹妹她如今已和那邪医谷主同床共枕成了露水夫妻,王爷莫再为她……啊!”
  盛月茹话未说完,君卿睿扣在她下颌的手便猛然使力,盛月茹只觉那手像铁钳一般捏着她,使得她的骨头都要被揉碎了。她疼的泪水滚落,眼前一片迷蒙,惨叫出声。而君卿睿却丝毫不为所动,捏着她的下巴便将盛月茹狠拽到了床前。
  盛月茹被他大力带地胸口撞上紫檀木罗汉床上的凸出雕刻,一阵头晕恶心。君卿睿却俯身盯着她,道:“你再说一遍,他们如今怎么了?嗯?!”
  盛月茹泪水滚落出来,这才瞧清眼前的君卿睿,不过是片刻功夫,他竟像是变了一个人,方才还温情随和的模样,此刻却是满脸戾气,一身阴沉。
  盛月茹跪坐在床跟,那股血腥味猛然浓烈了数倍,嗅着这样的血腥味,瞧着这样的君卿睿,她浑身都在打颤,哆嗦着双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君卿睿却是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头又抬高了两分,沉声又道:“说!”
  盛月茹吓得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淌,急声道:“他们如今正同床共枕,已是做了露水夫妻。我……不,小女没有欺瞒殿下,小女说的都是真的。”
  听她这样说,君卿睿面上戾气更盛,青筋直暴,他捏着盛月茹的手却微松了些力道,蓦然一笑,声音又低柔了下来,道:“哦?同床共枕了吗,这么说茹儿今夜冒险前来是通知本王前去捉奸的吗?”
  盛月茹见他突然又笑了起来,身上方才那股煞气像是忽而被一阵风给吹走了般,可她却心有余悸,再没了搔首弄姿的勇气,只哭着道:“是,小女替王爷不值,特来告知王爷,只要王爷派一队武功高强的侍卫围住小楼,令众人瞧见那邪医谷主从小楼中出来,只要揭露了盛旖滟水性杨花,不三不四的真面目,王爷便不会再被世人误解薄恩寡信,无情无义了。”
  盛月茹言罢,君卿睿却又是勾唇一笑,道:“果真是好主意呢,只是那盛旖滟总归是盛大小姐的妹妹,做姐姐的如此处心积虑,不辞辛苦地要坏妹妹的名声闺誉,是不是太恶毒了一些呢?”
  盛月茹听的心里一凸,摸不准君卿睿的态度,但见他此刻似并不恼怒,便壮着胆子又道:“实在是二妹妹的所作所为太令小女不耻,小女这样大义灭亲,也是为了正我盛府门风。”
  君卿睿再度轻声出来,道:“正盛府门风?那大小姐如今夜半时分,孤身到本王的寝殿中来,又当怎么说呢?”
  君卿睿的笑声说不出的撩人心扉,他说话间神情轻浮,手指微微一挑盛月茹身上的黑色斗篷,那斗篷一落,登时露出盛月茹一身轻纱薄衫来。
  薄如蝉翼的桃花色纱质外衫在灯光的映照下更加透明,半遮半掩地罩着女人曼妙的娇躯,一双藕臂几乎毫无掩饰地暴露了出来,里头葱绿色绣着鸳鸯戏水的肚兜更是清晰可见。
  君卿睿早见盛月茹深夜造访,面容精致,分明是经过刻意打扮便料想她斗篷下会是何曾风光,此刻瞧见她这一身衣衫,眸中半点惊讶都没,闪过浓浓的讥诮不屑,厌恶和杀机来。
  而盛月茹没想到君卿睿会突然做此轻浮举动,虽是怀着目的而来,但此刻身子骤然暴露在君卿睿眼前,她还是忍不住脸颊涨红,羞涩难挡,此刻她哪里还有功夫查探君卿睿的心情态度,只娇滴滴地扭了扭腰,道:“人家这也是无奈之举,事急从权,倘使白日再来,哪里还能抓到盛旖滟的风流事?再说……再说王爷丰神伟岸,是正人君子,得人敬仰倾慕,自然……自然和那奸佞无礼的邪医谷主不同……”
