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她说白马发狂,她欲跳马逃生却被马镫卡住不能脱身,暗示是宫卿陷害她。儿臣便着意去调查了马厩的匠人,那马镫没有任何问题,儿臣便觉得蹊跷,便叫来薛林甫问及她脚踝上的伤口,并非是马镫夹伤,而是刀伤。依儿臣看,她想必是借此来诬陷宫卿陷害她。”
独孤后一听大吃一惊。“当真?”
“母后不信,可叫来她与薛林甫询问。”
“罢了罢了。”独孤后失望地摆了摆手,她虽然不喜欢宫卿,但也不想找个喜欢挑事工于心计的良娣,闹得将来后宫不得安宁。默然了片刻,她又道:“那就重新选个人吧。”
“另选人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选的出来,再由礼部操持婚礼,总要得耗费一段时日,母后要照顾父皇,儿臣也忙于政事,无暇与此,既然选良娣是为给父皇冲喜,眼下倒是有一桩喜事。”
“什么喜事?”
慕沉泓扭头对宫卿微微一笑:“宫卿她有喜了。”
宫卿心里噗通一跳,险些惊呼出声。
独孤后又惊又喜,立刻打量着宫卿的腰身,问道:“可是真的?”
宫卿简直不敢出声,心弦都快崩断了。
慕沉泓替她答道:“儿臣也是刚刚知道。”
独孤后喜道:“太好了。”
她不喜欢儿媳,但不妨碍喜欢孙子。而且宣文帝子嗣单薄,只有太子一个儿子,宫卿有喜无疑是天大的喜讯。
离开椒房殿,慕沉泓揉着后腰,叹道:“小丫头真舍得下手啊,必定都掐紫了。”话音未落,嗷的一声又叫了起来,手背也中招了。
宫卿退去了身后的宫人,这才嗔道:“谁让你说我有孕的。”
“不说你有孕,母后便要弄个良娣过来。你愿意啊?”
宫卿急道:“我是不愿意,可是有孕的事怎能乱说,这可是瞒不住的事情。”
“那就怀上呗。”
宫卿又气又急,跺脚道:“那万一要是没有怀上。”
慕沉泓笑吟吟地将她往怀里一搂,道:“卿卿放心,为夫一定会努力。”
“你,”宫卿咬着唇,又羞又气,却也无可奈何。
回到东宫,宫夫人一见女儿花容上笼了一丝愁绪,只道是又被独孤后刁难,便急急问:“怎么了?”
宫卿便把方才椒房殿的事情说了出来。这回来的一路思来想去,也不得不说,以当时的情景,他说她有孕实在是一招不得已的高招。不然,独孤后非要□来一个良娣,两人都无法拒绝,否则便是不孝的大罪。
只是,这肚子里空空如也,可如何是好?宫卿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原本是怕有孕,这会儿真是恨不得里面已经有了一个孩子。
宫夫人见到女儿这样,也有点发愁,不过女儿已经愁成这样,她是万万不能雪上加霜,只能宽慰道:“没事,你尽快怀上就是了。他年轻身体好,让你怀孕还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宫卿急道:“可是,上个月也是日日都有,也没见怀上。”
日日都有几个字一说完,她自己先羞臊的脸都烫了。
“不急,你这个月怀上就万事大吉了。”
两人正说着,云叶进来禀报,说是太医院来了人,要给太子妃娘娘诊脉。
☆、56
宫卿一听便急了,这一诊脉岂不是真相大白。
正在这时,宫夫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道:“别怕,你跟娘到帐中。云叶,去叫他进来。”
宫卿急道:“母亲,这可如何是好?”
宫夫人也不说话,径直到了床边,放下丝帐,低声道:“你别怕,有我。”
一看母亲那成竹在胸的模样和略带窘迫的表情,宫卿突然心里一动,想起方才母亲那欲言又止的第二件事,莫非是?
她心里又惊又喜,暂时还不敢十分确认。
这时,账外有人道:“微臣李可简参见娘娘。”听声音是个年轻的男子,幸好不是薛林甫,宫卿柔声道:“免礼,赐座。”
李可简道:“微臣受皇后娘娘派遣,前来给娘娘诊脉。”
这时,宫夫人将手腕伸到了帐外,宫卿这才确认无疑,果然是母亲有孕了。当下心里又是惊诧又是欢喜,心里默念了无数个阿弥陀佛,真是上天保佑让母亲今日前来给自己解了围。
李可简在宫夫人的手腕上搭上了一方薄如蝉翼的丝帕,仔细号脉之后,心里十二分地疑惑。方才太子殿下将他召到跟前,特意嘱咐,无论脉象如何,都要说喜脉,且一切安好。若是说错了半个字,便要他身家性命。他还以为,太子妃的脉相有异,现在看来,的的确确是喜脉,也没有一点问题。
“恭喜娘娘,一切安好,微臣告退。”
等李可简走了,宫卿这才喜道:“母亲,你当真是有孕了?”
宫夫人窘笑:“不一小心,老蚌怀珠了。”
宫卿噗的笑了:“母亲你这是什么话,爹还不得高兴死了。”
宫夫人望天叹了口气:“他倒是高兴,可是,我的腰怎么办,你知不知道,生一个孩子这腰便要足足粗上一两寸啊。”
宫卿啼笑皆非:“母亲你真是的,难道一个儿子不比你的腰身来的重要?”
