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青目光满是柔情,轻缓抚摸小兔的毛。丁夏浅笑上前,也蹲去一旁看那小兔:“好可爱……太子殿下真是有心呢。”
她说得似乎无意,听者却更加有心。云安青脸色微红,将那小兔放在膝上,也不言语。丁夏仔细打量那小兔,见它脖颈上有个小铃铛,动作之间,却不曾叮当作响,心中了然,指着那铃铛道:“啊,这还有个铃铛呢。”
她仔细盯着云安青看,果然见着她脸色微变。云安青抱着小兔起身,朝丁夏一笑:“我先把它放好,然后咱们再继续。”急急行去了里间。
云安青走到卧房,关上房门,这才将小兔放在桌上,手指去拨弄那个铃铛。以前殷承平送的那只小兔她养了许久,后来还在街上买了个可以开合的铃铛给它挂上。两人时不时放些小纸条进去交换,很是浪漫。
她的手指拨弄片刻,果然找着了机关,将那铃铛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小纸条。纸条上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今晚戌时,后山土地庙见。”
云安青急急将纸条捏成一团,朝房门看去。房门紧闭。她的手心开始冒汗,好半天才冷静下来,又将那纸团展开,细细看去。
这歪扭的字迹是殷承平左手的手迹,她曾经见过,也记得清楚。后山土地庙偏僻,人烟向来稀少,更别提夜晚。可殷承平却约她晚上去那碰面……
激动欣喜与紧张不安间,云安青想到了昨晚那人看自己的目光。他喝了很多酒,视线频频向自己投来。祝江雪看不过去,轻扯他的衣裳。他这才出了大殿,想是醒酒去了。可是待他回来,再次看向自己,那目光竟然更加深远缠绵……
云安青坐了许久,终是起身,将那纸张扔去香炉中烧了。这才回了厅堂。却见丁夏手中捧着个包裹,正在和小侍女聊天。
丁夏见她出来,欢喜迎上前,将包裹打开:“云姐姐,长安街上的重阳糕,还热乎着呢,你也尝尝。”
她将油纸布打开,香味就飘了出来。云安青奇怪道:“你怎么会有重阳糕?”
丁夏羞涩一笑:“昨晚和他提到了想吃,却不料他今日特意去买了,还给我送来……”
云安青看着重阳糕,心中阵阵泛酸。她承认她嫉妒了:这女人不过一营妓,却如愿和她的相好在一起了。而她看着高高在上,却有众多制约,无法尽兴一回……
云安青失神呢喃:“丁夏,你和他在一起,就不怕被发现么?”
丁夏一怔,片刻回话道:“小心些就不会了。行宫这么大,没人注意的地方那么多……”
她见云安青似乎想说什么,明了状接着道:“本来,知道瑜王殿下要接我进府后,我便和他分手了,心里却实在想他……他也一样。那晚我们正巧和好,行事太冲动,才会被你发现。现下不一样,他到底在天昭府呆了许久,有些能力,会叫我出去,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安排。你看,后来我和他在一起那么多回,不也没事么。”
云安青心中猛然一动:对啊!殷承平可是太子!他的势力相较那小侍卫来说,不知大了多少!而且他向来处事谨慎,今日会约她出去,一定是有所安排。她根本无需太担心啊!
