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嫁的人就是你的大人。”黄老太太顺水推舟,一句话又让余泪帘对她感激涕零。
“真、真的?”余泪帘面色一喜,看了王肃观一眼,可忽又想到了什么,神色一黯,樱唇抿起,泪水又滚滚而落:“大人,我、我很不孝,我爹的守孝期未满,我、我便……我不怕别人怎么看我,就怕咱们的孩子将来会有苦难,更怕连累到你。”
王肃观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笑道:“傻瓜,孩子还没出生,你便胡思乱想。没有我度不过去的坎儿,你放心吧。”
王肃观定了定神,从最初的激动中恢复了过来,向贝昭玥拱了拱手手,道:“我说过,你我之间的事情,一笔勾销,说到做到,该怎么做,该做什么,我心里有数。”
贝昭玥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挥了挥手手道:“黄先生,让他们行礼吧。”
王肃观一挥手道:“不必了,小帘有身孕,不方便。”将余泪帘缓缓扶起,道:“小帘,咱们回去吧。”
余泪帘乖巧的点了点头,目光从贝昭玥身上扫过,拉了一下王肃观的袖子,轻声道:“大人,他、他长得和你很像,是什么人?”
“我大哥。”王肃观深深的吸了口气,扶着余泪帘离开了。
余泪帘“哦”了一声,本要过去拜见一下,可看王肃观心事重重的样子,这个想法也压了下去,向黄老太太福了一福,依偎在王肃观的怀中离开了。
贝昭玥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隐隐有些水雾,可转过身去,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我瞧你现在也没心思听我说了,你们先回去吧,我也累了,咳咳,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咳咳。”
王肃观真没有心思听他说这种事情了,刚走到门口,又听到贝昭玥吩咐道:“黄先生,咳咳,有劳你亲自送他们出去,咳咳。”
黄老太太恭敬的应了一声,拿着馒头走了出来,大呼道:“公子有令,让他们离开。”
那围在院中的众人对贝昭玥显然忠心耿耿,不敢又丝毫忤逆,一个个退在两侧。
武不折喜形于色的走了过来,向王肃观和余泪帘道:“恭喜老爷终于找到了夫人,武不折祝老爷和夫人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王肃观哈哈一笑,在武不折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余泪帘面色羞红,依偎在王肃观的怀里,低下头去。
辛驰被五花大绑,躲在角落里面,一看到王肃观要走了,立刻呼救:“哥哥,还有我,还有我啊。”
黄老太太挥手示意,辛驰也被放了。
辛驰也跑过来向哥哥嫂子祝贺。
有黄先生带路,倒没有人敢阻拦,王肃观一行人顺利的向天吉牧场外走去。
“大人……”
余泪帘刚欲开口说些什么,王肃观已将她截住,摇头道:“孩子都有了,还要叫我大人吗?要叫相公。”
“相公。”余泪帘声若蜂鸣的叫了一声,羞喜交加,泪水又从白皙的脸上流了下来,“我们这是要去哪儿?为什么大哥不跟你一起走?”
王肃观茫然的看了一眼仿佛伸手可触的星空,摇了摇头:“我也迷茫了,咱们先回去吧,等过两天再想这些事情。”
说话之间,王肃观将自己外面披着的长袍解下,给余泪帘披上,在她的小巧玲珑的鼻子上刮了一下,笑道:“以后就算有什么事情,都记得要跟我说,我现在是一家之主,可不能像上次一样自己跑了。”
余泪帘又乖觉的应了一声,哽咽道:“上次……那位皇甫大人说我不嫁给二世子,二世子就会对付你,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就逃了。相公,我正不是逃你,我是逃二世子,你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傻瓜,我怎么舍得生你的气。”王肃观搂着她,眼中柔情万千,再一次在余泪帘身上找到了家的感觉,来到这个世界之上,被景泰毁掉的东西,重新在心中浮现,他不是一个重生者,也是这个世界的一员,“不过,以后不许这么狠心了,怀着我老王家的骨肉,又要去嫁给别人,我很吃醋啊。”
余泪帘听出王肃观是在开玩笑,可想到那贝昭玥身上穿着喜服,自己今晚差点跟别人拜堂成亲,又羞又愧,泪水又簌簌而下。
“怎么好好的又哭了?”王肃观手忙脚乱的替她擦拭起了泪珠,心中感慨啊,小帘真是应了那句是诗“枕前泪共帘前雨,隔个窗儿滴到明”,动不动就哭。
