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是惜才之人,摇头一叹,并未生气,温言道:“也怪老朽说重了话,还请贝姑娘不要见怪。”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气氛忽然变得尴尬起来了,虽然老先生与王肃观等人闲聊着,将刚才的一幕翻过去,但总是有些别扭。
王肃观只好起身告辞:“老先生,我们打扰够久了,想去外面的翰轩大学堂的梅园赏梅,这就告辞了。”
老先生也是人精,瞧到人家一家子特地跑来翰轩大学堂,只怕是谈情说爱的也说不定,他也不好去打扰,便道:“也好,学堂的梅花在整个大合帝国都有名,我让童子带你们前去。”
王肃观等人纷纷起身告辞。
可是,小帘忽然想起了什么,拉了拉王肃观的袖子,将一本书递给了王肃观。
王肃观接过书一看,登时又惊又喜。
那本书,正是《科学教义》!
“我猜相公可能要用到,出门的时候带了一本。”小帘温柔笑道。
王肃观一喜,恨不得去亲小帘一口,忙拿着《科学教义》走到老先生的身边,讪笑道:“小子有一事相求,还请老先生答应。”
老先生已经看到了王肃观手中的《科学教义》的册子,全身大震,讶然道:“你、你不会是王肃观吧?”
王肃观点头道:“正是小子。”
老先生哈哈大笑:“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了不起,了不起,你让我帮的忙,没问题,我会将这本书在我们学堂之中进行宣传的。经过今天的事情,王兄弟,我敢保证,以前排挤你科学教的士子,将会消失殆尽,他们再也不会嘲笑你是空口说大话的人了。那些绝对,我会让人裱起来,挂在学堂的墙壁之上。”
王肃观眉头一皱,听老先生的意思是说,士子对他的科学教还是很反感的,暗中讥笑他,也对,有了今天大杀四方的表现,那些孤傲不凡的士子肯定会闭嘴的。
“早知道我就应该再出一个《王肃观文集》,那些自以为是的士子还不把我捧上天去。”王肃观自恋的想。
“那不知老先生对我的科学有何看法呢?”王肃观微笑着问道。
申老先生面色一变,长叹道:“老朽不知,科学教所传递的东西,太过惊世骇俗,即便是老朽,一时间也难以接受,不过,老朽有直觉,你说的,肯定是对的,科学,是一种深不可测的力量,如果大合帝国真能利用科学提高生产力,或许,大合帝国将会雄踞天下。”
这次,换王肃观的脸色变了,申老先生竟然知道“生产力”这个词,他是朝廷的人?
“你是朝廷命官?”王肃观的气势陡然变了,试探性的问道。
申老先生呵呵一笑,神秘兮兮的转过身去,又开始卖弄风骚:“回忆去岁,饥荒五六七月间,柴米尽焦枯,贫无一寸铁,赊不得,欠不得,虽有近亲远戚,谁肯雪中送炭。”
梅人知脸色陡变,颤声道:“你、你是尚书令申常雨申大人?”
王肃观的下巴险些掉下来,虽然从未见过尚书令申常雨,不过来到大合帝国,对申常雨的大名要是没听说过,那就等于白混了。
申常雨,堪称百官之首,就连天策上将万将军也要对申常雨礼敬三分,其为人半正半斜,文官尊敬,武将恐惧,乃当朝当之无愧的第一人,连桂王在他面前也得低头。
为了完成新旧交替,为大合帝国的未来培养人才,近年来申常雨在学堂当个教书先生,政务基本上都交给了他的接替人,可是同治皇帝一直不许他辞官,让他挂着尚书令的官职,可想他对申常雨的重视。
据说,当年申常雨小时候家境贫寒,向亲朋好友借钱入京,都无情的拒绝了他,然而,当他中举之后,亲朋好友纷纷前来巴结,趋之若鹜、门庭若市。
申常雨感怀人性功利,便写了一副对联,不管他官做得多大,这幅对联一直挂在门前。
他刚才神秘兮兮念的那副对子,正是申常雨当初所做的对子的上联,他念了出来,实际上是表明自己的身份。
申常雨摆了摆手,仍旧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淡笑道:“老朽不耽误你们赏梅了,王兄弟,你乃我的忘年之交,但有吩咐,老朽无所不从,他日若有空暇,尽管来学堂找我,咱们再煮茶对文。”
申常雨虽然表明了身份,可还是没有一点架子,让王肃观好感倍增。
“告辞了!”王肃观只说了这三个字,拉着一行人离开。
刚一出门,便听到梅人知悠悠一叹,面色凝重的道:“侥幸今年,科举头二三场内,文章皆合适,中了五经魁,名也香,姓也香,不拘张三李四,都来锦上添花。申常雨非常厌恶重利之人,相公,以后要与他平辈论交,多谈谈风雅即可,等适当的时候,让他帮忙的这个机会,可一定要在最关键的时候使用。”
第三百九十章 :岳母大人来了
从学堂出来,王肃观心情大好,正在翰轩大学堂赏梅,几位女子不免根据梅花吟诗作对一番,只是王肃观粗俗的一番话,不免坏了众人的兴致。
“梅花虽然好看,但我的梅夫人更好看,而且比梅花更香,所以说,赏花不如赏老婆,花香不及美人香。”
梅人知取姓为“梅”,王肃观的这番话自然是对梅人知说的。
几位美人儿自然是在赏花,可王肃观的目光始终在几位美人身上。
虽然少了小如、欣儿,有些美中不足,可是携美同游的机会,又哪是那么容易的。
王肃观望着南方,悠悠一叹,心中牵挂不已,小如倒也罢了,什么人能够为难她,可欣儿就不一样了,她没有武艺,没有了父皇,没有了身份,她能去哪儿呢?