没有来由的,丁夏曾经说过的话再次在她脑海中想起:我并不求改变,只求与他再尽兴一次,一次都好,往后高墙大院漫漫岁月,我好歹有个念想……
云安青心中有了决定,一点一点笑了出来,行去桌边坐下,轻声朝丁夏道:“我们继续吧。”
一天很快过去。戌时过,云安青借着夜色偷偷溜出了房,没行上几步,就有个人落在她的身旁。云安青吓得差点惊叫,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今天来送兔子的侍卫。那侍卫低低朝她道:“云婕妤,殿下已经安排妥当,请随微臣离开。”
又有几个人抬着软轿前来。行宫太大,一些皇族不愿步行,倒常会用这种软轿。云安青上轿,躲在轿帘后惴惴不安,却发现一路行去,根本没有碰到巡查队伍,这才心中稍安。
就这么行到了后山,软轿停了下来。侍卫掀起轿帘,朝她道:“云婕妤,殿下在前面等你。”
云安青下轿看去,就见到了荒凉破败的土地庙,深深吸气,行了进去。
土地庙中没有烛光。银白色月光下,殷承平负手而立。他听见声响转头,深深看入云安青的眼,柔情一笑:“安青……”
云安青眼眶一红,回唤道:“承平……”
殷承平快步上前,将她紧紧搂在了怀中,没有言语,直接吻了上去。
却说,殷同甫今夜无事,在他的殿中摆了桌酒宴,与他的六位美人玩耍。正左拥右抱好不快活之际,有侍卫敲门:“殿下,丁夏求见。”
殷同甫心中一个激灵,大喜!他想要这个女人好久了,丁天水却一直不给。好容易那死瘸子死了,父皇却将她送给了那个病痨子叔叔。他别提多郁闷!却不料今日,这人竟然找上了门!
殷同甫大力推开挂在身上的几位美人,起身跑去门边,连声唤道:“快让她进来!”
他打开房门,就见到丁夏站在不远处的院门口,哈哈笑着就扑了上去:“哎哟,这不是小夏儿么?今日怎么想到来找哥哥我?”
丁夏轻巧一个转身避开,笑道:“殿下,您什么身份,我可不敢做你妹妹。”
殷同甫见她笑了,愈加兴奋,拽住她的手不放,脸凑上前:“有何不敢!你陪哥哥过一晚,哥哥便认你做妹妹,如何?”
丁夏退开些许,娇羞垂头道:“那可不行,瑜王殿下不会答应的。”
她提到殷永瑜,殷同甫脸色便是一僵。那个死病痨子霸着丁夏不放,还害他酒宴上被父皇骂,若是再与他发生争执,父皇不准会怎么惩罚他。
丁夏见唬住了他,这才开口道:“殿下,我这次来,是想买你的千年人参。”她的眉间带上了一丝哀愁,反握住殷同甫的手道:“瑜王殿下这几日身体愈加不好,需要千年人参进补,可宁先生的人参都用完了。我记得你珍藏了几株好人参,可否卖给我?”
殷同甫明了点头:原来这女人主动找他,是为了这事。他思量片刻,摆手拒绝:“小夏儿,那些人参都是难得的好货,市面上根本买不到。我可不卖。”
丁夏立时垮了脸,很是难过的模样。殷同甫见状嘴角一歪:“嘿嘿,不过,你若是肯陪我一晚,我便送你三颗好人参,如何?”
丁夏抬头看他:“……殿下,此话可当真?”她有些挣扎:“可是……瑜王殿下若是知道,该不开心了……”
殷同甫见她犹豫,眼珠一转,甩开她的手,摆出姿态道:“那就算了!哥哥不差钱,人参不卖!你让宁先生慢慢去找好货吧!”
他说是这么说,眼角余光却一直注意着丁夏。丁夏果然不舍得离开,纠结半响后,终是呐呐道:“殿下,我可以陪你……”
殷同甫大笑着转身,扑去抱住了丁夏!嘴就往丁夏脸上凑!丁夏努力偏头道:“可是你这人多,咱们找个人少的地方,免得被瑜王殿下知道了……”
殷同甫这才松开她,笑道:“好!你想去哪里?哥哥都奉陪!”
