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晴上前行过礼请过安,才垂头问:“听温老夫人找乔桐来,是因为生意除了问题?”
黎牧先于孔洛来见了老夫人,是以,老夫人还不知道这位姑太太没走,如今看见她在这里,只好将语气放得和缓些,“妹妹既未走,便留下来同阿牧他们一道用过晚饭再走罢?”
“嫂嫂不用张罗了,我就是看锦绣坊的冰云丝卖的极好,想问问侄儿媳妇,不料你找她有事,如此,等你问完后,我再问就是。”她话中说得随和得很,可面上的架势分明就是:求围观求围观!
黎老夫人无法,也不好当着她指责乔桐,只好说:“锦绣庄的账不对。”
看来是钱少了,陶晴嘴上还是问了一句:“如何不对?”
“临近月中,曾管家去各处清点,才发现锦绣庄账上少了一万八千两。”老夫人说罢,就让丫鬟将账本拿到了陶晴跟前,“你看看罢。”
少的是现银,看着账本有个屁用,她们辛辛苦苦等的就是这个机会,陶晴想明白了,也就是安然了,问:“那老夫人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黎老夫人也陷入了沉思,半天才十分为难地开口:“这锦绣庄最近接二连三地出事,依我看,你就先将这块生意交出来,也好堵了别人的嘴。”
陶晴在心里冷哼一声,原来重生后的孔洛打的是这个主意,想做生意拿财政撑腰啊,够实在,认识也够深刻!不过若是真将丝绸生意交出来,只怕会有更多人对乔桐指手画脚吧?
无论如何,生意是不能丢的,陶晴站起来道:“老夫人说得极是,锦绣庄既是在乔桐手上出了问题,那乔桐自该弥补,将这一万八千两赚回来。”
黎老夫人大约是已经有些不耐烦了,随口道:“锦绣庄赚的钱,本就是黎家的。”
这话中的意思是,你既打理锦绣庄,那么赚多少钱也都是应该。
围观过瘾的姑太太终于发话了,对陶晴道:“你从乔家出来,商家女儿就该拿出些魄力来,莫要丢了你爹的脸面。”
丢他老人家的脸面,我还真不在乎,陶晴想,可自己的脸面不能丢啊,好歹是二十一世纪的人,脑筋一转,就有了计策,于是起身,道:“如此,在将钱找回来之前,这一万八千两,便由我来补上!”
一万八千两不是个小数目,差不多是锦绣庄三个月的盈利了,何况看这架势,锦绣庄会不会持续出事还真说不准,面对这样一个烂摊子,乔桐竟然愿意自掏腰补这个洞,倒是出了黎老夫人的预料,可既然到这个份上了,她也不便再说什么。
“今日,我就会将钱补上,可此事明显是黎府出了内鬼,我既花了钱,总要弄个明白的。”陶晴看着她,面上表情愤慨又凛然,“所以,我要查账,全府的帐。”
黎牧本来一直在拿杯盖来回拂弄茶水中的叶子,事不关己的样子,此时终于舍得停下手,漫不经心地道:“生意上的帐一直是分开查的,总账和府上的帐确是许久不曾查了,趁这个机会查查罢,权当是仔细父亲留下的东西。”
陶晴终于发现,这货要么是不发表看法,一旦发表那就让人找不到拒绝的借口。
姑太太坐在黎老夫人边上,将头扭过来,喊了声“嫂子”,黎老夫人立马微不可见地往这边伸了伸脖子,等着小姑子的下文。
可她小姑子悠悠叹了口气,道:“嫂子也知道,我去卫家已二十多年了,二十年来也不曾过问府里的事情,难得侄儿媳妇有这心。”
陶晴送姑太太出去,走到大门口,见侍从都在后面,低声道:“乔桐谢姑母。”
“你是哥哥给阿牧选的媳妇,我自然该帮他照顾你。”姑太太笑得十分坦荡,又说:“我也算是商家女儿,见了你,总觉得能闻到一股金子味儿,亲切得紧。”
金子味儿……味儿……,请问您也是个财迷么?
