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进来吧。”王肃观淡淡的说了一句,让四位夫人先去楼上的客房中休息了。
风不语进来了,曾经的一身白衣已经换成了一身粗布麻衣,而且明显比以前瘦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没有吃饭了,那股凛冽无比的杀气变淡了。
“你不去陪老婆孩子,千里迢迢找来望江城做什么?”王肃观奇怪的问道。
风不语脸上闪烁出自嘲之色,坐到了王肃观的对面,道:“剑再不出鞘饮血,会便钝的。这次,我要跟着你去磨剑。对于一个剑客而言,剑便是一切,甚至比妻儿更加重要。”
王肃观不由皱起了眉头,心道:“你就一天到晚抱着一把破剑吧,连吃饭都吃不起了,还‘剑’,‘剑’你个大头鬼。”
当下,王肃观便道:“你真的是跟着朕去磨剑吗?”
风不语身子,抬眼看了王肃观一眼,垂下头去,红着脸道:“在丰州,还有我好多好兄弟。”
王肃观明白了,风不语本是红巾军的人,虽然红巾军中艾禄恩一脉的都投靠了阎罗殿,被方高峰分开安插,已没有了后顾之忧,但是还有许多红巾军的余孽在丰州位列高官,看来风不语是放心不下他们。
王肃观忽然想到了什么,像见到怪物一样跳了起来,讶然道:“你、你怎么知道朕要去打丰州?”
第四百八十二章 :莫非败露了
?
风不语还真是不紧不慢,低垂双目,道:“事情做了,总会露出蛛丝马迹,纵然隐藏的再好,不会被察觉……”
王肃观最受不了就是风不语说每句话都搬出一堆大道理,忙将他打断,道:“停,不用说了,朕知道了,是你岳父万老将军猜出来的?”
风不语讶异的看了王肃观一眼,并没有说话,想来王肃观是猜对了。
王肃观稍稍沉吟,对万通吃不由刮目相看了。
大合帝国的顶梁柱,眼睛未免也太毒了,他能猜到自己东进大盛帝国是为了绕道去进攻丰州,大丰帝国难道就没有能人异士猜到了吗?
婉怡的身份虽然仅有不多几人知道,但是事情没有完全的,王肃观绕道直取丰州的计策被万通吃看破之后,他确实变得不安起来了,总觉得东州那个地方已经被大丰帝国给盯上了。
正在这时,赵一毛又从外面跑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封书信,道:“老爷,云州又来了。”
王肃观还未打开,只见信封左边是个鬼头令,右边画着一只鹰,想来是鹰眼探到的消息。
他忙将信件打开,顿时呆住了。
这封信,竟然是朱子贤从丰州托鹰眼的人送过来的。
大丰帝国内乱,反王四起,贤丰开始将势力向内收缩,号令临近州县将兵力浓缩,一起往东州的方向靠近。
王肃观心虚之下,总觉得贤丰公主这么做是为了对付自己。
就算不是为了对付他,可是兵力往一块儿收缩的话,他要借着东州的大军去攻打丰州,肯定会困难重重,就起不到奇袭的效果了。
王肃观深深吸了口气,忙将婉怡和同儿从楼上叫下来,带人上船,准备起航。
至于其他东西,都让高琼亲自押送,追着他们的大船赶来。
蓉蓉和小帘方才还想着怎么跟相公道别,没想到转眼之间,相公就要动身了,一时都不舍的哭起来了。
王肃观已铁了心要立刻动身,便绝不含糊,将武不折和黄庭轩,还有三位ling儿找来,随便吩咐了几句,让他们将蓉蓉和小帘,对了,还有王大公子送到浔河城好生照看,等着他归来。
将二人安置在浔河城,王肃观也是非常放心的,小帘是贝世勋的儿媳妇,又生下了王顺这家伙,贝世勋和贝昭玥必定好生照料,至于蓉蓉,本身就是大盛帝国的人,又有了身孕,怀着贝家军的未来,肯定也会被当成宝贝一样对待。
他并不想带着风不语一起走,这家伙一天板着个脸,说话又能急死人,灵机一动,在上船之前便道:“你从陆路出马,乘马去东州,然后找辅国公苏鸿治,好好保护他一家老小,就算是一只老鼠,也不能让猫给吃了。”
风不语看了王肃观一眼,脸上隐隐露出几分忸怩与尴尬,搞的王肃观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王肃观奇怪不已的问道。
“我的路费用完了。”风不语一说完,脸都红到脖子根部了。
王肃观眨了眨眼睛,头一次看到风不语这冷酷的剑客竟然会脸红。
赵一毛等人都忍着笑,一个个转过身去偷笑起来。
王肃观不由叹了口气,做人做到风不语这个地步,也不知道是成功还是失败。
万通吃也真小家子气,资助一下自己的女婿能怎么了,害得他连路费都要伸手找王肃观要。
