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和太子对视一眼,太子道,“让她们进来吧,咱们磨蹭有一段时间了。”
太子妃闻言点头,,起身跨进另一个浴桶,“好了,进来吧。”
等宫女伺候俩人沐浴完,都过了半个时辰了,太子穿着内衫,躺在太子妃床上,抬手看着自己的手掌,被水泡得皮都皱了,暗自嘀咕,这澡泡得这么久,结果什么都没干。
“又在想什么坏心眼。”太子妃收拾好,上了床,就看到太子转着眼珠子,一准没好事,说着舒舒服服地躺下去。
太子没回答,伸手拿过太子妃的手,对着烛光看着,见肌肤晶莹泛着柔和的光泽,手指头一个个饱满水润,然后他摊开自己的另一只手对比,“同样泡了这么久的澡,怎么孤的手皱了,你的手还是这样?”
太子妃看着太子童心未泯的动作,还真是幼稚,于是故意笑道,“这是天生丽质,懂不懂?”
空间好东西这么多,体质早就变了,皮肤不好怎么可能。
“你别再自夸了,牛皮都快被你夸破了。”太子泼了盆冷水过去,放开太子妃的手,双手枕在脑后勺。
太子妃浅笑也没再说话,枕着双手,和太子同一动作,眼睛闭着,好似要睡着了。
过了有一会,才听到太子的声音,“给孤说说,这段日子,你在宫里怎么难受了?”
太子妃微睁了一下眼,道,“我觉得不自由,所以难受了。”
“哦。”太子淡淡地应了一声,这话太子妃说多了,他也听得没什么感觉了,不自由又怎么样,世上根本就没有自在一生的人,“然后?”
“然后啊,”太子妃叹了一声,“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之前寻思过出宫的可能性太小,所以整个人迷茫了,没有这个目标,根本没劲去做任何事。
“孤就知道你在无病呻吟,每日管着六宫宫务难不成你还那么闲,有心思想这些事?”太子觉得这种想法简直就是无据可依,不可理喻,“你该做的就是当好你的太子妃,然后照顾福佑,当然福佑的教养还是该孤操心。”
太子一脸信不过太子妃教导萝卜糕的样子,又道,“以后孤得继大统,你需要理会的事儿更多,现在居然有空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孤都知道!”
太子妃微皱了一下眉,如果是有心在宫里生活一辈子,太子说的自然是对的,但问题就在于他渴望能出宫去,不受太多拘束,而现实情况却不允许,太子他根本不懂。
太子见太子妃不应,翻了个身,面对太子妃,问,“福晋,你每日是否太闲了?”他其实也觉得太子妃不会很闲,每日宫务很多,可是要是不闲,又如何会有这些念头,这可不是第一次听她说了。
太子妃斜睨他一眼,“我不比你闲,就是厌烦了每日一成不变的日子才会想这些。”
“呵呵,其实可以变的。”太子笑道,“你不能太常出宫,但也不是不能出宫,偶尔出去一两次,散散心,或者皇阿玛出巡时,可以带上你,孤也就带上呗,你平日里自己主意也不少,想改变一下日子,并非不可以,只要不过分,孤不会说你什么。”
“真的?”太子妃有些不信,“你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可是这话说等于没说,太子不理会,上边还有人会理会。
“孤只是不想你憋得胡乱琢磨,然后把气发在孤身上。你也别觉得孤说的没用,其他福晋或者夫人,又能有多自在?除了过节或喜庆生辰的日子,相互聚聚,想到处跑那也是不可能的。这宫里不缺主子,你若想找人摸牌或者玩什么,哪会没人陪你。”太子一句话就戳破了太子妃的幻想,“你时常想着出宫,出宫去之后呢,你又能干什么,照样不能披头露面,如果出了什么事谁帮你。宫里有人伺候,过得舒适,能出宫或者随驾出行,有人护着,你又有什么不满?”
太子说得很现实,太子妃想得很理想,俩人的思想一相撞,太子妃受了重创,“你说得没错。”追根究底,想了那么多,不是男子,总是会被现实打击。
这里是封建社会,出宫去行商,那是贱业,奔走四海,那时无处可依,最后的选择只能是老实呆在某一处。
太子妃的脸色悲戚,心里把老天爷诅咒了一万遍啊一万遍,为何要是女儿身,如果是男子的话,那该有多好。
太子见太子妃要哭不哭,心里一急,莫不是他说的话有什么不对?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太子妃,“喂,哭丧着脸干嘛呢?”