虽说查账这件事是定下来了,可交与谁查还真得仔细商榷商榷,乔桐要揪内鬼,自然要跟着查,那剩下的呢?老夫人作为黎府名义上的最长辈,自然不合适,孔洛却是个不熟悉流程的,所以,最后这是还是交给了乔桐和管家。
出了这一万八千两的事情,陶晴便对府里的人不太信任了,于是将乔青叫到跟前,吩咐:“平白出了近两万两的冤枉钱,总要找回来,这几日我会有些忙,你便代我去查账罢。”
因为常常负责银票和现银,查账这点事倒是难不住乔青,可她还是需要知道自家小姐查账的目的。
陶晴笑笑:“他们既敢做下这种事,自是早就掩好了尾巴,难不成我还真傻到认为能够将钱找出来?”
“那小姐为什么?”
“两万两不是小数目,你看了账本就明白,这钱是慢慢提出来的,可她们想做帐填进其他款项里,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这钱多半是挪作他用了,你去查查,府里最近半年来可是进了什么物美价廉的东西。”陶晴笑笑,继续:“最重要的,既是查账,那府里的开销自是能停就停,实在省不下来的,就让他们来问我,另外,查账是个细致活,你慢慢查……”
查账期间的开销用度都要经少夫人的手,这帐一时半会还查不完,那么府里的财政也变相的由自家小姐接管了?乔青明白主子的意思了。
其实,陶晴并不是野心膨胀,要控制府里的财政,她只是不想生意上再出什么问题,尤其是任务完成前,不然她来这里的主要使命就变成了帮黎家堵漏子,不好……
看乔青要出去,陶晴又将她唤住,道:“沈浩波这人怕是和府里的人有牵连,只怕埋得深,你找人将他最近的行踪,好好查探一番。”
乔青已经听她讲过那碗客栈发生的事情,看她这样吩咐,也明白了大概,于是应下出去了。
等安排完了,陶晴让芝衫铺好床,上床休息去了,这几天她是真的被黎牧折腾惨了,是以躺倒床上很快就睡了,可她总觉得好像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来着?
晚饭时,一切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孔洛还是孝敬婆婆的好媳妇,黎牧照旧沉默是金着,陶晴保持先前“食不语”的状态,倒是黎老夫人问了几句,都是关于上坟的事情。
陶晴同黎牧一起回来,还未到青檀居的门口,就见一只什么东西冲了出来,陶晴低头看,可不就是几天未见的黄豆么?黄豆应该还记得她,在边上摇着尾巴转了好几圈,陶晴想了想,对前面的人道:“我进来同它玩会就走。”
“你若只是和它玩玩就进来吧,不要又请我帮什么忙才好。”
额……陶晴快走两步,到了他身旁,跟着一起在桌边坐下:“你既已知晓我的目的,那我就只好坦诚相告了。”
“我要休息了。”黎牧起身往里走。
陶晴弯腰搔了搔黄豆的额头,“若我修书一封,给沈浩波,说那件事不再追究,你说可好?”
“你要我帮什么?”黎牧已经坐了下来。
陶晴笑笑:“明日,我想约出云坊的东家一见。”出云坊是做衣服的,与霓裳坊不同的是,它只做衣服不卖锦缎,自古术业有专攻,这出云坊便成了这朗州城里最富盛名的裁缝铺,只可惜那东家是个男的,她一个女子去投拜帖约见面,着实不太妥当。
“就这个?”黎牧抬眼看她,仿佛是不信对方竟然没有狠狠宰自己一笔,见她点点头就去逗黄豆了,这才道:“若明日无人知会你,就申时整,到水茗阁来。”
“为什么是水茗阁?”而不是吃饭的千香楼?
“因我喜欢喝茶。”黎牧说完,将手撑在石桌上,托着腮看黄豆,半天又加了句,“喝茶比吃饭便宜。”
法海在哪里,快来收了这妖孽吧!