“赵一毛,给他一万两银票。”王肃观气呼呼的道,“只要二老安然无恙,事后我再给你两万两。”
王肃观也不拖泥带水,顺手将王顺抱了抱,在儿子红扑扑的脸蛋上亲了一下,将他交到小帘的手中,便带人乘着小船去了河中央,动身出海。
小家伙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在王肃观上船的那一刻,扯开嗓子大哭起来了。
王肃观心中郁郁,下令拔锚起航,也不管船上的准备充不充分,反正有高琼带人随后赶来,也不怎么担心。
王肃观搬了张椅子坐在船头,检讨着自己,也怪他在做此事的时候太声张,竟然让万通吃瞧出了端倪。
他也怕婉怡担心,将此事隐瞒着,并没跟婉怡提起。
要重回东州,王肃观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可对婉怡来说,那可是两年未曾踏足的地方,感觉自然不同了。
只是,在达到东州之前,他们仍旧一无所出,若是让两位老人问起来,婉怡也不知道该如何交代了。
怀着这个心事,婉怡拿着一件披风来到了船头,将披风披到王肃观的身上,温柔的道:“风大,小心着凉了。”
天色暗下来了,河面之上凉风嗖嗖,王肃观也确实感觉到了一些凉意,将屁股往旁边一挪,让婉怡也坐在长等之上,道:“好怀念这种感觉。婉怡,朕刚才在想,你说朕打完大丰帝国之后,能闲下来吗?你也知道的,其实朕很懒的。”
婉怡摇了摇头:“我哪儿知道,就算是你现在想闲下来,难道谁还能逼你不成?”
王肃观情知如此,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能逼他的人,还真的不多,如果他可以放下一切,或许真会轻轻松松吧。
可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他已经不能回头了,而且,只能带着阎罗殿走向胜利。
“同儿呢?”王肃观回头看了看,道:“这丫头怎么没来烦朕?”
婉怡含笑道:“她正在跟赵一毛他们学怎么抓鱼,玩的可开心了。”
王肃观叹了口气,不由想起同儿的身世,可不知为何,眼前忽然浮现出欣儿的容颜来,她一颦一笑,欢歌笑语都在王肃观眼前开始回荡。
“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王肃观喃喃自语,却意识到什么,陡然回过神来,讪讪笑道:“小梅又要带孩子,又要周旋与皇后与众大臣之间,实在不容易啊,但愿小如能帮她分忧。”
婉怡轻哼了一声,道:“我又没有说什么,你至于这样鬼鬼祟祟的解释吗?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刚才想公羊欣儿了吧。”
王肃观也没有否认,怕婉怡又要继续说下去,忙朝后面一看,见所有人都识趣的躲开,便用嘴封住了婉怡的红唇,与她热吻了起来。
良久,二人方才分开,王肃观舔了舔唇,坏笑道:“婉怡,以前咋没有发现你的嘴这么甜呢?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朕帮忙?”
婉怡一边整理着衣衫,又慌张的朝周围去看,待发现无人注意,方才在王肃观的手臂上掐了一下,恼道:“都告诉过你不许胡闹了,还这样。我跟你说正经的,爹和娘膝下就有我这么一个女儿,还很不孝顺的跟着你私奔了,到如今,我都没有怀上,若是让两位老人知道了,八成晚上又要睡不着了。”
王肃观呵呵一笑,将婉怡的手拉在手中,在她的手心中挠了两下,笑道:“原来你是为这事发愁啊,太容易了,只要朕努力一下,保证你今晚就能怀上。”
苏婉怡真怕他又在这个话题上说下去,忙跳开话题,面容一整,道:“我跟你说一件正经事情,你得现在拿主意。”
王肃观嬉皮笑脸的道:“难道说咱们传宗接代的大事就不是正经事情了,这才是正经事情,朕已经拿好注意。”
苏婉怡无奈的摇了摇头,正色道:“其实,我爹虽然是辅国公,但兵权有一大半都不在他的手中。我爹手下有个叫张戈的人,是很久以前被景泰派来的监军,你想要在东州举事的话,得先想办法将他制服。至少,要让他与你齐心协力才成。”
王肃观未雨绸缪,此事早在兵分三路的战略产生之时,便开始行动了。
他神秘一笑,道:“张戈,姓张名戈……”
王肃观才说了几个字,婉怡噗嗤一笑,在王肃观脸上偷偷吻了一下,笑道:“相公,我忽然发现,原来你越来越可爱了。”