“没事。”太子妃挥开太子的手,只不过是被打击罢了,他何尝不知道呢,只是一直在逃避。
“孤说你,好好想着怎么当好太子妃,当好孤的贤内助就好,其他的不需要你操心,”太子的视线瞄到了太子妃的肚子,“多给孤生嫡子嫡女,这才是你的本分。”
太子妃翻过身子,背对太子,“做你的春秋大梦,我没心情。”在宫里带着,还要当母猪,那真是会要人命!
太子闻言撇嘴,早知道他就在自己寝殿过一夜,也不在这里干耗,想着也翻过身子不看太子妃了。
一夜过去,太子睡得很安稳,等他睁眼要起床的时候,感到身边空空的,一摸,太子妃不在,抬眼就看到窗边软榻上孤零零坐着一个人,吓了一大跳。
定睛一看,那是他的太子妃,蹲坐着抱膝,埋着头,天还未亮,月亮也还没落下,窗外的月光洒在太子妃身上,显得空灵孤寂,带着淡淡的忧伤。
太子根本就不知道太子妃何时起的床,以往他起来的时候,太子妃还睡得很熟,想着他起身下床,走了过去,“靖妍?”
太子妃没应,太子又叫了一声,声音提高了一点,“瓜尔佳靖妍!”
还是没动静,太子心里一惊,不会出什么事吧,伸手拍了拍太子妃,“瓜尔佳靖妍?”
“嗯?”太子妃动了动,迷蒙这眼抬头,看到眼前好大一张人脸,“啊!”
揉眼看清是太子,忙呼了一口气,“你没事干嘛吓人,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太子双手环胸,“孤还想问你,没事跑到这里坐着,想吓死孤吗?”
“昨夜睡不着,又不想吵醒你,就自己跑过软榻这边了,坐着坐着就睡着了。”太子妃说着,伸腿一阵发麻,像是被无数只蚂蚁咬了一样,“哎哟哎哟,坐发麻了。”
“活该!”太子说道,“先伸伸腿揉揉,孤让外边的奴才进来伺候吧。”
太子妃也觉得自己活该,干嘛那么好心,还不如在床上翻来覆去,要不是顾忌太子在,就直接进空间去了。
不过夜里他也想了很多了,以前一直不想和太子一起倒霉,一直想出宫,现在这个目标不可行,纠结了一夜也就想通了。
生在这个朝代,还坐了这么高的位子,既然摆脱不掉,那就认命。太子妃不知道这个时空的未来与他所知道的历史会不会有什么不同,但是历史上清朝灭了还在西方国家的胁迫下丧权辱国,近现代史的耻辱深在其心,从前一心钻在出宫回现代的目标里,现在撇开这些,太子妃发现自己能做的事有很多。
那就是改变,当一只蝴蝶,尽情地煽动自己的翅膀,把历史煽动改道,这个目标很鸡血很有气魄!
太子妃决定了,在其位谋其职,和太子一起努力,然后跟他一起升职,放开手脚奋斗,达到高位时想做什么又有何不可!
“喂,又魔怔啦!”太子在太子妃面前挥挥手,唤回太子妃的神,“你要是还累着,就回床上睡去,别没精打采的。”
太子妃蓦然回神,听到太子的话,哪会没精神,现在是浑身有劲,精神抖擞,“不了,我已经醒了!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早些起床精神!”
甘草等人已经进来伺候了,与甘药一起给太子妃揉腿,听到太子妃的话,都噗嗤地笑了,主子会在这个时辰起床,那可真难得。
太子妃唬着脸,“我可不说笑啊。”
太子坐着,宫女正在给他梳辫子,对太子妃的话也不是很信,平日里不被人催着起床就不起的人,会在三更时起床,实在让人怀疑,不过他也只是一笑,“太子妃别忘了福佑的抓周礼该到了,孤今日去和皇阿玛请旨,抓周礼应该就是在毓庆宫办了,你要好好准备。”
“行。”太子妃爽快地应了,猛地想起萝卜糕应天启智的事还没和太子详说,“小阿哥应天启智的事等爷下朝再说吧。”
57福佑抓周
毓庆宫,太子妃寝殿内室,宁嬷嬷,李嬷嬷,甘草甘药,何玉柱何公公围站着,太子和太子妃并坐在一块大红毛毡上,太子妃怀里抱着萝卜糕,大红毛毡上摆着各色的抓周玩意,只等着萝卜糕一下地就直接去抓了。
太子看着太子妃,又看看萝卜糕,“准备好了没?”
