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是我!”身边响起一个让她安心的嗓音。
她高提到嗓子眼的心脏瞬间回落,只觉得心脏“怦怦怦”的跳得吓人,这才就着烛光看到他的脸孔。
他轻轻地移开手,“吓到妳了?”
“你到底是喝了多少酒?”她闻到他身上浓浊的酒味,于是坐起身,下地穿了鞋子,然后走到桌子旁边。
桌子上垫了块石板,上边摆着个红泥的小风炉,里边放着一支蜡烛,正在用微弱的火光热着一只汤盅。
她拿了抹布,将汤盅从风炉上拿下来,掀开盖子,将里边的解酒汤倒进一只早就准备出来的碗里,然后回到罗汉床边,将解酒汤递给他。
“喏,喝点解酒汤,不然明天起来该头疼了。”
他接过解酒汤喝了,把空碗随手丢到炕桌上,出声问道:“这个时候,叫我来做什么?”
她抿着嘴唇,将放到罗汉床上的一个素描本子递给他,“听说今儿也是你的寿辰,小女子不才,准备了一件礼物送给你,还望慕容公子笑纳。”
他有些惊讶,因为他的生辰和外祖母是一天的,所以从来都没单独过过生辰,每一次,都是借外祖母的光,在外祖母家中吃一碗长寿面,便算过了生辰了,毕竟,和长辈同一天生辰,只有给长辈过寿的,从来都没有给晚辈过寿的。
还是头一次,有人单独给他送寿礼,他不免有些感动。
“这是什么?”他口中问着,手上已经翻开了那本画本子,却见上边都是用炭笔画的素描画,他虽然不懂素描画,却也能看得出,画本子里边画的人物,简直是栩栩如生。
那是他!
他忍不住往后翻去,第二页也是他,第三页也是,第四页、第五页,统统都是他。
各种表情,各种姿态,全是他的画像。
他掩藏起心中的惊涛骇浪,合起手中的画本子,抬眸,黝黑的眸子如夜空中神秘的黑洞一般,紧紧地锁住她的脸孔,“这些……都是什么时候画的?”
她坐在炕桌的另一边,双手托着腮,笑眯眯地看着他,乖乖地回答他的问题,“从认识你的那一天就开始画了。”
那一日,他如神祗一样出现在方毓的别院里,把她救了出来,她就已经爱上他,眼前本能地总是浮现他的身影,于是,她就会在画花样子的空闲时候,偷画他的画像。
不知不觉,就画了这么多。
太妃说,今天是他的生辰,他不缺钱,也不缺物,若她也同旁人一样,送些金银布匹给他,难免落了俗套,便想起这些画像。
她想着,这或许是个比较特别的礼物。
他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到她身边,极有压迫感地冲她伸出手,一把就将她抱了起来。
“呀——”她轻呼着,本能地意识到他想做什么,赶忙出声道。“慕容羽,你不可以留下!”
她约他来,只是想把画册拿给他,并不是想同他发生什么。
但她却低估了他的执拗,他压根就不听她的拒绝,径自把她放到床上,高大健硕的身子随即覆了上去,将她抗议的声音完全堵回她的肚子里。
她娇小的身子在他的压迫下压根就没有丝毫反抗的空间,徒劳地扭动了几下,便被他将衣裳扯开。
她忍不住暗恼,她就不该约他晚上来见面,早知道让他白天来了。
她趁着换气的空档,徒劳地说:“别闹了,还有半个月,我就是你的人了,你怎么连这点时间都忍不了?”
“有什么关系?反正还有半个月,妳就要嫁我了……”他一把扯掉她的兜儿,眼睛里迸出狼一样的锐利光芒。
她羞得全身通红,就像一只被煮熟的虾子,伸手去捂他的眼睛。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他瞧见自己的身子,可是她仍然不习惯。
他不由分说地抓住她两只纤细的手腕子,轻轻地交叠到她的头顶上方,哑声道:“梅儿,我爱妳!”