王肃观咧了咧嘴,“可爱”?他很不服气的道:“朕这是睿智。张戈,四十有六,为人贪财好色,娶了十六个小妾,比朕还要离开,这种人,对付起来太容易了。”
第四百八十三章 :又见史忆深
乘船二十多日,走走停停,终于踏上了东州这片土地。
刚一上岸,王肃观忽然看到一道倩影从眼前经过。
他身子一震,刚要转身逃走,可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往那人看去,那道倩影已不知去向,消失在人流深处。
王肃观怔怔的望着人流深处,忽然想起了那个终身难忘的夜,虽然不确定刚才见到的是不是她,可是王肃观上岸时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王肃观他们下船的港口是大丰帝国首屈一指的大港口,远离东州繁华地段,由大丰帝国大军看守,可婉怡有父亲苏鸿治的信物,又由赵一毛用钱上下打点一下,轻轻松松上岸了。
物阜民丰的东州,自古以来便是天下鱼仓的说法。
最繁华的的时候,东州的光盐税收入,能抵得上大丰帝国四分之一的税收,其富裕与繁华可见一斑。
王肃观,也是在这个地方与苏婉怡热恋,并将苏婉怡拐走。
与王肃观随行的人就算加上船上的舵手渔夫,也没有一百人,高琼的千人队在后面随行,还未曾赶到。
为了火炮安全,王肃观在港口等候,直到赵一毛找来骡马拉炮,方才拉着炮往辅国公府走去。
其时,天色已晚,夕阳如血,路上却行人不断,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
时不时有巡逻的军队经过,倒像是东州已经开始打仗似的。
“相公,咱们刚才上岸的港口距我家有五十多里路,只怕今晚到不了家了。”苏婉怡颓然说道。
王肃观无所谓的笑道:“东州还太平无事,就算咱们明天赶到,想必爹娘不会埋怨的。”
近乡情更怯,婉怡看着熟悉的街道,熟悉的灯火,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道:“快一年没有见过爹娘了,本来说好的过年去看他们二老的,但愿他们不会将咱们俩赶出来。”
“他们都是嘴硬心软之人,怎么会呢?”王肃观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将马车外瞎逛的同儿叫了上来,道:“快上来,朕有事情跟你说。”
同儿跳上马车,怀中抱着许多食物,有烤鱼烤虾,还有零食杂耍,吃的满嘴都是辣椒油脂,一看就玩的非常开心。
“大哥,婉怡姐姐,我用大哥的钱请你们吃。”同儿毫不吝啬的将怀中的食物递到了王肃观和婉怡的手中,道:“很好吃的哦,就是有一点我很不喜欢,东州的食物如果不放糖,那更好吃了,放了糖的我不喜欢。”
王肃观忙将同儿递给婉怡的食物抢了过来,摇头道:“不行,这些食物不好,少吃点的。”
看到婉怡那馋涎欲滴的表情,王肃观也不忍了,两年没有回东州来,如果再不让她吃到家乡的食物,可不给憋坏了,便又将食物递给婉怡道:“记得少吃点。”
同儿吃得满嘴辣椒粉,随口笑道:“大哥你好偏心哦,当着我的面拦婉怡姐姐,不拦我,难道不怕我吃坏肚子。”
王肃观还真没法回答这个问题,灵机一动,道:“婉怡不常吃这些东西,肠胃不像你的,常吃各种食物,千锤百炼,什么都能吃,什么都不怕。”
同儿怎么觉得这话不是味儿,和着鱼肉咀嚼着,道:“我也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你一般见识。就算吃坏了肚子,在家里躺三天三夜,我还是要吃的,不吃白不吃,机会难得嘛。”
婉怡在烤鱼上面咬了一口,感受着家乡的味道,取笑道:“难道你就不怕变胖了,相公不疼你了?”
同儿一听,立刻吓得不敢再吃了,将所有事物一股脑儿的塞到王肃观的怀中,摇了摇头道:“我不吃了,我不吃了。”
王肃观笑了笑,揉了揉同儿的小脑袋,道:“别听婉怡瞎说,相公又不是视觉动物……又不是那种人。”顿了一顿,方才舒了口气,道:“其实,吃一顿也变不胖的,在船上受了一路的罪,朕要是再不让你们好好吃一顿,那不是太刻薄了吗?”
二女同时笑了起来,将东西喂给王肃观吃。
王肃观享受着左拥右抱的快乐,忽然想起一事,讶然叫道:“啊呀,不妙,朕上次让同儿假扮道士去骗爹娘,如果让他们见到同儿,会不会说朕连道长都不放过,勾引到家中去了?怎么办,怎么办,婉怡,快教教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