“生儿子也是为你爹生的,娘有你就够了。”
“总之,这是桩喜事,母亲你安心养着身体,给我添个弟弟。”
得知自己怀孕,一开始宫夫人几天都愁得吃不消饭,真是觉得不好意思见人,特别是自己的女儿女婿。这把年纪了又当娘,算是宫夫人人生中难得的一件窘事,不过对于生性剽悍的宫夫人来说,一想别人家的太太还有四十五生娃的,自己这岁数还不算是年轻的?如此一想,别扭了几天的宫夫人终于决定进宫来告诉女儿这件事,让女儿有个心理准备,别过几个月一见自己挺个大肚子,要吓昏过去。
两人从帐中出来,宫夫人道:“这些日子我就住在宫里,万一有事我还帮你照应照应。”
“多谢母亲。”
这时,慕沉泓急匆匆从外面进来,一见到宫夫人便怔了一下。
宫夫人一见他便没好气道:“我就知道卿儿嫁到宫里没好日子过。”
慕沉泓尴尬地笑笑:“夫人何出此言?”
“方才皇后叫太医来诊脉,你老婆肚子有没有你难道不知道?”
“那李可简我已经交代过了,便是没有也会说有的。”他拉住宫卿的手,对宫夫人笑了笑:“我怕卿卿着急,所以过来看看她。”
“这些时日我要住在这儿陪着卿儿,殿下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自然是再好不过,卿卿有孕了,正需要夫人照顾。”
宫夫人哼了一声:“说得倒像是真的有了似的。”
慕沉泓笑了笑,附耳对宫卿道:“卿卿,你陪着夫人说话,我还有事,等晚上我们再”
宫卿正色道:“殿下先去忙吧。”
偏偏这一晚,慕沉泓却迟迟不见回来。
眼看时辰渐晚,宫夫人是个急性子,便吩咐云卉去请殿下回来安歇。
过了一刻,云卉回来禀告说太子殿下还在处理政事,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
宫卿道:“母亲你先去睡吧。”
宫夫人:“你去叫他回来。”
“我?”宫卿面上露出一丝扭捏。
“云卉和云叶,去找件外氅来,送小姐去御书房,顺便给殿下送点宵夜去。”
“不必了母亲,等会儿他处理完政事,自然会回来。”
宫夫人催道:“政事大不了留到明日,怀孕才是眼前的大事,快去叫他回来。”
这边云叶和云卉已经准备好了外氅和宵夜,宫夫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宫卿只好去了。
坐在肩舆上,头顶上星光隐隐,一路的宫灯点缀着暗夜的皇宫,深夜里有一种孤寂而迷离的美丽。
宫卿这还是第一次来到勤政殿西侧的御书房。
李万福和几名内侍守在门口,屋子里透出明亮斑驳的光。
“娘娘怎么来了。”李万福一见宫卿,连忙迎下台阶。
“我来给殿下送些宵夜。”
李万福笑嘻嘻打起帘子:“娘娘快请。”
宫卿进去之后,眼前一亮,这里可比东宫的书房大了一倍,迎面的一堵墙上置满了书,正中摆放着一张硕大的书案,背后的一张龙椅,黑金两色配着,尊贵威严气势顿显。
慕沉泓就坐在那龙案的后面,烛光照着他英美的面容,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就连那微微蹙着的眉也格外的好看。
“夫君。”宫卿轻轻唤了一声,恍然间生出一种檀郎美貌独我一人所有的陶醉,连喊他的语气都格外的娇美低柔,绵绵的带着水音。
慕沉泓从一叠奏章上抬起头来,只见眼前亭亭玉立地站了一个美人,大红色的外氅直到脚尖,玉缎领子上缀着一圈雪白的白狐毛,两只雪球垂下来,衬着那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越发的秀色可餐。
水盈盈的眼,粉嘟嘟的唇,腰身不盈一握,手里还捧着一个食盒,这幅美人图顿时让沉寂庄重的书房亮了起来。
“卿卿,你怎么来了?”他大喜过望,有点受宠若惊。
“这都几时了,你还不回去。”她半是关切半是娇嗔地说着,走上前将食盒打开,里面盛着一碗银耳米酒圆子汤。原是宫夫人最爱的一道宵夜,今夜熬上了正好借花献佛。
“饿了么?”她捧出来放在案上,又将汤池拿出来搁到碗里。碧绿欲滴的瓷碗,衬着那白色的汤圆和银耳,十分清新可爱。虽是一道简单家常的餐点,却因为美人亲自送来,而格外的诱人。
慕沉泓将她抱到膝上,环住她的腰,“又累又饿,卿卿喂我。”
还真是给个竹竿就往上爬啊,平素没来给你送宵夜的时候殿下您都是怎么过的呢?一个大男人还要人喂。宫卿一边腹谤,一边伸手舀了一勺,递到他唇边。
他含笑扫了她一眼:“不是这样喂。”
“那怎么喂?”
他笑着点了点她的唇,目光不怀好意。
宫卿脸色一红,将那勺子放回了碗里,娇嗔道:“我不会。”
“你不会,那为夫教你。”他舀了一勺放在口中,伸口便往她唇边去。
她想躲,却被他牢牢抱在怀里,下巴被他捏住了。他笑吟吟地含着一口米酒,将嘴凑上她的嘴唇。那米酒里的小圆子滑了进去,混着银耳羹,又滑又甜。
喂过一口,他伸出舌尖将她的樱唇舔了一圈,笑道:“会了么?”
她脸色飞红,推开他:“你自己明明会吃。”
“卿卿不喂,我便不吃。”