如果欣儿能够放弃景泰这层关系,只怕她今后将会海阔天空,可是如果她放弃不了,她会不会背负上为她父皇讨回公道,要回江山的使命?
王肃观想想就烦闷不已,不禁喟然一叹:“欣儿,如果你能回来,就算让我推翻贤丰公主的江山,我也愿意的。”
一行人游玩到下午,小帘已经有些吃不消了,王肃观心疼爱妻,便打道回府。
哪知刚回到府上,老太监便跑来传密旨,说同治皇帝要再次审理梅人知的案子,让王肃观秘密带着梅人知入宫。
同治皇帝常常如此,王肃观早就习以为常了,可是这一日天色已经晚了,同治皇帝还要审理梅人知的案子,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科学教如今风头正盛,而三圣女的教会也已从内部开始崩溃,王肃观自然没有什么担心的,便带着梅人知悄悄入宫了。
他有同治皇帝赠送的金牌,整个皇宫内院畅通无阻。
这次的审讯,同样是在偏殿,并不正规,陪审的人有桂王、七位祭祀和信圣女,外带一个王肃观。
这些人,代表着三方势力,桂王、教会,以及后起之秀王肃观的科学教。
审讯,也如以往一样,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可这次不同的是,桂王从以前的消极支持转变成了积极支持,王肃观虽然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可一时间也不知道桂王究竟在玩什么。
不过,这次的审讯时间要比以往的短,同治老狐狸仍旧没有表态,所有的说法都与原来一样,他要仔细斟酌,然后将众人遣走。
可是,他却叫住了王肃观与梅人知。
“你们俩留一下,我今天找你们来,其实是有件事情。”
同治皇帝面色凝重的道。
王肃观一奇,忙问道:“什么事情,要这么晚来商议?”
同治皇帝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看着梅人知道:“女儿,你母后回来了。”
“啊!?”梅人知一呆,一时间对娘亲这个称呼有些转不过弯来。
揭开尘封的记忆,梅人知眼前忽然浮现出一个一个冷面如霜的妇人。
“母后……”梅人知喃喃的道,那张面孔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忽然间凄然一笑,摇头道:“除了相公,我真不知道我的亲人是谁。”
同治皇帝倒没有动怒,反而露出一丝歉意,道:“女儿,当年爱圣女选你为信任的爱圣女,按照祖宗规矩,父皇也没有办法阻拦,不是我们诚心抛弃你,而是我们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事到如今,父皇不正是利用你的王教官来牵制教会吗?”
梅人知也不愿提这些往事了,徒增烦恼,不由悠悠一叹:“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们先告辞了。”
同治皇帝一愣,忙道:“先别忙着回去,父皇有些事情与王教官商议,今晚就住在皇宫吧,与你母后见个面也好。你也是快当母亲的人了,孩子离开父母,难道做父母的就能好受了吗?当初你叛离教会,逃往大丰帝国的时候,你母亲便忧虑成疾,不顾我们的反对,离开皇宫去找你了,如今听说你重回三圣城,你母亲才赶了回来,你真就忍心让她继续为你牵肠挂肚?”