  盛月茹言罢,不见君卿睿回应,不由抬眸瞧向他,这一抬眸总算是瞧清了君卿睿一双比冰雪更为寒冷的眼眸,那眸有杀戮,有残酷,有嘲弄,清清冽冽却唯独没有一丝情动和迷恋。
  盛月茹浑身一抖,而君卿睿已蓦然仰身躺回了罗汉床,用帕子试着手,他闭上了眼睛,却道:“你说的对,本王是正人君子,自是不会碰你的。来人。”
  随着君卿睿的轻唤声,站在廊下的侍卫忙快步进来,垂手而立,却闻君卿睿道:“兄弟们连日守夜辛苦,这个女人自动送上门来便赏给你们了。”
  君卿睿那语气便好像再说天气寒冷赏你们一人一口热茶喝一般自然而然,盛月茹听在耳中半点都没反应过来,直到那侍卫上前来拉她,她才猛然尖叫一声,面色惨白,不可置信地盯着君卿睿。
  君卿睿却是闭着眼睛,神情安然地像是这屋中根本就只有他一人般,盛月茹被粗暴扯起,侍卫没有半点怜惜地抓住她一边胸脯将她往外拉,盛月茹尖叫起来,“翼王,你不能这样,我是太傅府的大小姐,是千安王府的外孙女,我……”
  她话未说完,君卿睿便挑了下唇,双眼未曾睁开,只道:“毁别人闺誉毫不含糊,自己的又何必如此认真?聒噪。”
  君卿睿言罢,那侍卫立马点了盛月茹的哑穴,拦腰便将盛月茹抱起,甩在肩头,像扛麻袋般扛了出去。外头的侍卫们显然都听到了动静,他们是翼王身边的人,出了这府门便是五品官家的公子见了也是要称兄道弟的,贵公子们会的斗鸡走狗,风月韵事他们也样样在行,置身在这名利场,什么龌蹉事没见过,什么风流事没干过。
  主子要惩罚人,赏赐下来一个女人,他们尽情享受那便是忠心的表现,更何况这女人还是太傅府的官家小姐,这样的机会却也不多。见那侍卫扛着盛月茹出来,一时间十多个侍卫皆双眼如狼般盯着过来,个个脸上都有兴奋的光芒闪动。
  而盛月茹一番挣扎身上斗篷早已散落,一身薄纱衣衫难掩春光,更是令人血脉贲张,喘息声和吞咽声,以及似要将人撕裂的淫欲目光令盛月茹差点晕厥过去。米儿侯在门外,眼瞧着盛月茹被带走,跪在地上吓地瑟瑟发抖,大气也不敢出。
  江寒最后从殿中出来,而殿外已瞬间换了另外一批侍卫守卫,他们个个神情肃然,严阵以待,不见半分心思浮动,江寒满意点头,目光在米儿身上一扫,道:“拖下去,杖毙!盛大小姐若还有命便扔回太傅府去,告诉盛易阳,他没有时间管教女儿,令女儿跑到翼王府来撒野,王爷不介意帮盛大人好好调教一番,只希望此种事莫再发生,若累及盛府名声,便失了太傅府和翼王府的和气了。”
  盛月茹到底是盛府大小姐,君卿睿如此行事,料定了盛易阳和盛月茹不会将此事张扬出去,这个哑巴亏盛易阳不吃也得吃,所以他不会留米儿这个活口乱嚼舌头。
  米儿听闻江寒的话大惊失色,还没来得及多言一句她嘴已被堵住,两个侍卫上前拧了她便将人拖了下去。
  江寒望着黑沉沉的夜色叹了口气,这盛大小姐当真是愚蠢,王爷便算是心恨盛旖滟,又岂会是她们想利用便可利用的?将主意打到了王爷身上,真是嫌命太长。
  大殿中,安静再度弥漫进夜色,君卿睿捏着酒杯的手,骨节泛白,耳边回荡着盛月茹那声同床共枕的话,纵然闭着眼眸也有冷然的寒意从禁闭的眼眸迸射而出。
  他不会去捉奸,更不屑那些妇人所用的阴毒伎俩,但盛旖滟却也不该如此寡廉鲜耻轻辱于他!他想着,双眸陡然睁开,沉声道:“来人,端药,传御医!”