“可以了。”太子妃点头,把萝卜糕放到毡上,“萝卜糕,去吧。”
小萝卜糕回头望了望太子和太子妃,黑溜溜的大眼转着,迷糊了,看向前边的那些玩意,然后咧着小嘴,指着那本论语,冲着太子妃啊啊地叫两声。
太子妃高兴地直点头,刚想伸手告诉萝卜糕快把那本书本抓住,就被太子给阻止了,“别坏规矩,抓周礼上是不能让人提点的。”
书本距离萝卜糕并不远,他爬得又快,一下子就抓在了手里,然后爬回到太子妃身边,小手举着要把那本书递给太子妃。
太子妃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接过论语,抱起萝卜糕就亲了一口,“宝贝太聪明了。”
看来私底下的教导还是有用的,太子妃很满意,周围宁嬷嬷等人也都很高兴,好话一箩筐,只有太子在拧眉。
太子妃斜眼看过去,问,“有什么不对吗?萝卜糕不是抓得很好吗?”
太子的眉头还是没舒展开来,看着萝卜糕,前不久太子妃和他说过萝卜糕应天启智的时候,什么都没抓又什么都抓了,只能说小孩没定性,现在太子妃不想萝卜糕出风头教他抓论语,太子也是赞成的,而且看到萝卜糕很聪明也做得很好,他很高兴。
可是,“福晋,你不觉得福佑他抓得太好了吗?”
“会吗?你要知道自从应天启智后,我天天教他抓论语,抓得好不算什么。”太子妃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萝卜糕聪明是好事。
宁嬷嬷等人也忙向太子作证,私底下大家都是看着小阿哥的,绝对不会有人知道,小阿哥也很聪明,教了两三次就认准了论语了。
“一下地就直接奔向论语,任谁都知道那是先教好的。”太子道,“还有,到抓周礼的时候,论语一定要放离福佑最远的地方,不然他一下子就抓到了,还有什么看头。”
就要九曲十八弯,到最后关头抓到那本论语,才能吊着一群人的心,他也好看看那些人的神色如何。
“好,那再练练。”太子妃摸摸萝卜糕头顶的软发,对太子的说法也感到很无语,萝卜糕太聪明不行,太笨也不行,抓个周都要磨蹭出个理来,真难。
等重新再把抓周的玩意摆好,又要让萝卜糕去抓一次的时候,萝卜糕不耐烦了,不肯抓,小手揪着太子妃的衣角不肯动。
太子妃劝了一会,萝卜糕还一脚将离他最近的一个吉祥玉环给踹飞了,太子妃也没法子了,任谁天天对着这些东西都会不乐意,何况是一个孩子,“爷,萝卜糕发脾气了,先不抓了吧。”
“这怎么由得他,过两天就要开始抓周了。”太子瞪大眼睛看着萝卜糕,准备用阿玛的威严使儿子屈服。
小萝卜糕抬头仰视,眼睛也睁得大大的,仰头仰得太高,一不小心就往后仰了去,差一点就摔着了,好在被太子妃给接住了。
不过还是把一干人给吓到,太子自己心头也一紧,暗道这小家伙长大后一定得好好教训一顿,这不听话还不让人省心。
“萝卜糕,咱们不抓了,明天再抓。”太子妃哄道,萝卜糕吓住了,小嘴瘪着,眼睛一下子就水润润,双手抓着太子妃的衣襟,“别让他不耐烦了,免得真到了抓周礼上,闹了脾气,大家都好看。”
太子只能放弃,“算了算了,不要抓了,到时候顺其自然。”
太子妃心里暗道,早这么说不就没事了吗,一个抓周礼还折腾孩子,想着抱起萝卜糕站起身,带他出外殿看花去。
乾清宫,康熙倚坐在软榻上,听了李德全报了毓庆宫传来的消息,嘴角轻轻扯起,露出一丝笑意,“太子和太子妃都刚为人父母,自然是操心得紧。”
李德全低头默不作声,都是主子的事轮不到奴才多嘴。
康熙也没在意李德全的反应,把手中的书卷放下,看着不远出的窗外,望天空望去,忽然就叹了一口气,“太子以前也不会在意这些,弘昇若能抓个好彩头,才合他心意,如今倒是学会费苦心了。”
李德全听得头皮一紧,根本听不出圣上到底是夸还是斥,果真是圣心难测,头垂地越发往下了。