丁夏带着殷同甫左穿右绕,渐渐来到了行宫偏僻处。殷同甫火急火燎想要和丁夏干事,却不料转过一个弯,竟然看见殷永瑜站在小路上,幽幽看着丁夏,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殷永瑜定要带走丁夏,殷同甫骂骂咧咧,却不敢阻拦。眼见到嘴的鸭子飞走了,殷同甫郁闷无比,只得回自己住处找女人泄火。经过一座假山时,却听见了两个男人的低语。
那两人似乎是出来小解的内侍,正在聊天。一人轻声道:“……咱太子殿下可算是得偿所愿了。”
另一人道:“难说,难保那云婕妤会不会去赴约。”
第一人嘿嘿一笑:“嘿,已经去了!刚刚强哥他们回来了,说用软轿抬着云婕妤去了后山土地庙。”
另一人惊讶道:“真的?!哎……看来这云婕妤对咱们太子殿下也是有情有义啊。”
第一人很是赞同:“可惜了,他们何等身份!却只能躲在土地庙里偷情,照我说,那些主子们也不见得就比咱们过得好。”
两人之后便转了话题,殷同甫却大惊!综合他刚刚听到的信息,太子殿下殷承平和云婕妤,正在后山土地庙里私会!
殷同甫呆愣片刻,忽觉欣喜万分:殷承平行事向来有规有矩,对衬之下,更显得他无法无天。父皇有时骂他,还会拿殷承平出来做比较。他早看殷承平不顺眼,现下竟然被他听到这个秘密,可要好好利用一番!
殷同甫急急离去,回到屋中找了个心腹侍卫,让他去后山小心打探一番。不多时,侍卫回报,后山的确埋伏了一些高手,他只看清了太子殿下的人,也没敢接近。殷同甫大笑,一挥手道:“好!我现在就去将这个消息通报我的好父皇!”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玲珑亲的地雷!
63章里这一段:“云安青怔怔看她。女子眸中有暗色光芒闪过,那种悲凉与欲望似乎传到了云安青的心里。”暗色光芒是丁夏的傀儡术,她不动声色地用这一想法影响了云安青。于是这一章,云安青才会没有来由的想起丁夏的话。
丁夏和殷永瑜不会亲自去揭穿殷承平与云安青的奸情,否则难免惹得皇上注意,生了警惕。他们需要一个无关之人来做推手,这个人选便是殷同甫。
当然,殷同甫虽然性格暴虐没规矩,但不关女色时,也还算清醒。他也不会傻到冲去皇上寝殿说:爹地!你大儿子和你小老婆搞在一起啦!他会找别的方式~
☆、摊牌
土地庙中,男女的激情刚刚平息。殷承平将云安青搂在怀里,痴痴看她:“安青,我好想你……”
云安青迎上他的目光,心中又是一阵酸楚:他们只有这一晚的时间,她真舍不得。回想过往,云安青低低怨道:“那日你约我去寺庙朝拜,为何要爽约?害我被他撞见……”
她眼睫一眨,晶莹的泪珠顺着脸庞流下。殷承平一声叹息:“我根本没有约你去寺庙朝拜啊。”他抬手抹去云安青脸上的泪珠:“你到现在都不知道,这是祝江雪的设计吗?”
云安青停了流泪,呆呆看他。男人继续道:“她骗你说我约你,其实却打探清楚了,皇上会去那里。又设计让你跳了那曲舞,勾起了皇上的注意……”
云安青总算明白过来,咬牙切齿道:“祝江雪……亏她还装得没事人似的,经常来我这炫耀你们的感情!”她忽然皱眉瞪着殷承平:“你知道她害了我们,你还娶她?”
殷承平很是无奈道:“我也没有办法。你已经进宫了,我总得娶亲。她的家世摆在那里……”他见云安青脸色不好,连忙道:“其实我娶她,就是为了折磨她,日日将她放在身边,让她为她所为付出代价。”
云安青将信将疑:“你如何折磨她了?”