她露出仿佛被雷劈了一样的神情,有瞬间的呆愣,似乎好半天都不会动了,一双明若灿星的眸子,深深地对上他漆黑的目光。
唇瓣轻扯,她露出一抹笑。
她还以为,这个世界的男子,不会对女人说这样的话。
没想到,不论是怎样的世界,其实人都是一样的,都是有七情六欲,都是有爱恨嗔痴,都会说甜言蜜语。
但是他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呆若木鸡,“不管妳是什么人,我都爱妳!”
她唇畔的那抹笑凝结成一个不自然的弧度,不懂他怎么会突然间说出这么奇怪的话。
“就算妳是个借尸还魂的女鬼,我也爱妳!”
她被他的这句话惊得面色惨白,嘴唇颤抖着,吃力地说:“你……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能不知道?”他嗤的一笑,凝眸在她被禁锢在头顶的一双白嫩的小手上,这双手曾经干过粗活,饱受折磨,虽然经过她的用心养护,但仍然略显粗糙。
“妳的手指上,没有擅长弹琴的人都会有的茧子。一个只知道绣花挣钱,供哥哥念书的女孩子,怎么可能突然间就变得满腹经纶?还那么会做生意?”他说出自己的观察所得,然后又道。“我逼问了妳四哥,他跟我说了妳的身份!”
他不想告诉她,自己花了多大力气,才从顾清阳的口中挖出来的这个消息,当时震惊得他整个人都傻了。
他终于知道,她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的与众不同了,因为她原本就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
一缕幽魂!
她只是一缕幽魂,占据在这具身体里,然后努力地活着。她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帮补着她的兄弟姐妹,过上顾家人从前不敢想象的好日子,即便受尽委屈,她也没有放弃自己的目标。这样的一个女子,没有办法不占据他的心房。
他松开她的手,捏着她的脸道:“做什么这种表情?”
“你……”她声音黯哑地开口。“你不会嫌弃我吗?”
“为什么要嫌弃妳?”他纳闷地问。
“我是个死人!”她将他的手从自己的颊边扯掉,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强调自己的身份。“我是一个借尸还魂的死人!”
“傻丫头……”他在她耳边吃吃地笑起来,口鼻中喷着灼热的鼻息,悄声道。
“宝贝,妳真美!”
“慕容羽……”她又羞又臊,小声哀求道。“拜托你,别闹了,你这会子痛快了,回头成亲的时候,我该没法子跟你娘交代了。”
这里可是古代耶,对女子的贞洁十分重视的古代,她听说,在这里娶媳妇,媳妇晚上身子底下都要垫上白布,转天是要拿给婆婆瞧上边的落红的,若是没有这个,便会被视为不贞。
他不以为然说:“不就是点子血吗?哪里弄不来?”
她难过地发出一声轻吟,知道自己今天晚上在劫难逃,便不再挣扎,只是含着浓浓的羞意道:“那……你把暗卫都撤了!”
他知道这家伙的毛病,身边无时无刻都有暗卫存在,那些可恶的暗卫,最擅长的就是听壁角。
“好了!”他不耐烦地低吼了一声。“都滚远点!”
屋顶上守夜的两名暗卫摸着鼻子换了个屋顶去蹲。
他呼吸急促地瞪着她,满脸不悦,“妳还有什么条件,一次全都提出来,别再打断我了。”
她不禁哭笑不得,不过还是快速地说:“栓门,熄灯,把帐子挂上……”
这个家伙,开着门就想对她做坏事,脸皮真的不是一般的厚。
他不高兴地张嘴咬了她鼻梁一口,刚想起身去关门,身子却猛地一阵紧绷。
她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轻声问道:“怎么了?”
“嘘——”他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低语。“别说话!”
