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方便!”黄大力越来越气,老实不客气的给他下了驱逐令。
只是,凌霄云仍旧不理,仿佛身边根本不存在黄大力这个人似的,对他的一切攻击都是不加理睬。
沉默,有时候是非常厉害的武器。
就像现在。
黄大力杀人不眨眼,揍人不留情,自从跟了王肃观之后,一向顺风顺水,何曾受过这种气,简直比风不语刺了他一剑还要让他生气。
碧霄阁中,忽然出现无比凌厉的杀气。
就在黄大力将要爆发之时,凌霄云忽然转过头来,看向黄大力,扇子在黄大力的肩膀轻轻一拍,道:“小弟无心之失,还请海量汪涵。如果兄弟你生气了,那就用我身后的酒把我灌死吧,如何?”
黄大力的火气降了不少,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黄大力虽然粗人一个,但并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知道见好就收,只是刚才被他嘲笑,如果就这么放过他,倒显得自己怕他似的,重重哼了一声,坐回位子,粗声道:“看老子如何灌死你。”
王肃观对下属没有那么多约束,黄大力如此,显露的乃是真性情,他断然不会向凌霄云说什么“我这位兄弟鲁莽,兄台别介意”之类的虚伪之词。
“请坐!”王肃观淡淡的说道。
凌霄云心头一奇,大有深意的看了王肃观一眼,这才将古怪折扇放在桌上,解下背上酒坛,也同样摆了上去。
王肃观这才看清,那酒坛之上刻有花纹,竟是一副酒池肉林中的春*宫图,图案上人物装束古朴,想来这件东西有些年代了。
“凌兄,恕我直言,你是个怪人啊。”王肃观直言不讳的说道。
凌霄云甩开折扇,轻轻扇了起来,飘逸潇洒,真可谓神采飞扬,若非王肃观那双眼睛着实灼人,他真要将王肃观的风头抢得干干净净了。
“王兄弟,恕我直言,你也是个怪人啊。”凌霄云同样直言不讳的说道。
二人相对看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
咣当!
一声大响,凌霄云随手将折扇扔在桌上,那扇子重量不轻,竟如一块铁疙瘩掉在桌上一般,发出隆响。
黄大力的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他一身蛮力,对重量可谓非常敏感,听这声音,只怕扇子有些分量。
正常人可不会拿着这么沉的扇子,背着奇怪的酒坛到处走。
唯一的解释是,凌霄云不正常。
“今日萍水相逢,即是有缘,就让做哥哥的先敬你三杯。”
笑罢,凌霄云左手将酒坛一抄,从怀中掏出两个与酒坛同样色泽的酒杯,举重若轻的倒了起来。
那酒坛少说也三十斤,可凌霄云倒起酒来,成股而出,收手时杯中恰好倒满,且不向外溅出一滴,只怕也是个练家子,手上的功夫不同寻常。
他倒酒的手法很惊人,他的酒却也不差,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面而去,王肃观虽不好酒,但也感觉到五脏六腑如沐春风,舒畅之极。
王肃观微微眯起眼睛,暗赞一声,心道:“如今红巾军刚刚败退,这人便出现,可别是红巾军派来对付我的奇人异士。”
“来,王兄弟,我先敬你三杯,三杯之后,我们再谈。”
凌霄云端起酒杯,向王肃观一拱,一饮而尽。
王肃观将酒杯放入鼻端,酒香更浓,那是他在今生前世都不曾闻到过的味道,浓郁而有淡淡的芳草芳香,让人神清气爽。
王肃观跟着他饮了三杯,那酒醇香美妙,齿颊留香,实在是滋味无穷。
第七十八章 :风云际会(中)
“王兄弟,我猜你既不喝酒,也不懂酒吧。”凌霄云放下酒杯,皱起眉头道。
黄大力粗声喝道:“喝酒误事,大人自己不喝酒,也告诫咱家不准喝酒,这关你鸟事?”