作者有话要说:姑嫂自古就不对付,何况还是后面个嫂子,后人从来比不得前人,所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啊~!
话说姑母也是萌物啊~!!!
对了,上一章,两人不过只是单纯的同床罢了,各位亲激动啥子,不纯洁!!!
要真想激动,第38章有个吻,你们慢慢找,看找得到不,虽然玩转含蓄过头了,不过轻轻滴一个吻啊,叫我思念到如今……
ps:这一章,姑母的话里,又一句,暗藏玄机哦,嘿嘿嘿嘿嘿嘿……
正文 第56章 丢了的就要找回来!!!
第二日一早,陶晴就去了瑾瑜轩,因着昨日从瑾瑜轩的账上提了两万两出去,陶晴生怕这边会周转不开,毕竟做金银首饰生意,不定什么时候就碰到一笔大买卖。
钱掌柜听闻她的意思,回答:“那两万两,是先前赚的,您说不要动,不想还真应了急。”
看来这乔桐也自知日子不好过,是以特别的高瞻远瞩未雨绸缪啊……
那掌柜看她满面忧色,忙道:“小姐不用急,先前照着您画的样子,做了批首饰,卖得很是紧俏,加上钱庄里倒还有些银两,就算又什么大买卖,应该也够用了。”
“那就好,上一批的首饰卖完就不要再做了。”
钱掌柜一听这话,却有些不解了,东西卖得正好,怎么就不继续做了呢,不该趁热打铁么?
陶晴虽然不是个购物狂,可到底对是从物质极端丰富的二十一世纪来的,再新颖的东西买的人多了,也会烂大街的,况且有些东西,她们买不到,才会遗憾,那么见了下一批新颖喜欢的,才会西区上次教训,继而毫不犹豫地掏钱包啊!
“我另画一批样子,你找人按着做就是,至于做多少,等我想好了再说罢。”
因这一句话,钱掌柜眼中又燃起了元宝状的希望小火苗。
午后,陶晴休息了一个时辰,就起来了,让芝衫帮着梳了个简单到偏中性的发髻,又换了身利索的衣服,这才喊了轿子出门,等她们赶到水茗阁的时候,还差两刻钟才到未时,而黎牧已坐在包厢里了。
看着眼前这尊大神,陶晴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遗憾,古时的交通就是畅通啊,想有爱地堵个车堵个轿都不成……
黎牧手上拿着一本书,正看得入神,见她进来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复又低了下去,他面前一杯茶袅绕着清香。
小二进来上茶,将茶杯放在陶晴跟前道:“尊客请用。”
陶晴点点头,待人下去了,才掀开杯盖,里面竟是甘菊,色泽金黄,并有一股浓郁的花蜜香甜味,禁不住开口:“这甘菊果然很好。”
黎牧第二次抬起头,目光往旁边瞟了了一眼,陶晴顺着看过去,这才发现房中墙上的字画全是关于茶的,而甘菊赫然排在最末,应该是最便宜吧……
果然,自己想多了……地上没有缝,无法让人钻进去,她只好低头数自己杯中有几朵花,可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了:六朵。果然,还是数一数每朵花上有多少花瓣比较好么?
可不愧是水茗阁,这胎菊泡了许久,都没有泡开……
见她一动不动地沉默了许久,黎牧总觉得别扭,便问:“你在做什么?”
“看这甘菊是不是上品。”
“不必看了,甘菊王是不会被泡开花的。”黎牧眼光里满是嫌弃,像是对她不忍直视,立马将目光回到了书上。
陶晴看过去,见蓝色的封面上写着《周氏新典》,想起先前那本《周氏外史》,看来这货对野史还真是孜孜不倦啊,嘿嘿嘿……那现在是报仇的时候?
陶晴喝了口茶,悠悠道:“读史书有什么好处?”
头也不抬:“以史为鉴,可知兴替。”
等他翻了一页,又看了几行,陶晴再问:“读野史有什么好处?”