“相公,你是不是怪我,我、我也是一时糊涂,不想让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你、你就原谅我吧。”余泪帘楚楚可怜的望着王肃观道。
“我都说过不怪你了。”王肃观无奈的笑了笑,“不过你有了孩子之后,怎么不回到我身边来,反而要跑去北凉受罪,又被诱拐到大盛帝国来了,若不是这次碰巧听到了你的消息,我真要一头撞死了。”
“这次是我鬼迷了心窍。”余泪帘言辞恳切的道:“以后一定会先与相公商量的。”
“什么‘以后’,还敢有‘以后’。”王肃观故意板起了脸,反而引得小丫头咯咯而笑。
第三百二十一章 :被你玷污的女子
“夜里路难行,你们先住在这儿吧,但是请别乱跑。你手上虽然有玉扳指,但天吉牧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贝公子尚未安排好一切,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你死了不要紧,小心一尸两命的事情发生。”
黄老太太面沉如水,将王肃观一行人带到天吉牧场外院的厢房,让几人先安歇,等天亮之后再离开。
王肃观虽想尽快离开,但考虑到余泪帘有孕在身,刀如天又下落不明,东方廖也正在大闹牧场,便先留下来。
“黄先生。”王肃观忽然叫住了她,“我王肃观很感谢你为小帘做的事情,你是我们夫妇的恩人。”
黄老太太一怔,旋即笑道:“老身与帘丫头的父亲余富贵乃是故交,照顾她是应该的。”
王肃观脸上的笑容一敛,淡淡的道:“不过,王肃观对待敌人,绝不会心慈手软,敢打我主意的人,绝对没有好下场。”
他先给黄老太太一个甜枣,又打了她一棒子,分明是在警告她,顺便试探一下黄老太太的态度及底线。
黄老太太笑容不变,仿佛听到了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点头笑道:“你们夫妇早些休息吧。哦,对了,老身提醒公子一句,想要娶贝蓉蓉姑娘的话,就千万不要参加驯马招亲大会。”
王肃观又想起贝昭玥让自己办的第三件事情,整合贝家的话,娶了贝蓉蓉是最佳捷径,可在久别重逢娇妻身边,哪有心思去细想,摆了摆手道:“多谢黄先生美意。”
黄老太太转身离去,可忽又想起什么,将王肃观叫住,跪在了王肃观的脚下:“老身有一事相求,请公子成全。”
黄老太太帮了余泪帘不少忙,若非这老太太,她都已经被浸猪笼一尸两命了,忙去扶她,惊慌的道:“黄先生,有什么事情好好说,这如何使得?快快请起,我相公一定会帮你的。”
王肃观心中好笑不已,将小丫头扶住,这丫头才刚过门,就给自己找麻烦了。
“什么事情,你起来好好说吧。”王肃观将她扶起。
“贝公子他中了剧毒,活不过一个月了,请公子为他解毒。”黄老太太老泪纵横,刚才还一副雷劈不惊的神态,此刻也真情流露。
王肃观大惊,毕竟与贝昭玥有着血脉相连的关系,要是贝昭玥被毒死了,心中还是有些难受。
“难怪他今天要将一切秘密都告诉我,又总是一副病态,原来是中毒了。他中了什么毒,我要如何解毒?”
王肃观也说不出对贝昭玥是什么感觉,可有一点他知道,贝昭玥是他为数不多的亲人之一,他没有为母亲做的事情,贝昭玥一直都在做,贝昭玥快死了,他也心头一紧。
“你知道贝公子为何对你的态度会转变吗?”黄先生忽然问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不过显然她也听到了贝昭玥刚才所说的事情。
“因为母亲的关系?”王肃观闪烁其词,也不知道到底是在说自己的母亲,还是贝昭玥的母亲,或者是指他们共同的母亲。
“这只是其中之一。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在贝公子对你发出必杀令后的第五天,他收到了一封信。”黄老太太眼中闪烁出不忍之色,咬了咬嘴唇。
“什么信?”王肃观忙问道。
“一封救你的信。”
“救我的信?”
王肃观越听越玄,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贝公子要杀你,有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你玷污了一个女子的清白,那封信便是那个女子写给贝公子的。她写的信,既是为你求情,同时也在信上涂了毒,为了杀贝公子。好在贝公子中毒不深,才能够这么拖着,但一个月之内没有解药的话,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黄老太太老泪纵横,啪啦啪啦不断掉落。
王肃观心头奇怪不已,怎么贝昭玥和黄老太太都这么说,莫非真有个天下第一美人儿被自己玷污了?