王肃观笑了笑,也不否认:“不错,我不喝酒,也不准身边之人饮酒,只是我看凌兄倒像是个酒中行家,这酒杯、这酒坛,只怕都大有来头吧。”
凌霄云脸上显露一丝傲气,如抚摸心爱的女人一般轻轻抚摸起了酒坛:“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只剩这个犀角坛了。我也喝酒、去品酒、去懂酒、去酿酒、去知酒。”
王肃观摆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看了他的扇子一眼,刚想问其来历,哪知凌霄云已抢先说道:“这把扇子是我请一位朋友打造的,里面暗藏机关,我身负血海深仇,几次死里逃生,都靠它了。”
“哦,你胜负血海深仇?”王肃观信头一奇,倒是来了兴趣。
凌霄云黯然一叹,将折扇打开,将折扇背面的图画展现在王肃观的面前,眼神变得犀利起来:“祖上本是官宦世家,奈何多年前家父得罪朝中权贵,惨遭杀害,多年来一直奔走大丰帝国,只求能为家父报仇雪恨,可如今已二十有五,至今一无所成,实在是有亏与枉死的亲人。”
王肃观接过他的扇子一看,入手沉重,倒像是拿起了自己的土枪一般,非常沉重。
扇面的正面是一副山河图,确切来说是一副大丰帝国的全图。背面本是一朵“龙王施雨图”,只是那龙蛰伏与苍茫云海之间,只有龙角及几片龙鳞在云海中显露。
但是,几片云彩被鲜血染红,看上去有些潦草,有些狰狞,仿佛讲述着一个悲惨的故事。
“这鲜血是我的,我用自己的鲜血染红这朵云彩,借此立誓,不为家父报仇,誓不罢休。”凌霄云眼中杀气凛然,解释道。
也不知是不是王肃观的错觉,忽然觉得凌霄云来见自己,只怕就是为了他父亲的大仇来的,否则也不至于围绕着这件事情说个滔滔不绝。
王肃观怕凌霄云下了套等着自己往里面钻,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跟他纠缠,将他截住道:“那我就祝早日你报仇雪恨了。”
王肃观一拱手,也不提杯,口头上就将他截住了。
黄大力忽然将大手在桌面上一拍,大声道:“喂,你这人别讲故事了成不,被冤杀的人多了去了,俺听腻了,也不想再听。你刚才不是说让俺用酒把你灌死吗,好,俺就如你所愿。”
“小二,给我拿大碗来。”黄大力又扯开嗓子喊了一声,立刻又几位小二拿上碗来。
凌霄云收起折扇,皱眉道:“在下喝酒,重在品,用碗那就叫饮骡子了。”
“胡说八道。”黄大力丝毫不给他面子,“用杯子那就品,用碗叫豪饮,要是饮骡子,那咱们就该坛子对坛子。”
这话是他和盖志新学来的强词夺理之言,没想到这次真还用上了。
凌霄云一窒,被抢白的无言以对,而他寻王肃观前来,确实是有事,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二人你一碗我一碗的对饮起来,黄大力是越喝越精神,越喝越痛快,对凌霄云的敌意渐渐消去,而凌霄云虽然不善豪饮,但来去总背着酒坛在身上,酒量真是非同小可,连饮七碗,面不红色不变,依然谈笑风生。
这时,黄大力眼前有些晕乎乎的,说起话来也有些语无伦次,傻笑道:“把你的扇子给我看看,我看看……”
说话之间,他已毫不客气的将扇子拿了过来,入手沉重,仿佛怀中私藏的金疙瘩一般。
黄大力好奇的把玩起来,也不知触摸到了什么机关,几枚银针从扇子一端激射而出,直取王肃观。
“小心!”凌霄云大惊失色。
凌霄云喝了酒,虽不至于醉,但已有些迟钝,待提醒之时,银针已然射出。
王肃观心头一突,那瞬间后背汗毛竖了起来,他下意识的用脚在桌腿上一蹬,借着反冲之力向后退开,用双手去护头部。
王肃观运气很好,几枚银针从他的额头飞过,幸好他反应灵敏,第一时间退开,这才幸免于难。
若是他的反应在慢半分,只怕会被那不易察觉的银针钻入脑中。
王肃观躺在地上,惊出一身冷汗,长长的吁了口气,缓缓坐起。
黄大力已被刚才的一幕吓的彻底清醒过来。
王肃观被他杀了,这个结果他简直想都不敢想。
如果刚才的一幕再惊险一点,那只怕……
他实在是不敢想象。
黄大力忽然反应过来,忙问道:“大人,你……你没事吧,我该死,我真是该死。”
王肃观喝了口水,压了压惊,很快镇定下来,打趣道:“我要是再胖两斤,今天就交代出去了。”
黄大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忽然狠狠的抽了自己几个耳光,骂道:“我真是该死,差点害了大人,该死,真是该死。”
凌霄云也吓了个够呛,忙将扇子收回,赔罪道:“我这扇子里面藏有机关,是杀人的凶器,我还是收回吧,免得出事。”
王肃观饶有兴趣的问道:“你懂机关术?”