  谢明玉听闻祥瑞院发生的事后却是双眸微沉,轻声道:“没想到王爷对盛旖滟竟当真用了真情……”
  君卿睿若当真令人前往太傅府中捉奸,盛旖滟固然要名声尽毁,王爷固然可洗脱忘恩负义,不忠不孝,寡恩薄情的名声,但是盛旖滟却也要和邪医谷主纠缠不清,王爷动了真情,又怎会如此行事。那盛月茹愚蠢地连王爷的心思都没瞧清便敢跑来王府借力,当真是蠢不可及,落得如此下场也是自作孽不可活。
  盛月茹被丢回太傅府已是天色大亮,盛易阳听到消息匆匆忙忙赶到如院,看见的便是衣不蔽体,浑身痕迹,披头散发,目光呆滞蜷缩在墙角的盛月茹。他知道,即便此事无人知晓,被遮掩过去,这个女儿也是废了,已是生不如死,再没未来可言。
  再闻翼王府带过来的话,他气得将屋中桌椅等砸了个粉碎,可此事又能如何,自己被禁足的女儿三更半夜不知何故跑到翼王府去,显然还因什么事惹怒了翼王,如今被这般送回来,他又不能宣扬的人尽皆知,更无法冲上王府质问于君卿睿,便只能认栽。
  旖滟早令人守着如院,盛月茹偷跑出去看守的婆子们没能发现,但盛月茹被翼王府的人送回来,消息却是第一时间传到了弑修院。旖滟坐在花厅中,手中捧着杯新泡好的清茶浅抿,听闻紫儿的回报扬了扬眉。盛月茹是个没脑子的,胆量又小,莫名其妙她不会跑到翼王府去。
  如此大的动作,只怕是有人知道死期将近在放手一搏,她眯了眯眼,问紫儿,道:“昨夜还有什么事发生?大夫人那边定然也有动静吧?”
  紫儿便笑着道:“昨夜二更,老爷捧着个盒子去了柴房,李嬷嬷听到里头传来争吵声,还有大夫人的哭喊声,后来老爷怒气冲冲地出了院。”
  盛易阳一直冷眼旁观,对大夫人不闻不问,昨夜却突然去了柴房,不过显然这对貌合神离的夫妻是闹掰了,可大夫人既有本事叫盛易阳去看她便说明她是有依仗的……
  旖滟想着,吩咐道:“看来有人是怕了,要狗急跳墙了,免得夜长梦多,今日便叫那柳妈妈到京兆尹自首去吧。说不定大夫人有什么手段会令盛易阳阻拦此事,叫蓝影亲自守着柳妈妈进衙门,万不可被人灭了口。”
  这个时候状告大夫人,揭露沈华娥的阴狠卑鄙,时机可谓正对。千安王府忙着沈璧的事无暇插手此事,而一旦京城百姓们知道了沈华娥的阴毒狠辣,对沈璧的案子也是能施压的,毕竟千安王府既能养出一个阴毒的嫡女来,便也能养出道貌岸然,实则荒淫无度的变态世子来。
  紫儿闻言一阵兴奋,她早便在等着这一天,大夫人作恶多端,早便是时候该承受苦果了。她脆声应下,便脚步轻快地出屋前去安排了。
  凤帝修浑身无骨地窝在旖滟身旁的太师椅中,也正品着茶,见紫儿出去便摇头放下了茶盏,道:“这茶是好茶,烹茶的器皿倒也勉强,只是煮茶的水却逊色了,冲泡这君山闻林茶,还是要山泉水为上佳,这清晨竹叶露珠煮茶虽雅,但闻林茶的香气却也不纯了。滟滟瞧着是爱茶之人,我邪医谷钟灵毓秀,风景奇佳,谷中峡谷交错,泉涌瀑飞,终年云烟环绕,有一泉名曰甘泉,泡茶滋味醇厚,清鲜爽口,用此泉水煮茶,汤色比知名的天盛国茶泉所煮之茶的茶汤更为鲜明清透,饮后三日仍能觉茶味唇齿留香,常年吟用此泉冲泡的茶水还可延年益寿,美肌养颜。我瞧这中紫国也没什么好玩的,等滟滟处理了府中宿务,随我回邪医谷,我亲自给滟滟冲茶尝尝可好?”