康熙回想起当初第一个嫡子阿哥承祜,在承祜未出世之前,他也有和太子一样的压力,皇室血脉延续的压力,承祜出世后,他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这个孩子,然后好好教导他,把他养大成人。在元后为承祜准备抓周时,他即使再忙也会去指点一二,不过不是为了藏拙,而是为了让孩子大放光彩。
可是,最终,承祜没有养成。
对太子,康熙操的心最多,一岁后不放心让其他人养,不顾太皇太后的反对,亲自抱到身边养大,父子之情最深,但因身份,却也最是复杂。
“皇帝和储君,皇权的冲突,最是容易让父子之情产生裂痕。纵观历史上汉武帝,唐太宗的俩个长寿皇帝的太子,命运和胤礽的一样,没有好下场。一个人,皇帝当久了,对皇权的掌握就有一种扭曲的执念,即使是父子,也没有绝对信任可言。老皇帝不肯让位,太子不想当太久储君,免得储君没当到头,就先挂了,矛盾一起,势必反目。”太子妃坐在空间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资治通鉴,嘴里念念有词。
“争的太子没有好下场,不争的太子更加没有好下场,所以只有争了。”太子妃用手指点了点额角,认定太子必须要争,其他阿哥渐渐长成,都是能干之辈,只要有机会,他们一定会上,拉下太子。
太子的转变,康熙一定看在眼里,毓庆宫康熙的暗子他不敢动,毓庆宫除了俩人私下独处时暗子传不了消息,其他事太子妃完全没有瞒着康熙的意思,“一定要让康熙心里有数,太子稳重了,而不是太子又暴虐骄横了,起码不会让他对太子失望。”
“不触动皇权,目前紧抱老康大腿,让太子安分守己,稳坐钓鱼台,就会是最大的胜利。”太子妃握拳,身影一闪,就出现在内室的大床上。
夜色静悄悄,内室烛光闪烁摇曳,勾勒出一些黑色倒影。
第二天一大早,太子妃早早就起来了,今日是萝卜糕的抓周礼,不能出什么差错。太子妃一起床,洗漱好,用完早膳后,就到前殿。
大福晋身子不适,怕给小阿哥染了病气,人未到却送了厚礼过来,而三福晋,直让人过来说抱恙不便出门,也送了一份拿得出手的礼全了脸面。
四福晋一早就过来,给太子妃帮把手,顺带学学经验,为以后自己孩子的抓周礼准备。
没多久,宗室有头有面的福晋们,还有一些夫人就都到场了,石夫人因为今天是小外孙的抓周礼,怀着身子也上场了。
太子妃忙让人将她们请到后院去,这些都是来观礼的人,与她们喝了一盅茶后,就又使人把萝卜糕抱上来给她们看看。
萝卜糕穿着大红衫,打扮地跟年画福娃似的,脸蛋上还涂了胭脂,原本就红润润,这下子就更红了,他精神头不错,不哭不闹,谁逗他都没翻脸,乐得一干女人心花怒放,一个个都不吝啬带过来的好东西,给萝卜糕添头。
太子妃一一笑着,让宫女帮着收下,到了索额图夫人觉罗氏的时候,觉罗氏出手很是大方,有心奉承太子妃。
太子妃听着她说的吉利话,又看了太子俩个亲舅舅的夫人兆佳氏和博尔济特氏端着祥和的笑脸,也知道觉罗氏为何会改了态度。
太子一向亲近索额图,自从上次后,索额图自己也知道太子对他有不满,虽然连带着恨太子妃,可是终究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又见太子妃亲近太子的亲舅舅的夫人,心里有些危机感,怕太子妃给太子吹耳边风,与他日渐生疏,因此就让觉罗氏这次过来和解,缓和关系。
太子妃也没说什么,给足觉罗氏面子,待要准备开始萝卜糕的抓周礼时,突然有太监过来禀报说,“太子妃娘娘,太子和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十四阿哥都来了,要看小阿哥的抓周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