苏婉怡、余泪帘、皇甫不同、梅人知……
前三个与他情投意合,况且三人都未曾说过认识贝昭玥的事情,肯定不是她们,至于梅人知,她可一边脸是天使,一边脸是魔鬼,可绝非天下第一美人儿。
难道说是猎人王肃观时发生的事情?
王肃观不禁有些头大,既然那女子肯为自己写信杀贝昭玥,想来是认识自己的,而且对自己有了感情才对,可她究竟是谁呢?
“那个女子叫什么名字?”王肃观忙问道。
黄老太太一怔,被你玷污的女子莫非真就这么多,你记不清是哪一个了?
“老身也不知道,不过据贝公子喜欢的女人在大合帝国,而且地位不低,等公子去了大合帝国,应该能够查到消息,请务必将解药找到,救贝公子一命,老身感激不尽。”
黄老太太说着又要跪拜。
王肃观忙扶住她,心头越听越奇:“我何时认识一个大合帝国地位不低的女子,还将她玷污了,简直是胡说八道嘛。同儿肯定不是,万玉*卿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会是谁呢?”
余泪帘吃吃的笑了笑,抿嘴道:“相公,看来你又有风流韵事了,有的女子一听你有麻烦就坐不住了。”
王肃观苦笑一声,如今这丫头成了自己的妻子,她要吃醋,也再正常不过了。
“我不会让他死的,你放心吧。”王肃观一脸肃然的道。
“老身谢过公子。”黄老太太感激的无以复加,缓缓退走了。
王肃观扶着余泪帘进入了屋子,武不折也挨着王肃观的屋子住下。
小丫头容颜憔悴,比以前更加消减了不少,看的王肃观心疼不已。
“小帘,你快些休息吧,你现在可不是自己一个人,还有我老王家的小家伙,可不能累着了。”王肃观老老实实的让小丫头睡下,面对女人,他很少这么纯洁过。
“相公,你对我这么好,会惯坏我的。”
余泪帘虽然受了不少苦,但性子却比以前开朗了许多,王肃观实在是欣慰不已。
“说什么傻话呢,先将就一晚上,改天再补给你一个洞房花烛夜。”王肃观取笑道。
“相公。”余泪帘嘤咛一叫,面泛桃晕,将头偏过去,道:“婉怡姐姐有孩子了吗?”
“还没有,我们正在努力。”王肃观淡笑道。
余泪帘哦了一声,隐隐有些骄傲。
二人齐齐睡下,王肃观抱着小帘的玲珑娇躯,一种温馨的感觉浮上心头,可是,很快又被脑中那无数震撼性的消息替代了,根本无法入睡。
受尽磨难的母亲;素未谋面的狠心外公;狠毒的盛云公主;贝昭玥的三件事;贝昭玥身上的毒;大合帝国的女子;贝家、铜锣教、驯马招亲、贝蓉蓉……
面对如此众多的消息,如此巨大的变故,他几乎有种窒息的感觉。
“相公,你睡不着吗?要不、要不让我来服侍你吧。”
夜色如水,余泪帘依偎在王肃观的怀中,忽然开口。
“你最近担惊受怕,受了不少累,我怎么舍得折磨你,我只是想一些事情罢了,傻丫头,你快睡吧。”
王肃观苦笑着道。
“那你说出来吧,我太开心了,不敢睡,怕一睡醒,又见不到你了。”
余泪帘幽幽的说道,小手将王肃观的衣衫抓的更紧了。
“那好吧。”王肃观知她这么下去也说不着,就索性跟她聊起天来了,“不过,你先跟我说你的事情吧,你是不是虐待自己了,怎么这么瘦弱?我记得你离开的时候可是将费松岩陪给岳父大人的银子都带走了。”
“……”
余泪帘幽幽的说着,将自己的种种遭遇一一道来,虽和孙三分说的大致相仿,但她在北凉表现出来的执着与勇敢,让王肃观也心中发堵,对这丫头实在是怜爱到极致了,只觉得只有用自己的一切去爱她,才能对得起这丫头。
隐约中,漆黑的屋中,似乎还有一个轻轻的哽咽之声。
不是王肃观,不是余泪帘,像是另外一个藏在房中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