殷承平垂眸,片刻一笑:“不说这些好不好?我们时间不多……”
他凑过去亲吻云安青,动作轻柔。云安青暗叹一声,不再追究,又与他搂在了一起。
空气的热度再次升温。正当两人难舍难分时,却听见土地庙外,一个低沉的声音道:“见过太子殿下。”
云安青吓得一声低呼!殷承平也急急起身看去,便是一惊:“……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却说,殷同甫急急赶到皇上寝殿,皇上正准备安置,见他来了,有些不悦:“你怎么来这了?”
殷同甫一脸欢喜上前:“恭喜父皇,贺喜父皇!”
皇上抬手让宫女除衫:“何喜之有?”
殷同甫反手指向后山:“儿臣刚刚夜游,听侍卫禀报,后山土地庙出现了祥瑞白虎!”
皇上猛然扭头,一把推开那宫女,大惊道:“此话当真?”
殷同甫眼都不眨:“自然当真!儿臣一听到消息,就赶来向父皇汇报了!”
皇上极其兴奋,冲宫女大声道:“愣着干吗?穿回去!朕要去朝拜瑞兽白虎!”他哈哈大笑:“好!好!不枉朕这些年潜心向道,天道果然不负我!”
殷同甫适时拍马道:“恭喜父皇,长生不老飞升仙界指日可待!”
皇上大喜挥手:“去,传令所有官兵,将后山围住,休让那白虎自个走了!”
有了这道命令,整个行宫都闹腾起来。丁夏也跟着殷永瑜出殿,与众位王公贵族会合,一并朝后山行去。
待他们到达后山时,侍卫们已经先到了。土地庙外的树林里,有几个人被捆成粽子扔在地上。皇上见状,皱眉问话:“怎么回事?”
御林军统领上前答话:“我们赶来后山时,碰到这几人鬼鬼祟祟,就将他们扣押了下来。”
皇上眯眼打量被捆绑的几人:“这都是什么人?”
那统领再次答话:“回皇上的话,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侍卫。”
皇上脸色立时沉了下来,一挥衣袖,加快步伐朝着土地庙行去。
行了许久,土地庙已然在望,却始终没有见到白虎。皇上阴沉看向殷同甫:“不是说有白虎么?白虎在哪?”
殷同甫嘿嘿笑道:“这一路都没见着,许会在土地庙里?既然它不是凡物,自然也该喜欢神仙待的地……”
皇上看向大门紧闭的土地庙,思索片刻,觉得有理,点头唤道:“来人,去把庙门打开,迎接白虎仙君!”
他肃容垂首站立,就指着那庙中行出白虎仙君,带他飞升仙界。其他人自然也不敢怠慢,跟着一并垂首静默,场面肃穆甚过祭祖那日。
伴着木门悠长的吱呀声响,几名侍卫推开了土地庙的大门。片刻,却听一人开口唤道:“太子殿下……?”
皇上猛然抬头看去!就见殷承平衣裳凌乱脸色苍白,尴尬不已行出了土地庙。他走到皇上身边,躬身施礼:“儿臣见过父皇。”
皇上一挥手,将他推去一旁,几步走到土地庙门前:“白虎呢?”
所有人都朝土地庙中看去。丁夏也趁机看去,心中便是一惊!
土地庙中自然没有白虎。可是……却也没有云安青的身影。
丁夏与殷永瑜迅速互望:怎么回事?!
丁夏猜到今晚云安青要与殷承平私会,特意叮嘱丁秋,让他盯住云安青。果然见着那人戌时去了后山。丁秋远远跟了过去,回来告诉她,后山有好些高手埋伏,都是殷承平的人无疑。丁夏这才去找了殷同甫,将他引去偏僻之地,好让他听见“内侍”谈论私会之事。殷同甫果然没让丁夏失望,立时跑去通报了皇上。
丁夏看向殷承平,微微眯眼:难道……是殷承平得到皇上前来的消息,将云安青送走了?
——不,不可能。皇上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让人封锁了后山。殷承平的人都被抓了个正着,没人给他通风报信,他怎么可能将云安青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