“消遣,把宫廷秘史当故事看,要比故事好笑多了。”
说白了,您这就是喜欢看八卦吧?
陶晴又想了几个随意的问题,打算持续搅扰下去,叫他看不成书。可黎牧却没给她这个机会,他将书合上,抬起头来,“今日过来得略略早了些,这书已经是翻第二遍了,索然无味,还好你来了。”给了我消遣……
陶晴觉得自己灵魂深处的那个小人已经掀桌了……
可如今的身份却让她只能忍着,低下头去,继续等着菊花开,满心伤……
好在不多久,小厮就领着个满面春风的公子进来了,那人一进们,就笑着嚷了起来:“黎兄,竟然能想起小弟来,教小弟惶恐得紧啊!”
“贤弟,别来无恙?”黎牧说这话时还悠然地坐着,并未起身,陶晴便也没有动。
那人一进来就看到了旁边的女子,便知她身份不一般,又见黎牧同她的距离不远,心中便猜了个七七八八,可出于礼节,还是收了先前的张狂,浅笑着问:“这位是?”
“内子。”黎牧说完,又扭过头来,满面柔情地对着陶晴介绍:“这便是出云坊的东家,白……云仲。”
白云肿?啊!好厉害的名字……
“可是从江东来的那位嫂夫人?”白公子立即上前行礼,“小弟见过嫂夫人,刚刚不知嫂夫人在此,唐突了。”
陶晴看得出来,黎牧同白云肿的关系貌似不错,那么事情应该会好谈些,却不想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货也是个公私分明认钱不认人的主。
陶晴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以后从锦绣庄出的绸缎若拿到出云坊去做,或者是瑾瑜轩出的首饰要去出云坊配衣服,出云坊都要优先处理;反过来,若有人拿了出云坊的衣服来瑾瑜轩配首饰,瑾瑜轩同样给以优待。还有,最重要的,希望出云坊能多鼓励主顾到锦绣庄和瑾瑜轩买东西,因此成交的买卖,陶晴将从中提出二十分之一的利润给出云坊,而出云坊要做的便是努力向自己的顾客群推荐锦绣庄和瑾瑜轩。
这个提议,从明面看,出云坊占尽便宜,简直一点损失都没有,可仔细一想,如此联手也意味着出云坊意味着要失掉一些生意,比如佟家和另外几家绸布庄子……
看他还在犹豫,陶晴又道:“请白公子细想,从霓裳坊卖出去的料子多半都是在霓裳坊缝制成衣,肥水自是轮不到外家,若是任由这样下去,不出三年,它便会在朗州城内独大。”
“嫂夫人说的这些,我也知道,只是若因此失了老主顾……”
“这却是个难题了,虽然他们统共卖出的绸缎还不如锦绣庄一家多。”陶晴说完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又十分善解人意地加了句:“白公子是该三思。”
这乔桐所说句句属实,况且锦绣庄、瑾瑜轩在朗州城内口碑甚好,不管怎样,都是出云坊更占便宜些,白云仲确实动心了,不过他向来是个目光长远的人,所以真正让他动心的还不是这个,而是黎、乔两家在外地的绸布庄和酒楼生意。
即便如此,既然是对方提出合作要求,那么该拿的乔还是要拿的,是以,他还在皱眉思索。
陶晴既提出这个要求,早就认定只要出云坊的当家不是二缺,那么他一定要答应,不过谈判上的欲擒故纵,她也会:“白公子若另有想法也是应该,买卖不成仁义在。”
那白云肿终于甩开一脸的便秘表情,笑道:“嫂夫人哪里话?小弟只是觉得出云坊占了便宜,在想还有没有其他能帮忙的地方。”
陶晴笑笑,要赶快挣回来,一万八千两啊,想起来心口就哇凉哇凉的……(众:真正财迷的那个人是你吧!)
白云肿扭头对黎牧道:“早听闻嫂夫人经营有道,如今看来这四个字怕是委屈了嫂夫人,到底是百闻不若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