  凤帝修自昨夜跑来弑修院只天蒙蒙亮时回去敷了面具便又赖在了旖滟这边,便连早膳也是在弑修院中用的,此刻依瑶跪在一旁的木质茶台边,正将沸水提起,闻言倒先双眸一亮,道:“天盛国的茶泉因活、清、甘、软而闻名天下,同样一银斗水,茶泉的重量较之寻常泉水要轻上三分,被誉为泡茶第一圣泉。只可惜此泉早被天盛皇室圈进了皇家园林,等闲不得取用。嗜茶之人,能饮上一杯此泉煮的茶已是梦寐以求之事,这世上竟会有比茶泉更宜泡茶的泉水?那小姐倒当真要去邪医谷尝尝才好。”
  076 还要再用点心
  旖滟是爱茶之人,依瑶又出自醉仙楼那种风雅之地,自然对茶道一术也不陌生,两人凑在一起倒是常常烹茶闲谈,这些时日凤帝修没少来弑修院中讨茶喝。
  依瑶说罢,却又想起一事来,又道:“不过邪医谷可是除了谷中之人,不准外人进入的,小姐想喝这甘泉之水,岂不是还要加入邪医谷?可谷中也不收小姐这么大年纪的医徒啊。看来只能谷主运些泉水来给咱们解解馋了。”
  依瑶的话落下,凤帝修却是目光灼灼盯向旖滟,道:“泉水自然是临泉烹茶才得真味,运出这水一陈,自然味也难鲜。本谷主既邀滟滟,自然有本谷主的道理,这天下人都知道滟滟是本谷主立誓必娶的女人,滟滟迟早都是要嫁给我,成为邪医谷的人,提前进谷又有何不妥?再不然,我现在就下聘,滟滟先嫁给我再进谷,那便更顺理成章了。”
  旖滟抿了口茶,放下茶盏,迎上凤帝修晶灿的目光却是一笑,扬眉道:“一泉水,一杯茶便想诱拐个娘子,谷主可真是会打如意算盘。”
  凤帝修也勾唇一笑,身影一闪,一道白影翩然而过,他人已离了太师椅依在了旖滟座旁的紫檀方案上,笑吟吟地盯着旖滟,道:“哪里是一泉水,一杯茶,分明还有小生我对小姐的一片赤诚不悔的心,嫁给我,我的人,我的物,我的一切都是滟滟的,左右滟滟都是要嫁人的,嫁给名动天下,医术超群又风华绝代的邪医谷主,滟滟不亏啊。这笔账多好算,本谷主是会打如意算盘,可滟滟明明长了个聪明人的模样,却也太不会算账了,现成的、送上门的大便宜都不占,真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这些时日凤帝修常来弑修院,紫儿和依瑶几个也熟悉他,他常言语上调戏自家主子,见的多了也就见惯不怪了。依瑶和紫儿也瞧出凤帝修对旖滟是真心,故而也都乐得成全,此刻见凤帝修一阵风般刮到了旖滟身边,依瑶便悄然起身退出了花厅,还细心地轻轻掩上了门。
  听到里头凤帝修说的话,依瑶不由抿唇失笑。这个狄谷主,说的好像小姐嫁给他是占了大便宜般,小姐这还没表态呢,他倒将小姐归成邪医谷的人了,怨不得人家都说邪医谷主是个狂妄之徒。
  只是他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这女儿家总是要出嫁的,寻常女子倘使得狄谷主这般男儿倾心以对,早便化成水,不管不顾先嫁了霸住再说了。可见聪明人有时候想法也多,心思也多,当真是要反被聪明误。
  屋中,旖滟余光见依瑶悄然退了出去,心里有些无奈,如今便连她身边的人似都默认了凤帝修的存在,这可真是件可怕的事啊。
  旖滟依着椅靠,瞧向凤帝修,道:“你倒好口才,说的我盛旖滟不赶紧嫁了你便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一般。我记得某人很穷,毁了翼王赔给我的礼,碎了我难得的金发簪,到现在还欠着我不少银子没还上呢,邪医谷虽名声在外,到底都是给人看病问诊的大夫,这大夫是受人尊崇,可那太医再尊贵也做的是伺候人的活计,我啊,想来想去,这算盘打来打去,都是觉得当个太子妃,皇后什么的更划算。”
  旖滟说着,抬手推开凤帝修近在咫尺的脸,起身便欲离开。凤帝修却一把拽住了她的手,接着他往旖滟方才所坐的太师椅上一窝,手上用力便将旖滟拽到了怀中,令她跌坐在了他的双腿上,揽美在怀,道:“太子妃?皇后?呵呵,这自古当太子妃和皇后的女人可便没有能独享夫君的,滟滟这般通透聪明的女子又怎会觉着做太子妃,皇后会比自在于江湖山水间来的划算呢。”
  旖滟被他按在怀中倒也不挣,只笑地漫不经心,道:“不能独享夫君又如何,左右我是个冷人,不爱便无嫉,无嫉我管他多少女人,只要我是那最尊贵的便成,每日高高在上,瞧着那些女人用尽手段争宠厮杀,也是其乐无穷呢。至于做了太子妃皇后居于深宫,不能恣意畅游山水,这有得就有失,享受了尊荣富贵,适当地付出一些代价又有什么?要不然,我也效仿前朝女帝,弑君灭子,等到睥睨天下,想畅游山水,便令百姓平田修路,红绸铺道,浩浩威仪,岂不比小小邪医谷夫人来的风光?”