王肃观也没料到梅人知的母后竟然还活着,原来是外出找女儿去了,也难怪他们出现在三圣城这么久了,一直都没有见到她。
“老婆,去见她一面吧,他们也有难处的。”王肃观也不愿让梅人知与父母长久隔阂下去,在旁边劝解道。
梅人知如今对王肃观是言听计从,王肃观就是她的天,就是她的一切,说什么便是什么,咬了咬红唇,点头:“我听相公的。”
同治皇帝赞许的向王肃观使了个眼色,刚要让人将梅人知带走,哪知梅人知又补充道:“我想让相公陪我一起去。”
同治皇帝稍一犹豫,点头道:“也好,让你母后见见女儿亲自挑选的女婿也好。”
王肃观并不擅长应付老太太,可老丈人和老婆都这么说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在老太监的带领下,二人刚走到偏殿门口,同治皇帝忽然在身后道:“贤婿,龙珠可真是个宝贝啊,待会儿记得来找我,我有事情与你商议。”
王肃观一呆,这可是同治皇帝第一次叫他贤婿,看来他是认可了王肃观这个女婿了。
这么看来,梅人知的危机已经基本解除。
只是,他说龙珠是个宝贝,又是什么意思,莫非龙珠真能让同治皇帝长生不老不成?
王肃观心头暗笑一声,回头向同治皇帝回应了一句,见岳母大人去了。
“老婆,你母后是皇后娘娘吗?”王肃观好奇的问道。
梅人知点了点头:“我都快忘记她的模样了。”
那前面引路的老太监也是同治皇帝的红人,撞着胆子插口道:“爱圣女、王教官,老奴伺候了皇上五十三年了,皇上和娘娘的心事,老奴自然不敢大胆揣测,不过老奴能够看得出来,皇上和娘娘这辈子最愧对的人,就是爱圣女您了,皇上与娘娘非常恩爱,可为了你成为爱圣女的事情,皇后娘娘都敢顶撞皇上了,每当提起你,皇后娘娘必定与皇上发生口角,她对爱圣女的爱,我们做奴才的,看了都想哭。”
梅人知脸上掠出一片黯然,抿着嘴,将王肃观的手抓的更紧了。
“相公,我、我有些糊涂了。”梅人知茫然的望着黝黑无比的夜,原本以为世上没有人疼爱他,可经老太监这么一提,似乎她以前的认识根本是错误的。
王肃观呵呵一笑,温言道:“你瞧,世上还是有很多人疼你的,当然,最疼你的,还是本相公我。”
梅人知抿嘴一笑,方才的郁郁之色一扫而空。
“哎,岳父大人害我啊。”王肃观忽然摇头一叹,无奈的道:“他应该早通知我岳母大人来了,这样我好准备一份礼物,不然太寒酸了。”
梅人知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变得深邃起来,轻声道:“如今你结交了申大人,皇、我母后是不会为难你的。”
“这是为什么?”王肃观心头一奇。
“因为我母后是申大人的女儿。”梅人知轻声道。
王肃观心头巨震,若非梅人知提出来,他可绝不会想到申常雨竟然是梅人知的外公。
不过想想,倒也可以理解,毕竟梅人知将一切情感全都封闭起来了,又从一出生就被放到教会之中当圣女,对亲情没有什么概念,她先前没有说过申常雨是自己的外公,也是情理之中。
此时,王肃观忽然想起了一事,问道:“同儿呢,那同儿究竟是什么身份?”
王肃观瞧同儿如今开开细心,无忧无虑的,也没有再调查过她到底是什么身世,免得小丫头知道自己是上一任望圣女和别人的私生女而不开心,可梅人知方才的话再一次让他警醒过来,如果不事先了解一切的话,可能会被打一个措手不及。
梅人知瞧那老太监就跟在身边,怕他听走了同儿的事情,不愿再提:“我没有查清,等查清楚了就告诉你。”
事实上,梅人知确实没有查清。
第三百九十一章 :北衙禁军副统领
据梅人知回忆,皇后应该有四十五岁了,只是皇后生的国色天香,花容月貌,外加保养的好,看起来像个三十左右的妇人。
皇后正在宫殿门口徘徊,显然是在等梅人知,而从见面时的反应来看,皇后似乎已经快认不出梅人知来了。
“孩子,你、你就是爱圣女?”皇后的泪珠滚滚而下,拉着梅人知的手悲戚道:“孩子,你受苦了。”
“老婆,你们进去好好聊吧,我先去见你岳父大人。”王肃观瞧皇后哭哭啼啼的样子,就有些受不了,还是赶紧闪人的好。
“你便是王肃观?”皇后擦拭了一下泪珠,一股威仪自然流露而出,感激的看着王肃观。
王肃观忙参拜道:“小婿参加岳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