“略知一二。”凌霄云也不否认,“只是机关术博大精深,我只擅长小型机扩的制造,太复杂的机关术,我也不得其门而入。”
王肃观忽然想起一事,双眉一挑,问道:“你的扇子中的机关是如何制造的?”
凌霄云面露傲色,借着酒兴,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简直与盖大嘴有一拼。
王肃观问到机括,他从杠杆、滑轮讲起,又从射击、准性道来,带着卖弄的口吻,说的是天花乱坠,明显喝多了,有些兴奋。
王肃观忽然蒙了招纳他的意思,如果有他帮忙,想来自己自制的火枪必然可以改良,无论是从外形、重量还是从性能上面。
只是,他对凌霄云一无所知,不可能将这种行为古怪,来历不明的人招纳旗下。
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一阵乱哄哄的吵闹声。
王肃观与二人同时往碧霄阁中看去,但见一位同样手拿折扇的人正追着一名乞丐满楼乱跑。
“臭叫花子,你得寸进吃,本……我给了你银钱了,你竟然贪心不足,抢我的钱袋。”
那锦袍男子气得面色泛红,伸手敏捷不凡,但那叫花子上蹿下跳,也甚是灵敏,倒让锦袍男子无可奈何。
黄大力刚才被惊吓到了,早就醒酒了,压低声音,向王肃观使了个眼色,叫了一声:“大人,咱们该怎么办?”
说话之间,黄大力意味深长的去摸自己的左耳朵,言外之意便是向王肃观请示,需不需要动用阎罗殿在碧霄阁的力量,将那二人赶出去。
“不忙,看看再说!”王肃观一摆手,将黄大力拦了下来。
这时,几个伙计从楼下跑了过来。
一人指着叫花子骂道:“小叫花子你也太大胆了,刚才已经给了你馒头,你为何还闯进来偷客人的东西,快出去。”
另一人道:“小叫花子,快出去,不然我们可要将你打出去了。”
那小叫花子如猴子一般爬上一根顶梁柱,朝伙计们吐了吐舌头,又向锦袍男子耸了耸鼻子:“抓到我,给你钱买红枣。”
那锦袍男子脸上闪现出凶戾之气,大声喝道:“快将这叫花子打出去,否则我拆了你的碧霄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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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风云际会(下)
伙计扑了上去,虽然将小叫花子抓住了,但店里也被破坏的一盘狼藉,损失惨重。
锦袍男子让伙计们将叫花子押了过来,从他手中夺到钱袋,怒道:“你也太不知好歹,我都给你钱了,你竟然还敢抢我钱袋。”
叫花子气道:“有什么好神气的,不就有几个臭钱嘛,小爷乐意偷你,那是你的福分。”
锦袍男子脸色一变,本打算放他一马的,终于忍无可忍,指着擒住他的伙计道:“他既然如此不识好歹,那就送他去县衙吧,告诉封乘云,就说我姓黄,让他好好审理此案。”
那两位伙计有些不忍,一人说道:“客官,既然钱袋找回来了,那就算了吧。您什么身份,何苦跟个叫花子计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