  旖滟说着玩笑话,凤帝修却因她的话呼吸一窒,身子微微一僵,眸中翻涌过黑沉沉分辨不清的情绪,在旖滟方笑容微敛盯向他时,他已勾起笑来,只是搂在她腰间的手臂却一紧,俯头盯着她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瞧着,道:“效仿女帝,睥睨天下,还弑君灭子?滟滟倒是好志向,只是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你这女人,当真想被八国当真叛逆缉捕吗?还想当太子妃,皇后呢,只你今日这话传出去,我倒看看还有哪个做太子,皇帝的敢要你。滟滟还是乖乖做谷主夫人吧,你这毒辣的女人也就本谷主敢要肯要了。”
  旖滟分明感受到凤帝修方才情绪不对,狐疑地又瞧了他两眼,见他挑眉笑着回望于她,便又觉花了眼,不由反唇相讥道:“既知我毒辣你还要?便不怕我弑夫杀子?”
  凤帝修扯了旖滟的手留恋地揉捏把玩,却道:“弑夫杀子?咱们可以试试看,我赌滟滟的夫君是我的话,滟滟是不舍得弑夫杀子的。”
  他说着执了她右手放在唇边轻吻,黑眸盯着她,有着笃定的明光闪动,接着他唇齿一张,轻含她的指尖一允。旖滟便不明白,为何她表现的再铁石心肠,心狠手辣,无情冷漠,眼前这厮怎却总相信她心间还有真情,似笃信他能敲开她的心,他总表现的像比她更了解她自己,他的这种势在必得,笃定了解,将她看透一般的举动,每每令她讨厌又心悸。
  心一跳,旖滟只觉一颗心也要像那手指般被他吃干抹净了去,她抽出手来,满脸厌恶地在凤帝修胸前白衣上使劲蹭了蹭,擦去上头引人遐思的晶亮,这才白了凤帝修一眼,道:“若是你自然不会弑夫杀子,左右一个邪医谷主的位置也没什么好抢好谋的。”
  她言罢挣扎着欲从凤帝修腿上跳下去,凤帝修却手臂一紧,声音微沉,道:“邪医谷夫人的位置滟滟瞧不上,中紫国太子妃的位置又如何?”
  旖滟见凤帝修双眸眯了起来,声音却低沉地隐含一股危险,哪里不知他这是为她前往东宫私见君卿洌一事,登时面色便冷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盯着凤帝修,道:“看来我想错了,邪医谷谷主的位置还是很诱人的,起码能想监视谁便能监视谁。狄谷主自君卿睿那日探过盛府便令人时时刻刻地盯着小女子,当真是用心良苦,小女都不知怎么感谢呢。”
  凤帝修见旖滟神情便知大事不妙,忙是一笑,道:“滟滟,那不是监视,我只是担心你,那顾皇后,君卿睿,还有千安王府都不是好相与的,我不能时刻守在你身边……”
  就是因为她树敌太多,他才令人跟着她,还专门嘱咐了暗卫,莫靠的太近叫她察觉了,可没想到她竟从一开始便知晓,他确实是在那次君卿睿闯过她闺房后才派的人,凤帝修很清楚自己所派暗卫的实力,再度为旖滟的敏锐和警觉惊叹。
  旖滟闻言却笑了,甜美妩媚,道:“以关心为名,这倒是真是个监视的好借口。我平素最讨厌别人插手我的事,更讨厌有人强势地插手我的事,你若真想得到我的心,就现在对我的这点用心程度可是不够的。风筝线扯得太紧,那风筝很有可能不是到你手上来,却是挣断了线自行飞走飞远的,男人,想要我的心可要再用点心,好好琢磨琢磨才成哦。”
  旖滟说着,勾着唇,娇俏一笑,抬手放肆地拍了拍凤帝修的脸,这才似挑逗又似鼓励般在他脸上蜻蜓点水般亲了下,在他呆滞间,一把推开他,跳出他的怀抱,扭身出屋而去了。
  方才凤帝修分明感到旖滟是生气了,按她的性子,这气起来定是要大闹一场,或冷言冷语,或不惜出手,非闹得他妥协才成的,可他没想到,她竟直言她讨厌他插手她的事,还叫他多用点心思……末了还逗小猫般地亲了他一下。这倒叫他感觉,高高在上的那人一直是她,是她瞧他可怜这才赏赐了他一个接近美人,一讨欢心的机会,他该感恩戴德一般。
  这女人可真是……凤帝修瞧着垂落下来的湘妃竹帘挡去了旖滟的身影,抬指抚了抚被旖滟亲了下的侧脸。这女人肯主动告诉他,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了,凤帝修明眸荡过清风月明般的涟漪,端起旖滟吃剩下的那盏茶浅抿着,不由扬唇一笑。
  看来以后是不能再派人跟着她了,不过方才他们明明在说君卿洌的事情,怎么他这醋劲儿还没酿出来倒被她不声不响砸了酿醋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