说着,他轻手轻脚地坐了起来。
屋顶上,出现了四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男子,这四个男子找到这处院落,轻飘飘地落到地上,全都好像一片落叶一般,落地无声。
落到地上之后,他们便向顾清梅的屋子潜行过来。
就在他们刚刚来到门口,试探着想要伸手去推房门之际,只听一声轻叱从一旁的厢房里响了起来。
“何方小贼?报上名来!”紧接着,两道利落的身影提着双刀从厢房里窜了出来。
那几个夜行人没想到这个院子里竟然会有练家子,知道事情败露,打了个呼哨就想撤退,但是一道矫健的身影已经封住了他们的去路。
院子里有四个灯柱,里边燃了烛火,透过琉璃罩子,将院子里照得亮如白昼,这四个黑衣人的身形遁无可遁。
曲氏也手持双刀从厢房里冲了出来,虎视眈眈地瞪着他们,“哥儿几个好兴致,大半夜的散步到人家家里来。”
那几个夜行人也不对战,纵身就要上房,身形刚一跃起来,就见屋顶上突然出现几名侍卫,这几名侍卫也损,一声不吭地跳下来,居高临下,一踹一个准,便将这四个黑衣人踹翻到地上。
这四个黑衣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几把钢刀已经架到了他们的脖子上。
沈明瑶手持一根大号的擀面杖,从厨房里冲出来,冲他们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嘴里还叼着一根鸡腿,呜呜哇哇地骂着什么。
众人一时被她所展现出来的彪悍吓到,由着她在这撒了半天野。
那几个黑衣人因为一边有刀指着,也不敢还手,只能抱着脑袋哎呀哎呀地惨叫着,然后被她打了个半死。
随风哭笑不得地一把勾住她的腰,把她带到了一边,“妳先别闹了,把他们交给将军审问是正经的。”
“咦?”沈明瑶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从嘴里把鸡腿拿了下来,咬了一口后傻愣愣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这里没妳的事,回房间吃妳的鸡腿去!”随风看她身上就穿着一件薄薄的中衣就跑出来,赶忙拎着她走到她的房间门口,把她塞了进去,还特地把房门给她关好。
慕容羽等外边的事情差不多都完结了,这才起身走到门口,把房门打开,冷声道:“都带进来吧!”
几个侍卫一人一个,把这四名黑衣人拎进了花厅。
慕容羽大咧咧地坐在花厅正中的主位上,神情冷酷地瞪着他们,冰冷的眼神就像在看几个死人。
真是气死他了,他难得有机会把那女人吃干抹净,这些不开眼的家伙却跑来打扰他,简直是找死!
随风也不用他吩咐,上前把几个人的面巾扯掉。
“呦,是你们几个呀。”慕容羽一眼就认了出来,这四个乃是太子身边随侍的侍卫,武功全都不错。
慕容羽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你们几个是回家的时候走错了门呀,还是特地上状元府来串门子来了?”
这四个人也不说话辩解,都已经被人抓了现行了,也没什么可辩解的了。
“不说话?”慕容羽笑吟吟地说。“这可不好办了,本来还想给你们几个留条活路的,既然你们什么都不肯说,那我就只好对不起你们了。随风,去查查,他们的家眷都住在哪里?男的杀无赦,女的全都卖去妓院做娼妓。对了,别卖到太好的妓院里去,就卖那种一天至少也得接三十个客人的地方去……”
话音未落,就见那四名侍卫全都群情激奋起来,纷纷骂道。
“慕容羽,你太恶毒了!”
“你不是人!你是禽兽!你连畜生都不如!”
“你这么做,不怕天打雷劈吗?”
“你敢碰我老婆孩子一下,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
慕容羽听着他们用各种恶毒的语言咒骂着自己,突然用力一拍桌子,怒咆道:“你们没有资格骂我!你们说我恶毒,你们半夜三更放着觉不睡,跑到我的女人住的地方来,打的是什么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不是人?我是禽兽?我一没擅闯民宅,二没掳人妻女,我保护自己的女人不被奸人所害,我哪里连畜生都不如了?你们一个个仗着长了一张嘴,便颠倒是非,助纣为虐!做鬼都不放过我?好啊,老子等着你们!”
说着,他站起身,抬脚就把一个黑衣人踹翻。
顾清阳踩着他的怒咆声从外边走了进来,不阴不阳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几个人,声音清冷地说:“将军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怎么生这么大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